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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逐烟隐尘 ...

  •   刀奴说了大话。
      即便费评章和天命剑不在,覆羽卫也不是可以让人轻视的饭桶,他们都是护佑皇帝的高手,至少挡住那些席卷而来的飞烟杀手是足够了,也能勉强抗衡刀和剑。
      如果只有刀和剑。
      祝纤云在一片混乱中扑到皇帝身上,既是慌乱,也是想做皇帝的护盾,皇帝心内不无感动。
      小苑一同回到了禅房,外间杀机四起,覆羽卫浴血奋战竟也开辟不了一条逃生之路,他们就只能待在禅房里。
      皇帝的神色还算镇定,他看向了宁王,方才那杀手伪装成的小和尚借送物之机意欲行刺,被宁王察觉,宁王动手将杀手打退,可自那之后脸色便不大好了。
      他知道宁王曾经武功卓越剑术奇绝,他也知道宁王几次病发之后已然不能再轻易动武。
      皇帝轻轻拍了拍祝纤云的背,安抚了他一下,又把他推离自己的怀抱,忍不住担心宁王,这次是真实的担忧:“羲玄,还好吗?”
      楼羲玄道:“无碍,陛下不必担心。”
      话是这样说,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快要透明了一样。
      皇帝不知道宁王的身体近来已经有所好转,他听时常去清隐别院诊脉的御医禀报,他知道的是宁王一如既往羸弱病重,因此当下看在眼里,又有了几分真实的愧疚和心疼。
      “左翰放出了信号,半个时辰内必有援军赶到。”皇帝道,“只要撑过这半个时辰。”
      “可是刺客狂悖……”楼羲玄咳了咳,忍不住按住了心口。
      “羲玄!”皇帝连忙扶着他,“快坐下。”
      正这时,一名飞烟杀手突破了覆羽卫防守的巨网,直冲皇帝和宁王的方向而去,他手中的兵刃大概是淬了毒.液,锋刃上的光芒幽暗而怖人,携有万千杀气。
      左翰心急万分,这些杀手出手狠辣、手段阴诡也就罢了,他尚能勉强抵挡,可那其中的一名刀客与一名剑客却实在强的骇人,他们的强不止是实力的强,而是对拿捏对手的弱点轻车熟路,刀与剑攻击之外,阴招也层出不穷,左翰能被费评章提拔为副统领,实力并不弱,可他是正经修武的路子,平常出手都非常板正规矩,实在不解这些阴损的招数,渐渐吃力,若要对付这些人,唯有以更为强大的实力碾压。
      果然他的焦灼是有道理的,覆羽卫拼尽全力抵挡,仍是有一条漏网之鱼穿破了他们的防卫。
      “陛下!王爷!”左翰简直目眦欲裂,可他正被剑奴缠着,根本来不及去扑救。
      那把携有万千杀气的兵刃是一把刀。
      刀奴的速度绝对不会慢。
      在这危险降临的千钧一发之际,祝纤云来不及冲过去充当皇帝的盾牌,只来得及发出惊恐的尖叫,小苑则忧急万分地看向了宁王。
      刀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传闻中实力强劲的尚江宁王看起来就像要死了一般,恐怕连他的一击都挡不住,而他身边的皇帝则更加不堪一击,杀了这两个人,大雍皇室必会生乱,不,整个大雍皇都都会乱,有了这个乱局,即便战场上北川军输给了霍弈,来日北川在与雍人的止战谈判上也可多加几分底气。
      浣飞烟打算刺杀尚江王,从来不是为了雇主的重金委托,而是他们自己必须要杀死尚江王。
      然而在他的刀将要达成这个完美计划之时,他却看到了尚江王抬起的双眼,冰冷却又镇静。
      紧接着他满含劲力的一刀就被一股深厚的掌力卸去。
      楼羲玄将皇帝挡在身后,徒手去接了飞烟刀奴的刀,覆羽卫抽不开身,只能是他去抵挡去战斗。
      “羲玄!”皇帝喊了一声。
      楼羲玄没有时间回头,他手中没有兵刃,对付起刀奴来似乎非常吃力,那刀锋每一次划过他身侧时都让人胆战心惊,生怕腥血会在他身上绽开。
      小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抽空看了皇帝一眼,判断出此刻皇帝的担忧着急也都是真情实感。
      战斗的节奏很快,交手数个回合之后刀奴明白自己并不是尚江王的对手,可他仍旧拼尽全力,他为的是自己的国,为的也是自己,所有北川人都应该仇恨尚江王,因为他曾给北川国带去过耻辱。
      想到这里,他的刀舞的越发强横。
      可即便拼尽全力,却似乎还是输了一成,尚江王给了他一掌,夺走了他的刀,然后劈到了他自己身上。
      身体一阵剧痛,刀奴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可他抓住那劈在身上的刀后退,眼底却有得逞的笑意,因为他知道隐奴要动了,谁都来不及阻拦,何况之后还有血奴将要赶到,这是他们的一张王牌。
      隐奴的气息实在隐蔽,他摸进这禅房里,谁都没发现他的存在,他趁楼羲玄与刀奴交手之时瞄准了皇帝。
      楼羲玄回首,一向镇定从容的表情瞬间变了:“六哥!”
