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畔送航船》邝杭

9、第九章：故事的结局远不是结局

　　【壹】
　　故事应该继续讲下去，本来就没有结局的故事更应该讲下去，其实故事真的没有结局吗？
　　可能只是我觉得，故事原本的结局还不算是真正的结局，因为那过于悲哀，过于酸楚，过于难忘，所以，从未结束的故事一直在我的生活里继续演绎，主角是我，配角也是我，这场故事的后半段，参与者只有我自己，而你，也只是我遥远的怀念对象和我心底难忘的记忆罢了，说是参与却毫无身影。
　　那个假期，幸好有昀徽的陪伴才不那么伤感，才能让我短暂的忘记被浔阳所抛弃的痛苦，我给他讲着课，也给自己时间缓冲，我要学会慢慢爱上另一个不是浔阳的人，这开始的目的的确很吊诡，但有什么办法，爱情从来就不是理智的事情，无法用循规蹈矩的理由去解释，或许荒诞的理由倒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真理，而许久的时间相处，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上另一个人是如此的简单，而持久不变的爱上一个人是如此的难。
　　我或许该承认，经过那段时间我们的同居，我喜欢上他了，但我没着急表示自己的爱意，因为我们似乎都没准备好迎接一个要参与彼此生命轨迹的人，也因为少有的理智在告诉我，我们会面对接近一年的异地生活，对于爱情的考验何其繁琐浩大，所以我没说任何表露自己结果的话，那时候在想，我会想用一年的时间，检测我们两个人对这份感情的需求是否同样强烈，而我们的这份感情又是否能抵挡住时间和空间的阻碍…
　　结果不言而喻，我们经受住了考验，其实他所面对的困难远比我多得多，经过一年的微弱联系，他考到了我的学校，但不是体育系，而是新闻系，其中所经历的故事，还需要从那年暑假他的体训开始说起。
　　【贰】
　　刚给他讲完政治选修二的法律，天已经正阳高照起来，他在桌子那边抓耳挠腮的看着画的知识点，一眼空洞：“下午就要体训了，你送我去吧！”
　　“行，路上还可以提问你昨天讲的知识点。”
　　“你饶了我吧，政治真的太难了，我是不是和政治知识点犯冲啊，怎么就是背不住呢？”
　　“用点心就好了！我把手里的咖啡推到他的眼前，“给你我刚冲的咖啡，缓缓。”
　　他轻轻地抿了一下，“竟然不是美式？”
　　“你不是不喜欢喝美式吗？卡布奇诺，比较甜！适合你”
　　“你在接受我了？”
　　“我只是不想提升你的品位而已。”
　　他一饮而尽，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不是显得我更加低级了，一饮而尽？”
　　“那倒没有，和我在一起就拉高了你的品位。你就是把咖啡拿鼻子喝进去也是高端局，没看过吗？局不看礼仪，看人！”
　　“哇塞，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啊？”
　　“那只是你没发现，而我隐藏的很好而已，他就老叫我镜子怪，因为我天天看镜子.....其实我只是想用镊子把胡子拔了。”
　　“你还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人！我得慢慢发现了！”
　　“赶紧收拾，出去吃个饭，再送你去体育馆！”
　　“又出去吃？你给我下面吃！”
　　“你的脸呢？就方便面，等我烧个水。”
　　“不是，泡面啊！我想吃煮的！”
　　“有吃的不错了！”
　　“可我下午要体训，需要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泡面......不太行啊！”
　　“那出去吃也不行，你就是想整我，就是想吃我下的面！”
　　“是啊！”
　　我合上了眼前的书，走向厨房，在之后就是煮面，煮面，煮面。他终于尽兴了，我也得到了除了他之外第二个食客、
　　他在餐桌吃面，我在刷碗，就是这样本应该平凡的午后，他的电话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我没有迟疑划开了，放在我的耳边，仔细地听着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酒气，“你是他前男友吧，我们在一起了，别再想他了。”随即就是啤酒瓶觥筹交错的声音，背景音乐是《Butterfly》，欢呼雀跃，对应着我瞬间目光呆滞，手机没有了声音，我也没有了声音，呆呆的刷着碗，释然的一笑，双唇陷在嘴里，牙齿顶着上下，眼眶开始泛红，但没有哭的表示，我强忍着这次莫名的伤害。但比之一走了之毫无音讯好的太多，我也逐渐平复下来，手里的碗已经很干净了，但还是觉得脏，是不是被污染过的无论怎么洗涤也还会存有记忆，破镜焉能重圆啊！
　　我使劲的睁着眼睛，睫毛似乎被沾湿贴在眼睛上，终于不在迷离，看着窗外，偌大的世界，偌大的空间，有情人终会相逢，无情人终将错过。到头来，不还是命中注定，我又岂是一个豪放的文人?当初的大放厥词竟是如此蠢蠹，不合章程，也是，我们毕竟要成长，未来也还会为了今日的感慨而抱憾，那又如何，不后悔怎么算是经历？
