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香风浮动 ...


  •   然而,就在剑尖距哈查只有一公分的、那石火电光的一瞬之间,不知何人从何处出来挡住剑身,一股凶猛内劲从那人指尖流出,只听剑身发出一声脆响,断落在地。
      樊裕微皱着眉,冷声道,“下去。”
      看见他,琅邪才清醒片刻,可也只是片刻,他又提着那把断剑向哈查刺去。
      这时不待樊裕动手,便已有一股掌风从身后袭来,那掌中力道十足,他一个病秧子,哪里招架得住这一掌,直被击飞几丈,昂首一口鲜血吐出,随即倒地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人欲再下杀手,却从另一端又上来一人,长身玉立挡在琅邪身前,“大人一掌,琅邪已丢了半条命,还望手下留情。”
      不远处站着皇帝和百官,皆颦眉盯着这厢。

      哈查那贴身侍卫却只凶煞地看着琅邪,径直走了过来。
      息子帆微叹一口气。
      “慢。”
      这时,哈查从地上坐起来,朝他说了句犬戎话,那人神色微微一变,看了琅邪一眼,却没再向前,只把哈查扶下台。

      这是一个长而混乱的梦。
      他先是仰躺在树上,不知谁拿了根草穗子,在鼻头上来回地蹭,险些蹭出喷嚏,他闭眼挥了两三下不散,劈手便是一掌,那来的人猝不及防,只“咚——”一声——再便是震天动地的嚷嚷。
      他一个激灵醒过来,扒拉着树叶朝下看:那树下四脚朝天、眼里一包热泪的,不正是樊将军的三少爷樊诚?
      樊诚的哭声震彻天地,一边大哭一边喊道,“娘,娘,我,我手,手......断了!”
      樊府闹翻了天,请大夫的,找药的,熬补汤的,责问下人的......那时,樊诚的母亲——大夫人——还在,碍着樊静的面儿,不好明着责怪琅邪,见着他却没好脸色,更不许他去探望樊诚,人走了也留着丫头把守着房门,“少爷身子骨弱,夫人怕您再给他摔折了!”
      彼时是夏日午后,光影缠绵,八岁的琅邪站在院子口望了半响,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一不小心便会挡了别人的路,只好走出了院子。
      众人匆匆忙忙,直到晚膳时分,才发现桌上少了个人,差人去找,却被告知养少爷不在房中。
      众人面面相觑,樊勤率先反应过来,望了一眼母亲,“是不是傍晚小诚的事,娘不让他去看,他多心了。”
      大夫人面上挂不住,“确是我的不是,看诚儿伤了手便急了性,”瞥了自家夫君一眼,“我这便让人去找。”
      樊静笑道,“不必了大嫂,小九不是会使气的人,想必是因旁的什么事走开了,肚子饿了自会回来。”
      她倒也没说错。
      琅邪只是翻上了屋顶,躺在脊上看起了星星。
      夏夜房顶隔绝喧嚣,唯独头顶无月,却是群星璀璨,细细碎碎汇作一条磅礴的沙河。
      他把胳膊枕在脑后,回想起樊诚那一声声“娘,娘”的叫唤,又想到大夫人抱着他时的心疼怜爱与转头面对自己时的恼怒,他非但不讨厌她,反而羡慕起樊诚来。
      他以为,天下的娘亲都该如此……假如他也有娘,倘若谁教自己摔折了手臂,她恐怕也要如此呢。
      念及此,他乐不可支,翻身笑了起来……
      忽地梦境转换,金色阳光从树叶间漏下,露出斑斑驳驳的一片。
      书房中,一个美丽的女子抱着婴孩站在窗前,时不时回眸看向书桌边作画的俊美男子,窗外春秋交替,两人目光相接,尽是爱意。
      忽地,场景变换到富丽堂皇的养心殿内,方才的儒雅男子跪在一件龙袍面前,不断磕头,砰砰砰砰,任鲜血从他的额头冒出他也不管......
      ……他和那抱着孩子的女子在干枯的草原上跑着,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刀剑的光影交错在女子与婴孩的脸上,分不清谁的血液在飞溅......
      那男子拼命保护妻儿的模样让人动容,他想出手相救,却发现手脚如被施了法,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死在面前。
      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他的方向,凄惨一笑,将那刺死男子的剑刺入胸膛……
      孩子被人抱走了……琅邪想喊他们停下来,可他怎么也出不了声,眼看着这些人越走越远,他不断挣扎,拽紧拳头,额角手心冷汗频冒,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娘——”

