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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追兵 ...

  •   阎罗从白无常那得到那张碎纸片后,就开始调查玉无忧。找到这人是谁并不难,他在连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令阎罗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凡人牵扯出的另一个人——食人玉面,两百年前肆虐人间的红煞。当初孟琅一剑把这厉鬼砍成了两半,阎罗还以为这家伙早就死了,没想到他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连国的国师。

      宏元为何会帮一个红煞?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阎罗越想越毛骨悚然,他趁大军开拨时将仙宇登极宫翻了个里朝外,找到的东西堪称触目惊心。顺着这些东西他继续摸下去,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

      那之后他决定马上找到并杀死这个宏元的帮凶,但他没想到国师竟然不在主殿。瞅见这个陌生男鬼的一瞬间,阎罗脑子里闪过了玉无忧的名字,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这个跟食人玉面关系匪浅的家伙,玉无忧先开了口。

      “你是秦公子的猫吧?”

      阎罗一愣,便见玉无忧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不同寻常的亮光。

      “你不是普通的猫吧?”玉无忧激动而肯定地说。他有种直觉,这猫能帮他。“你是鬼?”

      阎罗心头一跳,却看见玉无忧扑通跪下,毅然决然地磕下头:“请您帮帮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杀死那个恶鬼!”

      阎罗有些惊愕,刹那间,他心头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几乎不消多想他就下了决定。他现出了真身。

      国师此时正在喝闷酒。他素来喜欢喝酒,高兴时喝,生气时喝,无聊时喝,有趣时也喝,但此时他的心情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和烦躁。这种心情是在远离喧闹的这座华美的宫廷中一点点滋长起来的。

      他脑子里漫无目的地飘过一些东西:找到那个人、杀了他、报复他,曾几何时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逝,仿佛无足轻重。

      他还想起了变成鬼之前的事,没什么好讲的,亡国逃窜的贵族连狗都不如。木屐坏了,脚烂了,衣服破了,头发散了,脸颊削瘦,眼凹下去,谁也看不出他从前的显赫。粮食家产早被乱民山匪哄抢一空,丫鬟仆役也不告而逃,最后就剩下他们几个光人:父亲、母亲、他和他拉着的妹妹,还有一个丫鬟似的小妾。

      他看出他们的结局不是饿死就是累死,他父亲显然跟他有一样的见解,于是他率领发妻儿子先瓜分了自己的小妾,又瓜分了饿死的幼女。当做父亲的把目光对准母亲时,他杀死了他。

      他以为母亲会更善良些,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这是他这辈子有过的最愚蠢的想法......国师突然起身——一股不寻常的陌生鬼气出现在了主殿。他立即赶过去,岑寂的大殿中央躺着一个人,那瞬间国师再次感到了心脏停跳的恐惧。他奔上前,翻过玉无忧去看他的脸,在他发觉他还活着时猛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瞬间,阎王笏抽到了他的背上。

      国师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连带着身体里新旧两道伤口一齐震颤。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昏迷的玉无忧抓住了他的手,把那戒指脱了下来,远远地扔出去。

      那一瞬,国师的心脏突然感到了不可言说的从未有过的刺痛。他盯着玉无忧,盯着他仇恨的、清醒的双眼,他小看了玉无忧,这个懦夫、这个庸人刺了他一刀,给他留下了不可愈合的伤口。

      杀了他。国师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罔顾身后的敌人,径直抓向玉无忧,然而阎王笏再次抽来——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不得不转过身的刹那,国师心里升腾起暴怒,深红的近乎黑色的阴气暴涌而出,他一手抓向阎王笏,一手紧抓着玉无忧的手腕,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

      他手上的重量突然轻了,这个变化迫使他不得不转过头,他看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玉无忧跑了。

      他抬起眼,顺着血路看到那个跑远的身影,耳后风声呼啸而至,他的视线陷入漆黑。

      他的头没了。

      阎罗捡起地上的威灵戒,他半边胸膛被轰出一个大洞,那是国师垂死挣扎时留下的。他身后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国师死了,但那不是真正的死亡。他还得再杀他一次。

      阎罗心情十分沉重。国师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两百年过去,这红煞的鬼气更加深重,那似红似黑的鬼气乍一看就像青色......然而,令他心情更加沉重的是手中这枚暗淡的戒指。

      这是威灵真君的遗物。

      他必须尽快找到流星子。阎罗主意打定,正要离去,屋顶忽然崩裂,一块巨大的惊堂木从天而降,压在了他身上!

