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到铁板了》持珠

12、不速之客

　　那就是个老式别墅区，胡俊观察过，那些房子表面看着还行，里面还不如鹭城周边农村的自建房。

　　这种别墅区，有钱人看不上、打工人租不起，大多是创业者租来当仓库和办公室用，每天进进出出鱼龙混杂，安保也形同虚设。

　　跟之前一样，胡俊散着步就进了小区，保安坐在保安室里玩游戏，看都不看他一眼。

　　来到贺晓军租的别墅，门敞开着，屋里亮着灯，隐约有音乐声传出。

　　屋里还住了别人？

　　胡俊走上台阶，进了客厅，屋里光线明亮，墙皮刷得雪白，地上还铺了地毯。

　　音乐声来自电视机旁边的小爱音箱，落地窗旁边，两个男人穿着浴袍抱在一起，赤着脚在地毯上跟着音乐转圈圈。

　　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头，老头枕在男人肩头，一脸陶醉。

　　这老头他认识，是他大伯李山川。

　　见到李山川那一刻，胡俊就理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大概率是这老头来了鹭城，找不到他，联系贺晓军去了，贺晓军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偷偷把人安置了下来。

　　别看李山川生长在乡下，往上三代都是典型的农民，但他本人特立独行，年轻时就爱赶时髦，吃的穿的用的颇为挑剔，这别墅，多半也是他唆使贺晓军租的。

　　两人闭着眼沉醉于音乐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了门，胡俊走上去，将音乐关掉，两人才乍然惊醒，双双拉开距离。

　　心虚？当着他的面有什么好心虚，李山川那点腌臜勾当，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因为在他还没懂事的时候，李山川就拿他打掩护了。

　　见是他，李山川拍了拍胸口：“嗐！是你啊！”

　　中年男人转头：“谁啊？”

　　李山川：“我儿子。”

　　“谁是你儿子？”胡俊不客气怼回去。

　　李山川看了眼他的脸色，又笑着改口：“我半个儿子，不用管他。”

　　男人笑了笑，在李山川皱巴巴的额头亲了一下，低声说：“那我们回房间？”

　　胡俊一阵恶心：“能麻烦你滚吗？”

　　男人惊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求助地望向李山川。

　　李山川拉着他要上楼：“别管他，小孩子没大没小……”

　　“他有艾滋病，嫌命长就留下呗！”胡俊冷不丁冒出一句。

　　这下也用不着多说了，男人闻言大惊失色，触电一样甩开了李山川，李山川撞在墙上，吃痛叫了一声。

　　“妈的！敢骗老子！”男人怒不可遏，发泄似的踹了李山川一脚，飞速逃离，连衣服都没换。

　　李山川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嘴里大骂着“王八蛋”，当然，骂的不是胡俊。

　　胡俊倚在沙发背后，居高临下望着他，也没扶，甚至还想泼几盆冷水：“这个花了不少钱吧？你以为他真喜欢你啊？”

　　“老子乐意，你管得着？”李山川缓了缓，扶着墙站起来。

　　“我管不着？你有钱吗？你的钱不还是贺晓军给的？”

　　想到贺晓军辛辛苦苦赚钱、借高/利/贷就是为了养这玩意儿，他就来气。

　　“明天给我回东州去，我供不起你！更没有资格让贺晓军供你！”

　　“回去？”李山川冷笑，“我养你那么多年，现在该你养我了，你现在不是有个有钱的妈嘛？还怕养不起我？”

　　“我养你？”胡俊表情阴冷，“你当年死活不让她带我走，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不是他妈不要他，而是李山川联合奶奶把他藏起来，说他是李家的种，不让胡家带走。

　　而事实上，李山川只是为了掩护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拿他当不婚主义的挡箭牌，导致这些年来奶奶一直把他当拖油瓶，拖累李山川找不着老婆。

　　“是又怎么样？我没生你，我总养你了吧？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的，小子！”

　　李山川很是得意，拿准了胡俊不会弃他于不顾。

　　这时，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贺晓军飞奔进门，看到胡俊和李山川好好说着话，双方都没受伤，松了口气，气喘吁吁朝胡俊走来。

　　“俊哥，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

　　来鹭城的时候，他、贺晓晓和胡俊就发誓过绝不再回东州，也不再跟李家的人有任何瓜葛，现在他偷偷收留李山川，他哥知道了怕是会气死，结果回来一看，局面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

　　可他一颗心还没落下，胡俊的脸就黑下来，一双恼怒的眼睛直直瞪着他：“不生气？是，我不应该生气，我该谢谢你，牺牲自己收留了这个人！”

　　贺晓军看他是真恼了，慌忙解释：“不是，哥，他说要找你家去，你在那个家都那么难了，我总不能看着他又毁了你的生活吧？”

　　“是，你要是不养我，我就找你妈去，看她是要赔我抚养费还是养我下半辈子！”李山川不要脸顺了一嘴。

　　胡俊强压心头火，冷眼剜他：“你可以试试！看看她会不会给你扣个勒索敲诈的罪名，把你送进监狱！有钱人要搞死你有的是办法！”

　　说到监狱，李山川脸上流露一丝忌惮，瞪了回来：“你威胁我？想当白眼狼啊？小兔崽子！”

