《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73、原来人年轻时真的不能遇上太惊艳的人

　　沈漓面上尴尬笑着。

　　“各位，各位阿公阿婆，别挤，别挤，我不是...我...诶”沈漓堪堪解释。

　　“诶...哎？”

　　“走”人群里一老妇人越看她越喜欢，直接拉住沈漓的手腕。

　　想当年水姑娘可没少帮她们无偿看病，一些恩惠多了也就大了。

　　现在沈漓被村民当做桑伤，她们全部热情无比。

　　“去阿婆家吃饭去，今天阿婆给小伤做肉吃”。

　　眼见这幅情况，当即就有人不乐意，高声道：“李婆，您这不是让大家难受嘛，这好不容把桑伤盼回来，自然是全村人都高兴的事啊！”

　　“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众人兴致高扬的附和。

　　“您可不能把人藏家里，当亲孙女，不让大家伙跟桑伤说话啊，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

　　就这样，一番争辩下，沈漓楞是没插上一句嘴，末了才补上一句。

　　“各位阿公阿婆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真的不必如此，此次回来，我只是想看看从前的居所可还在”。

　　沈漓笑容温和，以不在否认身边，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一脸赤忱。

　　她细细想过，反正桑伤也利用过清璃的信任，那用他的身份行些便利之事，也无不可。

　　“在的，在的”。

　　人群里立马有人回她。

　　“只是三十年了，风吹日晒的，房子有些偏颇，主梁估计都腐烂了，小伤，如果你想回去住的话，估计不行，不如先住到我家去吧”

　　李婆见机，又拉住了沈漓的手，充满激动，道：“小伤你还是去阿婆家住吧，阿婆最好的房间都留给你”。

　　沈漓微笑，被这么多人围着，她是真心实意觉得温暖，可这份温暖不属于她。

　　“谢谢阿婆，谢谢各位”。

　　这里的人们能把她认成桑伤，可见水若初去后，他是真的一次都未回来过。

　　围着沈漓的男女，几乎全是上了年岁的老人，眼眶浑浊，此刻却熠熠生辉，就像在打量自家孩子一般有爱。

　　或许...再过几年，几十年他们都会化作黄土，沈漓再不愿打破这片温暖。

　　她轻轻，问道：“我还没有问一句，这些年来，阿公阿婆们还过的还好嘛？”

　　“一回来，全是你们在关心我，我也想问你们一句，身体都还好嘛？”。

　　一说起这个，有几位老人颇为感慨的落下泪来，连连说：“好，好好...”。

　　他们当初或有身患疾病，或得了绝症，失去希望，或者是摔断了手腿之人，全部都是经过水若初之手得以救治。

　　而水若初去世多年，现在，她的妹妹再一次问及他们身体，叫人如何不感动落泪，回顾当时心酸，又何尝不是刻骨铭心的。

　　李婆也是心酸中的一员，对着沈漓更加疼惜起来，哽咽稳当的牵起沈漓。

　　“走，老婆子我带你回去看看，我们小伤是个有心的孩子”。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

　　“李婆子，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不用”李婆微笑，稳稳牵着沈漓，朝众人回首，道：

　　“你们这群老骨头呐，就去准备准备吃的，小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看时候，都到饭点了，等我们回来莫让她饿着”。

　　闻言，立马有人赞成道：

　　“诶，好好好，说的对，看房子都是小事，大伙啊，千万不能让小伤饿着，快快快，快都回家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

　　“今个，我们梨花村也摆个流水席”。

　　“走走走”一群人簇拥着离去。

　　“诶”沈漓见状，连连摆手，想阻拦，她有些心虚，不该承受这些恩惠。

　　“不用不用，各位阿公阿婆，我晚上就要回去的，只跟师尊请了一天假而已，不好劳烦大家”。

　　热闹的气氛一时停滞，老人们的脚步滞住，回头个个杵着拐杖低头，浑浊的眼神里隐隐有哀伤。

　　他们也只是想留沈漓吃顿饭而已，可是随着年岁老去，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事情，他们挽留不住。

　　“我...”沈漓察觉到这股莫名失落，为脱身辩解的话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深深呼吸，对向老人们，沈漓轻缓的说。

　　“我想...吃一碗面，可以嘛？”。

　　“好！”人群里，一位年迈的老人坚定应下，继而转身，迈着步伐蹒跚而行。

　　默不作声的，转身的老人越来越多，他们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像是约定好的那般。

　　.......

