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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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他们一路上快马加鞭行了半个多月，才堪堪到达边境。
江砚翻身下了马，把马牵到树下:“天色已晚，晚上进军营恐怕不太妥当，今天就暂且先这里歇一歇吧，明早再动身。”
洛成弃趴在马上，懒洋洋地答道:“嗯……哎，你那头狼呢？怎么不见踪影了？”
江砚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去找它的同伴了。”
“谁在那儿？！”
江砚话音未落，有一堆穿甲带胄的士兵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因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敌是友，洛成弃立刻警觉，江砚也悄悄地将手搭在剑柄上。
直到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士兵的红色军服，他们才放下心来。但江砚心中还是有些隐隐地不安，此地距离军营还有好几里地的路程，巡逻的士兵怎么会绕到这里来？
洛成弃率先开口:“各位大人好，我们两兄弟是来参军的！”
带头的士兵举着火把往他们两人身上照了照，江砚有些下意识地侧着脸避开，领头的那个士兵“啧”了一声，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走吧走吧，少来送死了！”
洛成弃觑了江砚一眼，知道他肯定是不会这么回去的，于是便跟那个士兵理论：“怎么？看不起两个人啊？纵使你们现在有千军万马，不也是一个一个凑起来的么？”
此时有另外一个士兵走上来，在领头的那士兵面前劝道：“陆哥，要不然就让他们加入吧，看样子，他们大老远的来也不容易。”
那个被叫做陆哥的士兵压下眉头，走到江砚面前，问道:“今年多大了？”
江砚悄悄垂下手，挡住腰间的那块玉佩。装出一副极其温顺的模样，低头答到:“快要及冠了。”
陆藏冬又朝着洛成弃看了一眼，他倒是十分自觉地回答:“我比他大两岁。”
“跟我来吧！”
江砚和洛成弃跟在那队士兵的后面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才到达军营。
“陆哥，回来了？”不远处有小兵向他打招呼，目光很快锁定在江砚和洛成弃身上。
“这两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呢？”
“嗯，刚才巡逻时遇到的，说是来参军的。”
陆藏冬又转身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去做个登记，把你们的籍贯，姓名，年龄等一概信息都写清楚了，再来我这儿领军服。”
见江砚愣愣地看着主阵营的方向，压根儿没听进去一样，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提醒了一遍。
“喂！跟你说话呢。”
“是是是，明白了。”还是洛成弃眼疾手快地站出来回应。
“我说，你就这么着急想见到他了？”等其他人走了，洛成弃调侃道。
“不过，你既然想见他，干嘛不找个人通报一声？自然就能很快见到了，何苦来做什么小兵呢？你这样也见不到他啊。”洛成弃盯着江砚的侧脸，他有时候实在不太明白他的想法。
“能待在他身边，知道他平安无恙就够了。”
洛成弃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唉，真是搞不懂你们。”
说着话，就来到了登记处。
“名字。”那小兵头也不抬地问。
“洛成弃。”
“……江石见。”
洛成弃看了他一眼，便也明白了他的顾虑。像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还好，但是谁人不知太师大人的名讳，虽然远在边关，但江砚待在太师府这么多年，难免有人认得他的。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隐瞒身份，自然不想张扬，而且多一事也不如少一事。
“哪个石哪个见？”
洛成弃实在困得紧了，想赶紧完事儿，便催促道:“问这么清楚干嘛？你随便写一个得了。”
那小兵抬头看了他一眼:“名字是能随便的吗？万一你哪天死在战场上，还得靠这个给你们亲人发军饷呢！”
“呸呸呸，你说谁死呢？”
“上了战场还忌讳这些东西。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快点儿的。”
“我说你……”眼看着他俩就要吵起来了，江砚赶紧出声打断:“时常的时，见面的见。”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拿了军服进帐篷。
冬日的夜晚，北方的军营里更是寒气袭人。士兵们都披着外袍，蜷缩在狭小的营帐中，如同被冰霜罩住的蛹一般。
破旧的帐篷里，穿着单薄的战士们都排列躺在一起，让两人根本无处下脚。
“过来，来这儿。”
是今天劝他们留下的那个小兵，正躺在一个角落里朝他们俩招手。
“陆哥说了，这几天你们俩不必上战场，就在后方整理整理东西，打打杂就行。这几天我会带你们熟悉一下军营里的事情，你们叫我饴糖就行。”
“饴糖？”洛成弃忍不住笑了笑:“怎么听起来像个女儿家的名字？”
