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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苏季猜不透墨远宁在想些什么,她也早就放弃。

      他愿意来帮她做免费劳工,她就热烈欢迎,至于他想要的东西,苏季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苏家的财富?他暂时还没机会染指。她的感情?他好像一直都没在意过。

      被开着震天响的老爷车的墨远宁送到离苏宅还有两条街距离的地方,苏季就示意他停下,自己提前下车。

      她感觉自己很像出去一夜情怕被抓包的有夫之妇,只是她这个偷情对象是她自己的前夫。

      回想起刚才的遭遇和谈判,简直是占尽下风,苏季觉得实在有必要扳回一城,下车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弯下腰半趴在车窗上,对着驾驶座的地方微微一笑。

      墨远宁也绅士地回以微笑,接着苏季却一点都不淑女地捏住他的下巴,在那还略有些胡茬触感的光洁肌肤上来回扫了几下,占够了便宜才笑着开口:“墨先生,我们再次合作后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利息?”

      墨远宁笑得温和,眼梢眉角都是柔情:“苏小姐想要什么?”

      苏季的手指往下,滑过他的下颌,一路从他微凸的喉结上摸到他的锁骨,她舔了舔自己的双唇,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更邪恶一点:“墨先生其实可以考虑利用一下你自己的身体的,这具□□还算有可取之处。”

      微勾着唇角,墨远宁敛目垂了下头。

      他不做这动作也就罢了,这样类似禁欲的样子反倒让苏季更把持不住,忍不住咬了咬唇,手也从他的锁骨上没拿开:“要是还想给我打工,就献上你的□□吧,墨先生。”

      墨远宁只是看着她笑,直到那太过明亮的目光让苏季有些心虚了,才悠悠说:“不好意思,在下卖艺不卖身。”

      “逼良为娼”的苏大小姐顿时有点颜面全无,正当她放开手准备自己走了算了,墨远宁突然又开口:“小月,我随时能带走你,像这次一样。”

      苏季身体一僵,眼神接着就冷了下来。

      墨远宁从来不会做没用的事情,现在当然也一样,他想要传话给她,何其简单,她自己的手机号码和苏宅的电话他全部都知道。哪怕不打电话,他找个时间和她正式见一面也未尝不可,可他却采用了绑架带走这么非常规的手段。

      苏季知道,他不仅仅是来谈合作的,同时也是在威胁:假如她还是不听话,那么他不介意用更极端的手段解决。

      苏季“呵呵”笑了一声:“等我联系吧,墨先生。”

      墨远宁淡笑着点头:“好,我会一直在那栋别墅里,电话号码我写在你的衣领上了。”

      苏季连忙翻开自己的衣服,果然见衣领贴肉的位置,被人用马克笔写下了一个座机号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墨远宁写上去的。

      他多的是地方可以写,偏偏选了她衣服贴近胸口的这片位置。

      那边墨远宁还在轻叹:“本来准备写在你身上的,可惜怕洗澡洗掉。”

      这次苏季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地将他和他那台老爷车甩在身后。

      一个月的时间,真正过起来其实很快,更何况苏季快要被苏康的各种琐事逼疯。

      墨远宁还在的时候,她只是个需要在重要文件上签字的挂名董事长,要多清贵有多清贵。

      现在为了限制方宏的权力,不得不过问一些具体事务,她本来就不是很懂,做起事来只能事无巨细,有必要没必要的全都要看一下,搞得事倍功半。

      墨远宁说陈氏会有大动作,她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就算以后应付不来,真要把墨远宁召回来,她也得死得明白一点。

      这一个月期间,墨远宁倒是十分遵守君子协定,没再试图联系过她,也没有再出现过。

      在这一个月中,陈氏果然开始了动作。

      被拿来开刀的是苏康的一个全资子公司,那公司是一年多前墨远宁一手刚创建的,主营业务是大宗货物物流,一年下来运营相当不错,在海港码头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苏康本来就是身底清白的儒商世家,墨远宁接手后也保持了前代作风,涉及到违法的行业一点不沾。可最近一个月子公司的货物就总是出问题,三番四次被举报走私,光海关缉私队就来突击检查了好几次。虽然最后都没查出问题来,但老被查,不但客户有了意见,业内的风评也开始不好起来。

