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掌中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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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之剑因何而出？”
……
“你就是寻心剑的传人？”
霍池的面前站着一名江湖少侠。
明光道上的风波平定之后，雪霁与寻心之子的存在为九州江湖所知，不敢招惹他是不敢招惹他，但挡不住人们围绕着他八卦议论，江湖无非打打杀杀那些事，没什么新奇之处，可霍池这个人很新奇啊，只他这复杂的身世都能够大家八卦上几天几夜，霍翾是不能提的禁.忌，他又不是，于是一干人从雪霁与寻心如何相知相爱到明光道上那一晚霍池如何狂傲不羁、大杀四方。
当然，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中，事实被夸大了许多，传的霍池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已然成了一个当世大魔头……亲眼见过他在晨光之中劈出那一剑的人表示，传言虽然夸大了一些，但这个人的确非常有实力。
八卦回一开始，人们突然反应过来……他可是寻心剑和雪霁妖女的孩子！这表示什么？！
有点邪门的雪霁篇先不提了，他可是传承了霍翾的归茫寻心剑式啊！寻心剑式随着霍翾的陨落绝迹于江湖，令多少武者痴客惋惜不已，他们不掺和那些阴谋诡计、恩怨情仇，只对武道虔诚，只对追求更高的剑意感兴趣，而今寻心剑的传人现身，这些人纷纷激动起来，摩拳擦掌想要一试剑锋。
然后发现这传人还不到二十岁，虽说大家都在传他很强很强，但是要跟一个这么年轻的后辈争锋斗武还是不太好意思，于是武痴们便都派出了自家的弟子先行试探。
这已经是霍池遇到的第三个了。
他很郑重道：“我也是雪霁篇的传人。”
少侠愣了愣，道：“失礼，闻说阁下剑术奇绝，在下想领略你手中寻心剑式的厉害，可否应允？”
霍池其实不想理会，但他现在要融于人世，不好再整从前孤僻冷傲的那一套，而且人家一腔热血只为试剑而来，没有拒绝的道理，他还是拔剑了。
……
“公子。”
跟人比过剑之后霍池火速赶到了皇城中的一家酒楼，包厢里王府高手已经到了。
听说了司空涧有要务出了远门之后，霍池便主动跟乐尧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反正他暂时没什么事。
今天恰好有一桩任务，乐尧想着霍公子既然都说了，不找他就不太合适，于是特意叫上了他。
他们碰头的酒楼是皇城里最大的一家，登上顶层可以一览全城风光，此时夜色沉寂，乐尧打开窗户指着一个地方：“那一片居住的都是贵人，太后宫里的掌事公公安的府邸也在那里。”
他跟霍池解释前情：“披雾山之事后，皇帝心疑，太后失势，整个文氏一族皆被打压，从前由他们罩着的人便有好些罩不住了，也有一些心腹想要另寻他枝，我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借此探出了很多秘辛，但要说知道太后秘密最多的人还得是这位掌事公公。”
霍池：“把他掳走？”
乐尧：“先这么打算。”
霍池：“给我地图，我对那一片不熟悉。”
乐尧把地图给他：“我们会跟你配合，小心龙徽军和负责巡查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拿了地图跃出去了，一阵风一样。
乐尧赶紧吩咐其他人：“你们快跟上帮他掩护！”
几人急忙跟上。
半个时辰都不到，霍公子把劈晕了的人五花大绑扛到了乐尧面前。
乐尧忍不住要对他竖起大拇指：“效率。”
这种任务他本来不需要亲自上场指挥，只是因为担心霍公子应付不来才跟了过来，现在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霍公子多好的搭档啊，有实力干活快还不会像姓司空的一样那么多废话。
远在他乡的司空阁主打了个喷嚏，想到肯定有人在骂自己，遂立即喷了两句脏话回骂。
霍池道：“没留下痕迹，没引起注意。”
乐尧点了点头，吩咐人将那掌事公公扛上：“分头撤。”
霍池：“帮忙跟羲玄说一声，我晚些回去。”
乐尧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随后便带着人火速撤去。
霍池没跟他们一起走，他跃上楼顶，看向这静寂夜色中的帝都皇城。
皇城像一个隐匿声息等待吞噬猎物的庞然大物，又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无数阴谋算计都挣扎其中，白日里的繁华鼎沸是它最好的伪装色，到了暗夜时安静之中才透出几分不祥的煞气。
当你看清了它，且记得千万不要沉迷其中。
……
霍池离开了酒楼，屋顶房檐上一路飞跃而过，从宽敞的大街来到了狭窄的暗巷。
巷中有一酒馆，颇简陋，来这里买酒的都是没什么钱的穷鬼，困顿到衣衫褴褛也不愿放弃追寻虚无缥缈的醉生梦死。
