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变故陡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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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正式开始的时间在上午十点，维克多会在上午九点乘坐莱特星驻地部队的空间传送仪直接抵达长城空间站，顾放护送季从风在八点前到达了莱特之舰，和行政官霍华德一起乘坐空间传送仪前往长城空间站。
霍华德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相与他风趣幽默的性格很是匹配，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太小，又很爱笑的缘故，这位行政官的表情通常都见牙不见眼，而且在健康监控极其严格的莱特星上，他居然有一个啤酒肚。
“从风啊抱歉，来晚了点，“霍华德笑眯眯开口，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喏，这装备实在有点重，走得慢了些。”
“行政官先生早上好，”季从风上前两步与霍华德亲切地握了手，笑着说，“您还是这么幽默。”
如此重要的一天，季从风全副武装，深蓝色西装搭配褐色斜纹领带，胸口斜插一支钢笔，庄重优雅，头发也由专人打理过，整体造型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更成熟一些。与一身行头最为适配的，是季从风多年来修炼出的完美面具，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将他本身所具有的冷淡疏离吹得一干二净。
霍华德亲切地揽住季从风的肩说，“我们这些老家伙，要是不幽默一点，只怕会被你们这些年轻人、被这个时代抛下！”
“您说的哪里话，”季从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语气郑重起来，“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位同胞。”
这番话说得一语双关，季从风自从政以来便一直在为重启人类迁徙计划做努力，他不断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光年之外的同胞们，然而八年前的战争所导致的惨重损失仍历历在目，因此这话落在霍华德耳中倒是意味深长起来，摸不清楚季从风是在自证决心，还是在嘲讽现实，霍华德只能笑着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两人的寒暄客套很快结束，今天的重头戏还在后面，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又迫不及待，一行人乘坐军方空间传送仪，在九点前到达长安空间站，这座空间站技术完备，实现了重力系统全覆盖，人们可以自由行走，目之所及，皆有卫兵重重把控，空中还有十架小型星舰环绕着空间站巡航飞行。
这次谈判的安保可以说是联邦数一数二的配置，城防处出动大半人手，提前两天到达长城空间站，而莱特星第一卫队——星际护卫队也派出第三分队全程护航，说明了联邦对此次谈判的极端重视。
维克多不可以在莱特星管辖范围内出任何差池，两个星球的战争止息不过两三年，即使莱特星在战争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但舆论并不允许战火再次燃烧，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亲人踏上战场，更何况地球上还有与莱特星人民血脉相连的亲人，谁又愿意看到手足血脉兵戈相向。
战争从不是儿戏，那些不曾被展现的炮火、血肉、残肢、尸体，才是现实。
长城空间站传送厅内，刚刚到达目的地的顾放跟在季从风身后两步之内，他的视线默默扫过四周，脑海中的图纸渐渐与现实重叠——
传送厅巨大而空旷，分为A、B两区，每区各有三台小型空间传送设备，不过由于多年来的技术限制，每台设备每次仅能传送25人，三台设备各自对应三个出口。
顾放自顾自地扫视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那是余迟。
“行政官早上好，议长早上好。”
余迟微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他看起来依旧亲切温暖，在望向季从风时，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那是好友之间的亲密感，而下一刻，余迟目光扫过顾放的脸，笑意瞬间凝固，眼中温柔转化为不可置信。
霎时间，目光交接，但顾放并没有给出回应，他形同木偶，面无表情，安静地站在季从风身后。
顾放刻意的冷漠刺中了余迟，他下意识寻找田研的身影，不远处的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眉头紧蹙，但并不意外，只是望着余迟轻轻摇了摇头。
余迟心下了然，立刻收回目光，恢复笑容，继续和众人说话。
“已经收到消息，维克多执政官已经出发，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霍华德点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终于来喽。”
余迟说完看了季从风一眼，回到了站内控制中心。
季从风并没有说话，当年在军校培养的良好习惯让他下意识保持警惕，和顾放一样默默打量着周围环境，手臂突然传来轻微震动，季从风抬手一看，是赵行发来的信息——
【许惟聪有个亲弟弟，名叫许惟意，具体信息不详，于2221年死于地球，死因不详。】
季从风看完信息皱了眉，很明显，这个人的信息被人为抹去，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来不及多想，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大厅内。
按照计划，维克多将乘坐B区五号空间传送仪到达空间站广场，然后大家对他表示欢迎，随后一起进入会议厅进行谈判。
“目的地长城空间站已到达。”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四号传送仪上方警示灯闪烁，随访人员已经先一步安全到达，一行人走出传送舱后站在四号传送仪前等待维克多，霍华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向四号传送仪走近几步，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已经准备好向来自遥远星球的同胞表示自己的友好欢迎，季从风自然也随之上前，在五号舱门右侧站立等待。