      苏季就算没有经验,也知道这大半是对手买通了什么官员,故意给苏康制造麻烦。

      如果只是这样小打小闹,那么像苏康这样经营良好的公司是不用怕的,可陈朔是什么样的人?几十年来横行梧市,但凡被他盯上的,不被打到永不翻身绝不罢手。

      苏伟学还在世的时候,就对陈朔颇为忌惮,好在苏家名声好根基厚,陈朔自己也没有把握一举吞下苏康,多年来两家虽然稍有摩擦,也还算相安无事。

      苏季不知道墨远宁是怎么和陈朔对上的,只知道他还真会给自己找对手,找谁不好,上来就对上梧市的土皇帝,手笔可真不小。

      既然是墨远宁留下的烂摊子,苏季没有自己硬抗的打算,于是在离婚刚满一个月的时候,苏大小姐就打通了自己前夫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一点没客气,开口就说:“你要什么职位?”

      那边的墨远宁似乎是愣了片刻,接着就低笑起来:“小月,我说了我可以在幕后帮你。”

      苏季几乎要被气笑了,是他自己招惹的陈家,还能大言不惭说“帮她”,她实在忍不住,就在电话里骂起来:“混账,自己给自己善后不叫帮我!”

      墨远宁果然笑得更加愉快,直笑得低咳了几声才又说:“别这样小月……我布局两年,就为了逼陈朔出手对上了苏康,是你太没耐心,不等我解决了他就先把我踢了出来。”

      用两年时间让陈朔对上了苏家?感情他还真把苏家当自己的了,该用苏家的名义得罪谁就得罪谁,一点都不含糊。

      苏季控制住自己不去摔手机,她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当面跟墨远宁说话比较好,起码被他气狠了的时候,可以甩给他一巴掌:“等我,我带着资料去别墅找你。”

      墨远宁的声音里还满是笑意:“好啊,我出行不便,你一个人来。”

      苏季冷笑一声:“不用你提醒,我丢不起那个人。”

      墨远宁上次送她回来时没有刻意隐瞒行车路线,这次苏季一个人开车过去,用上次的印象加上导航,也算轻松找到了那片别墅区。

      这片区域的别墅品质都算上乘,价格估计也不会便宜,物业和保安配备得也专业,苏季报上了门牌号后,就物业用专门的电动摩托将她送到上次那栋别墅的门口。

      墨远宁人没出来,倒给她开了车库的门,苏季停好车,从车库里直通客厅的楼梯走上去,正看到墨远宁正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摆弄厨具。

      他像是在做什么中式的菜,明火上炖着一只砂锅,砧板上还摆了一些食材,一只玻璃大碗里放着一尾正在腌的鱼。

      苏季走近了冷哼几声:“墨先生时间很多嘛,还有兴致自己下厨。”

      墨远宁就算在做菜,动作仍然行云流水,不紧不慢,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他一边将刚打好的蛋液倒入蒸碗,一边抬头笑了下:“自己一个人住,总要有点生存能力……知道苏小姐要来,我特地多加了两道菜。”

      苏季打量了一下四周:“住别人的房子,你住得倒真开心。”

      墨远宁手下不停,声音还是带笑:“随遇而安而已。”

      苏季没忍住,翻了个没气质的白眼:“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管理这么严格的社区内住别人的房子,还可以重新装修厨房。”

      她上次还是被墨远宁骗得一愣一愣的,这房子压根就是他的——墨远宁这种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真的山穷水尽到连安身之处都没有。

      至于那辆老爷车,她只能归结为他品味实在独特。

      看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被戳破,墨远宁也笑着不再否认:“当初装修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里面做中餐,所以只能再改造下厨房了。”

      苏季微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今天才刚知道他会做中式菜,可听他的意思他以前似乎更擅长其他菜式。

      直到一年前,苏季才觉察到,她原来并不了解墨远宁。

      她只看过父亲给她的资料,里面没有照片,只有几张贫乏的文字。

      那里显示,墨远宁出生在梧市的一个普通家庭,在他6岁之前,父母就相继病故,于是没有亲人接过监护权的他在福利院成长到11岁,这时他因为成绩良好,被一个慈善基金资助,送到国外学习。

      直到24岁,他才再次回到梧市,这时他已经有了商学院的学位,顺利被苏康聘请,并在短期内胜任主管,被苏伟学注意到,并将他介绍给了自己。

      从简历上看,他的人生非常简单,无非是一个出身贫苦却自强不息的有为青年。

      可简历上看不到他成长中的那些细节,看不到他过往中出现的那些人。他的师长朋友有哪些?他孤身一人,在国外是怎么度过的?