　　“我不当白眼狼，但这房子是人家贺晓军自己出的钱，我可供不起你住大别墅。”胡俊站起来，看向贺晓军，“还有你，明天把房退了，先带他回你原先住的地方，贷款的事，我已经给你解决了。”

　　贺晓军愣了愣，有些羞愧又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从小就是胡俊罩着他兄妹俩，李山川找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能替胡俊挡一挡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胡俊替他还了钱。

　　看来，这辈子想做一次他哥的靠山，难！

　　第二天，胡俊跟学校请了个假，盯着贺晓军和李山川搬回了石头街的筒子楼。

　　李山川什么也不干，进了屋就东瞧瞧西望望，挑三拣四念个不停。

　　胡俊叫人打扫过屋子，虽说不上豪华但也算干干净净，不知道李山川挑剔个什么劲儿。

　　这屋子，难道不比东州乡下的破平房强？

　　他点了超市的外卖，生活用品、米面蔬菜、饮料零食全给买了个遍，将厨房和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李山川爱喝酒，拿了罐他腾出来的冰啤酒，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顿时陷入沙发里，啤酒撒了自己一身。

　　“艹！”李山川从沙发上蹦起来，“什么破沙发！能坐人吗？”

　　胡俊回头看了一眼，说：“买了新的，下午送到。”

　　上次陆仰星中招的时候，他全看到了。

　　想起陆仰星，他视线不觉下移，落在那几罐七星啤酒上，已经分不清当初在那张脸上滚的是哪罐了。

　　兴许，陆仰星很快就会交女朋友了吧，他那种人，从来不缺对象。

　　胡俊把冰箱里的东西整整齐齐码好，听到李山川在后面抱怨：“哎呀这破地方，夏天不得热死啊？蚊子肯定也很多。”

　　胡俊走到他跟前，抢过他手里的手机，在上面输入自己的电话，“热就开空调，有蚊子就点蚊香封纱窗，有需要的时候找我，别为难人家贺晓军，他负担贺晓晓已经够累了！”

　　要不是李山川找来，他估计这辈子不会和这家人联系。

　　“这可是你说的！”李山川接过手机，得意往房间扭、参观贺晓军给他铺好的床去了。

　　这间屋子本来就是两室一厅，为的是方便偶尔回来的贺晓晓，现在她住校，课业又忙，很少回来，更不会过夜，房间也就腾给李山川了。

　　胡俊想了想，厉声冲着房间的方向叮嘱：“还有，以后别带人回来，要开房什么的，我给你钱。”

　　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李山川不情不愿的声音：“知道啦！”

　　离开筒子楼的时候，胡俊感觉太阳相比之前热了许多，空气中有了点夏日的前兆。

　　得找工作了。他想着。

　　陆仰星那五万块说是预支的工资，实则根本没叫他做什么。

　　看样子陆仰星也不会再找他了，这钱，于情于理都得还回去。

　　陆仰星正在学校上课，快下课时，他收到程玉珠的消息，说跟朋友来他们学校玩，顺便吃个午饭，但他们学校食堂要刷卡，她们没有校园卡，想借他的卡行个方便。

　　那晚酒吧散场时，程玉珠说要加微信，他也没多想，加上之后两人没说过话，突然联系他，薄烟中那双狭长的眼睛顿时浮现眼前。

　　他下午还有课，原本就打算在学校解决午饭问题，借个饭卡也花不了多少钱，于是爽快同意。

　　下课后，他去往校园餐厅，在餐厅门口跟程玉珠碰了面，她穿了一条淡黄色法式裙子，脖子上戴了条小珍珠项链，妆容素净，并不显得张扬。

　　程玉珠挽着另一个女孩，穿着小喇叭牛仔裤和紧身针织短袖，露着肚脐，看着也是跳舞的，身材妙曼。

　　这两个气质独特的女孩站在一起，引来男生们频频侧目。

　　陆仰星想起来，这个穿露脐装的短发女孩好像叫白露，喜欢胡杰来着。

　　“等很久了吗？”他有些歉疚，因为从教学楼过来需要些时间。

　　“没有，听说你们校餐的螺蛳粉特别好吃！我们等得起！”程玉珠狡黠一笑，自然又不失礼貌地挽过他的手，拖着他和白露进了餐厅。

　　三人点了餐，去露台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能眺望他们学校的后山和整个运动场。

　　他们学校依山而建，绿植多，阶梯也不少。

　　“你们怎么突然跑我们学校来了？爬山多累啊？”陆仰星发扬东道主精神，给她们拿了一次性餐具，分别递过去。

　　“是累了点，但是你们学校有樱花啊！”程玉珠笑道。

　　陆仰星想想也是，他们学校山脚下的樱花林全市闻名，只是他对浪漫无感，从来没去看过。

　　白露吃了几口，哗啦站起来，拿起挂在椅背的背包说：“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你们吃。”

　　陆仰星瞪大了眼睛，不是，她也没吃几口，是真的喜欢他们学校的螺蛳粉？而且她们在这学校明明有别的朋友，为什么借他的饭卡？

　　他疑惑望向程玉珠，程玉珠歪头笑了笑：“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这下陆仰星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