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24、师尊出手战无不胜

　　事情的结果完全在路栖云的预料之外。

　　他动了动巨疼无比的手腕，那里叫他刚才用伏妖锁缠绕了两圈，用力用的狠了，现在脱离掌控才发觉手腕疼的像是断掉了似的。

　　实力差距过大让他一点都看不到希望。

　　这并不是单单靠修行就能解决，之前他保存实力，从未在人前展现出来自己的好胜心，天赋异禀却甘愿成为师长眼中的顽徒，只要他想就可以在玄序大会上给掌门弟子难堪，路栖云如此心高气傲，可是面对龙第一次有了害怕。

　　可能除了害怕，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在滋长。

　　风吹过长袍衣衫，黑色的弟子服下摆翻飞，顺着他无力抬起的手臂，与沉天融为一体。

　　愚民已死，碧玉无踪。

　　天奉书的委派没有完成，还白白搭上了沈琼玉。

　　路栖云的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这件事不能没有结果。

　　路栖云吐出一口嘴里的血沫，他猛然闭上眼睛稳住心神，心内原本如慌如擂鼓，此时在清心咒的加持下逐渐平稳下来。

　　我要，杀了这龙。

　　再睁开眼睛之时，路栖云眼里的血红更甚，他抬起还算完好的右手，将拇指送到嘴边咬破了，血一滴滴的冒出来，他用蘸着血的指头凌空画出一道符咒，用来强制加强自身与仙剑链接。

　　符咒泛出来血红色的光亮，只见一只插在龙脖颈中的归雪像是感召到了路栖云的意念，不断嗡鸣，剑身在鳞甲中不断颤动。

　　路栖云想操控归雪在无主操控的情况下，杀了那龙。

　　归雪的剑身与路栖云身前的符咒产生了共鸣，缓缓便有浓重的黑烟缠绕上归雪的剑身，那气息悄无声息的注入了归雪剑中。

　　还差一点，只要全部咒法融合完毕，就可以了……

　　路栖云死死盯着那一丝丝的黑气。

　　不能有一点闪失。

　　他盯着归雪，只见黑气在马上快要融合完毕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归雪的剑柄。

　　谁？

　　路栖云顺着那衣袖的向上望去，一张消失了许久的脸映入眼帘。

　　身前的咒术被强行打断，一瞬间法阵消失无踪，妖龙的一声哀嚎响彻云霄，那声音震的原处林中百鸟齐飞，遮天蔽日。

　　路栖云的耳朵也被震的出了血。

　　他胸口一阵堵塞，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视线。

　　眼前突然一黑。

　　沈琼玉回来了。

　　龙呢！

　　那龙怎么样了。

　　轻飘飘的一个物体拖住了路栖云的身体，让他急速下坠的趋势逐渐缓和。

　　直到一双手将他抱起，路栖云才恍惚的感知到，有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师…师尊！”路栖云顾不上自己血污，伸手摸着抱住自己的人，身躯还是热的，他用手掌不住磨蹭那人的胸膛，最后向上摸过去，摸到了他下巴上一把滑腻如瓷的肌肤。

　　沈琼玉此时一只手搂着路栖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抄起了他的膝盖，用着这么一个姿势将他抱在了怀里。

　　“嗯，为师在。”

　　路栖云有点不敢相信，在巨大的紧张感之后突然狂喜袭来，身体一下子放松，紧绷的肌肉逐渐舒缓。

　　沈琼玉脚下踩着卧月，一派清风拂面，龙吞入腹并未对他有损，如今他一身红衣，像是一团已经烧着的火，与往日清冷分毫不像，沈琼玉抿着唇，那淡红色的口脂已经叫他擦去了，漏出来粉红下浅淡颜色的薄唇。

　　听说，唇薄之人，也很薄情。

　　沈琼玉稍一探查就得知路栖云伤了筋骨。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徒弟，发现路栖云眼眶红的吓人，可他没哭，整张脸带着绝望之后的狂喜，嘴角还是笑的。

　　“如此莽撞，怎么回事。”

　　他抱着路栖云缓缓降落，妖龙已经自半空跌落，只不过这次没有掉进海里，而是半深半浅落在了东海岸边上。

　　浪头稍缓，冲刷着青色的龙鳞，那龙还躺在地上想要挣扎，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尊了。”路栖云一边咳嗽一边茫然的听着沈琼玉说话的声音，他还未恢复视力，此刻在漆黑一片中找寻他的方向。

　　沈琼玉将路栖云放在地上，卧月重回掌心，他赶忙一手为掌从背后为他输送灵力。

　　路栖云身体内里灵力几乎枯竭，不知道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做了什么才引起这么大的损伤。

　　大概过了一刻钟，沈琼玉收手，路栖云才恢复了视物。

　　第一眼看进去的是他那师尊。

　　端庄依旧，只是可惜，衣服沾上血，脏了。

　　再往后看，妖龙瘫软在海滩之上，奄奄一息，不住哀叫。

　　“都说了听我号令，你当作是耳旁风吗？”沈琼玉将手背在身后，双眉紧皱，看得出来有些生气，“这孽畜不是你能对付的，如若我再晚来一些你怕是连命都不要了？”

　　路栖云低着头不再说话，沈琼玉看着他到底是没忍心继续责骂。

　　沈琼玉也知道自己对他太过严格，但是关心则乱。“掌门送来的丹药可助你恢复，你吃一颗”。

　　路栖云从乾坤袖里拿出来带来仙丹，刚吞下去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背上虽然还是疼，倒也是能忍的程度。

