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转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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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橱的门还紧紧闭着，没有缝隙可以透进光。
他安静地跪坐在原地，脸上的泪早已经干涸。
是他的错，是他逼疯了她。一定是那场火烧得太大了，也怪诸伏景光去得太晚了，苏格兰或许早该死了。
肮脏的双手，忏悔的面孔，父母血色的掌印和她癫狂的脸合在了一起。
「香织，如果你无法分辨痛苦，那就来折磨我吧。」
只顾着沉浸在卑怯的暗恋里，贪婪的恶念故意叫他忘却了。苏格兰，他是害得源香织家破人亡的刽子手之一啊。无论多么不想承认，他的确朝着源朝实动了手。
这么一想，香织对他真是极尽善良……极尽体贴了。是他的错，是他摧坏了她。
即使用那把武士刀割开他绝望的心，恐怕也无法弥补接连犯下的错误了。
自顾自地陷入了一个人的愧疚和反省，他干涩的眼眶里没法再淌出泪水了。
可那张癫狂的面孔还在哭着。
眼泪流了下来，嘴角却在笑着。整个人颤抖着在急促呼吸，悲哀地望着她情绪颠倒的快乐模样，诸伏景光看见了这个人相似的灵魂。
拒绝着他的靠近与安抚，她低着头在窃窃私语着。
在说些什么呢？你，是正常的香织吗？
俯着身子往前小心地凑近了些，才听见她柔情似水的声音。
她说：“1，2，3，……数到10的时候，香织就要回家去了。虽然哭鼻子的小光很可爱，但家里的小熊更柔软呢。唠叨丑陋的父亲也经常送来香织喜欢的章鱼烧呢，今天还是讨厌芥末吧。”
「香织……你能回到哪里去……」
「你的家，早就什么都不剩了啊。」
无穷无尽的大火烧毁了一切，唯一活下来的你只剩自己了。刺痛心脏的愧疚唤醒了再一次的创伤，这两个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忍无可忍地想要触碰她。ptsd最严重的程度，是无限的记忆闪回，类似的一句话或场合，惊恐发作的强烈干呕与抖索，伴随着难以喘息的窒息感，两个复杂灵魂蜷缩成了一团在可怜地抽搐着。
已经无法站立了……
已经无法看清了……
模糊的视线与竭力撞向墙角的无助与疯狂，黑暗是最好隐藏崩溃的温暖颜色，不理解不被理解，无法接受不被接受，她颤抖着狠狠拍落了他伸出的手。
「我是清醒的……给我一支烟就好。」
「小光，很像我死去的姐姐。一起……去死吧！」
「血……到处都是血，我不想杀人。」
「香织，我真的后悔了。救……救我！」
倚靠在各自一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人，无止境的泪水又哭又笑地淌了下来。
只是，就在男人无法忍受地扑向她时，奇怪的香织突然地倒在了地上。
薄薄的红嘴唇轻启着，她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
无需思考了，他已经一步一步地膝行接近她了。
半跪在这个人的面前，低头任她伸出手捧住潮湿而悲伤的脸，艰难喘着气的她迷茫地看了他好一会。
“是你啊，怎么长得这般高呢。再低下头些来吧。”
极温柔而小心的语气，她恐怕眼前的人就要像空气一般消散了。
虽然痛苦还未远去，男人却保留着自始至终的清醒。可这样的他，明知现在的香织有问题，明知她或许是将自己误认成了某个人……他还是卑鄙地听从了。
于是，一个交换呼吸的吻发生了。
就像在深海里苦苦挣扎的人，不断地渡气喘息，没有情/色，也没有温度。潮湿的，黏腻的，他的心起起伏伏，不推开也不主动，就像个安静的玩偶，连虚搂的怀抱都不敢讨要。
任她索取，任她压榨，因为，是苏格兰毁了源香织的家。即使她的过去和他毫不相干，但是，他的确是参与了毁坏的一环。
她，还能原谅他吗？不，这样的香织，能够生出正常的爱吗？
急促而冰冷的吻，他的眼泪终于淌进了她的嘴里，而这个奇怪的人也终于停下了。她仰着头一点一点地抱住了他紧绷的腰身，第一次袒露的温柔笑容虚幻而又破碎。
“好……温暖。喜欢，香织很喜欢姐姐的体温。”
“很像死去姐姐的笑容，很温暖，好想见到她。好想去找她。但是……”
「但是，还没有完成她的遗愿。」
「没有找到那个肮脏的男人……从住院部跳下的姐姐，误会了我的姐姐，只有二十四岁的姐姐，就像妈妈一样。」
「明明是这样温暖的人，死前还在憎恨地看着我，一瞬迸溅的血，很努力给你每天送饭的我，全看见了。」
提防着我的姐姐，隐身在幕后的异国男人，奇怪的组织成员，转生前的她想要复仇，被嘲笑成天真和俗套也无所谓了，所做的每一件无法理解的事，都是为了和他的再遇。
但是，一般人身份的她，失败了。一无所有地被彻底嘲笑了。
醒来的时候，便是香织了。可虽然变成了她的模样，但熟悉得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奇怪的时空穿梭，奇怪的违和感，这一切的缘由或许会引来更大的灾祸也不一定。