陈旧的招子在夜风中摇摆，好似游荡的幽魂，木板门的缝隙里漏出一些昏黄的光，一起漏出来的还有浑浊的酒气，霍池抬手蹭了下鼻尖，他喜欢喝酒，但不喜欢这样浓烈的酒气，味道太冲。
木门“吱呀”一声，酒馆里或闲聊或独饮的人都移来了目光，霍池无视了他们，越过数人，径直走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看向坐在那里的男人，四十岁往上，衣衫陈旧，形容潦倒，眉心有一道疤。
霍池问：“浮萍客？”
男人抬起眼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亮光：“正是。”
霍池坐下：“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钱不会少。”
这人是通过追鹤楼找到的，外号浮萍客，曾在覆羽卫任职，历经覆羽卫两任统领，后因犯了事被革职，从此流落江湖。
他在覆羽卫时的职衔并不高，接触到的要事有限，霍池并不期望能听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有一点是一点，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其余人都收回了目光，继续喝那些廉价的酒。
浮萍客上下打量着霍池：“你出得起价吗？”
霍池没回答，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一张银票飞了过去。
拼酒喧哗的声音在身后，他们的这个角落则相对安静，浮萍客收了钱，笑了笑，食指沾了碗里的酒，在木桌上画了一只飞鹰，那是覆羽卫的标志：“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霍池道：“十一年前，十月到十二月间，覆羽卫都经手了哪些事情？”
“那么远的事啊，”浮萍客闷头想了一会儿，“覆羽卫正经做的都是大事，首要一条便是保证皇帝安危，十一年前嘛……咱们的先帝是一位雄主，打仗驱敌最爱亲身上阵，六七年前御驾亲征北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十一年前他也领兵亲征过一次，同样是对北川，应该是准备奇袭，没有大张旗鼓，覆羽卫里也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也没资格跟着护驾，不过那次奇袭没成功，不然也不会有七年前的再次御驾亲征，因为没成功，这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嗯，覆羽卫那时候最大的事应该就是保护低调亲征的先帝。”
霍池：“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嘛……”浮萍客嗦了下沾了酒的手指，“就是查案办案了，当初的霍统领留下的传统，除了保护皇帝，覆羽卫最重要的事是查处不忠臣子，当然啦，都是暗地里探查，但凡有逆心者，必诛杀满门。”
他笑得诡秘：“说到霍统领也真是有趣，江湖上的人虽骂他娶了雪霁妖女，但没有一个人不敬佩他的实力，在雪霁妖女出现之前更是人人把他当作锄奸扶弱的大侠客，换了一把剑整个人就都改头换面了，在此之前，他灭.门屠.杀的事迹可不少啊。”
霍池面上未起波澜，只问：“你在他的手下，都经过了什么事？”
“我？我不过是个小喽啰，后来才升上去一点，霍统领还在的时候我都碰不了大事，只知道……”浮萍客看着酒碗里的波纹，“鸿岭王谋逆，霍统领以天命剑亲自将鸿岭一脉诛杀，几十口人一个不留，这件事后他便辞官隐退了。”
他又抬眼看向霍池：“覆羽卫中能升上高位的，无一不是刽.子手、杀人.魔，江湖上那些小打小闹放在朝堂风云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听说啊，霍统领就是忍受不了自己满手鲜血才不顾一切离开帝都的，潜心于剑道之中大概才能忘却曾经杀过的那些人，所以是寻心。”
“客官，喝点酒吗？”近旁走来一个酒童，十四五岁的模样，笑吟吟地问候。
他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谄媚的意味太多。
霍池抬剑挡住了酒童的靠近，将之拒在三尺之外。
酒童脸色一变。
浮萍客道：“他们这铺子不止卖酒，也靠皮.相多赚点钱，你不需要也别那么冷淡，给人家点面子嘛。”
霍池从不轻易给谁面子，仍然阻止了那酒童的接近。
酒童连忙面色惊慌地退下。
经过浮萍客旁边时，浮萍客伸手摸了把酒童的腰，继续跟霍池道：“照我看，他们那些人就是想的太多，身在其位，有些事不得不做，又不是出于私心，所行所念皆是为君王尽命，就这还能心生魔障？为此高.官厚位、荣华富贵全都不要了，真的太傻，你看别人不都干的好好的吗？当今那位费统领人家就是帝王近臣，文武百官都不敢给他冷脸，就是王公贵族也得给他三分面子，这才真是羡煞人。”
霍池淡淡道：“我没问的事，你说了太多。”
“嫌我啰嗦？我就是说一下感慨。”浮萍客道，“打听这么多事，你担得住风险吗？”
霍池又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一个人太贪心，才会担不住风险。”
