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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五章 ...

  •   深夜。

      天空中悬挂着巨大的月轮,为海面翻涌的浊浪镀上银边。这片虚假的天空从无月相变化,是天理有意让方舟的景色保持永恒,近乎完美,近乎谄媚。

      云来之上,明月之下。奥赛尔与达达利亚静静对峙。尽管已被削去两柱,奥赛尔并无颓意。祂浑身的复眼都睁开了,所有的目光都指向面前的这位青年。

      达达利亚浑身是血,右臂也不自然地垂在一边。他的左臂满是伤口,正持着一柄巨大的岩枪,嘴里还衔着一把材质不明的短刃。颈间的岩印正在发光,那是摩拉克斯的神力在治愈达达利亚□□的证明,也是青年能与自己周旋这久的原因。

      但,他战斗的理由,不止如此。

      想到这里,奥赛尔眯起了全身的复眼,颇为不解地:“你…为何如此抗拒,成为我的眷属?”

      不过达达利亚并不打算回答。想打就打,废什么话?他早已瞄准了奥赛尔的第三柱,正待对方放松警惕,正巧祂还主动和自己搭话。

      抓住这个机会,达达利亚在吞天鲸上借力一跃,高举岩枪,向魔神突刺冲而去。

      察觉对方的意图,更多蛇柱向达达利亚冲去,试图击偏他的行进轨迹。但青年只是灵活地穿梭于奥赛尔的身躯之间,忽而跳起,忽而闪避,不时以枪作支点,踩住奥赛尔的一头,高高跃起,将即将撞向自己的诸多蛇柱踹到一旁,不断借力突进。

      达达利亚的右臂直直甩在身后,鲜血更是覆住大半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狼狈不已的模样。但,只有他那双深不见光的蓝色双眼,带着无尽的狂喜,冷静而兴奋地凝视着着眼前的猎物,眨也不眨。

      在即将被削去第三柱的刹那,奥赛尔将所有的蛇柱都绕去达达利亚的身后。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二人都清楚,只要达达利亚向前挥刀,奥赛尔的蛇柱就会将青年卷入其中,碾烂他的□□,但是——

      电光石火之间,达达利亚消失了。

      青年再次展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的速度。奥赛尔大睁复眼,其余蛇柱高高举起,每一只眼球都在一顿一顿地扭动,试图寻出这位神出鬼没的人类战士。左方?后方?天空?奥赛尔的复眼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却依旧寻不得达达利亚半分踪迹。

      有趣的人类,疯狂的人类,你到底去了哪里?

      身后,忽地有无数泡泡从海底涌出,一个接一个,涨破又涨满,涨满又涨破。终于,水凝之鲸从海中高高跃起,月光照亮了它的肚皮,猛地砸向奥赛尔。

      趁着奥赛尔被这巨大的重量击歪的一瞬,鲸鱼巨口大张,一口咬住了奥赛尔的一柱,将其强行拽入海中。

      在沉下海面的刹那,奥赛尔看到了站在水凝鲸身后的达达利亚。青年的深紫色的披风在海中飘摇,无数星辰闪烁摇曳于此,几乎将闇没天光的深海点亮,一时间灿若星河;

      而在披风之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疾速逼近此处。

      奥赛尔的双目决眦,祂完全想不到人类会主动潜入深海,更想不到达达利亚会采用这样疯狂的战术对付自己。漩涡之魔神立刻挣脱水凝之鲸的束缚,三只蛇柱一起拧向鲸鱼的躯体,将其卷碎,碾成无数泡沫。

      吞天之鲸毕竟只是达达利亚的凝水造物,面对海渊之霸主,□□强度并不可观,但…

      在气浪与泡沫之中,一柄早早被达达利亚藏入吞天之鲸的岩枪突入奥赛尔的咽喉,将其钉得向后一仰。

      可这还不算完。达达利亚的披风依旧在海中翻飞,飘摇闪烁的星空中,一柄巨大的,尖刀似的巨角,将海中星辰撬开了一缝,露出了来者的真容:一直在此处与八虬厮杀的——吞星之鲸。

      只见吞星之鲸啮着八虬的另一只角,拖着八虬不断挣扎的躯体,向着达达利亚和奥赛尔直直冲来。它们的速度太快,卷起的气浪将达达利亚脸上的血水涤净,将青年额前的刘海冲到一旁,因此,奥赛尔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士脸上的笑意。

      那是战士在抓住破绽时才会展露的笑容。

      达达利亚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之前的战斗都是在拖延时间,调整位置,为的就是等待吞星之鲸与八虬争斗行进至此,再利用漩涡之魔神认为自己是人类,不会主动潜入深海与之作战的心理,将其一举拉入水中。

