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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帝丘古老的建筑静静地屹立在月光下,皇宫内处处雕梁画栋,但也有不少地方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阿尔喀坐在窗边,长廊上的白玉石板被月光映照得苍白无力,上面覆盖着一层寂静的尘土,四周安静得仿佛自己已经被时间遗忘抛弃了。

      微风吹过,她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跑到里间屋子,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就摆在正中间,如同初绽的红莲,艳丽而富有生机。它以深红为底色,点缀着金线刺绣的繁花,犹如万千火焰跳动。

      阿尔喀忍不住走进看了看,细致入微的针脚,裙摆如云海浩渺,层层叠叠,仿佛是一汪鸳鸯湖水,荡起阵阵涟漪。

      她用手轻轻摩挲过上面绣着的鸳鸯图案,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曾经在梦中千万次穿过这件衣服,每天起床都忍不住跑过来摸一摸,看一看,想着自己真正穿上它时的场景。

      衣服上的两只鸳鸯交叠着正在戏水,栩栩如生,她曾经觉得自己日后必然成为其中的一只。但如今看来,它们幸福的模样像是在讽刺着她的爱情。

      贴身婢女进来的时候,看到阿尔喀穿着嫁衣站在镜子前,被吓了一跳。

      “公主,您怎么现在就换上了?!大礼还在后天呢。”

      贴身婢女动手就要帮她脱下来,阿尔喀站着一动不动,婢女走到她身侧,她看到了阿尔喀眼中噙着泪花。

      “……公主?”

      “他人呢?”阿尔喀盯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开口。

      婢女低下头不做回答。

      阿尔喀像是猜到了答案:“不必瞒着我,是去太师府了吧?”

      婢女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听闻太师傅的那位少主受伤了,将军去看他了。”

      婢女悄悄抬眼看她,也不知道阿尔喀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她不做声,只是又朝着镜子走近了些,伸手去摸镜中自己的容颜。

      她像想伸入镜中去拿一样什么东西,但是中却怎么也够不到。手指只能碰到冰凉的镜子,一开始缩瑟了一下,但始终没有离开。

      “我死去的时候,脸庞也变得会这么冷吗?”

      婢女被她这么无来由的话吓了一跳:“公主,后日就是大礼了,您说什么呢?!”

      阿尔喀收回手转身,方才那股有些悲凉哀戚的颜色已经不复存在,她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坚毅果敢的模样:“我记得我过来的时候,父王赏了我几副羊皮卷轴,你挑一副拿来。”

      婢女应下来,只是嘴上还是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公主要那个做什么?”

      “我要入宫。”

      —

      “阿砚!”

      裴空逐推门而入,看也不看将桌上的杂物一扫而开,二话不说就哐哐啷啷把怀中抱着的几个小药瓶全都摆了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

      江砚已经梳洗完打算入睡了,手上的伤刚包扎好。

      “已经上了药了。”江砚不情不愿地从被窝中钻出来。

      裴空逐看到床头柜旁摆着一个小药瓶,拿起来嗅了嗅:“这是什么药?”

      江砚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了他:“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乱用?!让我看看。”

      裴空逐一把拉过他的手,就要拆开绷带来看,江砚费了好大劲儿才按住他。

      “估计是萦怀送过来的,他平时爱闹腾,磕磕碰碰很多,义父最疼他了,这个药不比你的那些药差。”

      “这小王八羔子!”

      裴空逐颇为不满地吐槽了一声,今日江砚和江萦怀在太师府门口闹的那一出他已经听说了,江砚也没想着瞒他。

      “那日在秦向枝的生辰宴上,是阿砚想给他个教训吧?他就为了这事儿跟你闹?”

      江砚默认着点了点头。

      裴空逐轻哼一声:“他是真狠心啊,毒死阿尔喀对他有什么好处?只是阿尔喀如今住在我府上,他是想把这个锅推给我吧。”

      江砚看了裴空逐一眼,看来他还不知道江萦怀背后的人有秦向隅,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突然,裴空逐话锋一转:“不过,怎么救那个舞女出来,阿砚可想到办法了?污蔑朝臣可是要砍头的。”

      江砚有些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问道:“我为何要救她出来?”

      裴空逐讶然:“揭发江萦怀的那个舞女,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江砚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换了他的药,并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个舞女,是五溪酋长沙摩柯的女儿,听闻前些日子那沙摩柯不知怎么落到了义父的手中,如今下落不明,估计是凶多吉少。那女子,十有八九是过来寻仇的。”

      提及此,裴空逐的眼神颇有些回避,他想起自己用沙摩柯跟江迟暮做交易换江砚身世的事情。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江砚站起身,推着他走出了房门。裴空逐被他赶到门外,还想赖着不走,又看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怕他站在这儿着了凉,便只好作罢。

      他前脚刚踏入将军府的大门,余光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影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身姿妖娆,似被云雾缭绕。

      “你在这儿干吗?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去陪着你家公主?”