　　他吃完面，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了，体训的地方在石臼湖周围，他让先回家。而我目送着他进去。
　　“好好训练啊！”
　　“知道了！”
　　送走他之后，我徘徊着的走到了石臼湖边，想起了那些年的繁华，又被现实的灰尘呛出，我从指尖褪去那枚戒指，看着里面的印字。内心寂然，闭着眼，湖风静静的吹，吹过一切的兴衰宠辱，而后，我将那枚戒指扔进了湖里，以此告别那段情事，以此告别他和他的一切。我扶着栏杆，慢慢的走在小径上，看着美好的一切，可一切又将变成残物，化烟而去。果然以文人自诩又境界不高，怎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过是贾谊的顽疾。不可根治，随心境而变化罢了。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的微光波澜，静静地看着，悄无声息的看着，心里想的无非是想要忘记的，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电话又一次突然的响起，是昀徽的，接过仍旧是熙熙攘攘的嘈杂，“快来市医院，昀徽骨折了！”
　　“啊？”我拿起包，挥手打车奔赴医院，电话还是接通的状态，时断时续的有些声音，好像是预备训练的时候，被不小心打伤了，昀徽似乎没有声音，他没有喊叫，我静静地听着。
　　来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绑好了石膏，状态还算清醒，他的教练在他身边看着，周围围着医生和护士，我凑向前去，“教练好，我是他哥哥，他现在怎么样？”
　　教练一脸的无奈，脸拉得很长，看来情况不太尽如人意，他把我拉在一边，对我说，“医生说暂时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了，可是他马上就要比赛了，不比赛就白练这么多年了，你们商量一下。”
　　“现场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受伤的？”我关切的问着，内心惴惴不安。
　　“他在压腿做热身，没注意，突然有人冲了过来，那个人也是没有注意，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他被压在身下.......”
　　“那个小孩怎么样？”
　　“他没什么事，主要是昀徽，骨折，我感觉，多半是不能走体育这条路了，除非再留级一年两年的修养修养，可这个......”
　　“那我先去和他商量一下，你把那个小孩的家长请一下，我也请一下我们家长，双方碰个面，商量一下，你说呢？”
　　“行，那我去打电话。”
　　我把包从肩上摘了下来，走到他的身边，“昀徽？”
　　“他是不是劝我不学体育了？”他躺在床上，眼角有泪痕，泛着红色，打着点滴，静静地看着我缓缓走来。
　　“没有，选择权在你，我联系一下你家长，我也让你教练联系了撞你的那个人的家长，让他们解决问题，你来选择答案！”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被白布缠绕的大腿，看着他泛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的憔悴。
　　“你和教练说，我不留级，我不学体育了，靠文化课考上和你一样的学校！”
　　“嗯。”我点着头，“好好养着！这些事情等之后再考虑，现在就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你每天不上班给我来讲政治吧！照顾病号了！”
　　“行！”
　　“还有一件事，那个撞我的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你让我妈别太苛刻要求，尽力而为就行，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你把你妈妈电话说给我，我联系一下！”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他仍旧闪光的面颊，是啊，寒冬阻挡不了春水的融化。凛冽也无法抵挡暖阳的柔和。一切随心而定，悲者自悲，喜者自喜，怨不得命运玩笑，心境原来才是如此重要。
　　“疼吗？”我的眼神里有很多种情绪的组成，但最后都变成柔情，看着他。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生病时浔阳握着我的手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喂我吃药，给我擦额头，为我煮稀粥........都是过往，但都是值得记忆的过往。
　　“当然疼了，骨折，不是掰掰手指头的疼，疼死我了，晚上给我整点骨头汤，我要以形补形。”
　　“让你妈整去。”
　　“我妈晚上要值班，这个月她是住院总，不能离开。”
　　“你妈妈是医生啊？”
　　“你不知道啊！”
　　“你没说过我怎么知道？行吧，你躺着我回家煲汤，等会给你送来！”
　　“算了，我爸爸等会来送，你还是陪陪我吧！”
　　“你......”