      而现在,吞星之鲸和八虬两位庞然大物向奥赛尔冲来。而这两只,和达达利亚凝水而成的巨鲸不同,乃是货真价实的(星)海中霸主。奥赛尔立刻向海面游去,但达达利亚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青年立刻摸住脖颈,将一直在治愈自己的岩印分出大半力量,用来操控没入奥赛尔咽喉的岩枪,使其向大海深处坠去。

      奥赛尔拼命地挣脱,而达达利亚也在拼命地操控着那柄岩枪,不许魔神逃离。两股力量在深海展开对抗,但青年乃擅自将岩印的治愈之力化作力量,更遑论他本就不是摩拉克斯的眷属——更多的鲜血从达达利亚的伤口中涌出,他忽地呕出一口血,又迅速一擦嘴边,并无半分退缩之意。

      这种程度的伤痛,远比不得与真正的吞星巨鲸交手那次。

      也永远不会比得上未来,与天理真正的交锋之时。

      所以,只有现在,就是现在!

      ——吞星之鲸拖着八虬,直直撞进了达达利亚和奥赛尔的视线之内。

      奥赛尔的全身都在发力,所有复眼都在戒备着这两只庞然大物;

      而祂额前的双眼,则注视着卸去全部防御,将摩拉克斯的所有力量都注入岩枪,只为逼迫自己迎下这一击的达达利亚——

      漩涡之魔神并不知自己此刻的感觉为何,但祂的确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惊愕?困惑?亦或是,恐惧、战栗?

      达达利亚毫无动摇,似乎完全不担心已经冲到其身后的吞星之鲸和八虬,哪怕那两个家伙并没有要绕开自己的意思。

      “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奥赛尔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达达利亚笑了。

      在吞星之鲸即将撞向二人的瞬间,达达利亚的左手松开了脖颈。被巨鲸衔着的八虬翻动不停,坚硬无比的身躯猛地撞向青年和奥赛尔,将二人一齐掀翻;而吞星之鲸的巨角更是直直切入,祂毫无顾忌地剖开了达达利亚的身体,又丝毫不减力道,顺势剖去了奥赛尔的三只蛇柱——

      深海之下,漩涡之魔神的哀嚎声震耳欲聋。深蓝色的魔神之血沿着蛇柱的断口喷溅而出,如同浓雾弥漫,瞬间便覆没了视线。但吞星之鲸并不打算停留,祂与八虬的战斗并未分出胜负,来到这里,只是顺便帮下另一个自己,况且——

      金色的光芒如同迷雾中的日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海面冲去。在达达利亚松手的那一刻,岩印的力量立刻重新化作玉璋,稳稳地护在达达利亚的周身。尽管摩拉克斯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不能完全将吞星之鲸的这一击防住,但是用来保命,绰绰有余。

      趁着奥赛尔在海中挣扎哀嚎的时候,达达利亚一口气冲上了海面,跃至星空之下,大口换气。尽管有着摩拉克斯的玉璋庇护,但吞星之鲸的攻击仍然太过强劲,刚才那一击让他伤得不浅。不过,若想要一口气削去这家伙多个脑袋,而不是和这种深海之物在海面上打消耗战,这个办法已经是最上之策了。

      达达利亚踩着用魔王武装的力量幻作的踏板喘息,挣扎片刻,再次撑住,咳出一大滩血。

      虽然损耗太大,但一口气削去对方这么多脑袋,这家伙的视野就没那么广,接下来的战斗也好办多了。达达利亚一边调息一边思索接下来的对策,但显然,玉璋的治愈力有些跟不上他受的伤。毕竟,他这之前,不仅与双翼魔神交战,又和八虬对垒,中途还被迫被奥赛尔抓去污染了一会心智,实在是有些累了。

      但敌人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很快,三柱蛇头的奥赛尔再次从海中撑出。

      达达利亚一抹鼻血,却觉得对方剩下的头颅数量不对。他立刻起身,握紧武器,观察对方,却发现这家伙的身躯明显比奥赛尔秀气不少,而且身体上毫无自己砍出的伤口。

      显然,祂并不是奥赛尔。

      未知的魔神向达达利亚冲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达达利亚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立刻向一侧跃去,躲过了这有些生涩的一击。

      可是,对方毫发无损,自己却消耗过度,巨大的状态差距让青年引以为豪的速度也变慢了不少。

      几番追击,达达利亚的脚下一滑,那只陌生的魔神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猛地卷住达达利亚的左腿。

      “不…”

      不好二字还未说出口,达达利亚只觉天地倒悬,视线直直地向海面冲去。

      “跋掣,折去他的腿!”

