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争渡》物物于物

7、齐纵来了

　　将近卯时，天还在将亮未亮之际，茂密树林纵深地带，却已经布满了拄枪弓箭的兵士，外围一圈火把点燃着，光亮照亮了地面四处射落的箭杆，箭头有的插在随处可见败落的骑兵身上，还有的劈射在了树上，挎刀的兵此刻围着几个还在浑身是血挣扎着的骑兵。
　　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一阵马嘶声，几个身影从树林猛然而来，一个带头举着火把的将士立刻恭谨过来牵马：“太子爷，刚刚拦下田无忌手下一群轻装精锐骑兵，抓了几个活口。”
　　“太子，为避免耽误皇上交代的事情，此事交给数鹰来处理即可。”
　　太子：“好好办。”
　　数鹰：“是！”

　　太子府的门口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的惊动了，一队在外戒备的亲兵立刻就朝着马蹄声的方向惊觉跑去。
　　几匹马的身影出现，那对亲兵立刻就认出了最中间是太子齐纵，齐纵远驰着马到府门口才勒缰停下来，亲兵队长张宁远赶紧迎了上去。
　　“太子爷一路劳累奔波辛苦了。”
　　“芝儿睡了吗？”齐纵已经下马，把缰绳扔给了张宁远。
　　张宁远连忙赔笑：“末将一直在外防守，府里的详细情况末将一概不清楚。”
　　齐纵听了大步往府里走去。
　　大厅堂旁一道门直入另一个院子，曲径幽深，带着少许静谧。
　　齐纵忽然出现，让院子外的丫鬟还没来得及通报，齐纵就已经推门而入了，只剩下身后一个长相冷峻持剑护卫一把挡住了被吓了一跳的丫鬟们。
　　“哎！我都说了几遍了！我不想吃不想吃！”声音虽然带着少许怒气，但是依然带着一股娇嗔。
　　一片烛光中，齐纵的身影一出现，立刻传来了短暂一声的“呀！”
　　齐纵压低了声音询问，“怎么不吃？”
　　也芝一身素白长裙，雪白肌肤更显清冷孤傲，柳叶眉下，一双似笑非笑道眼眸，此刻带着一丝羞涩，衣裳宽敞，衣带也未系紧，直直望着眼前的齐纵，一股委屈劲儿就上来了，柔弱身躯一把扑在齐纵金甲上，“芝儿不知要被困在这离亭院多久才能见到爷，所以心绪不宁，食欲不振。”
　　齐纵搂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十分宠溺：“我这不是赶回来了。”
　　“不走了？”也芝依偎着。
　　齐纵犹豫了一下，也芝立刻就仰起头望着齐纵，“爷这是又要走了？”
　　齐纵：“我还有事情要去做，你好好在这等我，好好吃好好睡。”
　　也芝呜呜道：“爷这是不待见也芝了，也是，也芝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配不上爷。”
　　“你别生气。”齐纵盯着眼前伤感的也芝，伸手将她额头松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挽了挽。
　　此时门外的少牢隔着几步台阶，屋内烛光余影，一旁的丫鬟此刻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少牢，并都在暗暗期待着屋内传来什么动静。
　　“太子，是否要下属去看望林护卫？”少牢忽然开口朝着屋内询问。
　　丫鬟们眼睛都要直了。
　　窸窸窣窣一阵，门开了，齐纵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裳撇了一眼外面的少牢，少牢面色不变，跟着齐纵大步离开了院子。

　　“哎！我说你为什么叫上我跟你来这？”齐纵从马背上翻下，少牢已经站在了一个院子外准备敲门。
　　少牢身躯几乎就占了门的一半，这看上去偏僻简陋的院子，让少牢声音虽低，但口气却很硬：“太子，林护卫为太子鞠躬尽瘁，如果太子不方便，少牢愿意代劳的。”
　　“我才不需要你代劳！我还不清楚你那些小心思？我虽然对林莫没什么兴趣但不代表我这人冷血，走开走开！等会她门一开看见是我说不定会被吓一跳，这场景可不能错过！”齐纵一边说着一边把挡着自己的少牢拉开了。
　　咚咚咚——
　　“来了！”花妮开了门。

　　齐纵身穿一件青色的绸缎长袍，领口处用金色的丝线镶边，与腰间的金色丝带相互呼应。他负手而立，凤眼生威，对着眼前有些发痴的花妮带着笑意：“林莫呢？”
　　“公子是？”花妮有些飘忽。
　　“这乃太子爷，不可放肆！”少牢在一旁神情严肃。
　　花妮立刻跪下来磕头赔罪：“花妮不知！请太子恕罪！”
　　齐纵抿嘴撇了少牢一眼，轻哼一声大步迈进院内。
　　少牢经过花妮时压低声音道：“起来吧。”
　　齐纵迈着轻盈的步伐看着眼前的虚掩房门，脸上露出少许得意，声音故意提高迈进去：“林护卫！多日不见可有好好想念太子我啊！”
　　屋内灯光有些昏暗，林莫正用力支撑着自己双手压在木拐的把柄处让自己走出第一步时，齐纵响亮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齐纵眼前的林莫脸已经消瘦了一圈，整个人好像卷缠在两个拐杖中，像踩高跷一般摇摇晃晃。
　　“诶哟！”齐纵眼见着林莫摇摇晃晃的身体无法平衡下来就要往前扑，双手捞了过去。
　　接住的瞬间，齐纵感觉一个球撞进了自己胸口，整个人往后一仰，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啊！！”拐杖笔直砸在齐纵的腿上。
　　门外冲进来一个身影，稳稳地把滚落在地上的林莫捞起来，把她扶回凳子上。
　　“少牢！”齐纵看着少牢和花妮都在关心林莫伤势。
　　少牢听了立刻就过来了，语气真诚：“太子，属下来迟了。”
　　齐纵刚一起来，少牢又不死心开口：“太子可吓到林护卫了？”
　　齐纵咬着牙脸色一股子：“你…”
　　林莫懵了，太子？
　　这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是太子？

