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与利刃【废土】》姜糖奶盖

7、第七章 感情

　　松烟和牙狼他们就这么和平共处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牙狼认为的。
　　松烟只想赶紧把那领主杀了一绝后患。
　　只是非常可惜她现在没有什么把握。
　　得再快点才行啊。
　　张依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成长得非常快，何况在这废土之上，人的心智发育也是远快于记录中前文明的人类的发育速度。
　　三两年的学习和实践，她已经可以胜任大部分的手术了。
　　张符生也乐得就在旁边做自己的研究，只有她出现了搞不定的事，他才会上前到一旁帮助一二。
　　但张符生却一直在担心，因为张依依快的并不只有心智发育速度。
　　还有身体的。
　　照理说，两三年时间，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来说，只够堪堪长高一些罢了。
　　但张依依如今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了。
　　这非常不正常，张符生只知道领主克隆他们出来是为了那该死的实验，但如今他并不清楚基地里的实验已经做到什么程度。
　　他把手上其他的研究暂停了下来，开始专心研究张依依的基因问题。
　　张依依本人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她唯二能长期接触到的两个人类，一个早已没有了人类原先的血肉之躯，另一个又在第一眼见到时就是中年模样。
　　何况废土星上现有的医学知识早就跟人类本身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符生总是以实验为由抽取张依依的血液或是取一些组织，张依依无条件相信她的师父，从来不会多问。
　　但松烟不是什么好人，她虽然早已发现不对劲，但她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张符生了，如今看着张符生又是小心翼翼又是想尽办法隐瞒，她不能理解。
　　“依依，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总要抽你血拔你头发吗？”终于，在一次血液抽取之后，松烟在张符生震惊的注视下，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钱来诊所中年纪最小的小妹妹。
　　张依依也早已好奇，但她一直乖巧地没有询问张符生，此刻松烟递给了她这个梯子，她自然要顺其而上。
　　“不知道，为什么呀松烟姐姐？”小姑娘如今看着已经和松烟差不多大了，她和张符生一样，都是拒绝改造主义者。
　　松烟似是看不到张符生在张依依身后连连摇的头，嘴角勾着一抹弧度：“因为我们发现你跟正常人类有些不同，你的身体成长得太快了。”
　　张符生感觉此时的松烟像极了他那位领主所信仰的宗教中提到的恶魔——撒旦。
　　但其实张符生也是关心则乱，张依依的内心水平已然和她的外表一样，长成了十六七岁。
　　她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能接受。
　　“那我比正常人快多少呢？”
　　回答她的不再是松烟，而是她身后的张符生：“大概是1：5的速度。”
　　他这段时间并不是一无所获。
　　张依依这样并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被人进行了这种基因实验，而且显然，是因为失败了才被扔到了废土星。
　　张符生不知道领主原先想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张依依的基因早已被改得一塌糊涂，不只是生长快速，她极有可能寿命也会比正常人少得多。
　　真是恶心啊。
　　张符生捏紧了拳头，他之前也很恨领主，但都不像此刻，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1：5啊，那也挺好的呀，我还能在这里待五六年呢。”
　　因为极恶劣的环境和堪称垃圾一般的食物资源，废土星上的克隆人在未进行改造的情况下通常只能活三四十年。
　　这还已经是未生病未受伤的理想情况下。
　　而像松烟这种极高程度改造的人类，则可以极大程度地延长寿命。
　　但张依依还不太一样，她的基因改造是影响到大脑的，也就是说，就算她的身体接受了机械的改造，她的大脑还是会在这几年里迅速衰老死亡。
　　张符生其实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这个和他共用一个基因来源的小姑娘，不只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一个家人。
　　但张依依在得知后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寿命不长意味着她可以一辈子和诊所里的家里人待在一块，这其实是一项恩赐，她不需要接受离别。
　　松烟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墨海强硬地拉进了房间。
　　墨海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他一直是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械人而已。
　　“你发什么神经？”松烟皱着眉头，质问正在给房门上锁的墨海。
　　墨海的表情难得的严肃。
　　“主人，您不该跟张依依医生说那样的话。”
　　松烟不解，但她很是生气：“你在指责我？”
　　墨海深知松烟的脾性，只能软下声音来解释：“您这样，会伤害到张符生医生和张依依医生的。”
　　“张依依又无所谓，她又不在乎。”松烟并不想与墨海理论，她只觉得现在的墨海真的莫名其妙。
　　“张依依医生性格如此，您就更不该如此，何况张符生医生并不想她知道此事。”墨海第一次体会到身为机械人的自己词汇匮乏，语言组织能力也不好，他有些懊恼。
　　“她应该知道这些。”
　　墨海心中有些酸涩，他感觉到后背的处理器有些发烫。
　　“抱歉，我以为您这段时间，对张依依医生，会有些感情。”
　　听到墨海的话，松烟更觉莫名：“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松烟这辈子其实并没有和多少人一起生活这么久过，她又不是木头，虽然相比张符生她感情却是有些淡薄，但直接说没有肯定不可能，“你到底想说啥啊？”
