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野长风》寄风予月

6、一了百了的了

　　“……”，宋了呼吸一滞，随后缓慢而小心呼出一口气，问到：“‘召昭’？他半年前就告诉你，会有一个姓宋的中国买家？”
　　“是的。”加陵回答到：“就好像……就好像……”他面露苦色，想不起来词语形容。
　　“未卜先知。”宋了冷哼一声：“你怎么能确定他口中所说的姓宋的就是我呢。”
　　加陵摸了摸他发量稀少的头顶:“他说，‘那位姓宋的，是个少见的漂亮男人，而且，他一定会要求跟着你们把货送进国境线’，你俩点都占了，就是你了。”
　　说罢，加陵上下打量起宋了，啧啧声从他漏风的门牙中发出来不伦不类：“虽然你没有女人柔美，可你这张脸确实会让人过目不忘，我走过东南亚这么多国家，从没见过像你一样俊俏的男人。”
　　宋了别扭的把头扭过去企图躲开加陵的视线，他讨厌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打量，尤其是男人，实在恶心。
　　加陵收起目光：“道上规矩，我们的运货途径不可能透露。”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嘛，倒是让我很好奇，既然你认识能制出‘飞鸢’的人，何必来买我的货”
　　“你很好奇？”宋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根试管，薄如蝉翼的玻璃在手指中翻飞：“我既然是买家，自然要确保我的货在任何环节都不能出差错，何况我订的量这么大。
　　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给你更多‘飞鸢’。”
　　说罢，宋了把手中的试管丢进垃圾桶：“那个人骗你的，这根本不是‘飞鸢’，纯度差得远。”
　　“怎么可能，这一管的纯度我反复实验，绝对没问题。”
　　“信不信随你。”宋了拍了拍手，招呼身后站的笔直充当安保的林放离开。

　　林放跟在宋了身后出了小白楼，一路上一声不吭，两人的靴子踩在厚重的枯枝烂叶上，发出同频的“咔嚓”声。
　　“你有什么想问的？”宋了停下脚步，踢着路边的石子，轻声问道。
　　片刻后，林放答道：“加陵多半会答应你的要求，到了国境线我就不再跟着你了。”
　　“这个我明白。我以为你会问‘飞鸢’。”
　　“为什么，这是你的私事，我们只是临时的雇佣关系。”
　　“你说的对——因为你看起来对毒品深恶痛绝，而且，你只这种雇佣兵头子，不去一线拿枪杀人，反倒跑来跟着我在深山老林里乱窜，除非是你想借着我这单，顺便查点什么事。”
　　宋了眯起眼睛，那模样倒像是个手拿把掐的小狐狸露出了狐狸尾巴。
　　林放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想查点什么事情？”
　　宋了摇摇头，懊恼道：“我要是能想明白了，也不会两个月了才摸到这条交易线。”
　　“既然你和‘飞鸢’、‘召昭’都有关系，何必辛苦去追这条线。”林放目光冷淡，不咸不淡的瞟了眼宋了。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和毒枭扯上点关系？”
　　“不想知道，我还想多活几天。”林放迈着长腿大跨步的走在下山的路上。
　　日头毒辣，蝉鸣偃旗息鼓。
　　宋了抬头看看天，天空低垂，树叶悬在空中纹丝不动，枝丫上的蛛网亮晶晶的，树林里偶尔传出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这样炎热又看似平静的夏天，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午后，熊熊烈焰炙烤着大地，寸草不生，无人生还。
　　只留他自己，在这世间游荡了许多年——
　　十年前，宋了还不叫宋了。
　　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宋闻昭。
　　父亲说，他的名字取自“慰我以好音，期我以明昭”，希望他的未来光明美好，前途似锦。
　　后来，他被易雍丞领回家，把他的名字写进户口本的时候，他说，他不想叫闻昭了，那些光明美好的未来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就叫宋了，一了百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