　　沈漓也在李婆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小院前，熟悉而败落的院门，叫沈漓有些怅然。

　　这扇院门她在水若初的记忆中见过。

　　眼神上抬，她看了看门上挂灯笼的位置。

　　“没了？”。

　　从前那里是挂了两个平安符的，如今却只剩下几缕残旧发黑的红线飘荡，院门更是被雨水侵蚀的厉害，歪歪扭扭的，来一阵风儿估计就能吹开门板。

　　李婆顺着她视线上抬，双手交叠在拐杖上，回忆起那两只平安符，感慨，道：

　　“平平安安，是水姑娘当年治好我们后，对我们最常说的一句话”

　　“那两个平安符，代表了出入平安，只可惜你走后...”李婆深深叹了口气“哎...这房子里也没人打理了”。

　　“嗯”沈漓深深明悟，回头变幻出一个有椅背的小凳子，温和道：

　　“阿婆，这房子很久没人住过了，又年久失修，恐怕随时会榻，我先进去看看，您在外面坐坐好嘛？”。

　　李婆看她变出小凳子，楞了一秒，随后看沈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诶好好好”老人还不忘叮嘱：“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嗯”沈漓点头“好”。

　　轻松一把推开院门，潮湿气息扑面而来，破败小院，在沈漓眼中一点点恢复成了三十年前的模样。

　　随着临近卧房，在沈漓左右两边，好似出现了一些幻象。

　　有水若初在树荫下帮人把脉诊治的参加。

　　那时的她年轻极了，也鲜活极了，永远都笑的那般温柔，动作也十分温柔的将药方递到了患者面前。

　　“您拿好”。

　　“谢谢谢谢”。

　　第二幕是十几岁的水桑伤推门而入，欢天喜地叫着。

　　“姐！姐！我过了，我过了，我通过乾坤宗的选拔了，哈哈哈哈...”

　　少年人的声音清爽开朗，响彻整个屋子。

　　“真的”打开卧房的门，水若初惊喜的迎面而来，乌黑秀发同沈漓堪堪擦肩而过，像翩翩飞舞的蝶一般,叫人抓不着。

　　“嗯”水桑伤大力点头。

　　第三幕起始是在水桑伤学来归家第一年，待水若初送走最后一名患者，她们在树荫下谈话，水桑伤没忍住跟她说起了陆昭合。

　　“姐，我今天看到姐夫了”。

　　“胡说什么呢？”水若初脸色绯红，羞赧的嗔怪他，脸上却不见恼意。

　　“我还跟她做了朋友哦”水桑伤故意说，傻傻的笑。

　　“朋友？”。

　　“嗯”水桑伤点头，眼光熠熠生辉道“你不是说姐夫是正道清风嘛？我就假装脚崴到了，坐在山道上‘堵’她，没想到，真叫我给碰上了，她还真的上当了，将我给背了回去”

　　“嘿嘿，第二天，我就故意跑去弦山给她送礼，这一来二去的，我就跟她做了朋友”末了，水桑伤还不忘邀功道：“还是好朋友哦~”

　　“姐，等找着机会，我就帮你约她，争取一次把她拿下！怎么样？”。

　　“你怎么那么傻？”水若初是知道桑伤有些小聪明的，可如果不真崴到脚，怎能骗过目光如炬的元婴期小仙师？

　　水若初肯定，道：“快把鞋脱了，姐姐看看，定是真的崴到了”。

　　“哎呀~”水桑伤别扭道“不用不用，姐，我都好了，抹药了，一点也不疼了...不信我跑一圈给你看看...”。

　　第四幕时，沈漓以走到了卧房门前，透过薄薄的窗纸，几缕烟尘随光而撒下，白唇萎靡，她看见了濒死时奄奄一息的水若初，形容枯槁，目光空荡。

　　水桑伤跪倒在她身旁，痛彻心扉，满面哀求。

　　“呜呜...姐，你别丢下我，好不好？陆昭合被魔界的大军逼死，那是她的命！”。

　　水若初躺在躺椅上，费尽力气，道：“弟弟，无关于她，命运如此，我...”

　　“无怨无悔！”。

　　水桑伤崩溃道“不，你不能丢下我，你说了要照顾我的，你说了的”。

　　水若初偏偏瞧着水桑伤，没有后悔，只有少许放心不下，可他已然长大成人，少年身形挺拔。

　　她忽然很放心，陈家以后再也不会‘骚扰’到弟弟了。

　　水桑伤不懂，埋头痛哭，他只明白他只有姐姐，只要姐姐。

　　水若初的眼睛似有所悟，直直透过光晕朝门窗看来，那瞬间，仿佛跨越了‘时间’那条长河。

　　沈漓看着那个眼神，抬手推门动作一时滞住，那里面有悲，有哀，有愁，有望，有情，一丝丝的仿佛将要把沈漓拉进去淹没。

　　就在那一刻，沈漓仿佛读懂了那个眼神在说什么。

　　她在说：‘原来人年轻时真的不能遇上太惊艳的人，否则满心满眼都只会是她，因此误了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