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两间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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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下车接受检查。”
越州府城门口此时的看守不多，一左一右正好两人。
夜深了，门口倒是没几个人。
检查也无非是问问身份，查查武器诸如此类。
因此早在靠近城门之前，黑剑与和风剑就被放到了乾坤袋中，二人也简单地换了套衣服，仅从衣着上来看，倒确实是普通郎中和随从。
但其他却怎么都不相像。
李天和甚少提及自己的相貌。
不同于赵修璟令人惊艳的清冷寒潭般的月美人，李天和的外貌相当的温和明艳，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眉眼弯弯，标准的杏仁眼和天生的微笑唇，即使不说话，甚至是毫无表情，也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外加多年淬炼的沉静优雅的气质和医修的身份，谁见了不以为这是一个极度温柔的人。
虽然这也的确是李天和所希望外人以为的形象。
“这是我家先生，名为赵和，是名郎中，那是那位同我一样是先生的随从，我们此行只是找个地歇脚，还望大人放我们过去。”
见二人没有反应，李天和保持着惯常的微笑上前。
“大人，这是我的药箱，行医所用之物皆在此，大人不妨检查检查？”
听到这温和的语调，一名看守才将将反应过来，推了推另一名还在发愣的看守，才说：“好的好的，先生见谅。”
待他们将马车同各种背包搜查完毕，发现没什么大碍后，其中一名看守不由得多问了两句：“先生这是要去哪？”
越州府无甚特色，在这落脚的人，多半也只是中转而已。
“去一趟扬宁府。”
“哟，那儿最近好像不太平啊。”
“正是如此，我便是赶去救人的。”
“先生这样生的好看，还如此有善心，但还是要小心些，总之，快请进去吧。”
“哪里的话，医者仁心，都是应当应分的。”
李天和保持着微笑，温和地回头说了句：“小李，扶我上马车，走吧。”
赵修璟沉默不语，嘴上没有回应，手上轻轻扶住李天和，将人送上了座。
相比看起来无比温和好说话的李天和，冷淡面无表情的赵修璟虽也让看守们愣神，但到最后，都没人敢与这位随从搭一句话。
东西收拾好，小玖拉了下缰绳，马车缓缓穿过大门离开。
无人关注此时站后面发呆的两位看守到底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只有客栈的老板娘仍未入眠。
“非常抱歉，赵先生，客栈只剩下两间房了。”她说道。
三人商量后认为两间房，也还算合适，便打算先住下。
“那就先预订两间房吧，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
“好的先生。”老板娘答应着。
“请问马车可以停在后院吗？”李天和再次询问。
“当然可以，赵先生。我会帮您安排好。我先带您们去房间吧。”老板娘领着他们离开柜台。
三人跟在背后小声地讨论着。
“先生，房间要怎么安排呢？”小玖小声问道。
“自然是我住一间，你们两位随从住一间。”李天和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和语气说出了这句对小玖来说有些残酷的话。
“呃，先生...”小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修璟，感觉那位好像也不太乐意。
他并不是想独自霸占一间房，只是觉得真这么分配，自己的压力有点大。但他也不想让少谷主住得不舒服，所以不好意思去挤他的房间。
于是他们僵持在那里，直到走到房门口也没有达成任何结果。
老板娘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也不再趁机偷看美人，悻悻地笑道：“三位，请跟我来，这就是那两间房。我去帮你们将马车停在院子里。”
还没等他们回应，老板娘就迅速离开了。
见局面僵持不下，李天和温和一笑，说：“算了，不讨论了，明天还要早起。不如这样，想住哪就住哪，只要不是三个人挤在一间就行。我来做个表率，我先选房间。”
李天和说着随手打开了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就这么进房间的李天和。
赵修璟面无表情。
小玖更是内心哭泣。
这怎么叫做表率啊，这简直就是把问题留给别人，自己安生去了，少谷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真人，那间房就留给您吧。我习惯守着少谷主，从前也经常伺候他起床洗漱。”
小玖衡量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让赵修璟睡一间，自己干脆不睡了，守在少谷主身边就好。
事实上这样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但一看赵修璟的眉头皱了皱，小玖立刻明白静幽真人不满意。
他现在这是进退维谷，感觉哪都没他的位置。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修璟，等待发落。
“你去那边。”赵修璟幽幽的声音响起，不容拒绝。
小玖只好顺从，心想算了，真人也不是坏人，跟他睡一间也无妨。
按照赵修璟的指示，小玖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他心中早有准备，但也只是站在桌旁，也不敢坐上那床榻。
只是等了很久小玖也没见静幽真人跟进来。
他好奇地转身朝外张望，发现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奇怪，真人去哪儿了？
小玖不由得想到一个答案，顿时感动不已：
真人定是将房间留给自己，然后自己离开了。
小玖抹了抹眼泪，心想，真人冷淡的外表下也是有一颗温暖火热的内心啊。