      “哗——”公主老板坐在床畔,拧干了毛巾替他拭汗,“醒了?做了噩梦?”
      “姑姑……”
      他挣扎着起身,胸口却袭来一阵剧痛,只得倒了回去。
      “别动。多大的人了,做梦也吓成这样。”
      原打算质问两句那日比试之事,见他一脑门子汗地挣扎喊着“娘”,心里叹了一声,“我给你端些吃的来,药也熬好了。”
      琅邪见她形容憔悴,想到自己平日一点胸闷便让她惊心,此番见自己吐血受伤,不知多么害怕,愧疚地喊了一声,“姑姑。”
      樊静慢慢用那瓷白的汤匙搅和粥,递到他嘴边,“张嘴。”
      见他只直直望着自己,僵持了片刻,放下勺,无奈道,“你呀……”

      原来那日他昏迷过去,众人围在周围,都有些懵了:他失礼在先,哈查若硬要杀他,为难的是皇上。可,眼看那侍卫就要动手,哈查王子却忽地大度起来——
      “比武切磋,不需责罚。”
      他既愿大事化小,公主、太子、小王爷又当众求情,皇上倒也就顺水推舟,只责怪琅邪下手没轻没重,罚了一年俸禄,又禁足两月,指望他莫再惹事。
      琅邪来不及惋惜他的俸禄,便听公主话音一转,“小九,我知你不是打打杀杀的人,那哈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你要对他下杀手?”

      他望着床顶帐子,喃喃道,“姑姑,我梦见我娘了……”
      樊静心中一软,伸手抚上他的发顶,“那是你想她了。”
      “娘早知和父亲在一起危险,为何不离开他?”
      “傻小子,你以为这么容易?你是没遇见那个人,不知道有些感情,会倾尽一生,离开那个人,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琅邪垂下眼睑,“那,他们为何不逃?”
      “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琅邪沉默片刻,“那她为何不将我留在身边,非要送我走呢。”
      “可做了母亲的人,再是烈性,又怎舍得让孩子遭遇危险?”

