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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经年 ...


  •   赵昭仪不愧是清流世家嫡女出身,接手宫务后对诸位皇子都是照顾有加,对宫人们也能公正治理,后宫氛围比起往常大为改善,这般贤名很快传遍了宫廷和朝堂。

      对照之下,不知道萧妃私下摔了多少东西,昭宁宫上下倒是嘴紧,只是内廷的太监们时不时送新器件过去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明面上看人人都说萧妃虽身体抱恙,但陛下还是重视她的,什么金贵物件儿都紧着昭宁宫先送。私下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弄这位宠妃的失势。

      只要想到这件事,萧妃便觉得心中愤恨。

      “这个贱人,不过是仗着那帮酸儒支持,装什么贤惠大度?敢这般作践本宫的脸面。”

      昭宁宫内香桂为柱,宫殿帷帐以金箔玉片装饰,塌边悬着柔软的鲛绡罗帐,地上铺着奢丽的软毯,只是上面满地的狼藉,几名小宫女红着眼跪在地上打扫。

      烟柳上次办砸了事,最近只敢拣着好话和萧妃讲,好说歹说将她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这才敢说正事。

      “丞相大人那边来信,说应当不是三皇子那边动的手脚,只怕是树大招风。有其他人在盯着娘娘,让娘娘这边小心一点。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宫权自然会再交由娘娘掌管。”

      她小心翼翼地把刚收到的宫外传信讲给萧妃听,不出意料地听到了对方的冷笑。

      “就那个小杂种,能成得了什么事?表哥怕是过于多虑了。”

      烟柳也只能笑着迎和她,讲了些纪绡的坏话和纪凌的好话。萧妃这才心满意足不再发火。

      她虽嚣张,却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听家里的劝告,低调为妙。因此心中虽对赵昭仪和三皇子十分不满,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手脚。

      “本宫可是要修身养性了,只盼三殿下骤然见了些好处,也能定心养性。”

      想到之前埋下的暗线,萧妃也不再烦躁,心中颇为期待。

      少了她的动作,宫中进入了一段分外平静的时光。

      十一月中的时候,百官齐聚,朝会上一封从北地递过来的折子激起了轩然大波。

      镇北将军梁昌及一众军中资历颇深的中层军士齐齐上书乞骸骨,请陛下恩准他们告老还乡。

      折子从金銮宝座上扔下来,一个一个在前排大臣手中传阅,朝堂上气氛压抑人人自危。

      “反了!都要反了!”

      勉强主持完朝会将此事留下后议,皇帝强撑着几乎要气到发抖的身躯回到了紫宸殿。

      自打顾太师与赵康明上摆起擂台,虽说整日里朝中都是吵吵闹闹的,但皇帝心中颇为满意,甚至说是自得。

      这种壁上观虎斗的感觉让他深感大权在握,覆掌间即可拨弄朝纲。将臣民江山掌握在手中,心念微动便可用些许诱饵引得各派相斗。

      登基以来十余年,从未有如此舒畅的日子。

      而这些折子就像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将皇帝从这种美妙的梦境中抽醒。

      他就像一个丑角一样,被人戏弄。

      “年老体衰?乞骸骨?”

      皇帝几乎要气得笑出声来,他年初刚把安亲王派去的时候,可是收到不少密报,说是梁昌等人借居安思危之名在军中日日拉练,将安亲王和带去的亲兵折腾得苦不堪言。

      这才多久?就年老体衰了?

      “他们眼里还把朕当皇帝看吗!”

      楚天阔,你给朕留的好摊子,只恨当年没能早早除了楚家,留下这些无父无君的硬骨头。

      饶是大太监高德张平日里极善于揣摩圣意,此时也不敢接这种话,只能默默带头跪伏在地上。

      皇帝气急,一时捂住胸口跌坐在椅子上,高德张见状马上爬起来忙不迭地叫着这个端水,那个去拿药喊太医。

      定神的药丸服下去,好一会儿皇帝才喘平胸口的那股气。

      “给朕拟旨,他们要告老还乡,就让他们滚!”

