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争渡》物物于物

41、办大事

　　齐府里，齐青正在将一些不需要的物品放置木箱中，其中有一些短小刀剑都已被林莫擦得光亮。
　　从木兰营回来的林莫此刻将阿卫千叮万嘱的药方已经收好，还有一些药材也备好一同带了回来。
　　回来见到齐青后，便将齐青嘱咐的一一回话后，林莫就可自行去准备一下，第二日便准备启程了。
　　路途遥远，林莫想了想其实没什么需要去准备的。
　　“林莫，木兰营中一切可都还好？”齐青端着一杯茶，坐在那里细细品味。
　　“林莫初步了解了一下，何念接手后，木兰营一切都好。”
　　齐青看了一眼林莫，示意让她也喝些茶解解渴，林莫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
　　此时窗外景致不错，赶到北方大概正值冰冻天气。
　　“想了想，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今日游府怕是会有险境。”齐青淡淡道。
　　林莫望向齐青，谨慎道：“严重吗？”
　　齐青摇了摇头，道：“身边有人来报这几日东瀛人那一块聚集在了一起，好像在商讨什么，但估摸着游府避不开。”
　　林莫暗暗思索，问：“如果此时对游府下手，田无忌没考虑这后果如何？”
　　齐青看了一眼林莫，“挚公主自从那日舒妃生辰之后，已经去拜见游老太君两次了。”
　　这游兆域被皇上那日如此重视，想必已经有所打算了，皇上下头就这么四位公主，一位当了将军，一位嫁给了郑啸，一位正处于待嫁，还有一位年幼。曾经也有进贡使者放话想要迎娶公主，可却被齐青压住了，那挚公主生母是位宫女，生了公主便死了，一直跟在舒妃身边长大，听闻是个明事理的人。
　　看来这挚公主…
　　林莫眸光流转，全被齐青看在眼里，“游府一直不涉朝政，如此游兆域一直都未被提上，马大人也想过结两家之好，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游兆域显然对那马沁未上心，虽不知这游兆域心中如何想，可那游府老太君私下结交的林太尉等人，皆有所兵权，老太君心中清明的很，游府不可能一直靠着一份皇恩在京城持续下去，还需要其他来保护游兆域，只是那林太尉却不似很愿意，三番四次阻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这次宴会，看似给舒妃娘娘庆贺，实则是借喜事办人事，几乎朝廷上下那些蛛丝马迹的人都被传唤了一遍。”
　　“皇上有意想许配公主嫁与游大人。”林莫已经看明白了。
　　齐青眉梢微微一挑，道：“皇上是不是试探我不知道，但这挚儿却是难得的一番情意，她与那蛮横霸道的霖儿不同，看似温顺实则内心十分明白，她与这游兆域看似般配实则不融。”
　　林莫心头顿时一凛。
　　齐青平静地看着窗外，“那东瀛人的武士刀看似锋利其实不实用，杀法也太过绝对灵敏不够，若是碰上了，切记不要近身相搏，击退便好。再过几日，齐纵便会将张宁远手中的一支精密侍卫调去护游府。”
　　林莫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根本不敢相信齐青为何要这般护游府。
　　林莫试探问道：“此番需要多少人？”
　　齐青嘴角噙着冷笑，看着林莫不说话。
　　林莫被盯了半响，才终于相信了齐青对她说这番话的意思。
　　是要她独自一人去击退！
　　此时林莫有些茫然，她叹了口气，道：“原来将军并不想让林莫随同前往。”
　　齐青纳了闷，道：“为何？”
　　林莫觉得一肚子的话再喉间滞得一滞，终还是出了口：“将军这么相信林莫一人吗？”
　　齐青目光落在林莫身上甚是平和，她伸手拍了拍林莫，笑道：“就是你一人，这种打法更能震慑住那些死脑筋的东瀛人。”