      “说来,此人还有几分骨气,落在长安司的手里,不到半日,浑身再见不着一处好,却仍破口大骂‘狗官’‘狗奴才’‘只恨当日没杀大......’又对皇上、大殿下不敬,再之外,怎么打怎么折磨也不肯多说。我只道此人与大皇子向我转述的那个见风使舵的无赖非同一人,见他被打得狠了也只肯说赶紧杀了他让他投胎,倒也想帮他一把——你知我素来敬佩义气之人,即便是个囚犯——给他个痛快,然赵庄那厮打着皇上的名头,非说此人有阴谋同伙,硬不肯就此罢休,还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这手段我瞧不上,但他长安司的人,动辄搬出皇上,我又如何能管?——拿那人老母和小妹做威胁,那人一听他妹子的哭声,那根支着的骨头顿时便软啦,往天上一望,头顶便是牢顶窗口,望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说,那日是有个叫陈申的在那陈桥......便是此人阻他杀你,将你扛远了去。至于扛到哪里,去做什么,他一概不知。”
      “赵庄那厮本只想多抓几人拷问,再向皇上邀功,哪想到还能将你牵扯出来?听他这么一招供,那还不正中下怀?当即便把此事上报到皇上那里去了。”
      “......但依我看,此事你也不必介怀。要知并非皇上不信任你——不然他为何无视赵庄请令,偏要派我来问你查你——此番也不过走走过场罢了。”
      “你这人!我说了半日,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魅香一波未平,西郊一波又起,息子帆经皇帝特许进了琅邪府中,将最近所生诸日一一告知,直说得口干舌燥,却见琅邪心思全不在这边,只看着几个丫鬟小厮在院中嘻嘻哈哈地拔枯败黄草。
      看他那神情,好似早神游了天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催他几次,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那日那人将你带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琅邪想了想,“那日我脑中一麻,也失了意识,醒来人却躺在一片干草上,四周荒茫茫一片……没见着别人,身上钱财也一分不少,你说怪不怪?后来回去遍寻大皇子不着,却遇上小王爷,你也知道了。可中间的事,我知道的还不如你多,若非你说那人的招供,我哪知是有人有意将我扛走?”
      息子帆皱眉,“那陈申扛你走作何?只不让此人杀你?你之前可认识这人?”
      他竟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小纸卷,慢慢展开,那画上男子俨然是陈申——那京华楼中自称有百年雪参之人、破庙中口口声声喊琅邪“世子”之人。
      琅邪与息延共事几年,知他虽嘴上不太着调,公务上却绝不含糊,若让他捕捉到蛛丝马迹,便难解释,暗自又将那日京华楼中之事细细斟酌一遍,想来那日人多,难免有人见过陈申,便含含糊糊地一说,“也许真是在哪见过此人......”
      “何处?”
      琅邪想了想,“真想不起了。”
      “嗯?”息子帆半信半疑。
      琅邪似笑非笑,“息大人这过场走得倒是认真。”
      息子帆看他皮笑肉不笑,想到这人又是受伤,又是禁足,又是牵扯此事接受盘问,再要逼他,只怕要以为自己拿他当犯人了,只好打个哈哈,“你知我不过心急为你洗脱不必要的嫌疑......”
      琅邪只瞧着他笑。
      他干脆收了小画,“好,你想不起便想不起罢。只是我提醒你,你只顾念此人救你一命,不想让他受到牵连,却不怕这般遮掩,反惹皇上怀疑?”
      琅邪瞪他一眼,“你还说赵庄,你不也会抬皇上出来压人了?”
      换做别人,好心被他当作驴肝肺,只怕要当场割袍断义,但息延素知他脾胃,知他此时口上占些强,等想得深些,自然懂他意思,便按下不再提,改说起另一事,“对了,那哈查王子只怕要走了。”
      琅邪吃了一惊,“这么快?”
      “你还不知?那蛮王子昨日为和亲免贡一事,直接与皇上嚷嚷了起来。”
      “和亲?谁跟谁?”
      息延摇摇头,“琅邪啊琅邪,那和亲只是免贡一事附带,免贡才关系我国之将来,你如何只提和亲一事?我知道了,那真真公主生得貌美,连你这木头脑袋也动了心,是也不是?......嘿嘿,只是并非我存心打击你,那公主原也是要许给大殿下的,只是哈查王子宠爱妹子,见她一心只向着二皇子,便不顾礼节,要皇上要将她许给二皇子殿下。”
      “......皇上准了?”
      息延奚落道,“你被关了几日,人好像也傻了。皇上若准,免贡一事如何收尾?此事关系我天启对外威严,皇上如何轻易准他?”见琅邪惊讶地望着自己,卖足了关子,方道,“不过答应让他每年少交两成。”
      “两成?哈查远道而来,只怕不肯。”
      “自然不肯,可也至多嚷嚷几句,终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如今知晓皇上不肯答应他免贡一事,待在此地也是耗费时间,不如回去煽动周边小族闹事。”
      琅邪又觉不解,“哈查来使,定事前与我们通过气,否则他为何肯白走这一趟?”
      “那是自然。”息子帆知他虽小小年纪便入官场,人不笨,却对为官之道只知皮毛,当下也不藏私,“我猜此乃皇上外交手段,一来表明有求和之心,二来警告周边莫要得寸进尺。杀鸡儆猴,恩威并施,否则天启周围五六个小国,岂不个个效仿犬戎?”
      “如此做法,依哈查性子,只怕觉得羞辱。”
      “是啊。可这国事,你我插不得嘴。他肯忍自是最好,不肯忍,只怕要打仗。”
      说到此,他忽地沉默,与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大不一样,琅邪问,“发生何事?”
      “你可知......”息延笑叹一声,“那哈查出宫后找了谁?”
      “谁?”问出口后,忽地福至心灵,“莫不是那位白姑娘?”
      “你这人笨起来是真笨,聪明起来倒也聪明。”
      琅邪打趣道,“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跟上次见了那白青青姑娘之后一模一样。怎么?白青青和这哈查睡了两觉,还假戏真做了?”
      息延瞪他一眼,想是被那一“睡”扎了心窝,“你知道什么?我听有人说,他俩在里头待了片刻,传出争吵之声,那哈查出门时脸色黑如锅底,再没去过了。”
      “争吵?”琅邪一怔,只觉得奇怪,“他俩果真有些什么?”
      息子帆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愚兄自那日初见白青青便起了疑,特地让户部的人查了又查,可户部文大人说了,人家那是祖传下来的青楼,上交国税、下捐义财,百年老字号。”
      “......”琅邪怀疑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息大人机会来了,怎么还不如意?”
      “哎,可惜啊,我息某人纵横欢.场数十年,也算阅女无数,独独没见过白青青这样的,明明是个青楼女子,可越看越觉得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嘿,她生意做得那般好,为何不肯嫁个良人?卖笑卖.身本已可惜之至,竟还放着本大人这样的英俊男儿不顾,而甘心伺候哈查那样强盗人物的。奇也,怪也。”
      琅邪喉口一呛,连咳两声,这才知他在白青青那又栽了跟斗。
      息延收了心思,腾出一手替他拍背,转而又教训起人,“再瞧你,胆子也忒大,哈查那人嘴贱,你不会下来教训他?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人,他那侍卫真要动手,就是二皇子在台上也帮不了你。”
      提起此事,琅邪心里一沉,却没辩解。
      “对了,我上次不是说结交了神医?那人是个游医,过几日便要到京了,正好请他来给你瞧瞧身子。”
      琅邪忙摆手,他这些年见的神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在吃不消了,“呛到罢了。不需什么神医,我现今……好了许多。”
      他没说假话。
      那日那人不知给他开的不知是什么药,他本没抱希望,可吃了不到一月,不仅精神了,内息也不像从前一般阻滞,否则他怎能伤到哈查?
      息延见他脸色不好,只以为他强作淡定,又坐了片刻便催他进屋,自己则出了侍郎府。
      等他走回府中,忽地想起还有一事忘了问:那日让他前去审问那西郊犯人,他为何不肯去?罢了罢了,明日再问也可。再催下去,这人可真要翻脸了。

