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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圉师深夜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秦向隅牵起他的手,就要往里走。

      许圉师轻轻挣脱开:“确实有事,不过夜色已深,雪夜风寒,还是日后再同殿下说。不过这位画师,可否让我带回府上一用?我有几副古画,正愁没有能者修复。”

      秦向隅自然是欣欣然应下,但他看着许圉师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刚踏入许府大门,许圉师就命人煮了醒酒汤给那老者灌下。

      老者昏昏然醒来,眼神还有些混沌,但许圉师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问道:“你说的那个女子可是三殿下的生母,陛下从江南带回来的始终没有封号的那位妃子?”

      那老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是许圉师又问了一遍,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正是呢。”

      “那幅画呢?现在可还在你手中?”

      “那画原本是受陛下的旨意画的,只可惜画好后忘了差人来取。回宫以后我本想给陛下送过去,不料那位娘娘却被发配到了冷宫,我倒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便没有呈上去了。但是我怕陛下想起来再问,一直好好存着呢。”

      “你去取过来。”

      那老者有些诧异:“现在?”

      “现在就去。”许圉师又对着站在他身后的管件吩咐道:“你跟着他,务必要把画拿过来。”

      管家也不知道公子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要去跟三殿下划清界限,结果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还带了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回来,如今又要闹着去找什么画像。

      管家拿着画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明了。推门进来见许圉师衣服也没脱,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的,想必是一夜未睡。

      “公子,拿来了。”

      许圉师急切地拿过那幅画,可却又迟迟不敢展开。

      “公子?”管家纳闷,在一旁小声提醒。

      “没事了,你先出去。”

      许圉师遣退了管家,又在房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展开那幅画。入目是一棵盛大的玉兰树,树下有一对男女相拥,半倚在树下。那画师技艺不错,树下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年轻时的皇帝,而那女子果然与自己生得极为相似。

      他收了画卷,心中的猜想隐约得到验证。但他却也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早朝刚散,许圉师一行人从大殿中出来,看到西殿金色的灯笼高悬,有许多宫女太监忙活的身影。

      还未走出宫门,迎面而来的便又是一列列的宫女,拿着许多装饰品,见到一行人许圉师一行人,停下来对他们行了个礼,便又专心赶自己的路,许圉师见她们绕过宫门,往西殿的方向去了。

      许圉师疑惑道:“我看这些宫人怎么都在往西殿跑?”

      同行的一位大人答道:“诶?许大人不知道?”

      不等许圉师说话,他又自顾自的说道:“也是,许大人深居简出,怕是不知道。裴小将军要去边关了,陛下设宴为他送行,刚好最近宫里新招了几位画师,画了许多画作,也得了陛下的赏识,今晚陛下宴请群臣,饮酒赏画。”

      “是吗?”许圉师目光低垂,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嗯,许大人要来参加吗?”

      许圉师朝着众人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府内在杂事众多,我就不去了,诸位玩得尽兴。”

      窗外的霞光渐渐染红了天边,宴会快要开始。灯笼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宫人们按照以往的规矩,将屏风和瓷器都摆放整齐,每一处细节都被精心雕琢。

      祭祀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有着玉兰的芳香和香料的清幽相融。

      秦深荆拉着洛逢欲的袖子,似乎是央求道:“你当真不来?”

      洛逢欲正在抄经文,头也不抬:“这种宴会,有什么可去的?去看那些大臣们互相吹捧,尔虞我诈吗?”

      秦深荆走到他身旁,从他手中抽走墨笔:“今日不谈政事,全当放松。”

      洛逢欲无奈:“陛下难道不是日日都在放松吗?”

      “也就你敢这么说孤。”秦深荆拿着手中那只墨笔在洛逢欲眉心一点,朱砂落下,为更为他添了几分颜色。

      秦深荆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由那点朱砂落至他的红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时候不早了,孤还要去深栀那儿一趟,若是没在宴会上看到你,晚上看孤怎么惩罚你。”

      西殿内灯火辉煌,宴席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宫女太监们纷纷整齐地侍立在一旁,士绅们皆是衣着光鲜,华服绚烂,舞姬们婀娜多姿,琴音轻柔。

      秦深荆靠坐在龙椅上,手指拨弄着衣褶,目光落在左侧空空如也的椅子上,一脸无趣至极的样子。

      正当众人沉醉在宴会的繁华中时,一位身着素雅的文士堂而皇之地走进大殿。他清瘦朴素的身影与周围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圉师?”秦向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握着的酒盏的六根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了。

      “许爱卿?你来迟了。”秦深荆也轻轻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陛下,微臣刚得了一幅画作,想借此机会想献给陛下。”许圉师手中的确握着一幅画轴。

      “先不急,孤听闻你是状元入仕,书画皆通,你来品品这些画作如何?”

