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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初秋炙热的阳光将大地烤得滚烫,不久却又突然乌云密布,雨将下不下,天空一片阴沉沉的,一丝清风也无,连气压也变得低沉潮湿,让人烦躁不已。

      江萦怀一把推开江砚的房门,张口便问道:“听下人说,你让那姓裴的进来了?”

      江砚正在教空空握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你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恕我没工夫奉陪。”

      江萦怀有些恶狠狠地:“我早说过我们与那姓裴的势不两立,兄长处处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诚心来看望义父,何必将他拒之门外。”

      “看望?那分明就是他做贼心虚!”

      江砚站起身,他比江萦怀的身量要高上几分,空空也跟着他走过来,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生畏。

      “那好,我问你,那晚偷袭你们的人里,你是亲眼看到过他?还是你跟他交手了?光凭一个马蹄铁和刚好路过的巧合就下定结论,这罪名难道不是莫须有吗?即便义父不曾教过,我们阿娘也是教过的,怎能无凭无据陷害忠义?”

      江萦怀在他提到“我们阿娘”时,略微睁大了眼睛,但随即轻笑出声:“无凭无据?那兵器编号……”

      江砚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打断他:“皇帝与祭祀殿的羁绊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如果是祭祀殿那边的人,能调动兵器库也不无可能吧。”

      江萦怀看着一次次为裴空逐找说辞的江砚,哑声道:“兄长,你真令我失望。”

      “你才令我失望。”

      两人四目相对,但彼此都觉得对方十分陌生,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一旁的空空咬牙切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江萦怀才抬脚离开。

      与此同时,薛亭宴正在房间内收拾行囊。无意中触碰到枕边妹妹写给他的几封信,他整整齐齐地将那些信放在行囊的衣服中。余光又忽然瞥到遗落在角落的一封,他捡起来望着那个崭新的封面,那是洛成弃上次送来的,也是最近的一封。

      他盯着那封信看了会儿,随后将它徒手撕成两半,放在烛火之上,火焰像一只贪婪的巨兽,一下就将那两张纸吞没。方才还在指尖的信纸,刹那之间便已经飞灰烟灭。

      若那真是薛席歌写的,那他听洛逢欲的话,毒死江迟暮,拼了自己的性命为之一搏,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那封信并不是席歌写的。虽然字迹和语气模仿得很像,但他曾与妹妹做过约定,若是两人分离,无论身处何地,每一次写信都要在信中提到他们幼时一起玩儿的那个木马。

      但那封信中半点木马的踪迹也无,恐怕妹妹此时已经不再洛逢欲的手中了,至于在哪儿,他不敢想。

      他只能说服自己,凭借席歌的聪慧,一定只是逃跑了。而且洛逢欲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他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只是在走之前,他还想去求一件事。

      江迟暮坐在上座,细细研究着从五溪带回来的那些书籍。

      江砚手边也摆着好几本书,他翻了一页又一页,不知不觉已到书卷末尾,他随手便把手中那本书放在了书堆中,不着痕迹的轻叹了口气。

      江迟暮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温和和地开口:“不要着急,慢慢找。阿砚若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江砚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回禀。

      来人正是他们请的对古文字颇有研究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进来行了礼,然后把手中的书卷双手奉上:“回大人,那些文字解倒是解出来了,只是那字体并不是什么讲究长生之法的,而是……”

      他顿了顿,悄悄打量了一眼江迟暮的神色,吞了口唾沫,接着说道:“而是一些女子为表思慕之情刻下的情诗艳词。”

      江砚忽的想起晏犹尘跟他提起过的洞女。

      江迟暮刚刚从那个老者接过来的书还拿在手中,尚未来得及看,听他这么一说,直接将那书甩在桌子上。眉头下压得厉害,控制不住的怒火就要呼之欲出。

      江砚抢在江迟暮还没发脾气以前,赶紧把那颤颤巍巍的老者给打发走了。不等他好好规劝,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江砚暗自在心中替那人捏了把汗,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但他也无法,除非来的人是江萦怀,不然就只能等着承受江迟暮的怒火了。

      薛亭宴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行李,但江迟暮并不理他。

      薛亭宴进门先是看到了江砚,不知是不是江砚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一瞬间,薛亭宴似乎更坚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大人,我听少主说,那夜袭击我们的那伙黑衣人,除了有可能是裴将军外,还极有可能是祭祀殿那边……”

      江砚闻言稍微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是让薛亭宴去查那晚的蛛丝马迹,也让人去跟了祭祀殿那边的线索,但他从未向江迟暮提及过自己的这些想法。也没有想到薛亭宴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他们两人面前说出来。

      江砚察觉到了江迟暮看向自己目光,但他刻意不去回看,只盯着薛亭宴的眼睛。

      “大人,卑职也觉得祭祀殿那边的可能性更大,就算不计较这次,祭祀殿给我们暗中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处处与我们为敌,我们为何不……”

      “你最近话很多啊?”