虽然独自住进这个房间有些不太心安理得，但无论如何，这是真人的好意，自己不应该拒绝。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躺在床上，擦干了眼泪，闭上了双眼，准备入睡。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房间里。
李天和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并不再关心外面两人的分配问题。
今夜他并没有打算入睡，只是找了个角落看书而已。
因此，房间内也不存在挤一挤的问题，谁想睡床上就睡吧。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房门发出了咯吱的声音，显然有人进去了。
不出所料，也有人进入了李天和的房间。
他并不在意是谁进来了，头都没抬地继续专心阅读手头的医书。
进来之人自然是赵修璟。
房间内十分安静，偶有翻书的声音。
赵修璟随意坐在床榻边，没有主动搭话，而是默默地看着那个被烛火暖光包围的看书之人。
在烛台的温暖光芒中，李天和的面容呈现出格外的明亮。黑发被整齐束起，毫无凌乱之感。明亮的杏仁眼深邃而清澈，黑色的眼珠透着温润的光泽。
微微上翘的嘴唇形成了永远挂着微笑的弧度，给人一种亲切而温暖的感受。就连时不时翻书的动作，都透露出内在的安定和从容。
然而这种静默也没有持续很久。
李天和即使不抬头也依然认出了那人是谁，如若是小玖，那定是少谷主长少谷主短的，房里不至于如此安静。
要说三人中话最少的，无非也就是这位了。
“在看什么？”说这话时李天和依然没有抬头，语气也不似平常，略显冷淡。倒独有一番味道。
“你在看什么？”赵修璟不答反问。
“书。”
“什么书？”
“医书。”
“讲什么的？”
这种对话也太怪了。
李天和一度想闭嘴，但想了下，还是接了话，
“与你有关。”
这书是前辈们的自传，书中陈列了他们所遇到的情况，以及过程与解决方自然也有一些不治之症。
不懂医的人当个故事集看都不成问题。
当然如今李天和自然不是无聊冲着故事看的，而是——
“有类似的案例？”此话出自赵修璟。
“不算吧，三成像而已。”
“讲讲？”
“好。”
同当事人聊聊病情，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李天和将书翻到某一页，然后搁在了靠窗的木桌上。
“此故事的主人公是某位前辈于某处村庄发现，发现之时这人身受重伤，临近归天，被前辈所救，夺回一条生路，只是醒后前尘往事尽失。”
李天和一顿，思考着如何往下说。
“嗯，然后呢。”赵修璟合宜地迎合。
“唔，好在有村中良民所帮扶，这人在此地生根发芽，在村中长住，前辈见其虽不记得前生，但却依然自得其所，便不再管这人。”
“直至三十年后，此人已是古稀之年，再遇前辈，经前辈指点，竟想起前尘往事。”
“原来这人本身是一名修士，只是身受重伤，真气尽失，容华老去，流落荒村，变成一个普通人，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三十年人世间的情感。”
说完此话，李天和便不再言语。
“结局呢？这人如何了？”
李天和轻轻摇头道，
“前辈就写到此，但结局无非是此人融入人世，寿终正寝吧。”
“听起来，倒是个好结局。”
“前辈的指点倒是有意思。”李天和并不评价这个自己假设的结局。
“说来听听。”
李天和沉默片刻，才说道，
“无事，对你，或者说对我们目前的情况没有借鉴之意，便不提了。”
前辈所言只是寥寥数语，毫无特别之处。至于此人何以因此而忆起过往，多半非因前辈之言。
那话虽有引导之意，实则不过闲谈间的琐碎而已
“所以说，只有三分像而已。”
见赵修璟深思的模样，半睁着眼坐在床榻边，李天和顺势开口，
“累了便睡吧，今夜我不睡。也好有人守夜。”
许是聊了一会，李天和的神色不再冷淡，嘴角也似乎微微勾起，只是不知是真的笑了，还是只是那唇给人的错觉，但总之面色是温和的。
“嗯。”赵修璟并没有推脱，点头应允。
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安静极了。
李天和就着桌上还算明亮的烛火，细细地翻看着手上这本书。
然而好笑的是，到了深夜，床上之人竟有了些说梦话的迹象，声音很小，模模糊糊，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如此之事竟然会发生在这人身上，感觉有点反差。
李天和笑笑便也过了，并不好奇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刚低下头没多久，在一段模糊的话语间，模糊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天和...”
他本没有打探之意，但要知道人对自己的名字向来敏感。
前后貌似还说了什么，但确实听不清。
李天和十分无奈，下午让他喊名字他不喊，梦里倒是喊上了，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将这些无关的念头从大脑中去赶出去。
待一切恢复平静，那人也不再呓语。
李天和将注意力集中回手中的书上，不再多想。
第二日清晨，不到辰时，外头陆陆续续也有了些许声音。
越州府不是什么非常大的城，也没有什么特色，平日里做生意的人倒是多。
但来来往往的大多是过路人，他们借住客栈，早早便起床准备出发。
李天和三人自然也是如此。
小玖昨日沾床就睡，早晨起来时精气神好的不得了。
早早就起来，下楼打点，买了些吃的，将马车牵出，还将车中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摆放整齐。
至于另一个房间里，赵修璟起的稍晚些，但也不过晚上不到半刻钟。
李天和此时早已不在房中，不知何时离开的。
昨日他读的书整齐地摆好放在木桌上。
赵修璟起了后，恍惚片刻，没看到李天和人影，倒是一眼看见了那本书。
他站起靠近，拿起书随手翻了下，却发现书中有一枚树叶，应当是用作书签。
而那枚树叶所在的的那一页的第一行，正好是前辈的那句话。
赵修璟的目光朝下仔细看去，长又密的睫毛伴随着眼睑向下压。
‘你有来处，想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两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