      这句话的内容把高德张吓得脸煞白煞白的,急得嗓音尖细叫了一句陛下,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殿外及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通报声,说是顾太师及左丞相求见。

      高德张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仔细观察了皇帝的表情,然后出声回道:“请二位大人进来。”

      话音落下,偌大的宫殿内,便只剩下皇帝喘着粗气的声响。

      顾太师和赵康从屏风后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问安。皇帝只挥挥手让两人免礼,动作间,高德张已经亲自搬来了软凳放到二人身后。

      恭敬落座,赵康率先开口问道:“陛下,早朝时那折子可是梁昌等人亲自写完递上来的?”

      他语气中惊疑,心中却是隐藏着一丝暗喜,这次若是抓准时机,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解了这些旧人的兵权。

      皇帝闻言便冷笑一声,说要依了他们的意,让梁昌等人都回乡养老去。

      顾太师却颤颤巍巍从软凳上站了起来,然后艰难地跪在地上叩首:“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一帮逆臣,难不成朕还能绑了他们继续待在军中吗?”

      老太师须发皆白,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心中饱含着无尽的担忧:“陛下,如今正值年末,漠北异族年年都是此时南下犯乱。若不是三十年前先帝在时的那场胜仗把他们打痛打怕了,北地又岂是只受其骚扰?”

      “可是已经三十年了啊,当年豺狼受的伤也该恢复了。这时候大范围更换驻军官兵,岂不是给异族大举进犯的机会?老臣请陛下三思啊!”

      紫宸殿中回荡着他忠心劝阻的声音,皇帝面色微缓,赵康察言观色下在一旁坐不住了。

      “太师这些话,梁昌等人难道不知道吗?他们这时候上书,不就是借此为难陛下吗?若是不加惩处,人人如此,朝廷如何协助陛下治理江山?顾太师把先帝搬出来,怕是不顾陛下此时的难处吧。”

      赵康这番话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此等逆臣就是专门来刁难朕的,怕是还对当年的事心怀怨愤。只恨时日太短,他手下的武将青黄不接。

      可这番话也引来了顾太师的怒目而视,他眉头紧皱冷哼出声,直起上身甩了一下袍子,眼中满是对此等佞臣的鄙夷神色。

      “老臣可不知,还请左丞大人和老臣细说一番,梁昌等人是陛下的臣子,忠心事君多年,又为什么要为难陛下?又究竟是为什么才会上这道折子?”

      就是你个狗东西一意撺掇,才让陛下早早对楚家下手。你那姻亲表妹还在宫中处处刁难三皇子,怕是事情都传到北地去了。梁昌他们为了什么上书施压,朝中怕是人尽皆知。

      “你!”

      “好了!”

      皇帝紧闭双眼,似是被两人的争执吵醒了一般,用手扶着额头很是疲惫。

      他何尝不知这两人是在自己眼前故意这般争论,又何尝不知他们心中各自的打量。可顾太师说得确实有道理,若是这个节点把梁昌他们都给换了,风声一旦漏出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准备打仗了。

      这些年朝中不稳,民间也是灾乱频出,国库空虚如何承担战争的消耗。

      “朕知道太师的意思了,都下去吧,让朕好好想想。”

      赵康自然是心有不甘,若是今日顾太师没来,他有九成的把握让皇帝就此把军权收回来,到时候再派一二亲信前去北地,那十万大军岂不是手到擒来,大权可期啊。

      毕竟是三朝元老,在皇家的脸面是他这种后起之秀比不过的。

      只是萧妃那边怕是又得好生安抚一番,否则再生事端就麻烦了。

      翌日,宫中传旨,驳回了梁昌等人乞骸骨的请求,御使带着大量赏赐浩浩荡荡出了皇城,往北地而去。

      宫中的风向也随之转变,皇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勤敏好学的三皇子,将其传唤到紫宸殿好一番嘘寒问暖。后宫赵昭仪命人把皇子所内的问心院上上下下整修了一番,添置了许多东西。

      三皇子似乎又回到了昔年备受长辈关爱的地位。

      “裴哥哥。”纪绡的眉目间满是愁绪,他有些担心这般高调会引来更多事端,同时也有不解:“我听说梁昌将军他们前些日子上书请辞了,最近这些是否与他们的奏折有关?”