      在他的人生中,是否曾经出现过重要的人,他是否经历过什么难忘的事情?那些人和事,又给了他怎样的影响,让他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墨远宁?

      这些都是从简历中看不到的,苏季也是在一年前才发现,墨远宁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过去。

      她和他朝夕相处,可她对他的了解仅止于他是现在这个墨远宁。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从对墨远宁的深入了解来看,她和公司里的那些人相比,多的也不过就是看过他裸体,和他上过床而已。

      她想起来,他们刚结婚的第一年,她为了给墨远宁一个惊喜,在他生日之前悄悄准备了好久,甚至提前学了一个月西点,只为亲手给他做一个蛋糕。

      那天晚上,她等在窗口,远远看到他的车进了车库,就关了客厅的灯,紧张地在黑暗中等着。

      也许是里面太黑,他推门进来时比平时慢了很多,苏季打开灯,把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送到他面前,笑着说:“远宁,生日快乐!”

      他身体似乎还有些僵硬,神色也过于紧绷,隔了片刻才回答她:“谢谢你,小月。”

      没有想象中热烈地拥抱场面,苏季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拉着他的手走向餐厅,邀功般给他看自己做的那个丑丑的蛋糕。

      他直到这时才抱住了她的身体,低头吻了她,轻声在她耳边说:“我很高兴,小月。”

      她做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他开心,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把那一点失落忘到了脑后,也开心起来,笑着把整个身体都吊进他怀里。

      她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的事,却不相信那天的墨远宁是真的感动高兴。

      哪里有人即使说着高兴,身体却还是透着一股无法放松下去的冷硬?

      一年前她为了对付墨远宁,暗地里请人调查他的身世,才终于找到了原因:她所看过的那份墨远宁的简历,根本就是伪造的。

      那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早亡的父母,查无此人,医院的出生证明也查不到来处,此后24年的经历更是没有任何证明。

      他甚至根本不叫墨远宁,也根本不是那一天过生日,又怎么会被一块拙劣的蛋糕感动?

      是的,和她结婚,并一起度过4年岁月的人,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她并不是不愿意相信墨远宁,而是他并没有给自己相信他的机会。

      苏季很久没有说话,墨远宁也没再去问她,仅是继续在厨房里忙碌,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看起来都相当自得其乐。

      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城府深重、诡计百出,苏季还是在食物的香气中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她不愿在客厅里干站着,干脆自行去沙发里坐了,翻看带来的那些资料和合同,检查一下有没有带错。

      墨远宁做菜和他做事一样,十分高效,苏季不过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菜肴陆续被摆上餐桌,连厨房里乱掉的厨具也被归位清理。

      即使在厨房里忙了半天,仍旧一身清爽的墨远宁洗了手,走过来笑着屈指轻弹苏季的额头:“乖,先吃饭。”

      他刚洗了碗,指尖还有些冰凉,弹在她额头上,提神醒脑的作用还显著,苏季扔掉文件捂着额头怒视:“不能好好说话吗?”

      面前的这个男人还是笑得一脸温和:“难道我没有?”

      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语气就是好好说话了?

      苏季深刻地觉得,自己自从和他离婚后,地位比原来低了不少,起码原来她没被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看。

      经过这两次的交锋,苏季已经意识到,跟墨远宁斗嘴,绝对只有被气死的份儿,所以她干脆不再说话,站起来就去餐桌上做好。

      桌上摆了三个菜一道汤,荤素搭配相当合理,那道排骨山药汤更是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让苏季不由食指大动。

      苏家大小姐的饮食习惯并不贵气,反倒平民得很。她爱吃大块肉,嗜吃咸辣的菜,虽然在苏宅,总是会被管束,但这不妨碍她偏爱此道。

      跟她在一起了四年,墨远宁对她的喜好已经足够了解,今天的菜也都对她的胃口,一道清蒸鱼,一道尖椒鸡块,还有一道剁椒豆腐。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苏季毫不客气,喝了一碗汤后,就大口吃菜,扒了两碗饭。

      墨远宁给自己盛了碗汤喝着,一直带着笑看她,看她吃得热闹,就开口取笑:“苏小姐倒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苏季咽了口食物,不在意地抽了下唇角:“反正我也给你下了那么多次毒了,就算被你下上一次,也不吃亏。”

      她这么看得开,墨远宁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隔了片刻,放下汤匙笑笑说:“我去下洗手间。”

