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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告白 ...

  •   栖若有些跌撞的走过去。

      “沐王爷?”她试着叫了他一声。
      无回应。

      “景安王殿下?”
      一片静默。

      “沐阳瑜!”
      栖若情急蹲下身去,顺着他的眉心为他输送灵息,企图将他从一片死寂中救回来。

      然而徒劳。

      她一次一次加大灵息的调运,偿试将生机渡进沐阳瑜体内,好让他五脏六腑盘活,却不想沐阳瑜那副仰倒在地的身体经络闭塞,灵息不受,凄凄然一阵死寂。

      栖若站起来,盯着这具死身,恍若作了一场大梦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从医百年,救人无数,而今却失手错杀一人。不管此人是贫贱是权贵,都是她不该。

      她心里别提有多难过,接下来要如何去做,她也不知。虽然这是在幻境,但人死却是真的,且死的这人是留是埋,都不是她能拿得定主意的。总之景安王死这消息一旦是传出,整个景安城乃至整个朝都,都将历经一场动荡。

      早有听闻,沐阳瑜是当今朝堂除去太子外,最受皇帝喜爱的皇孙。

      正因其所受的这份荣宠,才会在皇帝确立太子后,将他派往远离朝都却一片繁荣的景安,是保他也是爱他。

      而今魂归西去于她之手,且不说是条人命她犯了心忌,就是给皇室的交待也并非那么容易,轻则记她一人,重则诛连全城。

      倘若说要将人藏起,又怎么藏得起,无风不起浪,无墙不透风,这么一大活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不见便是异常,景安无故吞了一人,结果倒是省了她一人独罪,直接判得全城遭殃,众人替她背罚。

      如何,该当如何。栖若心思全乱,一边心急如何救治沐阳瑜,一边顾虑一旦救不活她该如何去赎罪。

      一阵风来,有残灰自地面卷起。栖若拂袖挥赶,未让它们落在沐阳瑜身上。

      有人影自屋外的方向徐步而来,栖若眼角瞥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觉那人影异常熟悉,她急忙扭头望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来人清风兰宇,淡静从容,一副玉容另山水失色,花圃黯然,正是禾汐。

      他走近栖若,扫了眼地上的沐阳瑜,突然张开双臂对她道:“我回来了。”

      这一瞬间,栖若只觉整个身心所承受的压力突然便找到了强而有力的松解靠山,她舒出了一口气。

      看到禾汐张开的双臂,还看到跟在禾汐身后到来的梧桐,栖若若有所思,她并没有像只小兔一样朝他蹦拥上去,而是理智且头脑清晰的想起了许多事。

      “你去哪了?”她首先问。

      禾汐将手放下,面色从容,嘴角似有淡笑扬起,“一个不慎落在了偏远的地方,现在刚赶回来。”

      敢情是一人着了一陆,沐阳瑜也是从别处赶来。也不知禾汐说的是真是假,自己的幻境自己居然还控制不了着陆地点,听起来是有些荒唐。但栖若也无法怎么去置疑,毕竟禾汐在开启这幻境时,身受着严重创伤。

      因而姑且听着罢。

      “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仍然想听他亲口说出。

      “是我。”禾汐淡淡道,“这是我的神源幻境,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精神世界,随心而存在,并不耗费我的神源之力。”
      栖若记下。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身上,这一刻,她的脸上有惊有喜,还有几分担忧。

      只见他浑身上下安然无恙,火神庙受的剑伤此刻在他身上竟看不见丁点痕迹。

      “还有,你的伤……”希望不是障眼法才好。

      虽然这是个幻境,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完全属于真实,禾汐的状态便也该是真实的才是。

      若此况为真,栖若真是觉得皆大欢喜,喜闻乐见!

      “……是好了么?”栖若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禾汐看出她心中的忐忑,他伸出手牵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不用担心,虽然还未好完,但是不会有事。”

      禾汐的声音很温柔。他这还是第一次当着他人的面表现出对栖若特别的情意。

      梧桐在后头看着,先是惊讶,后是高兴,接着转过身去,礼貌避嫌,以免自己成为两人之间晃眼的电灯泡。心下里暗暗回想:大公子和栖若姑娘是几时好上的?他守着大门,看他们进出百年,怎么从未看出来一点苗头?

