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唯一疗愈师》斑斓椰子冻

9、第9章

　　贾思澈和苏白来到塞缪尔家门前时，小人鱼看起来已经等得有些急了，正伸长脖子专注地看向门外。

　　在发现小伙伴们的瞬间，塞缪尔立即拜托露露打开门，并小小声对走进来的兄弟两说道：“他们还在工作间说话呢。”

　　因为除了楼顶的大水池外，伊莉雅和霍奇森还为房子加装了供小人鱼移动的透明管道，塞缪尔不需要靠着移动球就可以抵达家里的大部分地方，刚才他已经去“侦查”过父母的动向了。

　　“他们之前有带过其他人回来吗？”苏白也放轻了声音问道。

　　塞缪尔摇了摇头，回答：“这还是第一次。”

　　“从这个人身上入手，或许可以问出点什么。”贾思澈说。

　　其他两个崽崽也一致同意这点。

　　于是他们很快完成了分工，由塞缪尔吸引伊莉雅和霍奇森的注意力，苏白负责放哨，贾思澈则担负着套那位客人的话的“重任”。

　　十几分钟过去，工作间里的谈话总算结束了，看着两个成年人鱼走出房间，孩子们便按照计划行动了起来。

　　在塞缪尔用借口将人鱼伴侣引走之后，贾思澈偷偷溜进了房间之中，苏白就站在门口准备随时提示弟弟。

　　那位客人仍旧坐在高脚椅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看上去跟贾思澈见过的所有成年兽人都不太相似，眉眼深邃，略带疲态，眼下有一颗泪痣，周身萦绕着一种过于专注的气场，感觉会把靠近的所有人吸入其中。

　　在注意到有生物进来之后，客人转过头，与小男孩四目相对。

　　贾思澈看到的先是一双毫无情绪的淡漠的眼睛，随后它一点一点地变化出微小的弧度，最终作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的一部分出现在了那张脸上。

　　“你是……澈澈？”陌生的男性兽人率先开口说道。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名字，贾思澈不由得一愣，说：“你认识我？”

　　“算是吧。霍奇森提到过你们在找一种叫‘竹子’的东西。”男性兽人回应。

　　“你知道‘竹子’的事？！”贾思澈稍稍提高音量，意外地说。

　　“我们正在寻找，或许很快会有消息。”男性兽人说。

　　这句话中的“我们”让贾思澈猛地记起了他原先的目的，虽然竹子的事也很要紧，但是贾思澈还是决定先解决塞缪尔的小问题。

　　“是指你和塞缪尔的父母吗？你们平常的工作是寻找植物？”小男孩顺着这个切入点，尽量自然地仰起头问道。

　　“其中的一小部分是这样。怎么，小崽崽也喜欢这些吗？”对方伸出手，动作生硬地摸了摸贾思澈的头，回答。

　　之后贾思澈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句，并得知了客人的名字是郁舟。

　　正在这时，贾思澈听到了门外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响，那是他和苏白约定的信号，应该是伊莉雅和霍奇森正在向这边走来。

　　因此他选择赶紧结束对话，露出了一张纯良的笑脸说道：“哥哥在叫我了，谢谢你陪我说话，希望郁舟先生可以早点找到竹子的消息。”

　　说完，他就像来时那样，仿佛泥鳅般轻快地“溜”出了门外。

　　然后两兄弟迎面撞上了塞缪尔的父母，以及紧随其后的小人鱼。

　　“澈澈，还有苏白？”伊莉雅有些讶异地说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来找厕所，但是迷路了。”苏白赶紧丢出了之前商量好的理由。

　　“嗯嗯，郁舟先生给我们指了路。”贾思澈接上。

　　人鱼伴侣们也没有太多怀疑，嘱咐露露照顾好孩子们后，就又关闭起了工作间，与客人继续进行起了未完的谈话。

　　而贾思澈和苏白在演戏演完全套之后，回到塞缪尔的房间与小人鱼汇合。

　　随后，贾思澈将他和郁舟的对话提炼了一下重点，转述给了两个小伙伴。

　　“寻找植物、勘测地形还有拆解仪器？唔……听起来真是复杂的工作内容。”苏白评价说。

　　“越来越像神奇军鱼了！”塞缪尔兴奋地摇晃着尾巴。

　　也有可能是商业机密行动之类的。

　　贾思澈暗暗猜测。

　　伊莉雅和霍奇森的海洋星出身，以及刚才他们对邻居家孩子在家里乱窜的反应，已经打消了贾思澈之前的怀疑。

　　如果对方真的在从事危险行动的话，戒备心不会这么低，不过那位郁舟先生倒是令人好奇。要是还有再见的可能，或许他们可以挖出更多的信息……

　　让贾思澈没想到的是，他再次见到那个男性兽人的机会，就在几天后悄然来临了。

　　那是一个刚刚结束了课程的上午，贾思澈正坐在院子里等待全家一起享用午餐的时间，而郁舟就在此时路过这间房子的门前，看上去似乎要去拜访塞缪尔的父母。

　　发现了贾思澈之后，他停下脚步朝小男孩打起了招呼，并告知了对方一个好消息：他从黑市搞到了贾思澈所说的“竹子”。

　　“黑市？”隔着一圈不是只有装饰性作用的栅栏，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探出身子问道。