      百川真人飞升前是个县令,有冷面佛的誉称。他任官三十载,断案无数,练就了精明通达的眼力和缜密周到的头脑。他一从徒弟黑山君那了解到秦镇邪是何许人也,便立刻开始追查申劲发的下落。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秦镇邪这个野猴子不容易抓,申劲发这个和尚的下落却显而易见。

      他在湲水轻而易举地问出了秦镇邪的去向——苍羽。一察觉那庞大的鬼气他心中就有了八成把握,惊堂木破空而去,一举击中了厉鬼。但当百川真人移开惊堂木时,底下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干瘪的猫皮。

      另一边,秦镇邪一行人一超过玄鸟眼,风势便突然大了起来。狂风嚎叫着,咆哮着,像长鸣的号角,像攻城的巨木,狂乱地捶打着,刮刺着,似要把他们掀翻在地。巉岩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已经凝固成冰晶,人根本无法在上面站立。苍穹沉着一张乌黑的脸,愠怒地俯视着在山脊上前行的三个黑点。

      秦镇邪遥望着不见尽头的山顶,对君稚说:“你们回去吧。”

      “不、不行。”君稚青着脸,发紫的嘴唇哆哆嗦嗦。红衣女毫不留情地说:“再往上爬你非冻死不可。”接着,她又对秦镇邪说:“你也是。”

      “我要上去。”

      “你要找死?”

      秦镇邪点头。君稚急道:“我、我也要上、上、上......”

      秦镇邪问:“你真要跟着?”

      君稚大力点头。红衣女见状皱起了眉,刚要开口,就见秦镇邪毫不留情地打晕了君稚,让她带他下山。她惊讶地望着他,哑然失笑。她虽然不喜欢他,此时此刻却不能不感到钦佩,于是开口道:“你多保重。”

      秦镇邪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风越来越大,零碎的雪花飘下,脚渐渐失去知觉,脸也是,手也是,整个身体都不再存在,只有前行的意志依然坚定。眼前渐渐被雪白充斥,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雪花向他脸上、身上扑来,像是万千森亮的刀刃,又像是曝野的皑皑白骨,他眼前闪过一道强烈的白光,随后,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风声不见了,雪花不见了,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寂灭了。

      秦镇邪彻底失去了方向。

      天空传来隆隆的低鸣,大雪飘飘洒洒地落下,向导不安地望着黑与白交织的苍穹,心中感到了浓浓的不祥。他一方面为自己及时下山而庆幸,另一方面则不禁为留在山上的那几人担忧。

      真搞不懂那些外邦人,这天气还上山,不要命啦?

      向导慨叹地摇摇头,迎面忽然走来两个汉子,一个手拿罗盘,一个腰缠锁链,看也不看他就往山上去了。向导“哎”了一声,一扭头,那两人竟不见了。

      他困惑地摸摸脑袋,嘀咕道:“最近怪人可真多......”

      君稚是给一团热烘烘的火烤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前面坐着个红彤彤的人影,立刻就清醒了。他一动,就发现自己手脚都给厚厚的红绸裹住了,像个肥大的蝉蛹。他急忙叫嚷:“老秦呢?老秦呢!”

      “上山去了。”红衣女扒拉着从君稚身上搜出来的几十张符纸,惊叹道,“姓卞的给了你这么多火符?他这是有多怕我啊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君稚扭坐起来,急得大喊,“快放我出去!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上山!”

      “你清醒点好吗?你是人不是鬼,你上去有什么用?”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去送死啊!”

      “谁说他是去送死?”红衣女诡异地说。她提起君稚,把人扔到洞外——他们此时正躲在一个山洞里,外面是低矮的灌木,这地方已经靠近山脚了。她让君稚看向山顶,乌黑的天空中阴云涌流,几颗星星却顽强地镶嵌在那翻涌的黑云中,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那上面有阵法。”红衣女说,神态很轻松,“道长肯定安排好了。”

      “真的?”君稚仍不大敢相信,可心里已经松懈下来了。红衣女一挥手,他身上的红绸就化为煞气消散。君稚猛地打了个喷嚏,赶紧钻回洞里。红衣女说:“你算命大,没冻死。可你也真是蠢,你跟他上山干什么?”

      “他是我兄弟,我当然要陪他上去!”

      “你倒是讲义气。”红衣女哼了一声,“那小子怎么老碰到些好人?”

      君稚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讨厌老秦?你跟他有过节啊?”

      “他杀了我两次还不够吗?一次是把我的胸膛锤出了个大坑,一次是借那坠子......”红衣女忽然盯向君稚,“对了,你也杀过我,你刺了我一剑,就在心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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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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