　　他脸色稍缓，不像是刚才白的毫无血色。

　　沈琼玉稍微放下点心，便走过去看那龙的模样，龙全身都是青色的鳞片，龙首的鬃毛是黄色的，他在龙族之内资历应该算不得高，年岁也不算大，至少不会是之前从蓬莱逃走的那些。

　　妖龙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它的一只眼睛叫路栖云刺瞎了，此时只能闭着，从眼角流下来的都是黑红的血，另外一只完好眼睛是金黄的，正死死盯着沈琼玉。

　　这就是龙族的黄金瞳。

　　沈琼玉之前也未见到过龙，因此对于龙族的气息很是陌生，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来东海内栖息的是什么东西。

　　这才逼不得已以身试险。

　　路栖云跟着沈琼玉走过去，远远看见那龙背上开了一道口。

　　沈琼玉是硬生生剖开龙身出来的。

　　得到这个认知，路栖云忍不住赞叹，自己将归雪穿过龙甲已经是废了九成的力气，想要剖开一道口子，再动分毫都极其困难，他的师尊，竟然一下就剖开了，而且在龙腹中呆了这么久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他偷偷打量着立在前面的沈琼玉。

　　似乎除了头发有一点乱之外，全身上下与刚上喜轿的时候一摸一样，那叫路栖云用红绸发带松松挽起来的发被方才的风吹的凌乱起来，散了几缕贴在额前额后，将这个平日里的清冷仙君拉入尘俗。

　　妖龙看见他俩站在眼前，虚弱着低吼，企图吓退对方。

　　龙口上捆着伏妖锁，沈琼玉走上前去，用手握住铁链的一端，只见仙器中灌入了海量灵力，那锁链一下子延伸出来，将整条龙的身躯都缠绕起来。

　　沈琼玉回身，从怀中掏出来一样东西展示在路栖云面前。

　　是只簪子，还有些眼熟。

　　簪子。

　　碧玉蝴蝶簪。

　　“这难道….是赵之谦的那只？”路栖云喜道。

　　之前他和沈琼玉猜想过，赵之谦的魂魄能够飘荡万里不散，应当是附身在了什么物体上，这物体只能是簪子。后来军中士兵将这遗物交给周婉，河神出嫁那日，她将这碧玉蝴蝶簪也装点在了发髻上。

　　“嗯”

　　难道。

　　“师尊是为了去拿这簪子，才故意让龙吃了的？”路栖云只是猜想，看到沈琼玉点了点头的时候突然内心软下去一块。

　　那簪子躺在沈琼玉的手心，他掌心内泛出来银色的光芒，过了半会也不见有赵之谦的魂魄出来，倒是看见那簪子的珠花上面多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只是颜色很浅淡，几近透明。

　　“猜错了？赵之谦的魂魄没在这上面？” 路栖云有点犹豫。

　　沈琼玉盯着那蝴蝶摇了摇头。“他历经时日太长，魂魄已经散了，只剩下了极少一部分还执着留在此处。”

　　赵之谦的魂魄本来就极其脆弱，他的元神几乎快要散尽，之前又用了余下力量替周婉在破庙之中挡住了沈琼玉和路栖云的追击，那漫天的蝴蝶是他散光了剩余残存的魂魄，为周婉拼出来的一条出路。

　　沈琼玉将腰间的铃铛结下，解开封印，周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沈琼玉没有在她身上再加其他的束缚，她现在安安静静地，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周婉的面容恢复成了她生前的模样，不再是那副鬼面。

　　沈琼玉走到她身前，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簪子，就直接给了她。

　　那蝴蝶似乎受到了感应，翅膀一震，从珠花上飞到周婉面前，像是情人久别一样，轻轻碰触了她的面颊。

　　“之谦…..之谦呜呜呜呜呜，你怎么….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啊。”周婉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眼泪往下断线珠子一样，她哭的那样伤心，似乎是把这一段时间的苦难和委屈都揉进眼泪里。“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蝴蝶太脆弱了，根本不能回应什么，于是慌忙飞上飞下，最后落在她的手心里。

　　路栖云想，要是那个人在这，一定舍不得让她这样哭，一定会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沈琼玉在旁看了半会，突然道“周婉，不管如何事出有因，你仍旧造了太多杀孽，我送你去转世轮回，罪罚判责均是由鬼界地府掌管，或是入畜生道，也或者要在地狱受苦难。”他斟酌了一会，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不过，今生他欠你，你们二人已有因，不管需要多久，总会在之后的某一世得偿此果。”

　　周婉含着眼泪点点头，将那簪子握紧搂入怀中。

　　沈琼玉抬起手，像是之前一样口中念着送渡咒语，这次周婉的魂魄连同赵之谦的残魂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身上迸发出来淡淡金色的光亮，在最后消失的一刻，对他们二人道了句多谢。

　　灵隐村的委派，终于结束了。

　　沈琼玉将妖龙收入封印中。

　　对于龙来说，只要不是斩首或剖心就不会死，剖开脊背是权宜之策，虽然会造成龙的一时虚弱，但是它们有自愈能力，皮肉是会自动长合的。沈琼玉不能放任它继续为害犯界，也不能能随意诛杀龙族，于是便只能将它封印之后带回再转压到锁妖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