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声音》汀旋

3、逛街

　　“噼里啪啦……”

　　清晨七点多，鞭炮声在街上不断响起，和公鸡打鸣的声音混响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林楚枫整晚半梦半醒的，听到这些炸耳的声响，他默默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捂上，尽管隔音的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总比直接听好太多了。

　　对面那家烧烤店的鞭炮放响片刻后，林楚枫妥协般掀开被子，决定起床了。

　　晚上没睡好，他晕乎乎的给白小白喂东西，晕乎乎的刷牙洗脸，最后再晕乎乎地躺回床上去。

　　房间里清清冷冷的，没有一点过年的味道。

　　倒是刚才没把门关上，白小白进来东瞅瞅西瞅瞅后便越到了床上。

　　林楚枫并没有把它赶走，双手把它抱起来放在半空：“早饭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管他问什么，回应他的永远只是哼哼的几声，还好和它相处久了，他也就知道其中的蕴意了。

　　因为林楚枫经常帮它洗澡，所以它身上的毛发都是干净蓬松，摸上去毛茸茸的，而且时不时还舔一下林楚枫的手指，来表达自己对主人的喜欢。

　　·

　　江汀羽和林楚枫聊了天，虽然带着困意回了房间，却开心的根本睡不着，那余韵过后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下去，现在，他还在被窝里躺着不想下床。

　　他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想和朋友拜个年。

　　-新年快乐啊老阳，新的一年祝你早日追到魏曲星哦。

　　琢磨了一会儿，又在最后面打上了个烟花。

　　-Thank you老弟，新年快乐，我也祝你在高中毕业之前把林楚枫追到手！！！

　　对面回得很快，江汀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又通宵了一整晚，毕竟平时都是几个小时过后才回。

　　-好好好，记得给我妈和叔叔报个平安，谢谢你了。

　　这句话刚发出去没多久，一个语音电话就来了。

　　江汀羽下意识按紧了右下方那几个出音孔，木板做的房子不隔音，生怕吵到了什么人。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阳永露出了他刚起床时顶的专属爆炸头。

　　“老弟啊，你知道你妈他们在你搬走后对你房间做了什么吗？”

　　江汀羽压低声音回答他：“做什么了让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阳永环顾了下四周，神神秘秘地躲进被子里，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我跟你说，昨天我妈让我去你家拜个年送东西，结果我一进去就看见你房间里放的全是结婚用的东西，红红火火的，老喜庆了。”

　　“这……难道……他们是要结婚？”

　　江汀羽感到诧异，自己般出来之前他们一点动静没有，怎么自己一走他们就搞这出？

　　“我也不知道啊，你爸妈离婚后你妈就重新找了一个，如果要结婚的话你肯定知道的吧。”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汀羽说：“我在家的时候和他们说两句话就吵起来了，你觉得他们会让我知道吗？况且他们也不喜欢我。”

　　“哎哟喂，大过年的你就别说这个了，开心点，既然你都搬出去一个人住了，以后也不用再听他们唠叨了，看开点就行。”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起床啊？”

　　阳永终于把被子掀开露出了他整张脸，撩了一把头发后说道：“我早起了，把脸洗完想着梳个头，刚进卧室你就发消息过来了。”

　　“哦，那你好好梳头吧，我先挂了。”

　　“行，开学见。”

　　江汀羽嘴角上扬：“好，挂了。”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不笑了。

　　“明明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不好受啊。”江汀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床穿鞋，走神之时不小心踢到地板上一颗冒出的钉子，他“啧”了一声：“烦死了。”

　　七年前，江汀羽的父亲江勇和母亲沈静雨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争吵最终决定离婚，双方都在吵着丢弃江汀羽的抚养权，谁都不想要他。

　　最终他还是跟了沈静雨，因为她的新欢说要个孩子以后老了好过点。

　　一开始江汀羽还不懂这些，天天吵着要爸爸，直到后来自己长大，慢慢了解到了这些事情，他才发现自己呆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个什么都没用的累赘。

　　他长舒了一大口气，安慰自己不就是些人生该经历的事嘛，挺一挺就过去了，为什么要那么矫情。

　　“算了，反正日子都是自己的。”

　　刚出门就被清晨的阳光照了个满怀，满街的绿植映入眼帘，看到这些，所有的坏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

　　洗漱完后，江汀羽看见林楚枫房间的门开着，就走过去想和他说声早上好。

　　“早上……好……”

　　刚刚攀上门框，江汀羽看见眼前的场景就愣住了。

　　只见林楚枫一手将衣服撩起了一大半，一手正准备把门关上。

　　未完全掀起来的衣服下可以看到林楚枫的几块腹肌，他皮肤很白，和纯黑色的衬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时候，江汀羽心想。

　　他心虚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没关系，可以等我换好衣服之后再开门吗？”

　　“嗯嗯嗯嗯嗯。”

　　其实这没必要问，完全可以由林楚枫自己做决定。

　　白小白不在窝里，江汀羽趴在走廊上望着街上疯跑的小孩子。

　　领头的小女孩身着粉红色的小裙子，手里拿着一个米奇的氢气球，边跑边朝后面喊：“来抓我呀。”

