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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请神 ...
湲水城内,愁云惨淡。皇室百官携着成千上万的士兵和平民在三天内翻过群山,涉过湲水,死里逃生地抵达了这座小城。这几万人一下子涌进这座平时只有一万人口的小城后,城内拥挤得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疲惫的百姓们叠在彼此的身上,男人搂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子,整座城池成了一口大锅,源源不断地蒸发出热气和臭味。
皇室的处境比平头百姓要好很多——他们至少能睡在床上。然而,此时此刻,申国的两位王子谁也没有睡觉的心情。
他们正在祭祀。
申国信奉玄鸟,传言申国的君主便是由玄鸟和一名女子所生,那孩子一生下来便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凭着这双眼睛他成为了荒原上最厉害的弓箭手,并最后成了一个部落的首领。那个部落以他的姓为名,当这个部落定居下来,建造了第一座城池湲水时,便有了申国。
在湲水建成五十年后,申国的国君有一夜忽然梦到一只大鸟坠落在山谷,他从梦中惊醒后立即派人去搜寻那个山谷,果有一地黑云翻涌,那是北杈子山里的一个深深的山谷。
他在积雪之下找到了一只奇异的大鸟。那只鸟通体漆黑,冠长三尺,颈长三尺,身长三尺,尾长六尺。申君大惊,认定这便是祖宗玄鸟。
他收捡了这只大鸟的尸体,将其封入冰块,终年供奉在地下冰室中,还在这里建起了新的都城——苍羽。
一百多年来,历代国君都虔诚地敬奉玄鸟,无一例外。可惜后代不肖,如今玄鸟祖宗不得不跟着申国的两位王子离开百年安眠之所,来到了狭小的湲水旧都。
那些裹缠白布的士兵超出了申国上下的预料和常识。他们早已听说连国的国师可通神仙,那些被箭射中被刀砍中也不会倒下的士兵无疑是神兵。后九座城池之所以崩溃得那样快,除了这些白布兵还有申国士兵已经吓破胆的原因。申劲发虽然力陈国师压根不是什么神使而是个厉鬼,这些白布兵都是他炼出的走尸,但他的话丝毫无法打消众人的恐惧,反而增添了新的恐慌。
对此,他哥哥老练地说:“鬼和神有什么区别?都是咱们人对付不了的东西!”
申劲发心急如焚:“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祭神。”大王子说,“连国请来了鬼,咱们就去请神。”
此刻,在守城将军的府邸,一块硕大无朋、晶莹剔透的巨冰伫立在黄金台上,冰块中,一个纤长的黑影隐隐若现。冰块上悬挂着五彩的绳结,它们像翅膀一样悬垂至地面。大王子头戴黄金冠,身披百羽袍,手执三根长长的黑色羽毛,庄严地吟诵着祭词。申劲发焦灼地站在台下,他看看站在身边的湲水将军,又看看同样虔诚、念念有词的群臣,心中无比痛苦。
都什么时候了,祭神还有用吗?他的心抽搐着,满是苦涩。与其在这里拜神,还不如请个道士!他见过死亡,鸟死了就不能飞,马死了就不能跑,世上什么东西只有活着才有用才能干事,死了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那冰块里的就是一具死物,朝它跪拜毫无意义。如今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安抚士兵难民加固城墙征集粮草,他们却在这里祭神!
大王子将羽毛放在黄金台上,叩首念道:“天地间翱翔的精灵啊......”
众人齐声附和:“天地间翱翔的精灵——”
“雪山上永恒的神明......”
“雪山上永恒的神明——”
“我们恪守先人的誓言,世世代代驻守在苍羽,守卫您的安宁......”
“我们恪守先人的誓言,世世代代驻守在苍羽,守卫您的安宁——”
“今申国有难,苍羽蒙尘,妖邪当道......”
“申国有难——苍羽蒙尘——妖邪当道——”
“不肖子孙......”
“不肖子孙——”
“在此恳请祖先垂怜......”大王子磕了一个响头。
“恳请祖先垂怜!”磕头声如撒豆,庄严的呼唤在简陋的宅邸中不断回响,汇成重重叠叠的浪潮。大王子从祭台上拿起一把黄金刀,割下一只雄鸡的头,将滚烫的鸡血浇筑在坚硬的寒冰上。
“以羽虫之血——”
羊。
“以毛虫之血——”
龟。
“以介虫之血——”
蛇。
“以鳞虫之血——”
最后,大王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浇在灰蓝色的冰块上,很快就淋出了一个小洞,噗嗤嗤地冒出一丝热气。
“以倮虫之血——请祖宗显灵!”
众人高呼:“显灵——显灵——显灵!”