      他这一去时间就有点久,直到苏大小姐吃饱喝足,他也没有出现。

      苏季放下碗筷,看着一桌子被自己制造的杯盘狼藉,也没丝毫内疚,反倒有些胡思乱想:听说家里没佣人的家庭,夫妻是要分工做家务的,做菜的人不用洗碗,洗碗的人不用做菜。这个别墅里显然没有第三个人,也就是说,没佣人……难道墨远宁还指望她收拾餐桌?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还把和墨远宁的关系定位成“夫妻”,越等越觉得不耐烦。

      今天她来,是带了苏康的聘用合同的,就算墨远宁说他可以在幕后出力,苏季也还是觉得再次给他一个没实权的职务,把他绑在苏康比较好,免得他突然跑了,自己连人都找不到。

      气势汹汹准备完全地来谈判,结果却被投喂了一顿食物,还被晾在餐桌上,苏季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干,就干脆起身,朝墨远宁去的洗手间方向走过去找人。

      别墅不是很大,她转过一道门,就找到了紧关着门的洗手间,里面亮着灯,可几乎没什么声响。

      苏季敲了下门没听到回音,就干脆拧开把手推门进去:“墨远宁,你打算在里面睡一觉?”

      出乎她的意料,墨远宁并没有出现在她视野正中,她找了下,才在门口的墙壁旁找到了他。

      半靠在墙上,一手压着腹部,薄唇紧抿,墨远宁看到她也没有站直身体,只是勾了勾唇角:“苏小姐……闯进别人的洗手间,实在太不礼貌了吧?”

      苏季准备迎接更多的戏谑和嘲笑,但出口揶揄她的那个人显然有点力不从心,墨远宁才说完一句话,就低着头闷咳了几声。

      他咳得气息短促,方才出声就被咽了尾音,听起来不像咳嗽,倒更像是忍着什么波动。

      苏季看了一阵,才有些怀疑地问:“你胃疼?”

      她不辞辛苦地给墨远宁下了一年的毒,他也只有过量服用那两次出现了症状,其他时候都丝毫看不出来异样。

      如果不是后来怀疑每天被她看着喝下去那碗下了药的汤根本没什么效果,她也不会冒险提前和他撕破了脸。

      所以想来想去,苏季也觉得自己还没能让墨远宁真的慢性中毒,那么他身体上的毛病,就只有胃病了。

      只是她记得他胃病更不严重,结婚后被苏宅的厨师调养着,更是很久都没犯过了。

      墨远宁脸色透着苍白,额头也有些虚汗,听她这么问也没否认,只是又笑笑:“再缓会儿就好。”

      他说着笑容带了点歉意:“时间耽搁久了点……蒸锅里还有碗蛤蜊蒸蛋,麻烦你自己去取出来了。”

      原来还有其他菜,苏季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太快,把所有菜都扫光并且已经吃饱了,只能绷着脸:“我吃过了,你没吃什么东西,那碗蛋就留给你吧。”

      她不过随口一说,墨远宁就抬起了眼看着她,深瞳中的光芒也意外柔和。

      苏季看着他对自己笑了下,连语气都更加轻缓:“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房子是他的,菜是他做的,她吃饱喝足只不过把一碗蛋留给他而已。

      苏季觉得他是真的疼糊涂了,她想了下还是决定把找他的主要目的说出来:“碗和盘子没人洗。”

      墨远宁听后倒笑起来,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才说:“放着就好。”

      苏季又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没有转身从一个疼得满头是汗的人面前转身走掉的勇气,伸出手臂放到他面前:“你要不要休息?我扶你回房间。”

      墨远宁看了看她不算很情愿的神情,勾勾唇角:“好,谢谢你。”

      他轻搭住她的手臂,根本就没转移多少力气过去,而是自己站直了身体。

      既然他这么客气,苏季也没再多话,问:“你房间在哪里?”

      墨远宁对她弯了弯唇角:“你上次睡过的那间。”

      苏季立刻觉得自己真是多次一问,这别墅本来就不大,那天她醒过来的那个房间显然就是主卧。

      只是那天她没多想,现在一想到自己是从墨远宁的床上醒过来的,居然有点脸红。

      好在墨远宁并没有余力去观察她的脸色并取笑,她勉强维持着镇定,扶他回卧室。

      墨远宁走得不快,倒也不算太慢,只是皱紧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一点,脸色也更加苍白。

      苏季看他情况糟糕,不像是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的样子,暗想自己今天说不定要在这里耽搁很久了。

      也许是多年相处的习惯太根深蒂固,她看他在床上躺下后,抬手将他额头边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抚开,手指从他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滑过:“你需要吃药吧?在哪里?我帮你拿过来。”