　　稚嫩的嗓音清脆悦耳，恍惚间江汀羽仿佛也穿回了以前和小伙伴们在街上赛滑板车那些年。

　　·

　　“咔吱——”

　　身后的门打开了，江汀羽转过身，发现林楚枫还是原模原样的。

　　“你换衣服了吗？”

　　“换了呀，我衣服大多数都是纯黑色的。”林楚枫解释道。

　　原来那件本来是不用换的，但是今早他抱白小白玩了一会儿，衣服上全都是它的毛。

　　“哦哦，”江汀羽点点头：“走，去街上逛逛。”

　　“嗯。”

　　·

　　镇上大多数人家都放鞭炮，一放就是半个多小时，所以每当过年的时候，街上总有股还未完全散去的火药味，满地都散落着红色的小纸碎，不敢想象过完年之后清洁工们得有多崩溃。

　　大商场上一片红色，半空中挂着很多对联、灯笼和各式各样的新年挂饰，里面人山人海的，进去就像是走进了一片红海，特别漂亮。

　　“你看，这个挺可爱的。”江汀羽碰碰桌上的那个小白兔玩偶，拽了拽林楚枫的衣袖。

　　林楚枫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他笑笑说：“是挺可爱的，你喜欢？”

　　“差不多吧，但我更喜欢活蹦乱跳的。”

　　听完林楚枫假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今天街上人特别多，特别拥挤，有些比较窄的陆几乎是人贴着人，走路都不利索了。

　　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前几天阴沉沉的，现在早已风和日丽。

　　心联兴超市的所有大门都敞开着，江汀羽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去吗？”

　　“不了，我先去打个电话，等会儿来这找你。”林楚枫摆摆手后便扬长而去。

　　很多人打电话时都不喜欢让别人听到，林楚枫自然也不例外。

　　·

　　超市里的明亮得有些刺眼，江汀羽上二楼去买笔记本，学习用品区的位置换了，他在各大货架之间来回穿梭，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货架前站着个爷爷，他东张西望的在寻找着什么。

　　一开始江汀羽没太注意，拿笔记本的时候看到他眼睛眯起来这看一会儿拿看一会儿，就上前问他：“爷爷，您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老爷爷的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年纪大了说话还有点口齿不清，吃口就是一嘴方言：“俺来帮俺孙女买点东西，小伙子，你知道涂改液是什么不？”

　　“知道，我给您拿哈。”

　　修正液在货架的最底层，江汀羽蹲下去挑了个瓶身上粉红色的。

　　“爷爷，就只要这个了吗？还要别的我给您一块拿了。”

　　“还要一个那种撕下来可以粘在书上写字的那种纸，俺不知道叫啥，这里有没有啊？”

　　“有的有的，我给您拿。”

　　修正液和便利贴放在爷爷手里的那刻，江汀羽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下去。

　　老人手指上是许多形成细小黑线的裂纹，这种裂纹是是农民工惯有的，尤其是长年都下地干活的那一类。

　　老人走后，江汀羽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内心五味陈杂。

　　·

　　收银员给江汀羽拿了个塑料袋：“你好，一共十三块。”

　　“好的谢谢。”

　　“滴”的一声过后，超市的广播响起了“微信收款，十三元。”

　　超市门前有两张长椅，五颜六色的很显眼。

　　林楚枫说会来这找他，他干脆坐在椅子上翻起了手机，时不时还抬头往周边看一下。

　　·

　　说是打电话，实际上是去找镇上卖小兔子的那个大叔去了。

　　那大叔把两只小白兔放到笼子里，还给了他两把可以打开笼子的钥匙。

　　“谢谢，多少钱？”

　　“一共一百六，扫我收款码就行。

　　“嗯，走了。”

　　这条连兴路处在学校地段，整条路都被建筑围绕着，没多少人来，所以也比外面的紫云街安静许多。

　　·

　　林楚枫一回来就把小笼子往江汀羽面前递：“送你了。”

　　“啊？！”

　　江汀羽本来在看手机，一个有装有两只兔子的笼子出现在眼前，让他眼睛都瞪得老大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活蹦乱跳的吗？就当我的回礼了。”

　　“呃……不是，我只是说我喜欢，但我也没让你给我买啊？”

　　江汀羽激动得站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机掉了下去，并且发出另人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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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吃瓜的老奶奶正用智慧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林楚枫没什么反应，倒是江汀羽特别尴尬。

　　算了……江汀羽心说。

　　他接过小笼子，又蹲下去把手机捡起来。

　　好在有手机壳在，不然屏幕都要摔上几条裂痕。

　　他说：“谢谢……”

　　“不客气。”

　　林楚枫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东西，昨晚江汀羽给他了他个红盒子，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这还是让他心里非常不自在。

　　·

　　俩人又强撑着气氛逛了一圈，回家的路上，林楚枫想到了白小白。

　　“要不让它俩和小白做个伴儿？”

　　江汀羽把笼子抱着，回道：“算了吧，小白要是看到它们肯定追着我跑。”

　　“为什么？”

　　“因为兔子怕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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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枫不说话了，这他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