      最后听见的话语是奥赛尔的怒吼。达达利亚并不清楚这个跋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能感到玉璋被这一击冲了个粉碎,又觉得一阵罡风掠过双耳,冲得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整个人被甩到高处,又重重地砸向海面。

      “………啊、…”

      达达利亚瞬间失去了意识。他一动不动,被跋掣卷着折断的腿拎了上来。

      这位名叫跋掣的魔神乃是奥赛尔的妻子,她看着面前无比狼狈的丈夫:

      “我只是与那青墟浦的魔神商讨如何联手对付摩拉克斯,再回来便见你如此狼狈。奥赛尔,你贵为漩涡之魔神,怎么会被这一个人类娃娃打成这样…?”

      “小娃娃?他就是个怪物。”奥赛尔摇晃着被削去五柱的残肢,看起来狼狈又可笑:“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剩下的几个头也都要被他砍下去了。跋掣,这小子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人类。我一定要把他选作我的眷属。”

      “你折了他一条胳膊,我又折了他的一条腿,现在却让他做我们的眷属?”跋掣冷笑一声:“奥赛尔,收起你诡异的兴趣吧。人类与海洋不能相容,这样的道理,你杀了这么多人,现在还不能明白吗?”

      奥赛尔不再言语。而跋掣再次将昏迷的达达利亚举向高空。

      满月之下,达达利亚闭着眼睛,毫无知觉。他已经失去了魔王武装,只剩一身灰色的执行官战服,和垂在身下的绶带。是毫无防御力的一身。

      “真是可惜…”奥赛尔看着达达利亚,却也不想阻拦,“只能把他化作被我们使用的能量了吗?我还挺想和这小子再聊两句的。”

      “这样的家伙,就不要再想着留在身边了,他是绝对不会认输的。而且我也打不过他。”跋掣说着,再一次,将达达利亚整个人砸向海面——砸到整片海水炸起数十米高的巨浪,正片云来海涛声滚滚,震耳欲聋——

      那是人类绝无可能生还的力道。

      “自然,也不能够留在岩之魔神身旁。摩拉克斯到底在他身上下了多大功夫,是不是连这小子死了,都会想方设法地保护他……想想,不觉得很期待吗?”

      正如若陀所猜测的那样,螭魔在夜间发起了奇袭。

      螭魔麾下的战士与千岩军同为人类,夜间视力本相差无几。但如今,他们被迫或主动地接触了深渊之力,不仅个子更高,力气更大,五感也变得极其敏锐,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可是,这世界上会有无需代价的力量吗?

      堕落无需引诱。在人类只有信仰魔神才可存活的时代里,所有人都渴望挣脱命运。然而,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人类永远都只是被裹挟的那一方,甚至连神明间展开厮杀,都要由自己人组成军队,与同胞兵戎相见,自相残杀…

      人类想要反抗,但反抗需要力量。

      而达达利亚出现了。

      青年无意降临此处,并没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他之于这个蛮荒的时代,就像夜空中率先升起的极冬之星,为混沌之长夜凿出一束天光。青年使用自己从至暗之处习来的极恶之技斩杀魔神,将所有的视线集于己身,让绝望之中的人类窥见了一种扭曲的可能性。

      面对战斗,达达利亚百无禁忌,如鱼得水;魔神畏惧他,却想得到这份力量;人类敬佩他,并且,想要变得和他一样。

      要变强,然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而接触深渊,就能得到这样的力量。

      ——半空之上,明月之下。歌尘浪市真君的琴音一刻不停,血弦在月色中颤动不止。有了仙力加持,千岩军战士骁勇异常,拼死战斗,但此刻夜深,接触了深渊之力的螭魔大军则更显疯狂。他们各个比千岩军高出半头,四肢强劲,无需火把便能视物,以大斧重锤逼退千岩军的长矛。

      蛮力在这一刻胜过了技巧,一直向北逼进的战线略有松动。

      以仙力在空中绘出兵阵图,归终在一刻不停地分析局势,以机巧指引大家的行动。若陀龙王并不能完全参战,螭魔正在大肆使用深渊力量,对地脉的侵蚀过于暴烈,若不经由岩龙之主妥善处理,遗毒很快便会进入地脉,延至归离,最终殃及整片璃月大地。届时,整片大地都会魔物丛生,变成死地——这绝非陆地上的生命能够承受的。