      有些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墨远宁看着她,那黑瞳中的目光太过深邃,让苏季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阵,才轻笑了下:“在客厅的柜子里,靠近厨房的那一个。”

      苏季错开他的目光,胡乱“哦”了声,就匆忙从床边离开,带上门出去。

      直到下楼后,她才想起来,居然没问他要拿什么药。

      她打开那个木柜,看到里面的几瓶药,干脆全都拿出来抱着,又从厨房的饮水机那里倒了杯温水,一起带到楼上去。

      苏大小姐很少有照顾人的时候,不多的经验居然都是原来和墨远宁在一起时,有时晚上他会胃疼,她就起床给他拿药喂水。

      连父亲病重和哥哥受伤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护工去照顾,她多半只是陪在旁边说话或者照看。

      也只有墨远宁,因为是他的妻子,几年来和他同榻而眠,有时候仿佛比亲人还要亲近一些。

      说起来夫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亲密无间时可以不分彼此,连生命和人生都可以拿来一起分享,更遑论其他。

      一旦分离,却又成了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陌生人,甚至会有生之年再也不会相见。

      苏季拿着药和水,又站在墨远宁卧室的门口时,略微恍然了一下: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又掉入了一个不高明,甚至也不甜蜜的陷阱——不然怎么会不自觉得,又和他成了这么亲密到暧昧的关系?

      她推开房门,午后的阳光从窗帘后洒进来,床上的墨远宁比她走之前略微侧了身,光束照在他闭着眼睛的侧脸上,将眼睫的阴影拉成长长的弧线。

      那光影太过像一幅图画,苏季的呼吸稍微滞了那么一下,接着她走近几步,想要叫醒他。

      等转过那一点视角,看清他的脸时,她的身体却猛然僵硬住了。

      他就那么微微侧着身体和脸,紧闭着双目,无色的薄唇间挂着一道细细的红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她还能记得把水杯和药都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才颤抖着双手去摸他的脸。

      触手的温度带着些冰凉,却并无完全是冷的,她注意到他胸口有些不稳的起伏,多少冷静了那么一点。

      只是当她抱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头抬起一点,看到他脸侧的枕头上已经被染红了一片,就又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法再思考。

      她全身发着抖,用手指去擦他唇边的血迹,发觉不管怎么擦都还有新的血涌出来,她就俯身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她想要叫他,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响,直到她听到被她紧紧抱着的那个人轻声咳了几下,而后声音低微地开口:“小月……”

      她的眼眶瞬间就酸涩起来,她想起来他们离婚之后,他对她的称呼早就变了,他是还叫她“小月”,可那大半都是半开玩笑半带揶揄。其他时候,他都称她“苏小姐”,跟她叫他“墨先生”对应。

      可他现在又叫她“小月”,无力的声音里没有了任何其他意味,只有散不开的温柔和宠溺。

      “你……”苏季用力稳住自己的心跳,才勉强开口,“在吐血。”

      墨远宁“嗯”了声,他神智似乎非常清醒,声音虽然低微,却还是清晰的:“是胃出血……没关系,过一阵会停的。”

      苏季一愣,突然想起来他在洗手间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再缓缓就好”。

      反应过来后,她怒气上涌:“你刚才就开始胃出血了?”

      墨远宁似乎还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重新又闭上眼睛,顺口就应下来:“洗手间清理起来比较方便……不用洗床单……”

      他感情还在怨她多此一举把他带回卧室了?

      苏季气急交加,狠狠咬住了牙:“跟我去医院!”

      她说完了,等了一阵不见墨远宁回应,就借着光线仔细去打量他,看到他紧蹙的眉心和几乎毫无血色的脸。

      苏季顿时意识到她根本不应该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他看起来清醒无比,其实早就失血过多,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连忙努力去拍他的脸颊,苏季看着他又微张开双目,就快速说:“我带你去医院,不要睡!”

