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暖阳融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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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放激动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又怕第二天精神不佳影响状态，要不是怕顾盼打他，他差点就半夜跳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把自己收拾了一顿，认真抓了头发，剃了胡子，护了肤，还喷了点田研送他的“真正男子汉”款男士香水。
一套操作下来，他照照镜子，嗯，不错，男人形象还是得从头抓起。
“你这什么味？”
顾盼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靠，妈？”顾放扭头下了一大跳，“大早上的你不睡觉？”
“你不也没睡觉？”顾盼打了个哈欠，“你往身上喷了啥，怎么这么熏人？”
“田研送的香水，死贵，怎么样？好不好闻？”顾放特意凑近了些。
顾盼连忙后退一步，捏着鼻子，“闻起来像发情的公狗，你确定要这么去表白？”
顾放连连摆手，推着顾盼走回卧室，“你不懂，这可是昂贵的时尚，怎么可能不好闻，你快去睡美容觉吧。”
顾放收拾齐整后，时间才刚六点半，他直接出门去了学校，在准备室里换好驾驶服，然后坐在了训练场外的台阶上，看着时间一点点挪向九点，同时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模拟演习。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天很蓝，风很轻，云也飘得那么刚刚好。
真的是一个好日子，顾放想。
季从风从远处走来，两人一起登上星舰，驶向太空，无边无际的黑幕之下，星河永昼。
他在最盛大的浪漫中开口。
“季从风，在我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有三件令我感到最幸福的事，第一件是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第二件和第三件发生在同一天，是十八岁时，我在进入第一军校的那天遇见了你。”
“和其他人一样，我最初也是被你的完美、你的光环所吸引，所以想要一步步靠近，然而越靠近，越惊喜，别人都说你像冰，可我知道你有一颗炽热的心。”
“我们已经相识两年，我们之间，从陌生人到同学到朋友，这条路我也走了两年，这两年我很快乐，我享受每一个与你共处的时刻，我记得我们一起去早训时吹过的风，我记得夜晚你陪我加训结束后回宿舍途经的每一盏路灯，我记得每一次出任务你对我说‘注意安全’，我记得每一次星舰驾驶你眼睛里的光，我无可控制地沉溺其中，又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季从风，我喜欢你，此刻宇宙为证，星河为媒，我幻想着下一刻，我是否能理想与爱情兼得。”
——
“顾放，顾放？”
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放迷迷糊糊睁开眼，季从风站在他跟前，正拍着自己的肩膀，“你怎么坐在这儿睡？”
顾放一愣。
我不是在表白吗？我的星舰呢？星河呢？
顾放抬手一看，八点四十五，他猛地回过神来，原来一切还未开始。
“你不舒服吗？”季从风伸出手想拉顾放起来。
顾放屁股刚离地，又重重坐了回去，“等等等一下！嘶——腿麻了嘶——”
季从风没忍住笑了一下，走到顾放旁边刚要坐下，又被顾放拦住。
“等等等一下！”他掏出纸巾飞快擦了两下，“好了，坐吧，地上脏。”
季从风坐下，“你几点到的啊？”
“刚到刚到，”顾放一边捶腿一边笑着回答，“太阳太舒服了，不小心睡着了。”
季从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要去做体检了，坐这么一会儿腿就麻了。”
“没事儿，我身体倍儿棒，你放心。”顾放拍着胸脯说。
一缕微风从两人身旁擦过。
季从风微微皱起眉：“你身上怎么有股味道？”
“啊？是吗？”顾放低头闻了两下。
季从风：“嗯，闻着有点怪。”
完了。
完了完了。
他真不喜欢这个味儿。
顾放一脸尬笑：“啊，那个，来的路上遇到一只发情的狗，一不小心踩在它尿上了，要不我回宿舍换套衣服，你等我一会儿。”
顾放说完就瘸着腿要跑，又被季从风一把拉了回来，“没关系，不算难闻，你再坐一会儿缓缓，我去换驾驶服，十分钟后出发。”
顾放看着季从风走向更衣室的挺拔背影。
完了，出师不利啊。
——
没有任务的自由驾驶并不要求三个驾驶位全员到齐，身份验证通过后，两人登上星舰，驶向太空。
看着舷窗外熟悉的场景变换，顾放的心总算是慢慢落回原位。
应该回归正轨了吧。
两人在驶出大气层后，开启自动巡航，季从风选择的目的地是海伦星的背面，由于潮汐锁定，生活在莱特星的人们虽然能够以肉眼欣赏海伦星的绝艳风姿，却看不到海伦星的背面，这也为海伦星覆盖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星舰行驶状态已经稳定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顾放心心念念自己的表白计划，忍不住提议。
“嗯，走吧。”季从风说。
两人走出驾驶室，顾放把所有舷窗全部开启，让星光尽可能多地漂浮在两人眼前。
季从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你喜欢看星星吗？”
“喜欢啊，”顾放看他一眼，又继续望着窗外，“身而为人，我们的生命不过百年，但站在这里，我们所看见的一切，却都是亿万年的礼物，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星河是宇宙最大的浪漫，而我想与你共享，顾放在心里说。
季从风同样凝视舷窗外，“我也很喜欢它们，你看那些闪耀的恒星，他们都在数万年如一日地规律运动着，闪耀着，好像没什么能将他们改变，这让我很羡慕。”
“羡慕？”顾放有些惊讶，他回头看着三步之外的季从风，他从不知道季从风会产生“羡慕”这种情绪。