　　“我是病号，你不能欺负我啊！”
　　“那就等你好了的，我让你继续躺在床上，你就呆在床上一辈子吧！”
　　“那你还得照顾我一辈子，还挺划算的这个提议！”
　　“你怎么还能开玩笑，真不怕疼，我看你就是不知道疼！”
　　我陪着他，在那个清爽的夏日，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我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故事和笑靥，会随着他一起笑，也会心里默默的感慨一番，阳光不偏不倚的投射在窗口，透过栏杆，射向砖瓦地上的，灰色、白色、灰色、白色，树叶簌簌的抖动传过声音，我听着一切的声音，安心的听着，漫无目的的听着，和他一起听着。
　　【叁】
　　故事的拐点就此便已然呈现，浔阳辞别了我，虽然这份辞别夹杂着青春里不在乎后果的行迹，也算是辞别，我也辞别了南京，来到了大连求学，那一年过得也很充实快乐，但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画面，昀徽时常和我视频，我们学习的都很认真，他说要考到我们学校来和我在一起，我也安静的等着他的到来，时间缓缓流逝，岁月只争朝夕，他的高考很成功，唯一的遗憾就是被迫放弃了他所热爱的田径，我也晓得他的酸楚，但他从来不说，我也不和他聊起这段过往，那些不值得记忆的事情和不值得怀念的人还不如安然的放下，其实不放下又有什么意思，误人误己，倒不如随风直到夜郎西。
　　又是一年暑假，他站在飞机场接机口接我，我看着他挥舞着双手，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就在人潮汹涌的地方拥抱彼此。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切的日日思君不见君，在那一刻涌上心头，“终于等到你了！我说的不只是飞机，还有你。”
　　“还好不负等待！”
　　他接过我的行李，另一手拉起了我，向着门口走去，“走吧，为你接风！”
　　“去哪？”
　　“跟着我走就行！”
　　“这美丽的南京城，一年没回来，倒也更加风韵别致了！”
　　“我呢，有没有更好看一点？”
　　“没注意看！回家再好好看看吧！”
　　“杭杭！”
　　那一刻，一股电流从我眼前传过，相似的声音，我迟疑了很久，看着他，“怎么想起来这么叫我了？”
　　“原来他不也是这么叫你吗？我觉得很好听，没什么特别含义吧这个名字。”
　　“就是小名，没什么，还有多久到啊？”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我是爱着他，还是只是因为他比较像浔阳，我迟疑的不敢给自己准确的答案，因为我恐惧和害怕，我怕我还爱着浔阳，还拿着昀徽的爱意作茧自缚，那一刻的迟疑也是最好的证明，我似乎还是忘不掉他，忘不掉那个我多么想忘记的人，但我感觉我已经不爱他了，因为在大连孤独无聊的时候，我想起来的第一个名字是昀徽而不是他，也可能是瞎想罢了，我没那么纯粹可以爱着一个人地老天荒，风吹海蚀也无法褪去，我也会有滥情的时刻，但我的道德感能够建构我在爱情里不逾矩，但无法承诺我在爱情之外保持安定，我想，我和昀徽已经牵起了彼此的手，我要给他的是我的责任和对彼此的承诺。
　　“快了快了，我订了一间包厢，就我们两个人。”
　　“沉不沉？我皮箱里没装什么，就回南京三周，准备和你去山东玩几天，就没拿什么，不沉吧！”
　　“别忘了，我原来可是练体育的，配重也可以是你这皮箱的三四十倍，而且，这是在地上滑的，又不是背着，要什么力气？”
　　“你的口才愈发的好了！看来我所教的领会不错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天也会把你变成徒弟的！”
　　“赶紧走吧！热死了！”
　　包厢里没什么妖艳的摆件，很朴素，他知晓我所钟情的美感，桌子是长方形的，我在南边，他在北面，但中间不是西餐，是正经的苏菜，松鼠桂鱼、羊方藏鱼、盐水鸭......