      这里地处偏僻,离医院并不近,如果等救护车,还不如开车去更快一点,可墨远宁这样的状态,她不知道他能否自己走到车库。

      他悄无声息地吐了这么多血,即使再努力保持那种冷静淡然的样子,这次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点空茫。

      苏季看着他才刚动了动,唇边就又滑下来一道鲜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低头在他薄唇上吻了吻,又说:“远宁,跟我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她又催又哄,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新又起身,这次她架着他胳膊的时候,他就毫不客气地将大半体重都移到了她肩上。

      等把他移到自己的车上,苏季已经出了满身大汗。

      她不敢耽误一分钟的时间,把他放在副驾驶把座椅尽量调低让他平躺,又系上安全带,她就赶快从另一面上去发动汽车。

      一路上苏季不停地叫着墨远宁的名字,不断转头查看他的状况。

      也不知是他毅力惊人,还是她临走前那句许诺被他记在了心里,一直到医院为止,墨远宁都没有在昏睡过去。

      苏季直接将汽车开到医院急诊室的门口,这时候还是医院门诊的开放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她却几乎是蛮横地横冲直撞,一直讲副驾驶的车门紧贴着急诊室的玻璃门,才停下来。

      下车就拉住一个匆忙路过的医生,苏季称得上是声色俱厉:“把你们的病床抬过来,快!”

      身在急诊室,那个医生算是见过很多焦急的病人家属,但像今天这个这样,看起来一身柔弱的娇小姐一样,表情却好像要吃人,连手劲都大到掐的他胳膊生疼的,还真不多见。

      那医生也不敢延误病人的抢救时间,连忙就大声喊起来,指挥着同事将移动病床抬过来接病人。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今天急诊室门外的人似乎特别多,居然有几个人围上来想往车里看,被苏季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她根本顾不得身边发生了什么,只是打开车门,看着医护人员把他移到病床上。

      路途并不近,一路上他的出血也没有止住的迹象,不但胸口的衬衣上沾染了大片血迹,连车座上都染了一些。

      她握着他发冷的手,俯身去吻他的脸颊:“远宁,我们到医院了,坚持一下就好。”

      他的目光有些疲倦,那双黑瞳的深处,却像有着什么光芒在闪动,他抬起另一只手,冰冷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微勾了下唇角:“小月……别哭……”

      医护人员将病床推走,苏季跟着快速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刚才他说了什么,她抬起手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果然触到了一点湿润的痕迹。

      不多也不少,恰巧是一滴眼泪的量。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在墨远宁面前哭泣,却这么快就打破了誓言。

      她想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为什么那么仓促地要赶走墨远宁,为什么一边给他下毒,一边又无法坚持。

      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她不能再忍受他,可真实的情况是:即使她对墨远宁恨之入骨,即使她明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她也无法看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那么矛盾,那样挣扎,所为的不过是一个解脱。

      让她从墨远宁的温柔里解脱,也让她从对墨远宁的爱中解脱。

      苏季想:墨远宁一定是她的魔障,而这个魔障,还远未消散。

      一年半前,苏禾是在佛罗伦萨出事的。

      那天他独自开车出去,却在山道上和另一辆车相撞,那辆车上有一对母女,当场丧命。

      苏禾伤势也非常沉重,肋骨断了几根,脊椎也骨折,被救回来后,辗转了几家医院,腰部以下却始终没有恢复知觉。

      苏季的父亲苏伟学一生长于商道,偏偏一双儿女都无心于此,不仅苏季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连苏禾都和他们早逝的母亲一样醉心艺术。

      从苏季记时开始,哥哥就很少在家中,他不是在美院学习,就是背着画板行走天涯,后来更是干脆去了意大利。

      绘画的世界到底有多美好苏季体会不到,她只知道在苏禾的人生中,唯有绘画值得他奉献上全部身心。

      苏禾受伤后还是在意大利接受治疗,那时候苏伟学已经病重了,墨远宁又在家里主持事务,只有苏季去看过他几次。

      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苏禾的精神一直不错,苏季却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向他告别时,他坐在轮椅上将自己送出疗养院的大门,在阳光下微笑着说:“告诉爸爸,我很抱歉。”

      苏季愣了一下,随即就红了眼圈,即使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也割不断他们血脉中的亲情。

      自从出事后,哥哥从来不曾抱怨命运,乐观恬淡地一个人挺过了那些常人无法忍受的治疗过程。对于这件事,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妹妹。

      因为受了伤,所以无法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回国照顾,也让妹妹两地奔波更加无助劳累。

      那天她是一路哭着上了飞机,路途中辗转反侧,等到下飞机的时候,一双眼睛红肿得她都不敢立刻去医院见父亲。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去意大利见哥哥,她回国后不过十几天,父亲就病重去世了。

      葬礼举行的时候苏禾的伤势还没有恢复到可以承受长途飞机,他没有来得及赶回国见父亲最后一面,连葬礼也无法到场。

      一场无妄之灾的事故,加速了苏伟学病情的恶化,也让父亲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里,没能见到儿子。

