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通缉犯的那些年》vallence

3、去北极，去未来

　　大众空港酒店，距离浦东国际机场只有200米。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窗玻璃上的雨珠清晰可见。
　　沈乔在这里，第一次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大床宽敞，私人卫浴，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床旁摆着书桌。
　　“叶轩”老师声称，在美国，这种宁静的片刻，不仅仅是这一个晚上，她还可以拥有无数次。
　　没有阿姨的杂言碎语，锅碗瓢盆的打击声，没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突如其来因赢了一场游戏而发出的欢呼与尖叫，更没有——
　　沈乔突然垂下脑袋，眼神暗沉下来。
　　更没有校园霸凌。

　　在高中，沈乔的座位上总是乱糟糟的，明明干净的板凳上，却被人泼了一杯水，淅淅沥沥地落在过道上，桌上明明被摆放的整齐的课本，乱成一团，还有皱巴巴的试卷。
　　沈乔拿起书包里的抹布擦拭时，嬉笑与嘲讽传进耳朵，她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说：“哎呦，又是第一名哎，这让我们怎么过呢.....”
　　“唉，整天摆这个冷脸，是做给谁看呐？”
　　“我记得她值日是周五，我们把垃圾堆到周五，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
　　桌上的书已经整理好，现在就剩下湿漉漉的地面，沈乔面无表情地用拖把，把脏水往那些女生脚边推去。
　　“你会不会拖！”嘴碎的女生倏地起身，尖叫道。
　　沈乔拿起拖把，就差把拖把怼到那女生嘴里。

　　“吵什么吵？上课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穿着粉色的绒绒裙，卷发齐肩，脸颊上红扑扑的。

　　沈乔所在的2班的班主任，大家都亲切的称呼其为陈老师，但在沈乔心里，她只是个粉色的油腻腻的癞蛤蟆。她喜欢指定规则，喜欢用尖细的嗓音说些甜腻腻的话。
　　对于校园霸凌，她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乔曾经向她反应过情况，但获得的回答是：你是不是应该思考下，你自己的问题。
　　校园霸凌，一半学生，一半老师。

　　也可能是沈乔所在的学校是国际高中，里面权贵子弟过多，老师不能进行干涉，而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这个情报和缘由，沈乔知道时，她已经受校园霸凌折磨，整整一年。

　　高二分班，进入理科一班，沈乔彻底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她喜欢靠窗的位置，整天就知道学习，吃饭和发呆。
　　她在整个年纪的形象，成为了孤僻和冷漠的代名词。
　　至于为什么从此没人再招惹她，因为她曾用跳楼行为威胁校长，在教育部领导视察当天。

　　落地窗前，沈乔打开行李箱，偶然翻到书本夹层中的一份试卷，是语文试卷。
　　50分，不算高。
　　“沈乔，你的作文逻辑性很强，但缺乏温度，就你懂的，人文关怀，我们这是语文不是.....”
　　语文老师是个小老头，喜欢书法与古籍，针对这片作文，他特地把沈乔叫到办公室。
　　沈乔是个好孩子，总体不错，尤其是数理化生，但不能因为语文拖了后退。他一边想，一边把试卷摊在沈乔面前，却不料学生说了句：“我对人类没有感情，更不理解什么是人文关怀。”

　　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沈乔眉头一皱，老师的表情凝重而无奈，她至今都记得。不过这没有关系，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沈乔确定完自己的存款后，轰地把行李箱合上，对刚好进来的“叶轩”老师，说：“我们出发吧。”

　　“呼呼呼......”
　　靠在门口的不是“叶轩”，而是一个男人。
　　身高腿长，黑衣黑裤。
　　秦枭。

　　沈乔拎起箱子就打算跑路，不对，是跳窗！
　　“等等！”他喊道。
　　等什么等！再等我就要被你枪毙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沈乔拎起箱子就朝落地窗上砸去。
　　砰——
　　随着一声枪响，落地窗上多出一个圆形小洞。
　　一股硝烟味传到沈乔的鼻子里，滴滴滴的警报响起。
　　接着是豆大的雨点降落在沈乔脸颊上。
　　防火系统被启动了。

　　房间里下起冷雨。
　　雨幕里的那道身影坚韧和强硬，沈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拎起行李箱就往秦枭砸去，随后立刻钻到床底，又是一声枪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巨大振动。
　　床底，沈乔抱头蜷缩在黑暗中，看到地板上多出一个洞，洞还散发着灰色的烟气。
　　还有完没完！
　　怎么办，要被杀了，不知道这床板能不能抵挡住子弹。沈乔伸手一摸，床板是木头做的。
　　靠，显然不能！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代罚者？”
　　沈乔听到这三个字时，宛如沙漠里的野花，久逢甘露。
　　她从未如此期待叶轩的到来，尽管她是个冒牌货。

　　紧接着，是错乱的脚步声，透过床底的缝隙，沈乔看见两道身影复杂的走位。
　　“我对你们北方基地很感兴趣，告诉我坐标，我可以考虑代替主宽恕你。”
　　“你做梦！”
　　北方基地是什么？秦枭来自那里？还有，主是谁？沈乔双手抱头，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划破空气。
　　随后，沈乔感觉背部被击中了一样。
　　不，是他们的子弹打中了枕头，白色的羽毛从枕头里爆出，飘在半空，纷纷扬扬地下落。
　　然后是落地窗的破裂，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带着沉闷和一声叹息。