　　他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站起身来，看着我的眼睛，“杭杭，我们在一起吧，未来无论艰难险阻我来保护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光明正大的爱你一次！”
　　“我答应过你要自己审视自己的爱情，我也如此而为，过去的无法抹去，但总要往前走的，昀徽，我选择你，不是被迫而为之，是爱，我喜欢你，从你躺在医院里那一刻，从你每天早晚的请安，从你无时无刻的关怀，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拯救了我的不开心，让我每天充实快乐，我喜欢你，是......就是我喜欢你，要你成为我的男朋友！”
　　“还得是你啊，准备了这么多天的话还没你现场发挥好听！”
　　“我可是文学系培养了一年的大学生！”
　　席间，我们畅所欲言，把一年的期待和等待在这晚聊的畅快，他说他报考了我们大学的新闻系，也大概率能去，我也和他聊了我这一年的得失，聊得很晚，聊得月上柳梢头，自然要出门人约黄昏后。
　　我们拖着行李走在路上，仍在聊着，聊得没了话题便开始说街道两边的杂草野花，开始谈霓虹灯下的飞虫和脚下的蚂蚁........
　　推开家门，满眼旧景，但没有感怀的时间，他便吻了过来，他咬着我的唇，肆无忌惮的接吻，他抱起我，把我抱到沙发上，但吻还在继续，未曾断离。他褪去了我的衣服，连带着他的，由于夏日的极端燥热，身上的汗未消，有时便会蹭在一起，但那时的我们从未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我们心里只念着所要进行的云雨，外面的月光不是太明亮，房屋的灯没开，一切昏暗，我们摸索着彼此，那一夜，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我们彼此浓厚的交织着，我在他的身下承欢，他在我的身上尽力，我们爱的昏天地暗，一切在我们眼里都成了黑暗里无所在乎的诡谲.......
　　结束了，我躺在他的怀里，吹着空调，汗早已消除了大半，“你还挺....”
　　“我那些年腰部承重训练不是白练的！”他摸着我的脸，时而还在亲吻，仿佛未曾结束，而是一直在继续。
　　我抬头看着泛黄的天花板，留下了不知因何来的泪。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剩下的是黑色的一片，散布在星海。
　　“明天我要去看一下我老师，下午我还得去一下寒漪的墓祭奠一下，所以明天不能陪你，我准备下周一去山东，你看看你的行程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再改。”
　　“行，你安排吧，我都可以。睡觉吧杭杭，一天的舟车劳顿辛苦了！赶紧睡觉！”
　　“晚安！”
　　“晚安！”
　　【肆】
　　坐在学校门口对面咖啡厅，透着窗户，看着清早的校园大门那些来去的学生，恍然间就觉得时间好快也好波澜，我抿了一口上新的美式，也只是多加了糖和奶的产物，略显甜，不太喜欢，又换了杯简单的美式，味道没变，是往常总喝的味道。
　　我接到了老师的微信，说是和警卫沟通好了，拿着身份证就可以入内.......我想等他们都进去之后在前去，看看他们的高中步履和想想那时的我们。透过窗户，我在看，我一直在看。
　　终于，门口的大门缓缓拉紧，直至闭合，我的咖啡也喝完了，便向着门口走去，我们回头看，但我知道窗户上也会映衬出我的影像，就和他们一样。
　　老师今年教一年三班，还是班主任，我趴在门缝里，接着晨曦的余光，向里面看去，
　　仅凭着她的样子便可以回忆出任何关于她的过去，那时候她仍旧在她的位置，而我在位置上看着她和那些个伴随我们流失的时间，或喜或忧，或期待或枯燥，那些消逝的终不会再次眷顾，留给我们的时间慢慢变少，而留给我们的回忆却慢慢变多，多的总想忘掉，可总是也忘不掉。
　　她似乎看见了我，莞尔一笑，示意我进来，我推门而入，位置上的学生纷纷抬头，看着我格格不入的闯入他们的世界，“你们的学长！我的学生，你们先自习，我们聊会天去！”