　　“就是一些来源不太正规的东西的交易渠道，没有固定的地点和形式，是自由派和星盗之类的存在会出现的地方。”郁舟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了起来。

　　如果说一般在星球外部进行的战争，对兽人星居民而言是切实却遥远的威胁的话，这些潜藏于灰色之中的因素，就是每个兽人身边不可见的幽灵。

　　他们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危险，但是一旦动了心思，所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料的。

　　“能让我看看吗？”贾思澈更加好奇了。

　　“可以。”郁舟回答，又缓慢地露出了那种奇怪的微笑。

　　在走出院子前，贾思澈的心中一闪而过那些“不要和陌生兽人说话”的儿童警示片，不过他和郁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泡泡也在。

　　于是他将这点犹豫抛之脑后，从院子里走出，来到了郁舟的面前。

　　然后男性兽人从储物口袋里取出了一件物品。

　　它不是竹子，而是一朵黑色的花。

　　在吸入花香的一瞬间，贾思澈立即感受到了像是梦游一般的眩晕感，不受控的身体变得如同亲肤纤维般柔软，倒进了郁舟的怀中。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贾思澈努力转头看向身边的监护机器员，那双银色眼睛里的光彩已经完全消失了。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贾思澈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并被平放在一个台子上，四肢被材质不明的带子禁锢着。

　　郁舟站在离他只有两步路的地方，正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小男孩的反应。

　　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颤动的眼球，看到猎物般稍稍缩小的瞳孔，以及毫不克制的恶趣味的笑容，这似乎才是应该出现在那张脸上的表情。

　　它使男性兽人变得生动起来，散发出迷人而疯狂的魅力。

　　原先的僵硬表情以及不太协调的举止，看来只是眼前的男性兽人试图模仿他人而戴上的假面。

　　伊莉雅和霍奇森见过他的这一面吗？贾思澈不动声色地想。

　　“你把泡泡怎么了？”过了一会儿，小男孩总算开了口，问道。

　　“那个机器监护员？”郁舟想了想，用一种低沉但节奏很快的声音回应：“他没什么事，只是程序终止了。”

　　贾思澈不由得愣了一下。

　　从进入新家庭以来，他一直和泡泡形影不离。

　　作为经过改造的机器监护员，泡泡在他看来几乎无所不能，无论是在他遭遇危险的时候，还是在课程中需要特训的时候，泡泡都能完美解决一切问题。

　　因此他很难想象会有兽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泡泡停摆。

　　“你的机器监护员的确不同寻常，可惜始终是低阶造物，破坏的方法并不少。”看出了贾思澈的想法，郁舟解释了起来，说：“不过我们也只是造物而已。”

　　“什么意思？”贾思澈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便直白地问道。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郁舟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在那艘星际飞船上接收的知识体系虽然相对复杂，但是构成贾思澈对世界的初始认知的仍旧是科学，所以他算得上是一个无神论者。

　　经过后天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郁舟并不是典型的信徒，而是在说明一种有迹可循的猜测。

　　“世界本身就会出现奇妙的造物。”贾思澈回应。

　　将万千偶然的集合体认定成是某种高级意识的操控，这在蓝星也是常见的论调。

　　“那么我们来举例这种奇妙的巧合。”郁舟接着小男孩的话说道。

　　男性兽人开始在这个密闭空间中走来走去，像是在准备着什么，同时抛出一个又一个的实例。

　　“海洋星，兽人星，羽星，虫星和存在感极低的蛇星，这几个临近的星球上都诞生出了文明。”

　　“五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都拥有一定占比的‘人’基因。”

　　“五个星球上文明和生物演化的前中期，相互之间没有任何接触，进程却几乎一致。”

　　……

　　在贾思澈听着男性兽人的说法，逐渐陷入了思考中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

　　这是大脑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灵光后向他发出的危险警报。

　　“那么人人基因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贾思澈打断了对方，语调平直地问。

　　郁舟脚步停顿片刻，然后走近了他，伸出一只手隔着衣物轻轻地从小男孩的头颅中部用食指划拉直线到腹腔，俯首帖耳道：“当然是……通向神明的阶梯。”

　　身体上的微痒与耳边的气息，让脆弱的人人基因孩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但比起这些，贾思澈心中的冷意更为鲜明。

　　他总算了解了所处的地方以及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一间不知名的研究室，而他，是实验台上的珍稀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