　　花妮斟茶后赶紧离开了，少牢也站在了门外，剩下而眼前的太子语气不以为然道：“林护卫恢复的如何了？”
　　林莫：“谢太子关心，属下还在恢复中。”
　　齐纵：“马御医推荐的游太医医术如何？”
　　林莫：“游太医尽职尽责，属下感觉好很多了。”
　　“嗯。”齐纵抿了一口茶快速扫视了四周一番，门栏窗旁只置放着一个大案，跟齐纵见过的那些女子闺中案面摆放的物件完全不一样，上面没有任何首饰盒和铜镜，只有三三两两叠放整齐的书籍，墙壁上也是随着器皿形成的槽子，挂着风干的药草，淡淡透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齐纵语气不满道：“这王真是如何办事的？找了这么个偏僻简陋的院子，服侍的人也只剩一个？”
　　林莫不动声色道：“是属下希望地方偏僻幽静，王大人派来的丫鬟也深得我心，本来有两个，有一个因为念及之前王夫人昔日照料如今身体不适，于是我让玉树先回王府照看一下。”
　　“去多久了？”齐纵盯着林莫微笑道。
　　“有几日了。”林莫被齐纵盯着背脊一凉。
　　齐纵：“她服侍的可好？”
　　林莫报以微笑：“好。”
　　齐纵轻微搓了搓手指，脸上缓缓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思索：“看来林护卫是想要她了？”
　　林莫内心一动，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语气略急了些：“可以吗？”
　　此时屋外的光亮已经完全透露了进来，在光亮中，一瞬间紧张的小表情在略微苍白的脸颊上还未完全消散。
　　“当然。”齐纵轻微抿了下嘴，笑了笑。
　　林莫：“那谢谢太子了。”
　　齐纵听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几乎有些难以控制。
　　这太子没毛病吧？
　　屋外的少牢忽然询问道：“太子，你还未用膳，是否要回府用膳？”
　　“你去买些吃食来。”齐纵对望林莫一眼，林莫有些紧张了起来。
　　少牢接话道：“太子想吃些什么？”
　　齐纵笑眯眯的把目光移至林莫身上，“林护卫可有什么想吃的？”
　　林莫随口一说：“甜的吧。”
　　齐纵眉毛微微上扬，笑容依旧：“林护卫想吃甜食？好！那就买甜食！”
　　眼前的齐纵净皙的脸庞，有一种棱角分明的冷峻，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目光中没有打理和距离，林莫内心却有些隐隐不安，虽然穿越是第一次，可历史不会骗人，能坐到太子这个位子上的候选人，与天子遥遥相望，笑里藏刀才最可怕，林莫始终不停告诫自己，可千万要小心眼前这个笑意有点甜的太子。
　　不同口味不同式样的甜糕此刻摆放在桌面上，甚至还有热气腾腾的甜汤。
　　一旁的林莫也被齐纵叫过来一同饮用，齐纵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甜汤，略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随手用筷子夹了一块上面裹着蜜汁的甜糕递到林莫碗里，介绍说：“这家蜜汁糕甜而不腻，你试试。”
　　方形的糕点稳稳摆放在林莫的白瓷碗碟上，齐纵也给自己夹了一块慢慢夹成两半，一半一半的吃掉。
　　林莫也分成了几块，把其中一块吃了下去。
　　齐纵：“怎么样？”
　　林莫点头认同：“不错。”
　　齐纵：“那多吃点。”
　　看着齐纵低头在一旁吃东西的样子，林莫悬着的心暂时又放了下去，美味食物的确是能让人舒心解压，林莫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很多甜糕下去。
　　最后齐纵要离开时，对着林莫贴心道：“以前林护卫甜食一概不吃，想不到人生病了对甜食倒是有了兴趣，有时间让少牢多来送这家甜食。”
　　真是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林莫看着齐纵离开的身影，紧随其后的少牢投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疑虑。

　　齐纵前脚刚刚从林莫院子迈出，立刻就对一旁的少牢吩咐道：“叫这附近看守的人来一趟，还有，去查查王真府山一个丫鬟叫什么玉树的。”
　　少牢：“太子可是怀疑什么？”
　　齐纵回视少牢，用手拍了拍眼前这个做事认真的少年，提醒道：“里面这个林莫是不是真的难道你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