　　座位下的他们欢呼雀跃起来，有人要我和他们聊会天，她看着我，我便也懂了。
　　“学弟学妹们，怎么说呢，未来你会遇见很多困难，但只要不怕输就不会输，只要想去赢就一定能赢！是非成败算得了什么，我已经奋力一搏过了，考到哪里，我都不后悔，也希望你们未来的三年的放手一搏也能不使自己后悔！好了，我和你们班主任出去，你们好好自习啊！”
　　其实下面的他们和我的年岁差不多，可能高考真的是一洼鸿沟，出去的便可以重新审视这神奇的鸿沟，但在鸿沟里的却只能看向周围的断井颓垣和繁花似锦，所见的所想的无非就是眼前的，未来的很长时间，我们都会超越自己很多，慢慢发现很多的不适合自己的和不确信是否适合自己的事情，也许眼前会有困顿和费解，但当我们上了青云之巅之后，我们就会有了重新审视眼下的事情的机会，有了新的道理和答案，大多会和当初的大相径庭，但是当初的看法并非是错误的或者是难堪的，只是年与时驰，所经历的东西丰富起来、阅历丰富起来，那么所思所想的便也会丰富起来，所观测到的视角也会更加宽阔辽大，自然也会有很多超越过去的见识，可那又如何啊？凡是过去，皆为序章，眼前所见，方是正道。
　　夏天的热令人难堪，我们走在林荫大道上，阳光透过树荫稀稀疏疏的投到了地上，斑斑点点，所谓生机。“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大连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城市，我学的也是我喜欢的专业，感觉还不错！”
　　“无论为何，你就记着当初你的理想就行，你和他呢？”
　　“他，分开了......高考前就分开了，一直没告诉你，也觉得不好意思，当初你告诉我别去恋爱，我也没信，那时候，鲜衣怒马不知所云，现在想想，其实说后悔也不是，说不后悔也不是，但经历的东西我也不能质疑它存在的过往，只能去缓冲他造成的伤害，但还好吧，我还是在恋爱现在，等哪天领他来看你再，你懂我，我不是一个懂得去难过的人，特别是自怨自艾的那种。”
　　“行，你的路你自己来选，很小的时候，你读附中，我就看过你的文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要飞出妆奁，现在，你的未来是在你的手里，所经历的恍惚和成就也是你的伴随，所以，我还是看好你啊！”
　　阳光不偏不倚，满眼灿烂，旧时光里的记忆缓缓流入我的回忆深处的角落，点亮的灯盏，瞬间闪亮出别样的风光，他伴随着我的几年，或多或少都成了难忘的不知何处和过去，现在只能用一抹微笑怀念过去，然后，远去无痕做淡衣。
　　聊了很长时间，绕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潜入耳畔，我该满心欢喜还是叹息过去，我才不想，毫无意思。
　　【伍】
　　送别亦或者是被送别，包含着离别和再次相见，我和她挥挥手告别，我转头离去，她可能也如此，但我忘乎了她的背影在我的背影之后缓缓离去，我们没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但好像也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相见的寓意。
　　乘着车，到了墓园下的花店，选了一丛明艳而不妖艳的向日葵，放在了她的墓前，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碑上的照片，泪缓缓而下，不知流向何处，她的身边不是松柏。而是荒芜，眼前的只有我带来的向日葵，添了一份不知形状的反差，我静静地看着她，和她说着她没有参与我的生活中的云云琐事，她不厌其烦的听着，我滔滔不绝的讲着，夜幕降临，我看着远处的日烧起的红云，我该不该承认一些我所不愿提及的事情，我也不晓得，但，过去的，便如死寂一样，祭奠可以，怀念偶然，长忆不可。
　　许久，我终于想离开了，抹开眼泪，从墓园离去，我也没回头去看我远去的脚步，只是心里所念的便只适合思念，并不适合追忆。或许吧，南京过于厚重，我已经承担不住其中的悲欢离合，所以我该去逃避，我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去解决这些本应神圣的事情，我弱小、无知、破碎、无机，算了，算了，还是不念、不念了。
