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命不可违》兔子越狱

42、白之国3-轮回镜

　　秦夙猛然惊醒，追猎？猎龙者？三百年前的屠龙行动？

　　子于道人三百年前参与过的屠龙行动，他说那是一条龙的求生路，一个猎龙者的救国路，说的就是白之国与龙族的这件事吧。

　　那现在应该是屠龙行动之后了，猎龙者带着龙族回到了家乡，且如此看来，当初屠龙行动的阴谋不仅仅是针对子于道人，针对子于道人是表面，更多的是有人在煽动玄道帮白念祯猎杀龙族。

　　秦夙唯一想到的是天山门，谷枬初也想要龙眼，且龙族刚刚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天山门众人，这个门派大抵从三百年前，或许更早之前就开始了为白之国出谋划策到联手猎杀龙族，直到黎朝夕不能化形，世间没有了龙族，谷枬初便想出了用龙血养蛟化龙的法子。

　　“你与白念祯联手想要去红海之地破除封印，然后白之国可以迁徙不再追猎龙族？”

　　“是，反正我是最后一条龙，如果破除不了他们的封印，这个循环就在我这里结束。”

　　“你的孩子呢，他是你的延续，他也会继承你的血脉....”他刚刚跟白念祯说孩子快出世了，秦夙本是提醒他，只是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他想那个孩子是黎朝夕。

　　他想起了生不如死的断骨抽筋之痛，想起了暗无天日里没完没了的取血之苦，他猛然浑身一颤，捏紧了手指问道：“你早就想好了，如果你回不去，那个孩子就要被断骨抽筋，再也不能化龙是不是，你想以此来摆脱他作为龙族被猎杀的命运？”

　　龙族疑虑之中警惕起来，这件事他只跟两个人说过，“你知道？你究竟是谁？”

　　“子于道人的弟子。”他如果告诉龙族自己来自三百年后，对方想必是不会信的，子于道人参与过屠龙行动，且以他那乖张的性子知道他的人肯定不少，遂借用了他的身份。

　　龙族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白清羽都比这个可信度高，我可没听那个剑痴说过有徒弟这件事。”

　　“信不信随你，但是有一点，你觉得白念祯可信吗？”黎朝夕最终断了龙骨，那意味着这个龙族没能回去，而白念祯对自己的态度是放之任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到底会不会杀了龙族取眼，秦夙不猜不透这样的他怀揣着的又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呵，各取所需，譬如你与他。来吧，如今我是你的掌中物，你不也想要这龙眼，反正你们也只能得到我这最后一次的龙眼了，不过让你们再苟延残喘百年而已。”

　　秦夙瓶撇撇嘴，略有嫌弃，“我要来做什么？泡酒能延年益寿？生吞能就地飞升吗？”

　　龙族语塞，他就是试一试这小子是不是天山门的人，没承想他这么想的啊。就地飞升那倒不能，龙血倒是还可以延年益寿，这小子应该不知道的吧？他略微心虚地瞅了一眼，只见对方眉头深皱，不知在想什么。

　　秦夙咬着大拇指指甲盖，盯着龙族，眼神从犹豫变成了冷冽，而后又转到了疑惑，以谷枬初的手段以及实力，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断手也提醒过自己，这里没有龙族，眼前的龙族难道是假的，并不存在？

　　“如果我说你们的行动注定会失败，你会死在这，黎朝夕也不会因为断龙骨抽龙筋后摆脱被猎杀的命运，相反会更艰辛，你走吗？”

　　龙族仰天大笑，“离开何尝又不是注定之中的选择？其实无非就是两条路，第一，我留下龙眼葬身此地，第二，我逃走，依旧过着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日子。很多事是注定的，要么顺应天命坐以待毙，要么逃避是吗？你信命吗？反正我不信，什么是注定，我接受才是注定，我不接受便不是，即便是飞蛾扑火，我也要去争，我就是不信命也不认命。”

　　是的，这并不是死局，只要封印能解，只要他们能不再受神烙的控制，他们与龙族之间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其中付出的代价会很多，要赌上的是整个白之国的人。一人换三万人，对于白之国的领袖来说，确实是最值的一个选择。

　　对于秦夙来说，其实也是最划算的选择，他不过是这场猎杀里的一个外来者，同样也是被胁迫者，主谋主犯都不是他，所以即便现在他杀了龙族取得龙眼去救同伴，有白之国在他之前，又有多少人会将责任追究在他身上呢。

　　毕竟人永远都只关注着被抛出来的最大受益者与受害者，就比如上一世的他，因为站在了风口浪尖，所以他整个人都是错。

　　秦夙的眼神越来越阴郁，脑海中盘旋着一句话：杀了龙族取眼吧，反正他也会死的，改变不了的宿命，死在谁手上不是死，一人与三万人，不相干的人与同伴，孰轻孰重还不会取舍吗？