      裴青最是看不得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不免对以往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又恨上几分。

      “殿下可还记得臣当日所说,殿下出身高贵,便是天大的尊荣也配得上,如今不过是些许对殿下的补偿罢了,何须要如此担忧呢?”

      树大招风是不假,可若是盘根错节枝干虬劲,便是狂风又如何能吹得动。

      梁昌等人本就是跟随大将军征战四方才得来今日的地位,不过一步不危及性命的险棋罢了,早日将这些纷争搬上台面,总好过任其如同暗疮一般在见不到的地方愈演愈烈。

      “殿下若要争,就该明白,有些事是必然要做的。”

      纪绡心中何尝不知,但他毕竟还怀着几分稚子之心,希望这世道永远保持平和稳定。

      只是看着裴青从容不迫的样子,虽不知为何他身上会有这种久经雨雪风霜的稳重淡然,纪绡也慢慢放下心来。

      建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漠北派军偷袭晋朝边城云安,然北地驻军提前接到密报,准备充足设下埋伏,此战共斩获漠北袭军两千一百三十余人,云安城固若金汤未有分毫闪失。

      漠北异族未能劫掠到物资,又恰逢五十年一遇的极寒降温,部落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无奈远迁,龟缩于草原深处休养生息。

      自此战之后七年内,再无大规模犯境之举。

      梁昌戍边有功,封镇北侯。

      ……

      一晃经年,已是建元十年的七月份。

      皇城西侧的永延殿。

      永延殿正厅内,地上铺着净亮的黑色宫砖,绕过门口的丝质云屏,屋内有淡淡的果香,堂内摆设清雅素净不见金奢玉靡,边角处放着几缸青绿翠红的碗莲,正安静盛放着。

      伴随着太监们的通传,一名身着月白对襟窄袖长衫的少年走了进来,衣襟处用宝蓝色的丝线滚着祥云蝠纹,行动之间腰上的犀带微微摆动。

      那少年虽则生了一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俊美面孔,却身如青松气质雍容清贵,生生将面容上的昳丽艳色压下,只余清雅高华。

      “祈安呢?”

      他扭头问身边的随从,声线温润如玉。

      在三皇子身边服侍了将近七年,王山脸上挂着恭敬熟稔的笑意:“裴大人今日告假出宫了,算算时间,也快该回了。殿下今日在校场习箭想必也劳累,奴才叫人备了些降燥的汤水,殿下不妨先用一些。”

      纪绡口中低声抱怨一声:“又出宫。”

      主子的话王山只当没听到,热络地招来宫人帮他换了身松快的衣服,摆好了汤水茶点。

      精致的青花缠枝瓷碗中汤水清亮微翠,一眼望去就让人觉得舒爽,小太监在一旁轻揉纪绡肿痛的肩颈,在校场站了一天的疲累也去了几分。

      “这汤留着,等祈安回来了我和他一起喝。”

      想到那人怕是也忙了一天,纪绡也没什么胃口喝这汤水,只饮了几口温茶。

      他一口一个祈安祈安的叫着,下人们也见怪不怪。自打裴大人二十岁冠礼没找旁人,违背了规制只让三皇子为他取字,祈安这个名字就成了三皇子话中的常客。

      反正旁人是不怎么敢这么叫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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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开《救赎剧情结束后》,强取豪夺的破镜重圆,求宝子们点个预收,提起裙角鞠躬~(^-^) 其他崽崽排队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