      接连的变故和打击,让苏季那个时候的精神状况濒临崩溃,苏伟学的丧事几乎由墨远宁一手操办。

      即使现在想起来,苏季还是痛恨那个时候自己的软弱。

      她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地过了几个月,等不可辨驳的事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去怀疑墨远宁。

      一年前,当她开始调查墨远宁,才第一次看到了苏禾那场车祸的调查报告。苏禾驾驶的那辆车没有全部报废,根据苏禾自己时候的回忆加上对残骸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那辆车事先就被人有意地破坏过。

      苏禾从来不参与苏康的事务,在梧市更是从来都没有露过面,梧市的人只知道苏家有个常年在外无心功利的大公子,连他人在哪里,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他的仇家?

      苏禾出事故受伤甚至死亡,获益最大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即使这样,苏季也没有直接认定主导这一切的人会是墨远宁,直到她悄悄调出墨远宁私人手机的号码,发现就在苏禾出车祸的前后,他向意大利打过几个国际长途。

      苏康在意大利并没有业务,那几个电话是打去干嘛的,结果不言而喻。

      苏季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没骨气地在苏禾出事之前,就去求墨远宁。

      告诉他哥哥从来都没有跟他争权夺利的打算,让他放过哥哥,不要因为这些家产和利益,就害死两个无辜的人,害哥哥后半生都要坐在轮椅上。

      等在急救室门外,苏季茫然地想了很多,她从便利售货机上给自己买了杯咖啡,可直到咖啡在手中变凉,她都没有想起来喝上一口。

      她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才终于有医生过来叫她:“你是墨先生的家属?”

      连忙站起来,她还不知道把手中凉掉的咖啡怎么办,犹豫了一下才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吸了口气说:“是。”

      那个医生就是在急诊门前被她拽住胳膊的医生,这时候又抬头看了看她,才笑笑说:“你先生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转到病房观察了,你要不要过去?”

      墨远宁被认定成她的“先生”,她也没办法跟人解释两个人复杂的关系,只好点头说:“好,”她顿了下还是问,“他情况严重吗?”

      “出血点现在看是止住了,不过也不保证只是表面上好转。”那医生脾气不错,也跟她耐心解释,“他的出血量有点大,再止不住就不会进行保守治疗,可能需要手术,所以今天晚上还是需要家属尽量在场。”

      苏季点了点头,又向他道谢后,才按着他给的地址去病房里找墨远宁。

      她没有刻意让人安排病房,墨远宁被按照惯例安排在急诊的观察病房里,这种病房设备齐全,却很小,也被帘子格成几个小间,好给多位病人提供治疗。

      苏季进去后找了片刻,才在靠里面的一个隔间里找到了墨远宁。

      他还在输血,脸色还是苍白无比,看到苏季走进来就笑了笑:“等了很久吧?”

      和墨远宁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苏季还是不习惯看到他这么弱势的样子,走过去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了才说:“没有,你感觉怎么样?胃还疼不疼,好点没有?”

      墨远宁只是唇边含着点笑意,微侧了头看着她。

      那目光太过专注,苏季给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又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仍旧是被送来时那一身。外套被脱掉不知丢到了哪里,里面白色的衬衣解开了几颗扣子,上面沾着的大片血迹却还在,只是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他吐血时,苏季的手上也沾了不少,刚才等的时候她特地找洗手间洗了,用温水冲了一阵才洗干净。

      看到那些斑驳的血迹,又想到那都是他的血,苏季突然就觉得一阵难堪的心酸。

      刚开始是太着急,等送他来医院后,她本来还是不想跟他太过亲密,现在却忍不住抬手去给他整理衣领:“他们都没给你换衣服吗?我去找他们要。”

      她的手被墨远宁抬起的手轻轻握住,他还在输血,只有一只手能动,握住她手的时候也没什么力气,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柔和了些:“小月,我没想过还能被你照顾。”

      苏季的身体不由自主颤了下,微转头错开了他的目光,她其实也并没有照顾他。

      发现一个人生了病,把他送到医院,是连路遇的陌生人也可以做到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的胃病为什么会突然严重到会这样急性胃出血,也不知道离婚后的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只不过进了些义务和举手之劳而已。

      看她神色不对,墨远宁也就松开了她的手,还微笑着:“今天谢谢你了。”