　　昀徽在山下等我，我们一起离开了，脚尖上带着山上的泥土，和不太浓郁的草香，一切，远远而去，未来，仍在未来。
　　【陆】
　　“今天感触蛮多的，也有些许感慨，我想.....我不会再回到南京生活了，也许大连才是终点.....”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感性的世界如此的难堪，想逃避，还是被纠缠。
　　“那我们明天就去山东吧！”
　　“回大连吧，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海！”
　　“听你的！”
　　车，缓缓驶过长街小巷，绵延悠长的曲调亘古绵延，哀思忧虑也只是人生的片段，主旋律的日常便是每日的辛劳和纠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便已经实属难得，怎么能要求我们度日如年的等待和翩跹，更何况远去的如何追求，别离的如何相见。
　　“杭杭，逝者不可追忆，生者方能存之，你懂的道理比我多，所经历的事情也比我更波澜，但未来我会一直陪着你往下走的。”
　　“嗯，我也想未来就这样平淡的和你度过！”
　　“今晚，我得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我看了一眼航班，明天没有直达的，我们还是后天走吧，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行”
　　车停了，我下车看着他的眉眼，满心欢喜，那时的忧虑纵然而去，挥手告别，目送而去，我呆在原地，不知所去，树叶在这个本应招摇的季节缓缓落下，我向着公寓走去，恍惚间，掌间多了几分温热，他牵起了我的手，满脸温存看着我，“走的也不远，就开始想你了！”
　　“那回家吧！”
　　我们牵着手，慢慢走在归家的路上，梧桐树风华正茂，我们夹在时间的年华里步步为营，山穷水尽，却斗转星移，他的指尖总有些许熟悉的温度，余生，更大程度会和他一起牵手度过，至于过去，只是过去罢了，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夜又一次降临在古都，我枕在他的腿上，看着《雷雨》，看着繁漪那张槁木死灰的脸，似乎有生机，似乎又将熄灭。
　　有的时候想哭，但泪似乎不愿意向下流下，我仰着面，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廓落，奄奄在眼前，眉间若蹙，鼻梁挺直，如此的俊朗，我的心又为此低沉。繁漪的爱，周冲的爱，四凤的爱，和我的爱，他的爱和浔阳的爱，世界里一切的爱恨情长，绵延而悠扬，无尽而回荡。
　　他抚摸着我的额头，浅浅的深邃的眼窝深望着我的眼睛，我无处逃脱，放下书，搂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脸颊，浮起的身子垫在了他的手上，他托举起了我的后肩，吻着，粘连着唇，我闭紧了眼，感受着他给我带来的一切温度与唇齿间难以忘却的温存，褪去了多余的无所在乎的遮掩，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交织热恋，从沙发到卧室，感受着繁漪久久蓄力而没有爆发的火山，我的头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他的眉眼和下颌，紧致的锁骨，跳动的喉结，我深情地看着，过于疲倦的松懈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雀跃的欢呼，一切的魅力，关乎夜晚的魅力都为此黯然失色，我只看着眼前的美景乐不思蜀，远去的终将远去，眼前的就在眼前。
