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如焰火》岚萝

36、第 36 章

　　赵筱甜转而意识到，他刚刚忽然的那番解释，是误会了她当时的沉默，于是开口澄明自己的心思。

　　“其实我刚刚之所以忽然沉默，是因为我在想，伯母和Eden大师，某种程度上，境界好像还蛮相似的，就像伯牙与子期那样的知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向对方坦诚，而不是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
　　这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对方多一丝烦恼和无谓的猜测、忧虑。

　　解开多年的心结之后，再提起相关的话题，商遇珩的情绪不再那么沉郁，而是显得轻松不少。

　　“她确实很欣赏Eden大师的作品，虽然她只收藏了一件对方的作品，但事实上，她以匿名身份鼓励他，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匿名？”
　　赵筱甜有点好奇。

　　“嗯，她在展览上，无意中捡到当时还是学徒的Eden大师的手稿，却没有找到本人，把东西密封好寄回去后，她左思右想，觉得不能让这样一位天才被埋没，于是就想方设法查到了对方的信函地址，就这样，一直鼓励对方，坚持了很久。”

　　原来是这样，看来他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纯粹、不吝于支持别人的人。
　　放在古代，就是那种不求回报、激励贫寒学子向学的师者。
　　总之，令人尊敬。

　　“那，后来伯母拍下那件项链，Eden大师有认出她吗？”
　　问完顿觉疏误，如果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匿名了。

　　“没有，她是请当时的管家帮忙操作的。因为是Eden大师第一件卖出的作品，而且是高价售出，Eden大师还特地向管家表示了感谢。”

　　果然……

　　赵筱甜知道这背后的来龙去脉，不由有些惋惜，无关乎什么姻缘、爱情的成分，只是觉得，难得高山遇流水，知音错过，多少令人遗憾。

　　商遇珩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用替她可惜。知音不就是这样，真正的支持，放在心底就够了，不用给别人带来负担。”

　　赵筱甜眨了下眼睛，意识到，这又是他母亲的话，一瞬间释怀。

　　确实，真正的支持，放在心底、默默付出力所能及的部分，然后在恰当的时候安静退场即可。

　　成人之美，从来不是什么有条件的事。

　　“不过……”商遇珩话锋一转。

　　“我母亲之所以会那样做，因为，她只是觉得对那些作品有共鸣，就像你说的，抱有纯粹的欣赏之情，没有多余的部分。但我们之间完全不一样，你不用把这种暗自付出的心态代入到我们的关系之中，我想让你知道，我很高兴你现在的坦诚。”

　　赵筱甜静静看着他，不是很意外地发现，他也越来越擅长跟她交流了，两个人之间不再像原来很多时候一样，说起话来，明明离得很近，却像隔着天堑。

　　他们都越来越变得敢于在对方面前做自己，敢于向对方敞开心扉。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和氛围，意识到这一点，让赵筱甜刹那间，有些沉醉。

　　而对于她此刻的安静，商遇珩也不再表现得像一个敏|感、缺乏安全感的情|人，并没有急于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而是说完后，习惯性地朝着她扬了扬唇角，一口气把汤喝干净，然后起身边收拾，边转移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赵筱甜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明天见。”

　　“哦对了。”她朝在厨房里开始忙碌的身影喊道。

　　本来已经端上砂锅准备去洗的身影回过头来，“怎么？被我娴熟处理家事的样子迷倒了？”

　　……赵筱甜不自禁眼珠移转，对于对方自然“开屏”的模样微微不适应。

　　转而回应，“在城郊那边等车的时候，有糖炒栗子卖，我买了一份，等一会儿我热一下，我们一起吃。”

　　原来，不止他会记得她爱吃的巴斯克口味蛋糕，她也会记得他只买过一次的糖炒栗子的喜好。

　　商遇珩转过去面对着水池，掩盖着声线中的笑意，“好嘞。”