      苏季匆忙答应了声就又出去,管护士要了干净的病号服,回来帮墨远宁换上。

      上衣倒还好说,苏季扶着他微微起身,虽然不大方便,总算把那件沾血的衬衣给换下来了。

      接着裤子可就没办法躺在床上换了,苏季伸到被子下,手在他腰部的皮带上停留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在这种并不隐私的地方,摸到了这种可以称得上隐私的部位,顿时有点脸红,连忙把手从被子里拿开。

      墨远宁一直带笑看着她,苏季给他看得更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跳起来:“我去给你转个单人病房。”

      苏家大小姐实在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前夫暧昧,转到单人病房,起码没丢脸不会被人看到。

      于是又转了病房,又是办理长期住院手续,这么折腾下来,早就是晚上了。

      苏季中午虽然被墨远宁那一餐投喂得很饱,半天下来也饿了,墨远宁胃里的出血点还没完全止住,连流食都不能吃,她就打了电话给孙管家,让家里送点东西来给自己做晚餐。

      孙管家接到电话时没有多问,苏季觉得尴尬,只说是自己一个朋友住院。

      天色渐渐晚了,墨远宁也抵不住大量失血后的疲倦,睡了过去。

      苏季无所事事,就坐在单人病房靠窗的沙发边,百无聊赖地翻看今天的新闻。

      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事情都传播得太迅速,不要说昨天或者前天的旧闻,就算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也足以在网络上引起舆论的关注。

      她随手翻到本市新闻网站的首页,居然在首屏密密麻麻的新闻标题里看到一行被加粗了的红字:急诊室上演鹣鲽情深苏康董事长难忘旧情

      墨远宁因为相貌英俊又年轻有为,被媒体采访过几次后就多多少少成了梧市的名人,据说自从他的照片被传到网上后,还冒出了一群他的粉丝团。

      一个月前苏季和他闪电离婚,当时媒体也很是热闹地关注了一阵,从各个角度分析这场他们眼中的豪门恩怨,弄得苏季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前面的热度才刚刚降下去,又报出了这种消息,网站编辑为了博人眼球,特别还把一张照片作为题图,放在了首页这个新闻标题旁。

      照片正是在急诊室门口拍的,那时墨远宁刚被医护人员移到移动病床上,而苏季则紧紧跟在病床边。

      照片中苏季俯下身低着头,虽然看不到她的全部神情,但仅凭一个侧脸,也足以让人看出她神态焦急,双眉紧皱。而躺在病床上,胸口隐约可看出血迹的墨远宁则略显费力地抬起手,手指放在她的脸颊边,像是要拭去她的眼泪,又像是不忍她心痛着急,怜惜般地安慰着。

      这幅照片拍得可以算成功,拍出了静态中的动态,仅凭一张图片,就仿佛能让人感受到这发生在急诊室外,惊心动魄却又深情无比的瞬间。

      苏季点开新闻,看到报道先是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个被抓拍的新闻:记者当时正在急诊室门口蹲守,就敏锐地发现有个年轻女子开着一辆车横冲直撞,把一个病人送了进来。

      记者上前后,意外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就是前不久才刚高调离婚并分割了财产的苏康董事长夫妇。

      记者表示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形和传闻中两个人因为争夺家产而闹得恩断义绝不同,苏康董事长苏季小姐不但亲自将苏康的前总裁和她的前夫墨远宁送到医院,还跑前跑后焦急万分,更是一度落泪,那种情深意切的样子连许多恩爱夫妻都自愧不如。

      媒体报道大半喜欢夸大其词,这点苏季早就知道了,她一路看下去,看到最后,记者又交待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急诊室外等候:原来就在昨天,一个在本地拍摄的剧组出了个小事故,其中有个人气影星被摔伤了胳膊,送到了这家医院的急诊室。

      由于剧组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事发又突然,所以等记者赶到医院,那个影星已经被转入保护很严密的私人医院里了。

      记者没有挖掘到太多消息,这两天都在急诊室门口蹲守,希望能抓到一个当时参与治疗的医生采访一下。

      苏季想起来她送墨远宁进来时,那几个从边上凑过来的人,她只当他们是看热闹的,一把推开,却没注意他们手里有没有相机。

      现在看来,那几个人很可能就是在这里蹲守的记者了。

      说起来也算他们倒霉,不过就是来看个急诊住个院,就能碰巧被蹲守其他新闻的记者给逮到了拍照。

      苏季有些头疼地看到这里,突然想到:因为事发突然,那个影星被送到医院时,都没有被拍到什么照片,为什么他们就恰巧在今天被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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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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