　　墨海抬起头，直视着松烟的双眼，她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见他头部内的各种线路。
　　“您或许可以尝试着理解一下他人。”
　　松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他只是个机械人，他的眼睛也只是两个扫描仪而已，他甚至视物靠的都是扫描仪数据传输到处理器进行二次加工。
　　但就这样一个机械人，此刻给她的感觉，比这废土星上的任何一个人类，都更像一个人。
　　一个有感情的人。
　　这头的松烟沉默无言，另一头的牙狼一行却有些语无伦次。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领主居然会突然亲自到废土星上来。
　　他们此刻正坐在飞船内，被枪抵着，而领主大人正坐在他们面前，听着他们胡编的这两年的工作内容。
　　牙狼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自从当时松烟跟他达成合作后，他们就没再正儿八经跟踪过，每次他汇报都是用松烟提前给他的话术，这两三年，他们既没有完成任务但却正常在领基地内的补给。
　　他绞尽脑汁回想着这两年松烟都跟他说过啥，以想办法圆上这个谎。
　　领主最恨这种欺骗和隐瞒，何况这还涉及到了松烟。
　　“讲完了？”毛元锐耐心地听了将近三个小时，一直到现在牙狼支支吾吾地几乎没啥再好说的。
　　牙狼紧咬牙关，他知道这很难骗过这位领主，他虽然阴晴不定、脾气暴躁，但想欺骗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顶头上司斯卡此刻就站在毛元锐背后，正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
　　牙狼张了张嘴，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身旁的三位同伴已经很久没发出过声音了，停顿许久后，他选择了只是点点头。
　　毛元锐没再发话，只是比了个手势。
　　枪响，地上只剩下了四具尸体。
　　斯卡松了口气，收起了手上捏了许久的枪。
　　他这关大概是过了，他其实也不敢赌这几个对他的衷心程度，所以也做好了随时补刀的准备。
　　枪走火，似乎也很正常。
　　毛元锐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不听话的手下越来越多，他也很头疼。
　　“斯卡，你不是说你一直盯着他们吗，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毛元锐并未转身，依然只是坐着。
　　斯卡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能感觉到刚刚开枪的那几名下属隐隐有把枪管指向他的意思。
　　他的手心全是汗，但好在，他这两年是有可以糊弄的情报的。
　　“报告领主，属下这两年一直在对废土星做其他勘察，发现这颗星球上还有一种非常有用的资源，属下一时兴起，将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就有些忽视了松烟小姐那边的任务，属下甘愿领罚！”
　　叛出基地是死罪，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在与别的领主密谋。
　　“关于这件事我们会有专门的科学家去研究，你有这份心很好，但用错了地方，降职处理吧。”毛元锐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感情。
　　但还好，斯卡知道，降职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是惩罚。
　　“走吧，去看看烟烟在干什么呢。”毛元锐站起身，只有在提到松烟的时候，他的嘴角才会扬起一点笑意。
　　这么久没见了，他很想她。
　　此时正是夜深，松烟睡得正熟，墨海坐在房间角落，连着充电器，他这会儿也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不对，他只是个机械人，他都不该有情绪这东西才对。
　　但他是真的不想看着松烟再因为冷漠落下什么遗憾。
　　张芙死后，虽然面上不显，但那漫长的一段时间，他能感觉到松烟心情很差，差到极点，能直接把人崩掉的事她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她遇到张符生，直到她把基地里那些对张芙动手的人全都杀掉。
　　因为后期的恐慌，前文明留到现在对机械人的记载少之又少，墨海甚至都不能去调查一下自己有这种情绪是否正常。
　　松烟是人类第一个接受了几乎完全改造的人，他又何尝不是第一个融合进了人类情感的机械人。
　　他的处理器因为他的思考，在高速运转着。
　　但突然，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房门外的一丝动静。
　　墨海绷紧每一根联结线，悄声拔掉充电器。
　　有人进来了。
　　对方人很多，还都训练有素，如若不是他的声音接收系统非常灵敏，大概都不会听到。
　　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不敢出声打草惊蛇，处理器短暂计算后，他选择从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绕后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墨海速度很快，但对面人实在太多，他出来时，刚好看到好几个人正架着昏迷的张符生往停在诊所不远处的近地悬浮车上走。
　　“原本想放过你的来着，毕竟烟烟很喜欢你的。”墨海接近的那一刹那，毛元锐似是早有预感，对着黑夜自言自语。
　　墨海处理器的运算结果告诉他，他此刻救出张符生的成功率几乎为零，但他依然必须尝试一下。
　　张芙医生的死已经带给松烟极大的打击了，同样的情况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毛元锐准备充分，对墨海这个稀有的机械人，他的了解程度可能比松烟还高。
　　他身边的手下在领主点头那一刻，也有了行动，人数压制，钳制住墨海非常轻松。
　　“告诉烟烟，想要让她的这个好朋友活着，就自己过来换。”毛元锐的声音低沉，他不想吵醒熟睡中的松烟，所以几乎贴着墨海的声音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