　　.......
　　随后，是一片寂静。
　　结束了？沈乔慢慢爬出去，但又不敢。她没法确定谁赢了这场对决。
　　穿着马丁靴的脚，将一个物件踢到床底，沈乔不敢看。
　　“都18岁的人了，还和陌生人走？”
　　是秦枭赢了。
　　沈乔依然躲在床底，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鸵鸟，明明整个身体都漏在外面，但还要执意把头藏在沙子里，假装自己还是安全的。
　　“她是我的老师，你没资格评价她！”
　　多么违心的一句话啊。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那所谓的老师。”
　　沈乔依然抱着头，心里把秦枭骂了一万遍，但秦枭的脚步声厚重有力，砸的她心慌，更该死的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门外竟然没有服务员和保安冲进来报警，哦对，报警也没用，不，有用——因为这家伙杀了人！
　　人证物证都在，他逃不掉！
　　沈乔睁开眼，准备把眼前的证据摆到警察面前，却不料看到一条断臂——断臂里面全是电线，管子，和金属。
　　这是一条机械手臂。
　　“叶轩”不是人！
　　未来是真的，真的有AI掌控的机械军团。
　　手指哆哆嗦嗦地去触碰电线时，沈乔甚至都忘了外面还有个要鲨她的人，甚至想拿起这机械臂好好研究研究。

　　“出来，我的子弹能射穿床板，然后贯穿你的身体。”
　　“你躲在下面根本没用！”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沈乔拿着机械臂，缓慢爬出来。
　　落地窗被破开一个大洞，狂风刮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所谓的“叶轩”，已经被这个家伙扔到了下面的花坛里。
　　天边的颜色泛着鱼肚白，淡白色的月亮悬在天边。
　　深蓝色的背景与幕布下，一只手臂和一把枪，将两道身影连接在一起。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上，沈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闭上眼睛彻底睡过去，也挺好。父母双亡，连接着她的血脉线断了，外婆与外公亡故，连接着她的爱与童年没了，校园霸凌，把她的青春砸的粉碎。这颗杂草凭借无数的试卷与习题，在黑夜与星空下野蛮生长，终于踏开了一条还算宽敞的路，但却被人拦下了。
　　原谅她见识浅薄，心胸狭隘，那点地方拿来装下生活与梦想已经足够，人类与未来，滚一边去吧。
　　“这把枪里还有子弹吗？”沈乔问。
　　“当然，你放心。”秦枭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紧闭着的房门被破开，风从内向外贯穿，秦枭身形不稳，手枪挣脱桎梏，滑落在地，他弯腰拣枪时，发现——沈乔不见了。
　　“怀特580，真怀念啊。”
　　手枪被闯入的人捡起。
　　来人穿着一件破旧的斗篷，带着巨大的兜帽，而兜帽下的那张脸被面具覆盖，秦枭看过去，他就像一只乌鸦，全身黑色。
　　“还给我！”秦枭破口而出。
　　他上前，想拿回手枪，但却扑了个空，反而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手枪被这家伙灵活地从右手换到左手，秦枭伸手去够，却不料手枪被他举到更高的位置。
　　够不到。
　　远看过去，这就像是小弟弟和大哥抢玩具的既视感。
　　秦枭从来没被这个戏弄过，恼羞成怒间，他感觉额头好像被人放了一冰块。
　　冰蓝色的眼睛凝视一点，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被人用枪抵住额头以作威胁，这次终于轮到秦枭了。
　　而这人却用一张没有任何装饰的面具，盯着他。这张面具没有微笑没有苦脸，就一片空白。秦枭感觉自己呼吸乱了，嘴唇蠕动着说出：“你.......是谁？”
　　“砰——”

　　沈乔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空白。
　　难道，这就是天国？那她能在这里遇到故去的人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乔望去，两道身影。
　　秦枭宛若一只鹌鹑，被另外一高个子拎着，两人快步走到她面前。
　　她和秦枭一起来到了天国？

　　“不用害怕，这里是空间中转站。”
　　那人的嗓音富有磁性，但沈乔听着，怎么有点像秦枭的意味？

　　“你是谁？”沈乔问。
　　“一根搅屎棍而已。”秦枭没好气的说。
　　这人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就来到这了。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负责告诉你们——”
　　他把秦枭放开，唯独那把枪还紧紧地握在手里。
　　“结束战争的答案从来不是解决沈乔这类科研人员，而是在北极之地。”
　　他把两张纸条递给秦枭和沈乔。
　　沈乔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东经，北纬......是一个坐标。
　　“北极之地只是个代称，位置大概在现在莫斯科的位置。”
　　他戳戳纸条。

　　“你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秦枭吼道。
　　上级交代的任务没完成，战争远远买有结束，更糟糕的是，他还要听一个陌生人的建议，去北极？去这么一个地方找答案？答案是否存在还说不一定。
　　这是一个多么虚无缥缈，没有定数的目标。
　　“我不会去那！”秦枭吼道：“把枪还回来！或者我们打一架！”

　　静默三秒后，那人把斗篷撩起，把怀特580稳稳地扣在腰间，姿势很优雅，让沈乔想起了鲁路修穿的那套zero蒙面装。
　　“你还是那么执着。”他叹息道。
　　“你对我了解很多吗？”秦枭宛如一只炸毛的刺猬，一个箭步就往前。
　　神秘人侧身，正好躲开秦枭的横冲直撞，还开了道时空裂缝，抬脚踹向秦枭的屁股。
　　裂缝将他吞没，神秘人挥挥手示意沈乔等待片刻，抬脚也往里面走去。

　　十分钟后，沈乔看到裂缝再次被人打开，神秘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秦枭，和他手中的怀特580。
　　“跟我去未来。”
　　秦枭把手枪收好，不再像个炮仗一样，冲着沈乔。
　　“什么？”沈乔诧异。
　　“去未来的北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