混沌的记忆在回想中愈加模糊了那个人的面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灼热起来。
“……”
「男人的……体温吗？」
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紧紧抱住了这个人。
更无法理解，曾经危险的男人为什么不反抗。
恢复清醒的眼冷冷地扫过他淌下血的嘴角，内心的奇怪愉悦又若隐若现地涌现了出来。
「本来的姿容虽也不差，可此刻卑怯得一动不敢动。七分的样貌，竟硬生生衬出了十分的可爱。」
「也不知，这样比胭脂红还艳丽些的颜色。全抹开在了男人的唇上，会是怎样有趣的风姿呢。」
魔念滋生的刹那，她就从冰冷的地上坐了起来。有意将黑压压的乌发轻靠着他，惯用的右手竟可笑地颤抖起来，但他也不舍离开。
没有再和他主动说话了，可指尖的动作却没停止。
用力地揉搓着嘴唇边缘的血渍，他鼻尖的呼吸已然全部错乱了。
情难自禁地张开了唇，或许就是故意的，下一秒的时候，食指就被这个人无辜地含了进去。
湿润的眼瞳执着地锁定你，炙热的温度挣扎地压住你。
宛若抹了胭脂色的红嘴唇，极温柔而卑怯地不愿放开。
轻轻的闭拢舔舐，无法说出担心的话，黑暗的可怖滋生出了人性的贪婪，他又一次忘了愧疚的心。
「时间再久些吧。没有对我动手，也没有说出叫人伤心的话，她或许还是对我心有不忍。」
竟在无知无觉间幻想起对方的微笑来，可怜巴巴地又凑近了些，企图用清秀漂亮的脸柔化女人坚硬的心肠。
只是，就在那纤长的睫毛划过她撇开的脸时，一记狠戾又毫不留情的巴掌便甩来了。
眼泪当场难堪地夺眶而出，他被厌憎地推倒在了地上。
“……源香织，你就这么恨我吗？”
“……”
无法理解地看了他一眼，香织推开了衣橱的纸门。
晚间幽暗的灯光照了进来，缓慢坐起的男人却没恢复。他安静地在原地发了会呆，突然说起了奇怪的话。
“那些男人很危险，再接近他们的话，你会死的。”
“……”
无法理解的程度加深了，香织不可思议地抬头，他严肃的眼神却不像玩笑。
还是有点可笑呢。危险的凶手反而指责起其它的人了。
但即使是为了一张脸，这个人表现出的担心，也太奇怪了些。
静坐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两人存疑的视线碰撞。他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真的是源香织吗？”
终于开始了怀疑，源朝实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女儿，她哪来的姐姐？
可被质疑的人却懒得回应他，直接将冷淡的目光移向搁置武士刀的位置，不耐的面孔勉强柔和了一些。
于是他只好换了个问法，有意地放缓声音去迁就她明显的心不在焉。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源香织，其实你根本不存在一个姐姐，是吗？”
“……”
他的感情是真挚而热忱的，但是，苏格兰的能力与警惕也一刻没有丧失。
仰着头转移视线，她浑浑噩噩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黑夜。奇怪地等待着苍白不详的月光，香织雪一般的面颊渐渐晕开了无比快活的笑。
“不，我不是源香织。”
像是回答第一句，又像是回答了第二句。苏格兰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但这个人却不愿放过他了。
一边轻慢着叹息，一边加深着微笑，她突然转过身来，无比天真地用闪着光芒的眼瞳对上了他逃避的视线。
嗓音浸透了古怪的甜蜜，语气压抑着燃烧的兴奋。
“我自然不是她了。可，你也不是苏格兰吧。”
“在衣橱里挣扎的烦恼与痛欲，毫无疑问，你暴露了极力想掩藏的一面。说出你真实的名字吧……苏格兰，你究竟是谁？”
“……”
质问的双方发生了颠倒，她幽幽地说完，原来停止的步伐也开始移动了。
所有的欲/望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她竟想在特殊的场合逼迫他承认。
诸伏景光的确无法摆脱衣橱的恐惧，苏格兰也的确无法摆脱香织的邀请。
阖上眼拒绝再去看那双诱惑人心的脸，他摇摇欲坠地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
紧绷的腰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沾染了血的唇上下嗫嚅了几下，独属于他的温柔嗓音有意地凑到她耳边。
“不……我是。”
“极力想掩藏的一面，是时刻想摧坏你的烦恼啊。香织，你不能天真到……把一个人的难耐爱/欲，误认为软弱可欺啊。”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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