　　我即将陷入恍惚，似乎已经在其中尚未苏醒，我冷冷的看着醉梦般的一切，觉得自己像个为欲望而背叛爱情的逃兵，那一刻的自我羞愧和难堪原形毕露一样伴随在我□□之后的自我审视之中，只有在过错之后的分秒才能发现罪恶的深沉，但终会消散，我并不想去在乎这些荒诞的想法，但确实不得不想，也许对爱情的执著，是每一个人成长的必修课，只是课程的长短，对课程领悟的深浅，这个课程所导致的影响林林总总，交错冗杂，导致出来每个人的不同竟如此之大......我还是闭紧了眼。抚摸着他的手臂，我们都松懈了，我缩在他的怀里，整晚都是安详的梦。
　　【柒】
　　故事终于在过于冗杂的文字里讲出来了，勾出的怀念无数，我试图忘却的一切都恍惚间被想起。写过之后，真的会慢慢流失，至于那些我不想忘记的，或许早已经模糊不清，凭记忆临摹出来的素描毕竟毫无生机。我和他的酒局也结束了。悠扬的钢琴曲肆意驰骋，他坐在钢琴凳上，还是如此的伟岸峻拔，我呆呆的看着，指尖的音符曼妙无比，生活的一切无比曼妙，我和他说带他去昀徽的墓前看看，他也同意了，马上就是中秋，我也要见他了，随即感念，太白给了我们无比相思的句词，让我们表达我们渐渐平庸的爱意，他喜欢满天星，对，我们一起看过很多次夜空，在夜空下也豪言洒脱，饮酒放荡，他的墓前一定很安静，但一定很永恒。
　　故事其实没有终于，他总是在继续，只是临摹他的人以什么态度、什么情怀去感念、去悲伤、去看待。我是个平庸的人，没有为了灵而超脱的信念，但我不会再去思索我的对错，因为无人审判便是处处胜利。可我还是会难过，也会偶尔感伤，我们此后的很多年去了很多的地方，看了很多的风景，也遇见了很多的人，但是终是没有那刻的所见令人难忘，也没有那一刻的所感令人惋惜，但在我离开之前的很多年里，我着实很少为什么而落泪了，我的心已经干枯了，没有了为什么而簌簌流泪的情怀，我和他的生活也是平淡庸俗，只是新奇的我们始终在一起，很多年。
　　我很喜欢他，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最后的爱意也没被时间磨灭，或许吧，我们所拥有的时间啊还是太短，还是太浅。
　　在我们所认识的这几年里，我们试图讨论过很多永恒和短暂的话题，每次的侃侃而谈都让我这个曾经对永恒无比执迷的人失望，我逐渐明白了那些个我们可以追求的东西可能本就不属于我们，而支撑我们寻找他的也绝对不是我们爱他，只是我们觉得我们必须得拥有他，不能拥有他就会是我们的遗憾，而我们都不想要遗憾，所以，这辈子的目的就是如此的空洞、折磨又没有意思。
　　年少的时候尽管是被困在笼子里，成为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我们也会苦中作乐，我们看着笼子外面的人类，也幻想着可能他们才是被束缚的奴隶，而我们是自由的王者，至于慢慢的成长，我们愈发的发现我们的无能为力，尤其是我们所见甚多之后，那种无力感无比深刻的印在我们的脑髓之中，我们知道了我们是笼子里的野兽，我们也足够的威猛，但当我们试图颠覆这个法则的时候，我们发现做不到，我们失落，我们难过，我们看着外面沸腾的人类，我们开始假笑，以此维持我们的生活，以此抛弃从前自己的天方夜谭般的幻想，以此厌恶现在的自己。
　　我当初的豪情寥寥无几，我常和他吟诗作对，写的诗句没了年少的胸怀，多的却是成熟的味道，至于好坏，无可论之。
　　我们的样子早就慢慢老却，但他总开玩笑说，我老得比较慢，还说我有书生意气的风范，我自然是知道他不愿意我沉湎于过往，可现在的我如何模仿当年的笔触也没了昨日的半分，我看着窗外的云，想起了那句，“云水处处不留情”，又是好一番的优柔寡断。
　　【柒】
　　那场梦结束了，我醒来，眼前的他还在酣睡，我缩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的下颚，闭紧了眼睛，深深地陷在他的怀里，清晨的阳光舒缓，我们沉浸在其中，恍惚间，又是一阵的恍惚。
　　我带着他在大连玩了好多天，也去了好多地方，唯独忽略了那间佛堂，他已经送走了太多的存在，我不想在听他的言语刺穿我的生活，如果人生的结局注定是悲剧，那就请在其中的喜剧好好饰演，别去杞人忧天，既然不能更改，那便好好体验着存在的光环。至于以后的故事，我们再说，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