　　游府侧门，林莫原地犹豫了片刻后，花妮悄悄推开了门，林莫跟了过去。
　　经过几道廊柱，林莫默不作声跟着花妮来到了后厨。
　　花妮想都没想便端来一盘白瓷碟，碟上摆放着那几块圆形的糕点，很是可爱。
　　第一次见到这么玉润形状的糕点，林莫止不住吃了一块。
　　清香桂花大约泡在蜂蜜中许久，此时整个口腔都是甜软花香的味道。
　　那本有咬下时散塌的糕心，此刻便糯一些。
　　“好吃吗？”花妮眼睛亮晶晶的。
　　“嗯！”林莫端着那碟子，又含下一块。
　　花妮见了，指着林莫鼓嘟嘟的脸颊，笑道：“林姑娘，这样看你脸好像这糕点的形状哦！”
　　林莫刚用手拍自己胸口，花妮立即倒来茶水，“林姑娘慢点，游大人这次做得多。”
　　林莫感觉喉咙立刻被咽住呼吸不通畅了。
　　缓了缓，才有些吃惊道：“游大人还没放弃做这糕点呢？”
　　“那怎么可能放弃，游大人做事历来如此。”花妮认真眨了眨眼。
　　没料想这游大人还挺倔，这糕点的确已经做得异常好吃了，难怪皇上也执着让他来让那苦涩药丸添上一丝清甜。
　　林莫心想，有这权利谁不想使用？
　　不能吃太多，花妮便将那余下的都用手帕给林莫包起来好携带。

　　夜晚露水湿重，催促花妮早早回房睡觉后，林莫四处查看一番游府的地形后，也找了个几乎能看到整个游府全貌的大树爬了上去，估摸着等夜深人静，那群杀手就会来了。
　　在军营里已经试练过很多次对打了，群战也不少，齐青让林莫在那些锋芒针林里不断防御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这身躯虽然不是自己的，可是不妨碍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来之前林莫已经饮足了药汤，此时精神抖擞四处扫视。
　　齐青晚食时告知了林莫，今日十五，特意嘱人让那寺庙的僧人留住游老太君，游兆域今日也会一起陪同，花妮也遵照林莫说的，让那些下人丫鬟们都守在自己房间里，无事不得随意出来。
　　看着游府空荡荡的感觉，林莫此时也轻松自在，顺着那一轮明月，目光顺着一处敞开的窗户看过去，那窗户处摆放着几盆像花又不是花，像草又长得过于茂盛的植物吸引了林莫。
　　一个人影低垂着站在窗边，洗手从水里提起，抬头去拿那挂在架子上的巾帕。
　　游兆域！
　　怎么他在这！
　　林莫差点从树上滚下来。
　　再仔细看过去，游兆域手握着一个短小的剪子正在修去那盆栽里的枝条。
　　林莫注视着他，叹了口气。

　　环顾了四周，想了想，只要他不出房门，呆在里面也算安全。
　　结果下一秒，林莫就感觉不对劲，一群黑衣人带着弓箭轻步从不远处的屋顶上快速朝这边移动来了。

　　林莫蒙面从树上轻跃，快速移步到了窗边，刚准备跳进去，结果一只手便伸在窗台边缘拉窗叶。
　　游兆域惊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林莫就立即冲了进去顺手将窗子关上，下一秒便一把去抓住游兆域了。
　　有些过于紧张了，林莫一只手手心微凉掩住游兆域的唇部，另一只手指着屋顶警惕看着他示意别说话。
　　游兆域冷静地看着她，虽然不大敢相信但一动也不动。
　　仔细看了一圈游兆域的屋内摆设后，林莫飞快将烛光熄灭，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只有那月光透在窗上的微亮。
　　从里面能清清楚楚看见外面的情况。
　　林莫拉住游兆域走到案桌旁，示意让游兆域蹲下躲进去。
　　结果游兆域紧紧拉住她，拽着她一同蹲进去。
　　林莫情急之下也是拿他没办法，无奈地跟他一起蹲在了案桌下。
　　空间虽不小，但容两个人真是有些紧凑了。
　　屋顶刚刚闪过一阵急促的脚步，此时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心跳声扑通扑通，林莫感觉此时两个人呼吸都各自有些沉重了。
　　林莫脱口而出：“别怕。”
　　结果游兆域接言道：“别出去。”
　　游兆域身上有淡淡药草香混合着，林莫压低声音有些嘶哑道：“你不是应该在寺庙？”
　　游兆域听了一怔，又朝着窗台那边指了指。
　　原来那不是花草，是药草。
　　“嗖”地一声震响。
　　整齐划一的一道道黑色光影猛地从外射了进来，轰然直插入地上，木质桌椅上，杯盏也逃不过，砰地碎裂炸飞，“咔嚓”一声，那箭密集地几乎要直接把屋内一切都穿透。
　　林莫屏息着，迅速看了一眼游兆域，还好，他没被吓得哇哇乱叫，挨得如此之近也没感觉他身子微颤，整个人十分镇静。
　　不愧是学医之人，这心里素质是真好。
　　林莫不忘道：“老太君她们…”
　　游兆域迅速道：“幸好她们还在寺庙。”
　　林莫有些不平静，“为了一株药草，今日你要是交代在这，才真是冤死。”
　　“值得。”游兆域那张脸上轮廓清晰又坚忍。