这等待并不漫长，两三分钟后，五号传送仪上方红灯如期亮起，舱门外，西装革履的政客们有的不自觉扶正领带，有的整理起了袖口，有的抬了抬下滑的眼镜，不约而同地想在这位臭名昭著的地球临时政府执政官面前保持体面，他们中的大部分并没有与维克多相处过，只是根据传闻不自觉将他想像成了一个土匪头子的形象，所以才会企图用外表上无懈可击的威严来彰显自己的高尚，与其划清界限。
随行记者早已将镜头对准舱门，准备记录下莱特星政权建立以来，可以载入史册的外交大事件。
“目的地长城空间站已到达。”
舱门缓缓打开，维克多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这位毁誉参半的领导人并不似传言中那般，一身土匪头子气息，抑或是多年来的西装革履束缚了他的本性，唯有眼中闪烁的精明与传言中别无二致。
“维克多，”霍华德领着一行人率先走了上去，“欢迎来到莱特星长城空间站。”众人在身后鼓掌。
季从风站在右方后侧，并没有跟着上去凑这个热闹，
维克多穿过三重舱门，在迈出最后一道玻璃屏障时，伸出右手，“霍华德，别来无——”
“轰——”
巨变陡然发生，维克多身后还未完全关闭的舱门中喷出一条火龙——
五号空间传送仪爆炸了。
巨大气浪随熊熊火焰扑面袭来，霍华德首当其中，意外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保镖毫无防备，安保预案中有关于偷袭、暗杀、交通意外、食物中毒等种种意外的应对措施，却没有人会想到，维克多竟走不出空间传送仪！
而在爆炸发生的千分之一秒，一直站在五号空间传送仪右侧边缘的季从风身后伸出一双手，死死揽住了他的腰，巨大的力道将两人位置互换，一同扑倒在地，随即是轰然巨响，顾放用自己的背挡在季从风身前，两人双双滚入一旁的六号舱门。
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大厅，身着昂贵西服的精英们转眼间成了无头苍蝇，站在前排的人早已被高强度的冲击力震晕，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即使是后排的也难免被火焰和气浪冲倒，四处逃窜，警报声在爆炸后的下一刻响起，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轰——”
“大家小心！有二次爆炸！”赶来救援的卫兵再次被气浪冲散，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顾放！醒醒顾放！”
季从风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虽然顾放动作及时，但气浪的冲击力以及顾放将他放倒在地时过重的力道都让他头晕目眩。
“顾放！”季从风并不敢直接推搡顾放，巨震之下极有可能已经造成内伤，“你醒醒！”
顾放艰难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铁锈般的腥气瞬间席卷他的感官，那是比爆炸更加难以逃脱的魔咒，来不及给出任何一句回应，下一秒，他无可控制地陷入昏厥。
巨震再次袭来，季从风预感不妙，艰难爬到舱门向外一侧，护在顾放身前，避免爆炸的冲击波对顾放造成二次伤害。很快，第三次爆炸不期而至，六号传送仪外舱屏障被震碎，尖锐的玻璃闪着细碎的光芒撞击在最后一扇舱门前，季从风咬着牙忍住疼痛，一手拼命护住自己和顾放的头，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了六号空间传送仪的启动按钮。
——
“监控到长城空间站内传送厅发生爆炸，迅速落地支援。”
驾驶星舰在空间站上空盘旋的杨觅语显然也被这场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刻降落支援，田研也带着刚换上防爆服的城防处卫兵冲进火海。
幸而A区的空间传送仪并没有出现问题，救援人员们训练有素，迅速将伤者转移。
杨觅语及其手下队员不愧是星际护卫队的精锐，迅速清理了爆炸源，随后又帮着疏散现场人员。
“田研。”杨觅语叫住正在指挥着救援人员的田研。
听见熟悉的声音，田研猛然回头，“阿语？”
杨觅语走到田研面前：“刚才我们这边做了初步判断，基本可以初步确定爆炸源位于五号空间传送仪的动力系统。”
“怎么会是动力系统？”田研神情满是惊诧。
空间传送技术之所以是二十二世纪最伟大的发明，除了能够实现星际穿越的能力外，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具有极高的安全系数，这么多年来除了空间传送场因故障停用，从未出过任何意外，因此眼下的爆炸才会令人如此措手不及。
“对，我先知会你一声，”虽然是危急关头，但杨觅语并不慌乱，“我在上空看得很清楚，事发突然，爆炸源距离过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田研眼前发晕，万年没出过差错的空间传送仪先是炸了，被炸的还是地球的一把手和莱特星两位二把手！
杨觅语看出了田研一脑门子的悲愤欲绝，“先尽快处理现场救治伤员吧，别想太多，我和你一起。”
她语气镇定，莫名有种抚慰人心的作用，田研点点头，两人一起靠近爆炸中心。
“处长！维克多执政官他……他好像在这儿！”先冲进爆炸现场的救援人员在前方大声呼喊。
“你们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吗！都给我快点过来！”
很快，田研就知道了那人语气为何迟疑，眼前倒地的男子头部已经血肉模糊，趴倒在地，背上一个大洞，周围血肉已经被高温烘烤焦干，腥臭与硝烟混合，味道难以言喻，仅能从胸口的徽章判断出，地上的人是维克多无疑。
“处长，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田研神色巨变，杨觅语也十分意外，低声喝道：“闭嘴！”随即转身冲身后大喊：“快上担架！立刻将维克多执政官送去莱特星救治！”
随行医护人员立马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弄到医院去再说。
“处长！”又一个队员匆忙跑来，“霍华德行政官找到了！”
“还…活着吗？”田研艰难地开口，脚下控制不住地发软。
队员咬着牙摇头，不忍说出事实。
“处长！处长！我刚刚确认了已经被送走的伤员，没有找到季议长和顾放！”罗弈大喊着跑来，爆炸发生后他最先冲到爆炸源附近负责疏散伤员。
田研：“什么！”
杨觅语：“顾放在这里？！”
打击接踵而至，田研已然崩溃，即便是杨觅语要他做好心理准备，这后果也绝非他可以承担。
“田研！阿语！”余迟从站内控制中心跑出来，因为爆炸，站内信号中断，他一直在尝试恢复信号，通知莱特星军方增援，“我刚刚查看了能量记录仪，发现爆炸发生一分钟后，空间站内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六号空间传送仪启动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变故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