      裴空逐叫住了在他房门口来回踱步的婢女。

      “将军可算回来了!公主方才入宫去了,也不让我跟着。我看她今日神色举止有些异常,怕她出事才来找您。”

      “入宫去了?陛下可有召见?”

      婢女焦急万分的摇摇头。“没有,像是突然决定要去的。”

      裴空逐眉头一皱,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像是老天跟他做对,他一出门就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来不及回去拿伞,就这样跑进了雨中。

      没跑多久,便看到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对爷孙,老人家已经被打得昏迷不醒了,小孙子跪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那几个人却丝毫不理会,一脚把他踹出了好几米远。

      小男孩被他们踩在脚下,裴空逐哪能看这些,他冲上去打倒了那几个大汉,但他们几个人很快就又爬起来纠缠着,仍不肯罢休。

      “好啊,没钱还债,有钱叫镖局的人来是吧?”

      那几个人冲上来就要对小孩拳脚相加,裴空逐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把他们尽数撂倒。

      裴空逐把小男孩抱到屋檐下,又托人替老人家喊了郎中才离开。

      心脏跳的很厉害,不知是因为刚才打过架又疾跑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皇宫内殿,夜色深沉。暴雨倾盆,阿尔喀穿过宫廷走廊,努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

      “公主,请随我来吧!”季谦公公上下打量了穿着大红婚服的阿尔喀一眼,并没有多说。

      秦深荆端坐在上座,并没有抬眼看她:“这么晚了,来找孤什么事?”

      阿尔喀稳稳当当地开口:“陛下替我选了个好郎君,今夜,我算是以个人的名义献给陛下一份礼物。”

      秦深荆抬起头,看到一袭红妆的她也稍微愣了愣:“怎么穿着婚服过来了?”

      阿尔喀立在殿中,头戴华丽的凤冠,冠上插满了珠宝彩绒,装饰着玉翠和鸾凤图,长发如瀑,披散下来,烛光映照着她的脸,美丽得无以复加。

      “没什么,这嫁衣太过好看,我就穿了。谁料穿上就不想脱下来了。而且拜见陛下,也要穿得庄重一些,不是吗?”

      秦深荆微微点头:“白肤红衣,恰似绽放在夜幕中的血梅,确实很衬你。”

      说完,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可惜。”

      阿尔喀下意识地问出来:“可惜什么?”

      “可惜,今夜无雪。”

      自然也没有人会欣赏她这支孤零零的血梅。

      不等阿尔喀反应,秦深荆的目光落在她右手拿着的羊皮卷轴上,追问道:“这就是你想给孤送的礼物?”

      “嗯,据说这张图,是寻找北留上古仙人的唯一线索。”

      听闻大秦天子在四处搜寻长生不老的消息,她便投其所好,找了这张不知真假的羊皮卷轴。

      季谦接过她手中的图,上呈给皇帝。秦深荆展开来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副普通的图啊。”

      “陛下有所不知,这幅图是由我北留的巫祝绘制的,需要以我北留专门的方法来看。不如让我来指给您看吧!”

      “准。”

      阿尔喀的眼神坚定而冷静,夜风吹起她长发,宛如黑色的瀑布,她向着秦深荆一步一步走去,安静得如鬼魅悄行。

      成败在此一举,她必须小心翼翼,算是完成了父王交给她的任务,至少,希望能替她的母妃谋得一个好过的下半生。

      夜色如墨,大殿内静谧无声,秦深荆细细地按她的方法看着那羊皮卷轴,只有她的心狂跳不止,一声声如鼓雷般回响在耳畔。

      手中握紧一柄隐匿在衣袖下的匕首,光芒透过大红锦袍的缝隙快要跃然而出。秦深荆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幅图,对阿尔喀真正的来意毫无察觉。

      阿尔喀面上继续说着,身体渐渐靠得更近,毫无声息。当她靠近到足够近的距离时,聚起全身力量,手中匕首如闪电般刺出!

      “唰!"一声轻响,匕首瞬间穿透了空气,直指秦深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迅速闪过一抹无法置信。阿尔喀丝毫没有犹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匕首带着死亡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秦深荆的胸膛。

      秦深荆来不及避开,身体一震,脸上的惊恐凝固住。

      ——他看着阿尔喀倒在了他的面前。

      鲜血从阿尔喀的脖颈间喷涌而出,似是对她生命的最后宣判。

      阿尔喀倒下,站在他身后的是秦向隅。

      他收了剑,连忙叫了护卫过来,又在秦深荆面前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请父皇恕罪!”

      裴空逐推门而入,狂风也跟着一股脑地挤进来,吹灭了好几盏烛台,殿内顿时昏暗了许多。

      他目光掠过晦暗的宫殿,只能看到坐上毫发无伤的秦深荆,手中拿着染血的剑跪在一旁的秦向隅,还有,躺在秦向隅脚边生死不明的阿尔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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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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