“在人类有限的人生里，这些恒星永远明亮，永远沿着既定轨道执着向前，永远不惧外物侵扰，这些都很让我羡慕，”季从风也回过头望着顾放，“而在我心里，你也是这样的一颗恒星。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顾放问，某种预感在他心底缓缓升起，但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就是自己内心所想。
“我知道你今天要跟我说什么，”季从风平和而真诚地直视顾放双眼，“我也有同样的话想告诉你。”
“顾放，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人，只是我从小就学会了把自卑、懦弱、胆怯藏在一个看似完美的躯体里，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被我欺骗。”
“但你不一样，你就像是太阳，你永远阳光灿烂，生机盎然，你天生就有执着和勇气，你无需伪装就可以照亮所有人。”
“来第一军校上学，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完全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努力克服我的摇摆不定，忘记所有的光环与压力，但它们始终如影随形，如果我不努力做到最好，那么那些污名与脏水就会泼到我的父母身上，如果我不时刻完美，就会辜负很多人对我的期待，我原以为选择第一军校，从此我就可以换一条路，从此只做我自己，但依旧事与愿违。”
“不过很高兴，我在第一军校遇见了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两年来你一直在努力地靠近我，我其实不喜欢与人有太多接触，那会加重别人对我的期待，增加我的心理负担，但你真的，就像太阳一样，每天都照常升起，势不可挡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不在意我的冰冷和无趣，理解我的选择和决定，尊重我的人格和身体，”季从风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挡你。”
“你不知道你的存在给我带来了多少力量，因为你，我愿意慢慢抛下那些顾虑，尽可能地去做自由的风，也因为你，我越来越坚定自己的选择，你看这片星海，”季从风指着窗外，海伦星的背面逐渐显露在眼前，五彩斑斓的特殊岩层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它的身后是星辰大海，“我越来越相信我所执著追求的，就在海的深处。”
顾放听得很认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季从风在他面前完全地袒露心扉，他知道有东西在碎裂、在融化，他知道自己就快要触碰到他渴望的一切。
季从风走近一步，离顾放更近了一些，“今天我想再次为自己，做出我认为会影响到我人生的第二个决定。”
舷窗外，流星明明灭灭却被视而不见，舷窗内，两人眼里只装得下对方。
“顾放，我喜欢——唔”
“停！”顾放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季从风的嘴，温软的唇骤然与掌心相触，他又迅速松开，“对，对不起！但是我先喜欢上你的，表白这种事得我先来！”顾放语速很快，语气诚恳，看起来还有点儿着急，他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的表白稿被这么一折腾忘了个干净，只好重新组织语言。
“我真的很意外，很高兴，很感动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些话，但我还是要反驳你。”顾放说。
不可思议在季从风眼中一闪而过。
“首先，我不同意你对自己的评价，没有人能伪装完美，这是一个悖论，因为伪装完美的前提就是你能够做到完美，你能够成为今天的自己，是因为你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坚定，是你自己在走向自我的道路上看到了希望，你才会继续走下去，你不该贬低自己。”
“第二，我从来不觉得你冰冷无趣，”顾放始终看着季从风，“没错，你在我心里就是小冰块，但我知道你是最透明、最漂亮的小冰块，里面还冰封着栀子花。第一次见你时，你就站在聚光灯下，用冰块的玲珑剔透折射着整个礼堂的光芒，让我只能看见你，后来我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你，我想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冰块融化，能让我看清你纯粹的内心。”
“我无数次感恩自己的幸运，因为我居然真的和你成为了朋友，我看见你的善良，目睹你的勇敢，听见你的温柔，理解你的渴望，我知道你是有温度的冰块，开始期盼着你会为我融化。”顾放说着笑了起来，眼眸里有温暖在流淌。
”不过我没想到，太阳真的可以融化寒冰。”
季从风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不过咫尺之距，他抬手蹭了蹭顾放的眼角，下一秒，顾放伸出双手环抱住了季从风。
体温碰撞，季从风主动回抱。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个彻底的、没有借口、没有试探的拥抱。
紧贴着的胸膛有东西在碰撞，频次逐渐统一。
“我喜欢你。”顾放说。
“我也是。”季从风说。
“我能和你谈恋爱吗？”顾放说。
“现在已经开始了。”季从风说。
“你知道吗？刚才你说喜欢星星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嫉妒星星了。”顾放说。
“那这样这样会好一些吗？”季从风说。
微凉嘴唇轻轻触碰在顾放的脖颈上。
顾放一怔，捧起季从风的脸，“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无垠之境，恋人拥吻，那是两人此生都不可再有的浪漫。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暖阳融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