饴糖也跟着笑了:“这并不是我的本名，我十六岁时就来这里了，刚来的时候包袱里装的不是衣服，全是饴糖。陆哥他们发现以后笑了我好久，后来便直接这么叫我了。现在想来倒也觉得挺好笑呢。”
几人互通了名字，洛成弃与他寒暄了几句，便睡下了。
营帐内没有火盆，温度也很低。环顾四周，大家都挤在一起，彼此相互取暖。他们的身体因为严寒而颤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小小的白云，却在眨眼间就消散无踪。
江砚收拾好，勉强躺下。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夜色渐渐下沉，除了外面怒吼的狂风外，一片静谧。冬夜的妖风呼啸而过，让人只想躲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安眠。但他知道此刻仍有不少人在外面站岗。
多少个冬天过去，也许士兵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环境，但他仍然觉得有些悲痛。他从来没有来过边关，也很少听人提起过这边的状况，直到今日才亲眼看到。
他知道江迟暮向来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臣子，一些钱财物件，贪了就贪了，拿了就拿了他以前也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事。可如今看到这些，却觉得哪怕一针一线放在这里都是极其珍贵的。
富国强兵，让百姓安居乐业，是每个人身上肩负的使命。
江砚尽量放轻动作，翻了个身。
“怎么？你睡不着吗？”
黑暗中他察觉到躺在旁边的饴糖把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探了探他的体温。
“手这么凉，聊聊天吧，不时刻想着就不会觉得冷了。”
江砚怕打扰其他人休息，本想拒绝，但他却自顾自地先说了起来。
“今天陆哥这么严肃，你们怕是会对他印象不好吧？”
“……没有。”
“陆哥只是表面上凶了点，他平时待我们还是很好的。只是……最近几场连败，将军和几个主将领都负了伤。军营内士气低沉，他才这么……”
江砚立刻支起上半身打断他:“都负伤了？！裴空逐呢？”
“嘘！”饴糖拉着他躺下。
“哪有你这样直称将军名讳的？被听到可是要受罚的！裴小将军倒还好，上战场的人哪有不受伤的，都是小伤。”
“再说了，裴小将军自幼跟着老将军在战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也用不着我们操心。只是北留人这次南下势头猛得很，听闻北留王还在征兵。陛下龙体欠安，军中流言四起，士气低迷，连吃了几日的败仗了。这几日死伤惨重，陆哥不让你们入队，其实也是为你们好。”
“死伤惨重么……”江砚沉默着不说话。
“哎不说这个了。我看你的模样，不像是穷人家养大的孩子。你家是做什么的呀？起码也是做生意的吧？”
江砚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但也不想骗他，便不着痕迹地绕过了自己，又把话题抛回到他身上。
“你呢，说说你吧？”
“我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我家是我娘是卖豆腐。我娘的豆腐做得可好吃了。整条街的人都在我娘那儿买豆腐。不过……前些年，北留人南下，丧心病狂似的屠城，我娘在那时候死了。街坊邻居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我侥幸活了下来，无亲无故，跟着几个也是孤苦伶仃的人来到了这里……”
“然后啊，我就遇到了陆大哥他们，认识了新的家人。听说，陆大哥还有个未婚妻，可温柔贤惠了。刚来那会儿，他还经常跟我们提起。不过我们都很久没回去过了，这几年，他也渐渐的不说了。你能？为什么想来参军？你家里人同意吗？”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这回他是不得不说了。
“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谁呀？兄弟还是还是朋友？他叫什么？什么时候参的军？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听打听。”
江砚婉拒了他的这番好意:“不用，我已经找到他了。”
“找到他了？你不是才刚来吗？”
“……”
江砚又沉默了。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也没事儿。诺，这个给你！”
黑暗中，他好像把一个圆圆的纸包着的什么东西塞在了自己手里。
“这是什么？”
“饴糖啊。战场上物资匮乏，难得有这么些好东西呢，我在家中时，最爱吃的就是这个了。”
“我不用……”
“拿着拿着，不用觉得客气，我刚来时，陆哥他们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江砚把那一颗小小的饴糖握在手心，小小的一颗如一个火球，像是在发热，热度传到他的胸口，如同滚水一般在心里翻涌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第 8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