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前兆》做我的骄傲

5、暴雨将至-05

　　青屏下雨了。

　　金烟华从杨红萍家里走出来，刚巧碰上这场即将彻底爆发的雨天。她站在门洞前的房檐下，放空地望了一阵被阴云包裹的天。

　　早些时候，郁夏不知道从杨诗晴嘴里听见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金烟华打给他的电话是繁忙的提示音，发的一串短信也还没收到回复。后来，杨红萍的儿子和她家里的其她亲属一起赶了过来，警车和救护车在同一时间堵在下面，将这块土地上的所有阴霾与诡异都驱散殆尽。

　　来的警察做完简单记录后，金烟华的存在就被抹去了。没人记得她或是同她一起过来的郁夏，所有人都将焦点放在了失踪多年的杨诗晴身上，这让金烟华感觉自己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灰白的天空发出一声闷响，一束光亮从云层上方短暂划过，雨势应着闪电，展现出更强的劲头。

　　她径直踏入雨幕，路过围着街道的各个车辆，从中启动自己的那个。好在淋雨的时间不算长，金烟华还干着一多半的头发，她打好车，在冷却的半分钟里，又给乐队成员确认了一次行程信息，然后便上路了。

　　7月1号的这场暴雨来的相当突然，金烟华在广播里听了一会主持人对雨势的感叹，来来回回听着这些话，她渐渐乏味了，就关掉了播报。

　　此时，她还堵在高架桥上，郁夏的手机依旧打不通，金秀年关机了，余下的金烟华看着窗外不断倾倒的雨水，看着那些模糊不清的灰色外景，蓦然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分出去的孤岛，内心是一片荒芜的空寂。

　　金烟华又打开了广播，幸运的是，前面的车终于动了。

　　就这样，她花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到达乐队的常驻酒吧。酒吧是乐队俱乐部管理旗下的分店，一年里将近一半的时间，她负责的俱乐部都要在这卖廉价演出。这也没办法，青屏音乐圈是摇滚乐的天下，金烟华倒是不介意这个现状，就是竞争压力太大了，像柯森这种创作水平一般的乐手，加之弹奏水平更加一般，就很难有出头的转机。

　　她过去的时间刚好六点，演出八点半才正式开始，她跟团队其她人交接了一下。贝斯手和键盘最先到，人在后面的合奏室热身，合成器说自己还堵在路上，主唱没动静，金烟华打不通他的电话，同样联系不上的还有鼓手。

　　乐手失联是最让人头疼的，金烟华把能问的人全都问了个遍，这中间鼓手行踪倒是问出来了，说是马上到，偏偏最重要的主唱还缺着席。

　　“他还没来？”金烟华来到前面吧台时，跟她还算熟识的文乃茵问道，金烟华刚坐下，她转身从酒架上拿了瓶金酒。

　　“没有，手机关机了。”

　　“来一杯？”文乃茵笑吟吟地问，在她面前重重放下一个玻璃杯，“这杯我请你呀。”

　　“昨天喝过了。”金烟华把手按在杯口上，文乃茵做了一个夸张的不满表情。

　　“他会不会不想干了……”文乃茵忙着手头的活，一边说道。金烟华扭头望向驻唱舞台的方向，营运组组长在上面组织实习生搬东西，八点还没到酒吧人最多的时候，要是再这么下去，她们就得推迟演出。

　　“无端缺场合同里算违约，他应该是卡着最后的点让我们故意在这着急的。”金烟华喝了口文乃茵刚才在她杯子里加的冰水。

　　“夏假你有计划吗，我打算今年去外地玩，还没想好是自驾游，还是跟旅游团。”文乃茵漫不经心地说。金烟华看见贝斯手凯瑞拿着吉他走到出场的位置指了下耳机，对着台后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下去了。

　　“我们应该还要继续工作。”金烟华心不在焉道，“爱国日当天在西城大街有路演。”

　　文乃茵啧了两声，“人家都是在西城广场拼盘演出，咱们乐队到处当吉普赛人，够寒碜的。”

　　正说着，天花板的灯变了，文乃茵抬头望了一眼，金烟华则低头核查时间——八点半到点了。

　　可是看架势，团队没推迟或是取消演出。头顶的光暗下来，把舞台衬的更光亮。她远远望见贝斯手顶上了主唱的位置，节奏吉他在后面跟鼓手说话，键盘和合成器各站两边，那贝斯的位置呢？

　　很短暂很短暂的一瞬间，金烟华预设了一种可能，团队没能找上合适的贝斯手接替，那个位置空下了，可是演出还要继续。这让她有种异样的冲动，冲到后台，告诉经纪人她可以替上那个位置，她能做这件事。

　　她想到了圣经旧约里的一句话——“我在这里，派我去吧！”

　　但只是那么一瞬间，短的不能再短的一秒钟，过后，她就回归了现实，回归到了她脚下正踏的这块地方。不仅如此，金烟华对体内迸发出的那一秒冲动感到很不解，她不懂那种强烈又不切实际的渴望从何而来。

　　她曾轻盈的心跳沉沉地落下了，惯常地继续跳动。

　　“开始咯——”文乃茵的声音被凯瑞的solo盖了过去，贝斯的位置由另一个她看着有些生的面孔顶上。

　　外面在下雨，里面也让她感觉死气沉沉的，乐器的弹奏声没带起她的热情，金烟华的心游离在气氛不断升温的酒吧外，想着难以捕捉的杂乱事。

　　“烟华——烟华！”跟她同组的另一个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这里，“徐哥让你过去，应该是说柯森的事。”

　　“我没联系上他。”金烟华说。

　　“没人联系上。”她说着转身往回挤。

　　金烟华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她转过身，就在那时，头顶上的灯映射出一束束五彩斑斓的光，构出一幕戏剧性的瞬间。

　　在金烟华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她和无数个人都有过所谓的“第一次见面”，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天，那一个夜晚，一抹不知道是蓝还是红的绚烂摇摇晃晃地射下来，那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她在攒动的人群之间，看见一张阴影褪下的脸。

　　他看起来不像是她们那个世界里的人，或许是金烟华自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不过是普通人，本身并非完全的平平无奇却也没有什么过目难忘。相较于她们，那个人的脸，或者说他的眼睛，再具体来说是他的气质，太纯粹了，纯粹的有种浑然的凑巧。

　　她们的目光长久地交错着，彼此共享着初次见面时的震撼。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一天中的所有迷思都清晰地凝聚成一个直觉，让金烟华意识到，那个时刻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节点，就如那天的青屏暴雨，和早些时刻，她和郁夏，她们走在夏日荫绿下的午后。

　　也就是在那一刻，金烟华意识到，某些东西在她面前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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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末尾怎么修都觉得差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