　　*

　　翌日周末，商遇珩因为实在推不掉跟外宾的商务应酬，所以只能晚一些来参展，赵筱甜对此当然相当理解，也没有接受对方让江阳送她过去的安排，自己乘车到了展出地点——

　　城区最外沿的早已无人使用、年限颇久的工厂。

　　其实本来这座工厂刚修建时，离城区中心并不太远，只不过后来，随着城市规划的不断变动、城市的不断发展改建，就渐渐沦落到了最边缘乃至于被弃用。

　　一路乘车过来，还倒了两趟车，赵筱甜虽然是个奉行俭朴、简单的性子，也不免觉得，是时候该自己买辆车了，这样她出去谈事情、做业务也更方便。

　　其实驾照早就有了，先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买车的事一直没能提上日程，现在她收入方面有了较大跨越，花销却不比以往，完全可以承担一辆车的贷款。
　　当然了，她不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车型，实用为主。

　　赵筱甜边往工厂门口走，一边不由又开始思考，Eden大师把展出地点定在这里的原因，她想，大道至简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多半还是跟这次展出的主题有关。

　　她拿出邀请函，又一次仔细查看，确定上面并没有写明这次新作展览的主题元素，只有“Eden个人珠宝展”这般简洁字样。

　　看来，只有进去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了。

　　赵筱甜很快来到迎宾处，递交了邀请函，然后很高兴地发现，这次的展出，竟然还有一些新鲜、年轻的面孔加入。

　　她是指，那些手里拿着“心晴”育幼院布包的小朋友。

　　不愧是把会把自己的画作捐赠给慈善用途的人。
　　Eden大师他，真的很有自己的风格。

　　虽然跟她帮忙的育幼院并不是同一家，但赵筱甜看着这些小朋友，还是觉得很亲切，忍不住就俯下|身子，对其中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说道：“要乖乖听话，不能给带队的志愿者老师添麻烦噢。”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知道，真正会来做育幼院志愿者的人，心地都很善良，根本不会觉得麻烦。

　　一边说，赵筱甜一边下意识地朝队伍最后面在负责检票和维持小朋友秩序的人看过去。

　　这一看，她蓦地怔住。
　　对方竟是她没想到的人。

　　看着刘茉晴一身简朴的服装，认认真真地蹲下去帮小朋友系鞋带的模样，赵筱甜发现，她还不是远远不够了解她过去的这位朋友。

　　说过去，是因为，她觉得对方已经坚定地把她排除在外，不肯再把她圈入朋友这个范围，虽然她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些许敌意，更不曾真正想要伤害她。

　　那天生日宴上，两人堪称不欢而散，赵筱甜虽然不介意刘茉晴对她的拒绝和指责，但却难免在内心思考对方那句说她“高高在上”的话。

　　直至今日，她也没能得出确定的答案，她在刘茉晴面前，真的很高高在上，是那种不能共情的姿态吗？

　　也是因为这种不能确信，生怕自己自以为的关心，造成对对方更进一步的伤害，那天之后，赵筱甜一直都没有再尝试去接触刘茉晴。所以这也是两人许久之后的第一次遇见。

　　赵筱甜在不远的距离看着刘茉晴一如从前那个邻家女孩般亲切的模样，突然觉得，她的变化并不大。

　　对方并没有因为那些经历而长成一朵带有毒刺的花，她还是原来那个，愿意对别人释放善意的人。
　　只不过，褪|去了以前那种畏缩，多了一分自信从容的光芒。

　　或许，她还是比她所认为的、所想象的更加坚强。是她从前不够了解她。

　　尽管对方恐怕还是未必能接受她当朋友，可是，能看到刘茉晴现在这种平静而认真地做着什么事的样子,她已经很知足。

　　赵筱甜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矫情的话，“茉晴，加油。”然后就转身走开，并没有去打扰对方。

　　反而刘茉晴这时恰巧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前来参展的人群。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上，刘茉晴神色微变，旁边一道过来的心晴育幼院另一位志愿者这时对她说道：“刚刚那个女生有往这边看很久哎，你认识她喔？”

　　她当然认识她了，那是她曾经唯一想要去试着维持关系的朋友。
　　刘茉晴微微颔首，对旁边的人笑了笑。

　　赵筱甜边走边看，逐渐来到展区内侧的位置，她看着这里的陈设、布置，开始明白为什么Eden大师会把这次的新作展安排在这里。

　　因为这次的主题是废土风格。城市、文明……所有现代人类引以为傲的事物统统被摧毁，世界沦为一片破败荒土。

　　赵筱甜看着不远处被绘成黛绿与墨黑相间颜色、模拟废土环境的墙壁，还有那上面挂着的仿佛在往下流淌的晶绿色字体标语——“我们离废土还有多远？”，
　　不禁陷入沉思，倡导和平、保护环境，她想，这就是Eden大师这次的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

