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天日》春宝

5、第 5 章

　　短暂的周末转瞬即逝，各地学生在九月一这日迎来了开学季。

　　陈姝将提前打印出来的苏城试卷和其他教辅材料一起放进书包，穿好衣服，拉开卧室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寺庙红的小福袋，上面印有灵隐寺的标志。

　　陈姝下意识看了眼对门紧闭的房门，低头拆开福袋。

　　里面有一块红布包裹的手链，细红绳中间串着一个很小的金珠，金珠做的是宽扁的福字款式，样式倒比十八籽好看很多。

　　昨天从灵隐寺回来后，姜姚和宋清明都还没有从公司回来。陈姝就拿了两串十八籽手链放他们房间里，还有一串她自己留着，剩下一串她等到很晚的时候才挂在宋致的卧室门把手上。

　　宋致这人倒也懂礼尚往来，也给她送了一串手链。

　　也不知道他昨天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她怎么没看到过？

　　陈姝没再多想，推开卫生间门。她站在洗手池前，洗漱过后对着镜子扎头发。柔软的黑发扎在脑后，简单利落的高马尾，看着清爽又漂亮。

　　她从口袋里掏出浅黄色雏菊发圈时，带出了红绳手链。

　　红绳手链比十八籽更合她的审美，她顺势给左手戴上了手绳。

　　下楼时，陈姝没想到餐厅这么热闹，两家四口人都在。

　　姜姚看到她下楼，打开锅盛粥。宋清明坐在餐厅饭桌主座，看电视新闻。宋致则站在饭桌边，一声不吭地摆餐具。

　　陈姝盯着宋致多看了两眼。他平时不是都六点出头就出门的吗，今天这么罕见地还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按理来说做妈妈的应该要送你去上学的。”姜姚走到宋清明身边，让宋清明帮她脱了围裙，她笑着向陈姝招招手，“但我公司那边事情较多，你宋叔叔也抽不开身，我就让阿致等等你，带你一起上学。”

　　陈姝没对姜姚送她上学这事有什么期待，她支持妈妈要以事业为重。她已经不是小孩了，上学这种事情不需要人陪。

　　倒是因为她，麻烦了宋致……

　　陈姝走到桌边，拿起热好的牛奶，问宋致：“哥哥，牛奶还是豆浆？”

　　宋致愣了下：“牛奶，谢谢。”

　　陈姝给他和宋清明都倒了牛奶，给她自己和姜姚都倒了豆浆，然后落座。

　　陈姝伸手夹豆包时，姜姚瞧见她手腕的红绳手链，也亮出她的左右手腕。姜姚左手戴红绳手链，右手戴了十八籽。她笑着和宋清明说：“两小孩出去玩还不忘给我们带礼物，都好乖。”

　　宋清明：“姝姝贴心，阿致也从小就很懂事，都是好孩子。”

　　陈姝嗯嗯点头，她不动声色瞧了宋致一眼。

　　这家伙虽然冰山脸，陈姝还以为他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准备得倒挺周到的。哼，但段数还是比她差点了，没有戴上她送的十八籽。而她，就戴了他送的手绳。

　　陈姝晃晃手腕，甜甜笑起来对宋致说：“谢谢宋致哥哥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就叫收礼后的拍马屁，讨人欢心。

　　宋致看了一眼她被红绳牵引的纤细手腕，低低“嗯”了声。

　　简单吃了早餐，陈姝推出姜姚给她买的自行车，跟在宋致身后。

　　她的自行车比宋致的山地车小一圈，是纯白的女款，小巧一点，骑起来虽然很轻便，但速度肯定是比不上变速山地车的。

　　宋致在前面领路，陈姝跟在他后面认路。

　　几分钟后，眼见着宋致越来越远，陈姝使上吃奶的劲儿，将脚踏板蹬得要起火星子了都没能跟上去。

　　陈姝和宋致的距离相差了一个红绿灯。宋致踩着绿灯的倒数几秒快速通过十字路口，陈姝却停在路口，等着红灯什么时候变成倒数。

　　宋致的深灰色山地车向风一样一往无前，鼓动他宽松的白T，陈姝耳边甚至都能联想到衣料猎猎作响的声音。

　　有点扫兴。

　　跟不上宋致她就不跟了，又不是没了他她就不能去上学。

　　她低头拿出手机，点开缺德地图APP，导航杭城二中的地址。

　　【前方红灯即将变绿，直走五百米后右拐……】

　　陈姝将手机音量放到最大，放进口袋，等绿灯出现的那一刻蹬上自行车。

　　五分钟后，陈姝看着到底的马路以及拦在她面前的高架桥，很是无语。

　　缺德地图不愧为缺德地图，她又一次被领到无人之地。

　　导航还一直让她继续前行。陈姝心想，我信你个大头鬼，前行她就撞墙了。她退出导航，重新进去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退出导航，放大地图，搜索杭城二中。杭城二中她倒是找到了，但她没有任何方向感可言，不知道怎么从她现在的地方骑过去。