　　突然他神色猛然冷冽，瞬息之间一条血线在黑暗中如闪电般疾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龙族眉间，留下一点朱砂，与他蓝色眼眸相对比极其显目。

　　“三天后红海之地若你不幸身亡，它会将你的残魂带回来。”

　　龙族愣怔，没想过这个少年会帮他，而秦夙此时的内心里有一个猜测，他推开门，外面已经天色大亮，阳光直射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沙砾的颗粒感，吸入肺腑中有些生疼。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们即便是知道结局依旧选择去争，自己又何尝不是，知道莫长泽与自己未来的走向，在绝对不要走上曾经被围剿追杀的路上改变。

　　他抬脚走出去，身后黑暗里再次传来龙族的声音，“再帮我一个忙，带句话给他，擅自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对不起。”

　　秦夙没有答应，睥睨了一眼站在阴影里背靠土墙的白念桢。

　　“这就要走了？”白念桢一直没有真正离开，见到秦夙出来的时候露出一抹不过如此的神色。

　　“不然留着给你收尸？”

　　白念桢气笑，“倒也不用。”他顿了顿又问道：“龙眼不要了？同伴也不救了？”

　　“白念桢，你又为什么要押上所有人赌这一次？你们这一族不是早就习惯了靠猎杀龙族活着。”

　　白念桢咧咧嘴，“我乐意。”

　　“那你的族亲们愿意吗？”

　　“愿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们了，谁让这一代的猎龙者是我呢。”

　　“是吗，那龙眼留着给你泡酒延年益寿吧。”他挥了挥手，扭头就走，任凭白念桢在身后笑得不能自理。

　　他站在日光之下，满是炙风沙扑面而来，闭上眼，身后一切轰然崩塌，地面犹如一个黑洞旋涡，将所有一切吸入其中。

　　轮回镜，一场轮回一个幻境，都只是当时事件的缩影，没有龙族，没有白之国，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轮回，重复如此，逃脱不了。

　　越想改变，越做出与之不一样的选择，才是永无止境的轮回，任其发展最终毁灭结束才是破镜。

　　他猜测断手说这里没有龙族，便是这个意思。

　　谷枬初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屈服与认命，她做了一个选择，内心里又彷徨不知道对与错，需要另一个人与她做出一样的选择来抚慰她的不安。

　　但已成定局的事再谈已经没有意义了，若非要有个答案，那他与龙族是一样的，修者不信命。

　　当所有一切崩塌殆尽，再也没有了炙热空气与黄沙呛鼻，四周被黑暗包裹，但只是瞬息，紧接而来是镜面碎裂的声音。

　　无数镜面呈现黑暗中，碎裂间折射出无数光束，最终随着碎镜散落掉地而湮灭，他从未离开过沧溟海底的悬崖之下。

　　他回归到了现实，重新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刹那，薄凉初雪已然出鞘，冷冽剑气携带着刺骨寒风呈月牙形横扫而过，谷枬初紧急避让，他紧追而去，乱七八糟的阵法混合着变化莫测的剑法，倒让谷枬初防不胜防。

　　幽暗的悬崖底部顿时火光四射，谷枬初实则没想到美少年般的人能如此疯魔，跟不要命了一般对着她一顿狂输出，俗话说不怕你强悍，就怕你不要命，加上这阵法乱七八糟毫无头绪可言啊。

　　“疯了啊，你等会儿，有话好商量啊。”镜面一块又一块拔地而起，谷枬初穿梭其中躲避，却总被一股莫名之力拖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得讲道理了。

　　“不商量，不想。”他面上微微笑，声音也出奇的平心静气，手上捏决阵法却未曾停歇。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莫长泽的！”

　　秦夙迟疑一瞬，谷枬初心想可算拿捏你了，却未料下一瞬他竟比此前更加狂暴，周身延绵而出无数傀儡丝将她捆得结实。

　　她就说怎么躲到镜子里还能被拖出来，原来是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在她身上埋下了傀儡丝，可真不像光明磊落的正道手段啊。

　　“说吧，他有什么秘密。”他自小跟着莫长泽，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还是说世人皆知唯独他不知呢，他越想越魔障，勾着唇莞尔一笑，无邪的少年姿态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病态之感。

　　谷枬初看着眼前的美少年咽了咽唾液，不对劲，这人跟她所得到的信息不符合，一定是天山门的明世镜坏了！

　　秦夙略显不耐，正欲逼近之时炽翎扇飞旋而来，横在他与谷枬初之间，扇叶脱柄而出指向他。

　　他轻啧一声，很好，落千尘这个见色忘友的好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