　　“不愧是赵小姐，还是能够一眼洞彻事物的本质。”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声音，赵筱甜闻声看去，只见Eden大师正笑眯眯地站在身边。

　　赵筱甜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中默念的话说了出来，正要开口说些谦辞，一旁的小周已经抢着开口道：“赵小姐，还好你来了，师父他原本一直担心你不会拨冗过来呢。”

　　拨冗……这般言辞简直把她托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赵筱甜忙摇头道：“能前来观展，是我的荣幸，当然一定要来的。”

　　Eden大师刚要接着说些什么，这时小周忽然看到不远处另一个徒弟的动作示意，连忙对他报告，“师父，文化宣传那边的领导过来了，你看……”

　　Eden大师虽然对俗务不感兴趣，但有些交际总是难免的，闻言他略一颦眉，看向赵筱甜道：“赵小姐不好意思，那我暂且先走一步。”

　　赵筱甜忙表示理解地点头，只见那厢Eden大师又叫了一声小周。

　　小周立即应声，“我知道师父，我会带赵小姐好好参观的。”

　　Eden大师这才放心离开。

　　小周随即一边走一边对赵筱甜介绍，“这次的展览，除了会向大家正式推出大师的新作品，也有展示大师过去的一些画作和珠宝设计手稿，其中大部分手稿，都没有对外公开过。”

　　赵筱甜视线认真端详左右两侧陈列的绘画，虽然她不是个中行家，但却实在感受到这些作品中蕴含的魅力，不由赞道：

　　“Eden大师真的很厉害，普通人能掌握一方面，已经很了不得，他却在绘画和珠宝设计上，都深有建树。”

　　说起这个话题，小周也仿佛与有荣焉，很开朗地笑着道：“不会画画的珠宝设计师不是好书法家嘛，天才总是能够一心几用的。”

　　天才吗……
　　赵筱甜忽然想到商遇珩，他能够一边留学，一边做自己的事业，与此同时，还参加滑雪比赛获得奖项……
　　他应该就在造物主最青睐的行列之一吧。

　　“赵小姐？”

　　赵筱甜忽而发觉自己竟然不礼貌地走神了，连忙掩饰道：“原来，Eden大师他，还擅长书法？”

　　小周点点头，“是啊，他最满意的一幅书法作品，就在你眼前。”

　　赵筱甜停步看去，先惊艳她眼帘的却是一幅手稿，准确地说，是一幅Eden大师风格的画作。

　　画面上，半人半鱼的美丽人鱼栖息在岸边，眺望着远方的面容充满深情、纯洁无助，而她脸上的那滴泪，被绘成珠坠的模样。

　　那珠坠，线条精致，轮廓华美，在人鱼小姐脸上，完全不显突兀，反而衬得人鱼小姐更有种惊心动魄、超越凡俗的灵性之美，十分绮丽动人。

　　整幅作品，既极具新意，又十分看得出创作者的功底，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极其抢眼，赵筱甜一下子就联想到，商遇珩所说的，他母亲曾经捡到的Eden大师学徒时的那副手稿。

　　如果当真是这副作品的话，那么画上的人鱼小姐，某种程度上，也是当年那个期望被伯乐发现、期望才华不被埋没的Eden大师自己吧。

　　就像古代的文人士子，总委婉地通过女子口吻、通过一些闺怨诗来表达自己渴望受到君王赏识的心情。

　　赵筱甜正思索，忽然面前的小周用两只手虚掩住橱窗下方作品名字的位置，“赵小姐，你猜猜看，大师这幅作品的名字。”

　　赵筱甜刚要开口，小周又“哎哎”地制止她，“为了公道，我给你个提示，这副作品是很多年前大师学徒时期创作的。”

　　果然……

　　望着这副未经上色却显得异常动人的画作，赵筱甜想到这幅画背后的伯牙与子期错过的故事，不免有些怅惘。

　　“知音。”她说道。

　　闻言，小周瞪大眼睛，“赵小姐你简直神了！”