      这厢等息延一走,琅邪回身,福伯正快步过来,因走得太急,额上渗出汗来,“殿下。”
      “如何?”
      “差人问了,那哈查王子现下好好地呆在使者行馆呢,连着几日没有出过门;也不准真真公主去二皇子府了。里头人管得严,图纸拿不到,不如,不如就不去了。”
      太阳慢慢下山,一轮弯月提前挂在天上,琅邪望着月亮,“那可不行,我还有事问他……”
      福伯见他近来诸事不顺,人也沉默许多,心里只觉得一阵不祥,“殿下,小的只听您几位平日说的,也知那位哈查王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您,您还是少跟他打交道的好……”
      琅邪朝他挤挤眼,“你放心,我不惹事。我就算惹事,也会先将府中人遣走,免得连累了你们。”
      “那更不行!”福伯知他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又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好似次日便要将他们都遣散了去,急得口舌黏住,讲不出话来。
      琅邪扭过头,“福伯,你闻,今晚的空气有些不同以往。”
      福伯忙猛吸一口气,但除了季末残留的一丝桂花香,他并未闻到别的什么。
      可被他这么一说,倒似有什么人潜在黑夜,借着掩饰,一步步紧逼。

      这晚格外安静,天空被黑暗完全地淹没了,缓慢地闪出几颗星,忽暗忽亮,犹如小小烛光。
      主仆二人穿过后院,踱回卧房。
      就在关门那刻,房顶突然传来一声“嗒”,似谁在青瓦上一脚打了滑。
      眨眼功夫,琅邪已抽出门后快剑跨出门外,脚蹬一棵矮树借力,轻轻跃上屋檐。
      他幼时学武天分并不差,虽因几年前那场意外伤了肺腑,底子却还在,剑法亦格外漂亮,此时拔剑、推门、飞跃一气呵成,追上去时,那人的背影还在视线内。
      察觉有人追上,那黑衣人加快步伐。
      琅邪紧跟不舍,间歇闻到一股缠绵香味。
      他二人轻功差不了多少,一前一后,前面的始终甩不掉后面的,后面的却也追不上前面的。
      由此,两人不知在房顶上跳跃了多久,都有些力竭。