      江迟暮站起身来,满堂烛火映照之下,连他的影子能够也显得高大威猛。薛亭宴本就是跪在地上,江迟暮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的身影被影子挡住了大半。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江迟暮又向着他走进了几步,薛亭宴跪在地上躬身低头,只能看到他用料华贵刺绣精细的靴子。

      从头顶传来江迟暮冷冰冰的声音:“再者,薛副官别忘了,说好的为期一个月,让你将功补过,如今时日所剩无几了,薛副官明白,我做事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是,卑职明白。”

      薛亭宴起身退出去的时候,目光看到江砚仍旧在盯着自己,他不知道那目光中到底是什么意味,但也无意多加探索。

      如今江迟暮不愿和祭祀殿起正面冲突,属实让他有些进退两难,他本想着另寻其他靠山,但转念一想,连权势滔天的太师大人都不愿明面上与祭祀殿宣战,那放眼朝堂之上,还有谁能做他的靠山呢?

      江砚从江迟暮房中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一个小毛头从身边跑过去,但小毛头跑得太快,他没看清楚。

      只是总觉得那小毛头有些眼熟。

      朝着薛亭宴的房间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

      ——想起来了!是山洞里扑向他的那个小男孩儿。

      江砚转身迅速去追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有很多种念头浮现在心中,但占据大半的是江迟暮那咄咄逼人毫不客气的模样。

      小男孩儿似乎是被他吓到了,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是太师大人派人把我们找回来的。”

      江砚继续抓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样:“把你们困在这儿继续进行试验?”

      “不不,大人只是询问了我们一些问题,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还给我好吃的好喝的,还给我活干给我钱花。”

      小男孩黝黑的脸上扬起了朴实的笑容。

      “啊!是大人!”

      直到小男孩儿出声,江砚才回过神来。一回头,江迟暮就站在他身后。

      “义父?!”

      江迟暮走上前来,神情似是有些不悦,但开口依旧是和往常一样温温和和:“在你心中……”

      话未说完,他又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罢了,我出去一趟,晚上便不回来吃了,你和萦怀一起用点吧。”

      看江迟暮转身,江砚连忙叫住了他:“义父!”

      但江迟暮并未转身:“阿砚不必将心中所想全都如实告诉我,阿砚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听不得假话。”

      不等江砚再开口,他便自顾自地抬脚疾步离开了。

      只留下江砚站在原地小声呢喃:“不是那样的。”

      十多年间他和义父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忽然在脑子里一一浮现,义父那些温柔的话语,时刻关切的眼神,在府外护他周全无恙,在府内怕他冻着了,饿着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情感不曾改变,可他刚刚竟全然抛之脑后。

      江砚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够怀疑从小将他养育成人的义父呢?义父的行事手段虽严苛了一些,但怎么会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自己真是糊涂,竟然说出那种话。

      “少主。”

      江砚回过神来,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抬眼望去,是薛亭宴。

      薛亭宴见他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少主,方才在太师大人面前说了那番话,多有冒犯少主了。”

      “薛副官竟然是故意的,又何来冒犯一说?”

      “我只想让少主知道,我是站在少主这边的。”

      说完他又跪下,朝着江砚行了一个稽首礼:“少主,之前因为家妹在祭祀殿手中,我那些做法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家妹已不知所踪,我绝不会再加害于大人!请您救我一命。”

      对于江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向来都是十分有用的。

      “如果你说的是将功补过一事的话,义父决定的事,我也没办法。你多跟在义父身边看看有什么机会吧。”

      “少主!”看江砚抬脚就要走,薛亭宴有些焦急。

      “义父方才出门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江砚只撂下这句话,薛亭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低头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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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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