　　说着，他移开虚掩的两只手，只见橱窗最下方，果然有苍劲浑厚的两个大字——正是知音二字。

　　赵筱甜透过这两个字，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些有人无私支持勉励、有人因此感激动容的岁月。
　　虽然两个人并不真正认识，但其中那种纯粹的友情与共鸣，却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真正令Eden大师感到满足的大概并不是这副书法，而是它背后的内容。

　　正为此感慨，小周又在旁边接着说道：“我看到这幅手稿的时候，下意识猜它叫《人鱼之泪》，结果被大师说肤浅，果然还是赵小姐你比较聪明。”

　　她不是聪明，只是碰巧知道背后这段故事罢了，赵筱甜谦逊一笑，又见小周转过身对她感叹。

　　“自从第一副珠宝作品高价售出后，大师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珠宝界新秀，后来慢慢的，地位越来越高，连与珠宝无关的那些画作手稿也被不少人高价收藏。但是，虽然才华被发现，大师却并不开心，我想，一定是因为他感到没有知音的缘故。所以他那天遇见你，才那样开怀。”

　　赵筱甜见他语有凝滞，像是有未尽之意，于是等待他说完下面的话。

　　果然，小周跟着道：“我们这些做学徒的，没有赵小姐你那样的眼光和理解，没法真正地理解师父，所以我很想恳请你，有空时，到我们工作的地方看一看，或许能在交流中多给他带来一些灵感也说不定，我毕生的希望，就是能够看到师父更多瑰丽的作品，那在我而言，是极具爱与艺术魅力的存在。”

　　赵筱甜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出，他也是一个极其纯粹的热爱艺术的人，明明自己也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却在Eden大师身边任劳任怨地做着学徒，只因为单纯的对于作品魅力的欣赏，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知音呢。

　　赵筱甜正要启口勉励对方，这时身边却传来一道耳熟的骄横声音。

　　“哼，她能有什么眼光和理解，你也太抬举她了，她就是路边的一株杂草罢了，只不过运气好，偶尔蹦出几句别出心裁的话，就让人青眼相加了。”

　　抬眼望去，来人果然是阔别多日的齐家千金齐洺瑶。

　　虽然当天商遇珩所做的事情，没有经过她半分授意，但多多少少，赵筱甜知道自己算是破坏了对方的生日宴，所以眼下，尽管对方出言不逊，她也并没有发怒，甚至也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意思。

　　看到小周尴尬的神情，赵筱甜递了个台阶，“有空时我一定过去，对了，我看到Eden大师那边好像需要帮忙。”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聊。”小周果然立刻顺着台阶离开。

　　而这时齐洺瑶又气鼓鼓地抬起下巴瞪视她，“可恶，你们忽略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空气吗？”

　　赵筱甜不想影响展出，只好耐下性子回应。

　　“你当然不是空气，只是，来这里参加作品展的，都是对艺术怀着最基本尊重与敬意的人，如果你不是为了欣赏艺术而来，那恕我不能奉陪。”

　　齐洺瑶好笑般地翻了下眼睛，“谁要你陪了，本小姐当然懂得艺术，而且我告诉你，这次Eden大师的新作，我势在必得，你不要以为，你样样都能压我一头、抢过我。”

　　原来是这样，上次那副耳坠阴差阳错被商遇珩交给她保管，之后商遇珩又在她生日宴上当众宣布他们的“恋情”，所以齐洺瑶这次要通过得到这件新作，来宣告自己的反击和胜利。

　　刚才听小周说，这次售出的作品收入，会有30%的部分进行慈善捐赠，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让齐洺瑶买单的金额更大一些，就当齐洺瑶为她自己积福了，既不损人又利及他人，实在一举多得。

　　思及此处，赵筱甜对齐洺瑶笑了笑，故意流露出意欲竞争的模样，“是吗？”

　　什么叫是吗？
　　就凭她也敢真的要跟她争？！

　　齐洺瑶果然当即气得想要跳脚，撅了噘嘴，愤怒道：“你等着瞧！”
　　随即哼了声，一副气冲冲、极愤怒的样子就要转身离去，却忽然想起什么，忍着气回头问道：“你有没有那个谁的联系方式？”