      许圉师一一走到那些画作旁,但并未久作停留,很快便逡巡完十几幅画:“陛下,这些画作确实极尽精美,可微臣却觉得它们只是些花瓶式的装饰品,缺乏生命力。依臣之见,绘画之美更需要表达出画师所画之物的情感。比如……"

      许圉师话音刚落,便展开了手中的那幅画卷。

      画上的笔墨早已干透,可仍挡不住壮丽的山势挺拔而出,江水奔腾而过,似乎要冲破画卷的束缚。远处云雾飘渺,如若随时可以遮蔽天地。

      画上是繁华的东南水乡,画面中的男子身穿青衫,英俊挺拔,眉宇间透着几分意气风发。在一颗巨大的玉兰树下,他修长的手臂轻搂着一位女子纤细的腰肢。

      秦深栀一看到那幅画上的女子,便看向坐上的皇帝。

      秦深荆微微皱眉:“那爱卿倒是说说,这画表达了什么情感?”

      许圉师挺直了身躯,眼睛直直的望着坐上地九五之尊:“微臣不知,画终究只是画。就像这画中的主人公,看似深情款款,但也难猜到竟是个凉薄之人。”

      秦深荆凤眼微眯:“爱卿这是何意?”

      “只是一幅微臣的心头好,微臣来迟了,算是一份歉礼,献给陛下。”

      殿中陷入了沉默,众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触怒天子。

      许圉师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秦深荆没让他坐,也没让他离开。

      秦向隅上前跪下,俯身低头:“父皇,今日宴会前,儿臣与许大人小酌了几杯,许大人酒量不佳,这会儿估计是有些醉了。若是惹得父皇不高兴的地方,还望父皇恕罪,儿臣愿代为受过。”

      “殿下……”许圉师正要说话,却被秦向隅打断了。

      秦向隅微微提高了音量:“许大人!许大人酒量不佳,为何不早说?下次再也不与你一同喝酒了。”

      殿中沉默良久,许圉师也跪下:“微臣确实是有些醉了,今日御前失礼,望陛下恕罪。”

      秦深荆用手轻揉着太阳穴。秦深栀见他这副模样,便替他开了口:“行了,许圉师罚半月俸禄,向隅闭门思过七日,都退下吧。”

      秦向隅率先起身,看了跪在地上的许圉师一眼,大步离开了。

      秦深荆也没心思再坐下去,早早地便退了席,宴会就这么结束了。裴空逐算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各大臣都纷纷向他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裴空逐好不容易才抽开身,立刻就去找江砚。好在他还坐在座位上。

      “阿晏,过几天就要冬至了。”

      江砚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应道:“嗯,怎么了?”

      “可惜过几日我就要离京了。走,现在带你去吃糖炒栗子去。”

      江砚悄悄望了坐在一旁的江迟暮一眼,裴空逐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过江迟暮像是没有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似的,不回头也不做声。

      “走吧走吧!”

      裴空逐就这么当着江迟暮的面,牵着江砚的手走了。但江迟暮没有阻拦,只是目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两人都消失在视野中,江迟暮才吩咐手下:“跟上去,阿砚身体还没恢复,别让他吹着风,也别让他乱吃东西。”

      宫里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了,但街头却热闹非凡。繁华的古街两旁点缀着红灯笼,小贩们成群结队地摆着摊子卖力吆喝着。

      江砚坐在台阶上,裴空逐怀里抱着热乎乎的栗子,一颗颗剥好了喂进他嘴里。

      “我说过吧,糖炒栗子要在冬天吃才是最好吃的。”

      江砚想起他们在江南的时候,裴空逐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只是没想到他还记着。

      “阿砚,我呢,已经威胁过你义父了,量他也不敢纵着江萦怀欺负你。你就好好待在帝丘,等我回来。”

      明明只是陈述句,但末尾的语调却变了,像是要得到他的同意似的。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但裴空逐却说得轻松随意,像是在和他约好明天要一起吃饭似的。

      江砚明白此时承诺的意义,他点点头,肯定地回应了他:“嗯,我等你,会一直等你。”

      他原本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承诺,可是今天坐在他的身边,几天之后他们将远隔万里,他真正体会到了这短短几个字里所包含着的东西,那些力量与期许,那些跨越岁月的诺言,还有最坚定的情感。

      战场上刀剑无眼,命悬一线往往是家常便饭。“等我回来”,这四个字说的简单,但这背后需要承担太多太重的责任。

      裴空逐又喂给他一颗栗子,看着江砚细细咀嚼着,微红的嘴唇随着牙齿的咬合牵动着面部肌肉,白皙细腻的皮肤,干净乌黑的眉角,眼如春江明月,唇若柳上新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万般风情。

      哪怕裴空逐认识他这么久,如今细细看来也还是觉得惊为天人。

      “我的阿砚真好看。”

      他的话淹没在人潮汹涌的嘈杂吵闹声中,被风吹给了数月后危若朝露的自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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