      他与皇帝的距离实在太远,来不及去阻挡,而且看不到他的身后正有一把剑刺了过来。
      刀奴简直要笑出声了。
      然后笑意又在脸上僵住。
      病重羸弱好似随时都会死去的尚江王手中掷出一物,直往气息隐蔽速度飞快的隐奴身上飞去,谁都看不清,那只是嵌在尚江王腰带上的一枚玉片,玉片正中隐奴喉咙。
      背临危险的尚江王反手夺取了那将要刺穿他背脊的剑,一脚踹开了持剑之人。
      隐奴颈间鲜.血喷涌,他当然不至于就这么被一枚玉片杀死,可是玉片造成的伤势到底阻缓了他的行动,并且尚江王已经提剑飞了过来。
      他是天下第一剑客素印秋最优秀的弟子,有他执剑在手,胜负已难分。
      ……

      雪霁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内功心法,池宴雪因修成了雪霁神功而笑傲九州江湖,她的强大至今都令人唏嘘向往。
      她对自己的孩子并不回避过往,不仅时时拿出夫君少时所写的游记给孩子当成睡前故事读,也把自己的独门心法毫无保留的传给了孩子,其实雪霁有弊端,习之不慎很容易走火入魔,她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只是教孩子一些旁的功法,可是后来夫君惨死,她面临着无数追杀,又不知该把孩子托付给谁,为了让他有能力在这残忍的世道生存下去,她只有拿出雪霁。
      林木间尽是狼藉。
      不知为何,原本的晴空忽被阴云遮尽,视野变得模糊。
      而后霍池发现,那不止是因为阴云密布才变得模糊,也因为他额头上有鲜血在滴落,血液滑过了他的脸,遮住了他的视野。
      血奴是多年前最受娘亲器重的臣属,后来娘亲退出江湖,他们这些臣属组成了浣飞烟,多行狠辣事,血奴又是浣飞烟中最强的弑奴,风与鹤说他有接近宗师级的实力,果然是不可小觑。
      霍池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血,不惧反笑,他此刻就像一个疯子,又是无所畏惧凶.狠暴.戾的野狼。
      因为是最强的弑奴,也便可以给怀着身孕的母亲留下最重的伤,正是因为血奴的重创,母亲才在最后面对天封门围杀时筋疲力竭。
      霍池心中发狠。
      野狼飞扑而上,追着飞烟弑奴不死不休。
      阴云酝酿了许久,天空终于飘下雪来。
      霍池就在飞雪弥漫之时,一剑穿透了血奴的胸.膛,那剑刃锋利无比,大约是十大名剑中最为锋利的剑,虽则无光,一旦见血却必定称霸战场,剑刃往上,霍池咬牙撕破了血奴的心口,毫不犹豫地碾碎了他的心脏,犹不能解恨,便又砍下了血奴的头.颅,狠狠扔进了山林尽头的悬崖下。
      冰雪厉风皆是他的助力,于此山间万物皆被其震慑。
      然,明明飞雪在漫舞,却似是静寂无声。
      立在寒风中的少年静静回味着厮杀的余韵。
      他的情况不怎么好,跟血奴这种级别的高手交手不可能毫发无伤,他身上有多处伤痕,手臂险些断掉,也被打出了内伤,额上还在淌着血。
      可他看起来仍是危险的,执剑的手在发颤,那是愤恨未解,被鲜血浸染的身躯仍然在挺立,以此倔强的宣读着“杀尽仇敌”的誓言。
      天封门已灭,经此一局浣飞烟也必定死伤大半,可他知道浣飞烟不止是浣飞烟。
      母亲对他不回避过往,也不回避她的怨愤与愁绪,她知道她的选择为世所不容,她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恨透了她,她对霍池说:
      “我从小就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我挑起中原武林内.战,我只能去照做,不然我娘在王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为了他心中的宏图伟业,我成就了一身烂名,可是我太疲倦了,我一直都想摆脱……和阿翾在一起,这一辈子也就放纵这一次。”
      “可是……如果他觉得刀不再听话,恐怕就要来毁了刀了。”
      五大弑奴都是母亲曾经的臣属,他们心底臣服惧怕母亲,为何敢对她动手?
      因为他们背后有更为强大的主导者。
      霍池要借尚江王之势布下这一场网罗飞烟杀手的局,不仅是要诛杀飞烟杀手,还是要通过摧毁浣飞烟来引出他们背后的人。
      那个神秘莫测的飞烟首领,以及浣飞烟真正效忠的北川王族。
      少年疲惫至极,呼吸平复之后,他仰头望着天空道:“经此一战,浣飞烟折损万千,往后也要面临大雍皇族的愤怒,不知道鹿尘烟是否还坐得住?”