      “那点伤还远伤不了我。”禾汐伸手为栖若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不过我很高兴,见到你担忧我的样子。”

      栖若原本很投入且享受的靠在禾汐肩膀感受他的存在,甚至她都有些忘我的沉沦迷醉于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香。

      然而在听到禾汐最后那句话时,她整个人忽而一愣,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一般,她抓住禾汐抚弄自己额发的手,自他胸前离开,眼睛瞟了一眼后头早已对着他俩背过身去的梧桐,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了抿唇,而后再抬起头来。

      她道:“是我孤陋寡闻一厢情愿,那般表现倒是让大家看了笑话,你什么都不与我讲,就只会让我担心!”

      栖若生气了,她会生气却完全在禾汐的意料之中,方才他那句话便是故意说出,为的就是挑出她的心气。

      她总是将自己对他的情绪深埋于底,说好听点是沉着稳重,说不好听点那就是逃避自己的感情。

      而这并不是禾汐想见到的,他一直教她要本心,可她的本心却总对他藏匿,结果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才总会似是而非。这般含糊不清她自己却还不自知。

      可偏偏他又不能什么都与她说。关乎大事,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可你也什么都不与我讲,我又哪里去知道你会这么担心我?”禾汐看着她笑道:“你看青篱与梧桐,他们可都还好,我以为你最多同他们一样。”

      栖若听了禾汐这话,她眨着眼,半天没哼声。只觉禾汐话里是有道理的,她一个才与他相处不过两月的人,又哪来的特权要求他对她区别以待,她从未认真向他求取过情感,她又何来的自信他应该要懂得她心中所想?

      她自己不主动,禾汐主动她还再三逃避躲藏,像她这般给人冷板凳,却只在自己的情绪里投入,不与人互动的做派,谁又能猜得准她的心思?

      正如刚刚她将禾汐推开一样,明明你侬我侬,她却突然冷脸抽身,哪个真?哪个假?

      禾汐大概会以为她浓情是假,而,抽身是真吧。

      寻思半晌,栖若幡然醒悟。

      她突然看向禾汐,其它不再去顾,一脸严肃且认真。半晌,她终于开口道:“那好,我现在与你说。”

      她眼神紧紧盯着禾汐。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总总迹象表明你身份并不简单,我也常顾虑于此,不曾与你说过真心话,可现在想来,我对你的矜持大概是我犯的最大的傻。

      “我一面躲着你,一面又想让你在意我,当真是庸人自扰,我既已认识到,此后便再不会如此。

      “我不知名姓,百年前自一座荒山醒来,醒来不知前后事,凭一点感觉自称栖若,只因一身莫名能力,在世间混得一介虚名,每日不知所往,也不知所求,只将救死扶伤作为自己天职。

      “日复一日,转眼百年,依旧赤条条孑然一身,从未想过高官厚碌,男女情欢,不料今日遇得你一人,实不相瞒,情豆初开易措手不及,多有不清。若你亦有同我之意,我们二人不妨就此交心。”

      说着,她伸出一手,以弥补上刚才她抽身的错误,脸上神情真挚、热切且诚恳,她道:“迟来的醒悟,你可还接受?”

      禾汐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向来淡然的脸上又有微笑浮现,他只顿了片刻,便张开一臂将她拢入怀中。

      “你予我那般用情,我不接受你,还能接受谁?”

      说着,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你早已在我心中扎根,几生几世都忘不了。”

      栖若听着这话,难免疑惑:“几生几世?”

      在她的记忆中他俩才认识两月,就算他们所说是真的,她以前便与他是旧识,但几生几世这说法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早料到这话会引起她内心的震惊,禾汐随即解释道:“是凡人的几生几世。”

      “哦。”

      心事一旦说开,贴着心的人很快便会适应且沉迷对方。

      栖若眼下便是这种状态。

      她将头埋在禾汐胸前,贪心的蹭了蹭他的颈窝,最后才愁着一张脸,在他的怀里喃喃道:“看到地上的沐阳瑜了吗?”

      “看到了。”禾汐轻声道。

      “我闯祸了。”
      “还好。”

      “什么还好?我杀了沐阳瑜!”栖若仰头看他,“是我的大意致他丧命,照世俗理法来判,一命还一命,我欠他一条命,若是朝庭下人来拿罪,我罪有应得。

      “可这也不够,他还是活不过来了。

      “我不想杀人,我生在这凡世,我很喜欢这些人,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他,纵然平时或有纠纷,纵然他们时有过分,我也从未想过真与他们计较,从未想过要去造成伤害,可刚才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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