　　她右手把着自行车扶手，左手端着手机左右摇晃，试图从左右来分辨东西南北。

　　很显然，她失败了。

　　手机显示时间，七点四十五。再过十五分钟，她开学就迟到了。

　　陈姝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她乖乖女的人设上就背负一个迟到的瑕疵。

　　要不打车？

　　她当即就在手机里下了订单。

　　下一秒，电话响了起来，陈姝立刻接通。

　　对面的声音却让她怔愣了一下，“在哪？”

　　语调冷冷的，不就是刚把她甩掉的宋致？

　　陈姝支吾了一下，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还没到学校……这里有高架桥，没有路了。”

　　“开实时位置共享。”对面的人扔下这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姝慢吞吞地对着忙音的电话“哦”了一声，点开微信，找到宋致的微信号。在两人只有系统添加好友以及她单方面发过去的“哥哥好”小猫咪撒娇表情包的聊天界面中，点开实时位置共享。

　　下一秒，陈姝就看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宋致的定位出现在同一个地图上。

　　系统显示，她和宋致之间的直线距离是一千五百米，按照宋致的速度过来要五分钟。

　　地图上，她的猫咪头像没有动，宋致那仿佛是一间昏暗屋子的头像却在向她慢慢靠近。

　　陈姝盯着这画面，莫名感到几分滑稽和诡异。就好像是一间陈旧的屋子长了腿，要跑来抓住她头像里的这只小猫咪一样。

　　陈姝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她戳戳宋致的头像，不是很理解，他怎么会用这个暮气沉沉的头像，像个老头。

　　下一秒，被她戳到的宋致头像抖了抖，系统提示：【您等待的宋致正在朝您飞奔而来哦，请多给点耐心哦~】

　　吓得陈姝呆了两秒，立刻关掉了手机。

　　靠，宋致该不会能看到吧？

　　有点点尴尬。

　　她正琢磨要不要给他发一条消息说她误触，没有催他的意思时，山地车刹车声响在她身后，“陈姝。”

　　冷调的嗓音微喘。

　　那么快？

　　陈姝猛地转身看过去。

　　宋致长身而立，单腿撑地，细碎的额发微微汗湿，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下发亮。

　　陈姝不动声色看了眼手机界面，还不到三分钟，宋致就从七绕八拐的街道中骑到了她面前。

　　虽然主要是暗戳戳怪他带路的时候骑太快，但陈姝此时此刻心里确实多了两分真情实感的抱歉，“对不起啊哥哥，我跟丢你了。”

　　“没事。”宋致上车，下巴微抬，示意她跟上。

　　就两个字？

　　陈姝盯着宋致的后脑勺，怀疑宋致是听不懂阴阳怪气的超级大直男。她默默叹了一口气，祈祷接下来的路她能跟上。

　　她确实跟上了。

　　而且还牢牢坠在宋致的身后五米远。

　　因为宋致放慢了速度。

　　陈姝绷着的小腿肚终于放松了些，她踩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用余光观察杭城二中附近的风光。

　　宋致转头看她一眼，又继续沉默地带路。

　　陈姝的嘴角小幅度上扬，她盯着宋致刻意缓慢到有些滑稽的脚步，偷偷笑了一下。

　　这宋致，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在杭城待的这段时间，好像也可以不用对他那么敌视？陈姝心想。

　　杭城二中恢弘的石碑拱门就在前方一百米处，四面八方的学生朝此汇聚，开始冲刺。

　　前面的宋致扭头看了陈姝一眼，冷声催促：“还有一分钟，教导主任就关门抓人了。”

　　陈姝重重点头，卯足了劲跟上宋致，跟着他一起冲进大门。

　　几乎是她冲进来的一瞬间，守在校门口的教导主任就按下了自动门的关门键，门缓缓拉上。

　　“等等我等等我！主任手下留情！冲啊！”伴随着一道男生变声期粗犷的大嗓门，校门彻底关上。

　　陈姝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刚刚说话的那男生骑着十几年前的生锈单杆自行车，仿佛零零碎碎地进来。他骑车时，陈姝都能听到他身下老旧车辆吱嘎吱嘎的动静。

　　“致哥！”那寸头男生睁大眼好奇地看了陈姝一眼，越过她骑到宋致旁边。

　　宋致下车推行，朝他点点头。

　　“致哥，你后面这女生是谁啊？你邻居吗？我怎么没有见过她？”他勾上宋致肩膀，转头对陈姝挥挥手，笑得跟二傻缺似的。

　　陈姝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心眼。看他和宋致熟稔的样子，他是宋致好朋友？

　　陈姝理了理耳边碎发，打算和他打个招呼，“你——”

　　她刚开口，前头宋致冷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认识。”
　　甚至看都没有看陈姝一眼。

　　陈姝当即闭嘴，将未出口的“你好，我是宋致妹妹”的话咽了回去。

　　陈姝觉得，她还是和宋致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