　　那个谁，哪个谁？
　　赵筱甜一时疑惑她话里的主语，便见对方又道：“果然闹翻了。”
　　说着再也没半点犹豫地离开。

　　闹翻……难道她说的人是刘茉晴？
　　可是她要找她做什么？

　　赵筱甜想到刘茉晴今天也在，下意识追上脚步，“那个，请你不要找她麻烦。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谈。”

　　齐洺瑶这次回头露出了更荒谬的神情，加重语调，“我不是要找她麻烦！”
　　这次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上去倒比刚刚觉得自己被忽略、挑衅时更加恼怒。

　　赵筱甜也弄不明白她的心思，想到刘茉晴身边还有另一位带队志愿者，而且还有那些小朋友在，就算齐洺瑶遇见她，应该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整个展区占地庞大，陈设丰富，赵筱甜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小时，正当她好奇这次的重头戏——Eden的新作品什么时候会正式推出时，只见展区内人潮汹涌，大家纷纷往一个方向聚拢。

　　人群里响起小声而纷杂的议论声。

　　“Eden大师和他的助理带着这次的新作品到台上了！”
　　“一定很精美！之前大师的项链和耳坠作品我就错过了，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
　　“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作品？”

　　赵筱甜听着这些议论，一边随人潮一起往展台走，一边心想，之前是项链和耳坠，这么说，这次的作品应该是……

　　脑子里正有了大致构想，台上的小周这时也郑重地宣读完Eden大师新作的介绍词，赵筱甜一眼看去，果然，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一顶王冠。

　　台上，Eden大师接过话筒——

　　“我给这顶王冠起名叫Flora，它象征着废土之中唯一的希望。

　　一直以来，过多的人与人之间、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之间、人与环境之间的对抗此消彼长，从未停止，这给环境、给我们人类自身带来了很多伤害，我想只有包容宽善、圆融柔和的处事才能让一切变得更好，

　　所以这次的作品中，我格外着重线条的圆润，用水滴状的颗颗祖母绿钻石去凸显水一般的包容。在此也要感谢我的友人赵小姐，是她给予我这次作品的灵感。”

　　说着，他目光投向台下的赵筱甜，参展的观众视线随之而去，自发地为她鼓起掌来。

　　赵筱甜看着大家善意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逊地笑了笑，对大家轻轻点头示意。

　　其实她并不觉得她对这次作品的创作有多重要，至多只是Eden大师灵感之泉堵塞时的一个小小疏通剂罢了。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他们自身目光独到、思维独特，总是能从寻常的事物中发掘出特别的内容，所以才会每一次的作品都让人眼前一亮、大赞脱俗，乃至于连小周这样的内行都深深为之陶醉。

　　赵筱甜的目光转而又看向台上终于显露庐山真面目的这件大作，只觉万分精美。

　　正如Eden大师所言，这件祖母绿钻石王冠呈现流水型设计，大直径、滴水状的祖母绿宝石和小直径露珠状的钻石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彼此之间的光辉互相映衬，看上去既精致华丽，又显现出一种圆融端庄的美，总而言之，让人心向往之。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也产生，要是这顶王冠真的能为她所有就好了的想法。
　　只不过下一秒，她又想到齐洺瑶的“慈善计划”，于是立刻放弃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Eden大师介绍完之后，台下的观众们当即跃跃欲试。

　　他的名字就相当于一个金字招牌，说得夸张点，说是珠宝届的硬通货都不为过，保值收藏都是上上之选。

　　所以，哪怕他这次推出的新作如阳春白雪般让普通人无法理解共鸣，也会有大批人买单，更何况眼前的这顶王冠如此华美，让人一眼看去、望而心折。

　　便听台下有人有些担心地问道：“Eden大师，那这次的作品，会优先出售给这位赵小姐吗？”

　　就算没有齐洺瑶的“慈善计划”，赵筱甜也不敢贪功，真要Eden大师优先出让作品给她，毕竟名家名作，这其中的价值她可是很清楚的。
　　于是闻言赶紧澄清，“当然不会。”

　　这时看到齐洺瑶抱着手臂、盛气凌人走至近前的身影，她又赶紧加了句，“我会和大家一起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