　　箭声刚落。
　　那重重叠叠的人影憧憧，迅速闪过，有轻微细响声，门瞬间就开了！
　　林莫冲出去之前，先是头撞到案桌边，人再扑出去的。
　　那群人也被这哐当巨响吓了一跳，没有第一时间挥刀砍过来。
　　林莫快步闪躲，先拉开距离。
　　敞开的大门，明亮的月光直直照着屋内，林莫飞速用剑柄一个个打向对方，见林莫迟迟不肯拔剑，那群人显得异常愤怒。
　　挥刀的力道更足了，林莫躲闪处被那刀猛然砍碎的木椅桌面此刻都发出吱吱碎声。
　　终于，一刀下去，刀锋偏近林莫手臂一侧，衣料立刻崩裂，一道细长血色溢出，林莫以剑锋压过去，直挑对方颈部。
　　迅速一划，双手发力，林莫躲闪迅速又对着另一人腹部直入，箭收力拔出，笔直挥向其余人。
　　身体里猛然激发的意志，让她用剑杀人时几乎快的毫无知觉。
　　闪躲时林莫越来越平静，仔细地观察又瞬间将对方一击致命。
　　献血挥洒扑面而来，林莫闭上眼睛一秒又睁开，血腥味整个覆盖在脸上。
　　门不知何时，在打斗中已经被关上，黑暗之中，林莫只听见呼呼而来的尖锐刀剑相拼时的刺耳，与他人嘶哑一声倒地的闷呼。
　　明明齐青只是交代她击退便行，可林莫此时几乎都已杀尽，被射穿透露进来的光点缀在她有些站立不稳的身上时。
　　呼的一声，一支箭又射了进来。
　　林莫挥剑砍下，但膝盖一软跪伏在地，整个人此时都在剧烈的喘息着。
　　此时林莫感觉自己心跳声几乎就要爆裂，一个身影霍然将她挡住，一只手臂稳稳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臂。
　　游兆域近似不可相信般声音微颤道：“深呼吸。”
　　此时林莫是看不清游兆域的神情，只是感觉他将自己紧紧托住，林莫满是鲜血的手伸起来，抓住他手臂用力拉了拉，慢慢道：“你先让开，我死不了。”
　　然而游兆域坚硬道：“你不会死！”

　　一呼一吸，林莫感觉自己虚弱无力，外面不知为何没有了动静，只留下一屋死尸和浓烈的血腥味。
　　“别留活口。”林莫缓过劲来将剑递给游兆域。
　　杀便要杀绝，不可遗留祸患。
　　游兆域抬眼看了看林莫，她脸上血迹斑斑，眼睛却依然明亮，将林莫靠着一个桌边，自己走过去。
　　看着游兆域冷着眼俯视查看那些人，紧绷解除，林莫感觉身子都虚软要倒下去了。
　　游兆域刚刚检查完一个，飞速又看向林莫，发现她眉头紧锁着，整个人也偏着要歪倒下去。
　　游兆域立刻跑过去按住林莫晃了晃的肩膀，有些晃了神，“林莫！”
　　林莫昏沉沉地望着他，轻轻道：“没事。”
　　游兆域按住林莫的脉搏，紧张地看着她，眼帘不觉地压了下去，此时终于外头有了动静。
　　下人丫鬟们呼唤着赶了过来，花妮更是首当其冲。
　　一进屋，花妮便被这血腥场景吓得猛叫一声，守拙更是不知所措。
　　尖叫完的花妮看到林莫，连忙扑了过来，看着林莫浑身都是血，大哭了起来。
　　守拙缓过神来，迅速指挥下人们抬人，此时游兆域看了一眼虚弱的林莫道：“将尸体运送出去时，确认都死了。”
　　说完打断花妮道：“她昏过去了，你去备糖水来。”
　　找了一间客房，此时花妮将林莫满是血迹的衣裳脱下来换上干净的，那血迹衣裳里掉出那瘪瘪的一方手帕，花妮将那手帕放在桌子上，将都是血水的银盆端了出去。
　　放下床帏，游兆域静静按着林莫的手腕。

　　等花妮端来糖水来时，游兆域正盯着那桌上手帕里压瘪了的一堆松散之物在看。
　　花妮顺着游兆域目光看过去，解释道：“那是游大人做的糕点。”
　　游兆域神情微有变化，“她喜欢吗？”
　　“喜欢，只是林姑娘说晚间有大事要办，不能太饱，所以花妮便给林姑娘包起来了。”
　　游兆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