浮萍客接住银票：“这话什么意思？”
霍池面无表情，一语双关：“你收了两份钱。”
浮萍客迅速起身后退，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来：“年轻人总是不知深浅，我这是给你增加阅历呢，到了阴曹地府好好想想自己有多蠢！”
身后的拼酒声停下，酒鬼们亮出兵器，个个目光凶狠。
而暗夜之中也另有危险在接近。
霍池面不改色，淡定道：“整座皇城，只有一把剑可以威胁我的性命，他不敢来，再多的人都没用。”
浮萍客皱了下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心口忽地一痛，利剑以难以察觉的速度穿透了他的心口，剑的主人手腕一转，利剑搅动了他的血肉，让他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霍池冷漠地看着他。
收了两份钱，就该预料到自己会有被两方人诛杀的风险。
浮萍客却面色痛苦地笑出来：“你、你这么厉害……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并无虚假……去报仇吧……”
他为了钱财出卖霍池，可他本身又痛恨将他驱逐的覆羽卫。
霍池没有理他，抽剑朝向酒馆众人：“一起上，速战速决。”
……
摆平了酒馆里的闹剧，甩脱追踪的某些人回到清隐别院时天光已是大亮。
几个侍从忙着搬东西，似乎是谁送来的礼品，一箩筐红薯一箩筐土豆两袋大米外加半只宰好的肥.猪，都用红布扎着，特别喜庆。
这礼品实在过于接地气，霍池经过时便多看了两眼，心头莫名冒出一个念头，问道：“谁送的？”
侍从抬眼看见是他，不由支支吾吾：“是、是霍大将军。”
知道自己被霍池怨恨嫌弃之后，霍将军小心翼翼不敢再现身，只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他给宁王的说法是要给他侄子吃好喝好补身体的，让宁王不要拒绝，别院上下没人跟霍池主动说这件事，霍将军送的肉啊红薯大米什么的都直接收进了厨房里。
霍池盯着箩筐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这才匆忙回流水居去。
他卸了剑，换了身衣裳踏进浊室。
乐尧正在向楼羲玄禀报事情，霍池没打断他们，从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另一张桌案旁。
楼羲玄看了看他，问乐尧：“人怎么样？”
这是在问霍公子劫回来的那个人。
“嘴很严，太后要拿捏着手底下的人必是用了非常手段，除了钱财地位，他有一个亲戚也在文府里做事。”乐尧道，“不过这些都算不上难对付，许以更多的利益便可让他心生摇摆，而若危之其性命，再严的嘴也能撬开，他快要松口了。”
乐尧随了宁王，很会看人，他看出那掌事公公表面上对太后对文氏忠心耿耿，又很顾念着自己的亲戚，实际上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
而除了利益相诱、威势相逼之外，乐尧也用了些手段套话，他们尚江王府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会出手，特意掳来太后的人，自然是已经掌控了一部分事情，借此要挖出太后及文氏一族更多的秘密。
楼羲玄相信乐尧的能力，没有多问。
他把刚写好的一封信递给乐尧：“派人送到赟王手中。”
“是。”
乐尧领命退下，楼羲玄从桌案上拿起另一个信封。
霍池装模作样看了两行字，见没有别人了便合上书本，飞快蹿到楼羲玄面前，往他腿.上一跨：“王爷。”
“回来这么晚？”
“遇到了点事情。”霍池跟他把酒馆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顿了一会儿，问道，“羲玄，人会因为手中的剑迷茫吗？”
“掌中之剑若违了初心，自是会心生疑问，也算人之常情。”
霍池沉默下来，半晌，道：“我的剑不会迷茫。”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会为外力所左右。
楼羲玄揽着他的腰：“我相信。”
霍池实在困了，趴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低声道：“我是不是耽误你事了？在忙吗？”
“司空写了信回来。”
霍池睁开眼睛：“他说什么了？”
楼羲玄单手抽出信纸，展开给他看：“他路过了承阳，见到了绯衣。”
司空涧像小时候一样变戏法给绯衣看，但已经哄不住绯衣了。
他退出江湖回到尚江王府的时候，绯衣已经远嫁，多年未见，估计还是把绯衣当成了记忆里的小女孩。
楼羲玄脸上带着笑容，霍池猜他是因为妹妹变得心情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两人看完了信，楼羲玄抚了抚他的背，温声道：“睡吧。”
霍池便趴在他身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掌中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