      悬崖之上难有声息,林木积雪尽被鲜血覆盖,还会喘气的只有他和之前被打伤的鬼魈而已。
      “少主。”
      鬼魈从积雪里爬出来,一只手里提着霍池丢下的酒,一只手摘下脸上那半截面具,他说:“只要少主承认自己的身份,微臣随时可以为您效劳。”
      霍池看向他。
      鬼魈俯首对他行了一礼:“鹿尘烟拜见少主。”
      武道五大宗师之一,北川鹿尘烟。
      风雪忽然都有了声音,霍池在这一片喧嚣之中目露警惕,但是并不意外,他看着的是这人背上包裹着的长剑,那应是名剑孤道。
      孤道无情。
      鹿尘烟的身份世人皆知,他在是武道宗师之前,首先是北川乾明王的心腹之臣,曾经也上过北川与大雍交锋的战场,但是这一次的两军交战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霍翾和池宴雪相继死后,他在江湖间就变得沉默了。
      霍池对他有很多疑问,比如是不是他杀死了父亲,就算不是他,父亲的死也必然和他有关系,否则当年母亲不会因为去质问他而被五大弑奴发现,母亲是怀疑他的。
      又比如,他戴上面具伪装成一个技艺不佳的小杀手,充当另一个小杀手冷宴的引路人是为了什么?
      再比如,他是否早就发现了眼下这一场局?
      鹿尘烟没有拔剑,他举着那有着梨花香味的酒走向霍池,布满风霜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不像一个纵横武道多年的顶尖高手,倒像一个亲切和蔼的邻家长辈,他说:“我给你的东西你从来不要,这一点跟你娘一样,这酒也不尝尝吗?它的味道像极了你娘当年最爱的梨花琼酿。”
      霍池没有说话。
      鹿尘烟自讨没趣,只得自己喝了一口,又道:“你在我面前有诸多隐藏,不成想功力竟已在血奴之上,天资实在是优厚。”
      霍池握紧藏锋:“你早就知道?”
      “初时是怀疑,所以做了你的引路人,时间长了……你虽然长的更像霍翾,但你的很多习惯都和她如出一辙。”
      “今日之事也早已察觉?”
      “隐约察觉,不能确定,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鹿尘烟踏过那些飞烟杀手的尸体,浑不在意道,“都不过是一些牲.口罢了,少主恨他们,便尽管拿他们来出气,就算为此耽误了刺杀尚江王也无所谓……少主可高兴了吗?”
      霍池:“你会放过尚江王?”
      鹿尘烟一顿,倒也很坦然:“不会,我既到了这里,还是要杀死他的,少主要明白,他是北川的敌人。”
      他眼看着浣飞烟被算计被诛杀,却依旧很平静,不仅因为在他眼里浣飞烟只是一个工具,也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让他淡定,如果有他在,那么尚江王的性命便是囊中之物,不必担心任务失败,至于浣飞烟这把工具,就送给小少主玩闹一下好了。
      霍池几句话间便明白了他的打算,咬牙忍住怒火:“我爹娘之死是否跟你有关?”
      鹿尘烟走到了他面前,依旧诚恳:“我本来应该杀死他们,他们的相爱是一场错,可我发过誓不会对你娘动手,就算她反叛北川,错的也不是她,十年前的弑奴追杀也不是我的命令,至于你爹,他死之前的确跟我交过手,不过动手之前他已经受了重伤,我又加重了他的伤势,他的死或许跟我有一些关系吧。”
      霍池再也忍不住,一剑砍向了他。
      纵他身体疲倦伤痕累累,这一剑也不减颓势,甚至因为愤怒和仇恨更多了万千气力。
      可是正如风与鹤所说,绝顶高手之间的一点差距,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就是一座高山……血奴虽有接近宗师级的实力,和真正的宗师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霍池可以碾压诛杀血奴,却无法越过他和鹿尘烟之间的差距。
      纵他修有心法雪霁,在宗师级高手面前也还是太稚嫩太年轻了。
      鹿尘烟甚至不必拔剑便能接下他的招式,解释道:“我虽是加重了他的伤势,但他并非死于我手!你竟然不信?!”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霍池愤怒了,他不会退缩,反而越战越勇,拼着骨头断裂手脚皆废的危险挥舞剑式。
      “你修了归茫剑?”
      霍池没接他的话,招招狠厉不留余地。
      这般绝勇,即便是鹿尘烟也被逼的不得不拔了剑。
      他拔出孤道,压制住了藏锋,对霍池道:“少主,杀了楼羲玄,微臣带你回北川!你的身体里流着北川王族的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逐烟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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