      那人先前还有玩耍之意,如今见怎么也甩不掉,又见来人喘息异于常人,手虚虚一划。琅邪抬剑,“当”一声,暗器飞坠,二影互相几错,剑已纠缠一处。

      与此同时,使者下榻行馆处,护卫排列成队,正麻木地来回巡逻。
      真真公主正在房中研究围棋,这还是前些日子缠着二皇子学来的,可行馆中无人陪她对弈,她又只知一二,无法分下两子,只得叫侍女去找王兄。
      瞪着棋盘等了半天,来的却是王兄的贴身侍卫哈胡。
      此人相貌十分丑陋,比哈查更加高大,好似一头硕大狗熊,平日里又不爱说话,并不讨人喜欢。
      “王兄呢?”
      “王子有事,叫哈胡来陪公主解闷。”
      真真睨他一眼,“你会么?”
      “不会。”
      “那你来干嘛?”
      哈胡盯着棋盘不说话。
      “算了!我还是去找二皇子。”
      哈胡梗着脖子道,“那天当着那么多人,还有人伤害王子,现在又跟天启皇帝闹翻,公主是女儿身,千金贵体,不应胡闹。”
      真真哪愿被他一个侍卫管教,“你竟然教训我?哼,我偏要去,你敢拦我?”说完便朝外走。
      哈胡也不敢真的拦她,本想向王子禀报,可想到王子吩咐不要打扰,思索再三,令人在哈查门外守着,自己跟在真真公主身后当护花使者去了。
      真真公主冷哼一声,令人驾马车往二皇子府。

      夜里无声无息。
      不多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味,护卫们打起瞌睡来,却还有残留意识,知道睡着铁定要被罚,只好将头撑在大刀上,做出站得笔直的样子。
      片刻,墙外突然翻过一个黑衣人,穿过拱门,几进庭院,池塘,最后落在守卫最多房间最大的房屋隔壁。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笑。
      他看着地上晕倒的人,剑尖一送,挑开房门。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帘内女子问。
      哈胡将空气中的味道仔细一嗅,皱眉道,“公主,今日不宜出行,我看还是先回去。”
      门帘猛地被挑起,露出一张愤怒的小脸,“什么?走了一半的路,你要我回去?我不管,要回你自己回。”
      “公主没闻到异味?”
      “什么异味?”她将衣袖抬起来嗅了嗅,“是本公主身上的胭脂味!”
      “不对,这香……”
      香味从北面来,顺着夜晚的风,蔓延了一路,没来由让人一阵燥热。
      哈胡神色猛然一变,当即抽掉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越上,头也不回地朝行馆方向而去,“王子有危险!你们保护好公主!”
      “哈胡!你把本公主的马弄哪儿去?!”
      “公主,还要赶路吗?”护卫小心翼翼道。
      “赶什么赶?没听到王兄有危险吗?赶紧回去!”
      于是那华丽马车便有些不平衡地掉头回行馆。

      哈查的功夫虽比不上王家护卫哈胡,却也在犬戎排名前五,就算到了“博大精深”的中原,除了那二皇子樊裕,他也还未遇着对手,因此暗自以为中原人喜好吹嘘,愈加自负。
      但此时不过十来回合,他已被来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人一手剑舞得出神入化,快得足以令他哈查眼花缭乱——本以为琅邪虽没内力,但剑舞得着实不错,但与此人相比,简直不可同人耳语。
      他不敢分心丝毫,集中精力看着那剑,但下一刻,手中武器便被挑飞,“当”一声摔在地上。
      那人上前,一掌击在他的腹间,掌间劲发,“噗——”,哈查口喷鲜血,手撑着地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着书柜,再没退路。
      黑衣人缓缓上前,长剑在地上拖着,与地面摩擦出淡金色火花。
      “你......你是谁?”
      来人不答,脚步丝毫不滞。
      房外侍卫都已倒下,哈胡又陪真真走了,房中一时只见听此人脚步声和自己的粗喘声,哈查却抹着嘴角笑起来,“呵,你是谁?告诉我,死在英雄的手下,我并不畏惧。”
      那人整张脸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哈查却觉察到对方轻蔑地笑了。
      他愣了一瞬,随即道,“你我有仇?”
      “你不敢说话,怕拆穿了身份?”
      他眯起眼,“要杀我的定是朝廷中人。你与那二皇子招数不同;侍郎大人招数与你相仿,力气却远不及你;小王爷武功不如我,我一眼便能看出,如此......”
      “素闻刑部的两位大人厉害,我与大人不过一面之缘,绝无私仇,”脸色一变,“难道皇帝如此无耻,竟派人暗杀?”
      那人却将剑缓缓下滑,抵在他的□□。
      “……”
      哈查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冷笑,正要下手一瞬,忽地灵敏侧身,身形一闪,避开门外扑进来的另一道身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香风浮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