      摩拉克斯手持岩枪,行于天空。他俯首,看着千岩军不断被对方逼退的战线,又看向操纵这一切的螭魔。

      “…我们便罢了,天空从未允许人类接触这样的力量。”摩拉克斯抬起头,踏空行至巨螭的面前,金色的双眼望进对方的瞳孔:“不想汝等深海魔神,为了执政之神的虚名,竟会如此疯狂。”

      但螭魔并不打算答话。毕竟从一开始,祂就不曾回应过任何陆地上的魔神,大概是觉得种族差异过大,根本没什么好沟通的——只见无角巨龙张开阔嘴,引颈向月,猛吸一气——空气中先是有不可见的涟漪荡开,接着,巨龙的嘶吼盖去了无妄坡的兵戈之声,巨大的气浪连摩拉克斯的兜帽一同震拂下去。

      摩拉克斯的瞳孔变得尖锐起来。

      螭龙大颈一抻,猛地向摩拉克斯的方向砸去。庞大的魔神之躯碰撞于此,声若洪钟,撼山崩谷,将此间树木尽数摧折,震得烟尘四起,引无数碎石滚落,直逼山脚下千岩军。

      紧接着,金光仿若一柄环形刀刃,从螭的身下横扫出去,光芒几乎要将昼夜逆转,一瞬间便荡去了全部烟尘。摩拉克斯的金眸在烟雾中显现出来,白色战袍衣襟随气浪翻飞,而祂的身后,难以计数的碎石都稳稳地浮于半空之中,丝毫没有坠落的意思。

      摩拉克斯以左臂扛住了螭的一击。二者的体型看似悬殊,但岩之魔神的神情冷峻,没有丝毫动摇,连手臂也没有半分颤抖的意思。

      左臂吗?虽然不觉得岩之魔神有什么左右手的偏好,但螭依旧察觉到了异常。祂看向摩拉克斯垂于体侧,不再动作的右臂,其上灿金的纹路有着糟污的磨损,显然是被深渊侵蚀的痕迹,这也说明海中魔神的计划很成功…

      但,在螭的注视下,那只右臂似乎隐隐颤动了些许。

      ——跋掣感到奇怪。

      祂确信自己刚才将达达利亚拎起来,又将其拍向海面,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人类受到这种攻击必死无疑。但这一次,击杀的手感不是很对。

      祂只觉有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砸向了海面,也的确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涛,可那和人类的肌肉与骨骼的反馈又不太一样。不清脆,亦不糜烂,更像是丢了一块又重又硬的石头下去——跋掣慢慢地抬起附肢,将达达利亚重新拎起来,将其拎到自己面前打量。

      青年被跋掣倒悬于半空之中,他的头发被血水和海水打湿了,即使是大头朝下,刘海也沾在眼周,见不到他的表情,只有唇角向下抿去,似乎比刚才表情死板了一些。是因为死了吗?

      可是青年分明抬着左臂,左臂外侧有着金色的屏障,显然,是这个屏障为他挡住了刚才的攻击。

      屏障?玉璋?

      达达利亚微微动了一下。

      ——摩拉克斯抬起头。

      祂突然发力,左手掌心猛地抓向螭魔的身躯。人类形态的摩拉克斯与保持原型的螭相比,还是太过渺小了,但是——

      ——“放开那小子,跋掣!”奥赛尔突然大吼,“那只吞星之鲸还在和八虬缠斗,这小子还活——”

      达达利亚的手搭上了跋掣的身躯。紧接着,数十柄岩枪从跋掣的身躯中生长,突刺,顺着青年左手手指抓紧的方向,争先恐后地从蛇柱表面隆起,穿透。

      跋掣哀嚎着松开了达达利亚,显然,和奥赛尔相比,祂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了。不妙的预感正在应验,奥赛尔拖着残躯冲到跋掣和达达利亚中间,怒吼着于海天之间掀起巨大的水龙卷,为了阻挡青年接下来的攻击,但——

      ——在螭魔的身躯被无数岩枪贯穿的同时,岩之巨掌从拔地而起,随着摩拉克斯的意志,一把扼住了螭的喉咙。

      可巨螭终究是实力强劲的魔神,即使被岩枪和岩掌相逼,仍能拼命地扭转,挣扎,最终以蛮力挣脱束缚。在祂甩开岩掌的同时,也将体内的岩枪一同逼出,携深渊之剧毒,反射向摩拉克斯。

      玉璋无法抵挡深渊的侵蚀,摩拉克斯自然清楚,正因如此,祂才一直保持着人形体态。面对庞大的岩枪攻势,只有人类灵活的身躯才能在瞬间找出其间的空隙,自如地闪躲。摩拉克斯定睛片刻,只轻轻向左撤去几步,就像是围着螭绕出一点圆弧,轻而易举地绕过逼面而来的数柱岩枪。

      ——面对冲天的水龙卷,达达利亚只向右撤去几步,又向左绕回几步,仿若早有预料一般贴着缝隙,毫不费力地走了过去。尽管,说是毫不费力也不太准确,他的左腿刚被跋掣折去一条,便只能踉跄着前行,但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以奥赛尔的攻击为圆心,游刃有余地,绕出了一个浅浅的圆弧。

      这便是岩的攻势。

      以不变应万变。

      先是丈夫被削去五柱,又是自己被对方用岩枪贯穿身体,跋掣被这个过于不合常理的人类激怒了。祂拧身上前,猛地张口,想要接替丈夫,喷射出水龙巨弹——

      ——摩拉克斯抬起一直未动的右臂,接住其中一把飞射回来的岩枪,不顾深渊的侵蚀,朝着螭的喉咙捣了进去。

      “——!?”

      即将喷出洪水的螭魔被这一击直直怼入山体,一时间天地震颤不已。被深渊腐蚀的右臂无法控制力道,摩拉克斯的这一击实在过于凶悍,引得山体破碎,岩枪亦剥落碎屑,落向身后的战场。

      听到碎石滚落之声,若陀立刻背鳞大张,替千岩战士们承下这漫天的岩石雨,而归终则挥动手臂,引清风掠过,将那些被若陀背鳞磨碎的石屑化作沙尘,纳入宽袖,使混浊夜色再次清明,月色如新。

      “摩拉克斯,你疯了吗!”被无数岩石碎块砸得生疼,若陀向山上的方向怒吼:“这不是云来海,这里还有人类!你下手轻点!”

      “…的确是有些,收不住力了。”听到山下若陀的叫骂,摩拉克斯轻叹一声。

      但祂的右臂依旧拧着岩枪,向螭魔的喉咙深处捣去,丝毫不减力道:“果然…你的体内,也有深渊的力量。”

      螭的喉舌被岩枪堵着,无法喷溅水弹,也无法回答问题,只能发出漏风般的嘶鸣,四爪疯狂地向摩拉克斯的方向蹬击着。

      “如你所见,我的右臂被深渊侵蚀得很深,又与你对抗了这久…我的力量正在失控。或许,这便是你们想看到的。”

      “但…你们,真的有这个胆量吗?”

      ——达达利亚笑了。

      他的双眼不再是染血的红,也并非深邃的蓝,而是异样的金。那股金色并不明显,却透过他的眼底微微显现。他的瞳孔不再是普通人类的圆形,而是一块不那么明显的菱形。浅金色的菱形。

      跋掣的第二柱喉舌被长枪贯穿,直挺挺地向海面倒去。而达达利亚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他只看向奥赛尔的方向,看着奥赛尔被削去的五柱残躯,良久,神色温柔了些许。

      “呵…比我想得还要更厉害一些啊。”

      达达利亚保持着相当不符合性格的微笑。奥赛尔也知道对方绝不是在称赞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浇向漩涡之魔神的全身,祂忽然明白为什么达达利亚的身上会有那样奇怪的味道——

      那股既不属于生命,也不属于死亡的,奇怪味道。

      除却魔神的诅咒,他的肉身还寄宿着如此古老而庞大的灵魂碎片。尽管这枚碎片太过弱小,连奥赛尔都不能察觉其真实身份,连天空岛都不能察觉这个世界还有“祂”的存在;但这枚碎片的主人又太过强大,祂拥有着比这个时代的摩拉克斯还要厚重,还要深远的灵魂。

      “你…”奥赛尔的残躯微微挺立,祂瞪视着“达达利亚”,正要说出“他”真正的名字——

      “达达利亚”慢慢抬起左手,竖起食指,贴近染血的嘴唇。

      “那个名字,不属于现在的我,如今也不必提起了。”

      巨大的威压从“达达利亚”的身上散发出来。不知错觉还是怎的,奥赛尔忽然觉得,如果他真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那么死的就一定会是自己。

      “…呵,区区碎片。你已经不是昔日的你了…你也已经苍老了啊!”奥赛尔吞咽着口水,重新镇定下来:“这位人类的身体已经残破至此,换你来打,又能如何?”

      “如何吗…”

      钟离唤出手中的岩枪。

      ——摩拉克斯再次唤出一把岩枪,

      他对准螭魔未被削尽的头颅。

      “如何呢。”

      “——再斩你一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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