冰块岿然不动,大王子毫不气馁。相同的仪式再次举行,大王子手腕上又多了一道伤口,在他的手腕多出三条伤口后,申劲发上前道:“大哥,让我来吧。”
大王子严厉地说:“祭祀不能换人。”
申劲发含泪说:“这样下去你的血会流光的。”
“只要能让申国度过劫难,我就算血流尽也没有关系!”
大王子决绝地说,狠狠给了自己胳膊一刀。鲜血喷涌而出,他跪下来朝冰块磕头。群臣全都跪下,申劲发也边流眼泪边跪下了。
年幼时,他曾听老师讲过,申国有史以来仅有一次祭祀,那是一场罕见的大旱,所有水草和粮食都枯死了。那一任国君用了五轮五虫之祭,流干了自己的血才换来一场透雨。
如今,这场祭祀也要以他大哥的性命为代价吗?他在心中绝望地呼唤:玄鸟啊,显灵吧!让我们听到你的长鸣,看见你的身影吧!
申劲发不信神,他不信一切死了的东西,可如今他不得不信,因为攻破苍羽的就是一群死物。大王子的血像花一样在地面绽放,迅速地生长蔓延,缠绕过申劲发的手指。他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那颤抖波及了全身,他呼唤着,与群臣一样大声呼唤,这呼唤形成一股悲壮的浪潮,拍打着面前宛如一堵高墙的寒冰。
“请祖宗显灵!请祖宗显灵呀!”
砰地一声,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一个长须飘飘,身着白底蓝花大袍的男子落在坚冰之上,他身后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眼眶深凹的黑皮男人。那长须男子俯瞰众人,问:“谁是申国二王子?”
苍羽城内,屠杀和抢劫已经结束,连国人在申国的皇宫里举办着庆功宴。他们踢倒申国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把珍贵的绸缎皮毛付之一炬,将搜罗来的宫女妃嫔聚在一起观赏调戏,将杯儿碗儿扣在地上作乐,口中呼喊着俚语,这些刺耳的声音混杂着醉醺醺的大笑涌进了一座静默的宫殿。
唯有这里没有酩酊大醉肆意妄为的士兵,因为这里是国师的住所,是那些白布兵栖息的地方,还是“那位美人”的寝宫。
“那位美人”是军中一个流传已久的秘密。那是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穿着一袭灰扑扑的袍子,永远戴着长及脚踝的幕离。人们很少看见她,只知道国师从不让她离身,迫不得已的时候就把她关在马车里,让士兵——后来是白布兵,看着。
能获得如此殊遇的自然只能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军队中引起了诸多流言和诸多不满,但这些流言和不满全都匍匐在黑暗中。没有人敢到国师面前抗议,尤其是在国师拿出白布兵之后。
士兵们无缘得见“那位美人”的真容。起初那几个有幸去看守她的士兵说,那女人压根不会说话,因为国师跟她说话时她从不搭理。如果她不是个哑巴,怎么敢不回国师的话?还有人说,那女人是个疯子,因为那辆马车中曾传来打斗声,于是谣言又多了一种:那女人是国师强抢过来的......
此任国师的名声本就不太好,如今因这女人的存在更是败坏。不过,他本人对此并不在乎。自从同天节那桩惨祸后他越发不拘礼节,这次庆功宴上他脸都没露,可与众人想象的不同,他并不是在这宫殿里和“那位美人”共度春宵,而是在偏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
他进不去。一旦他胆敢和玉无忧处在一个空间,对方就会用能抓到手里的一切东西攻击他,如果他身边什么都没有,他就会用手用脚用牙齿用一切能用的身体部位攻击他。最开始,他攻击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他自己,当他发现无法杀死自己时,他的全部愤怒就对准了国师。
国师从未想过玉无忧竟有这样大的胆子,他现在看起来真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对此,国师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空前的宽容玉无忧也空前的残忍,他拥抱他的诟骂和攻击同时也绑住他的手脚嘴巴把他成日地关在马车。他对待玉无忧就像对待一件不可缺少的物品——只要保持他的完好就行。
这个目的已经永远的达到了。生死簿已被撕毁,玉无忧的魂灵入不了轮回,而国师也绝不会让他少了阴气,所以,这个最想死的人获得了不死之身。
除非哪个道士杀了他。国师冷酷地想。
那绝不可能。谁要杀玉无忧他就先杀死谁,哪怕是神仙也不例外。
活过来的时候,玉无忧最先感到的竟是恐惧。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还是人,在用尽上吊自刎割腕服毒投井等种种方法后他明白了,他已经不是人了。国师实践了他的诺言,把他的灵魂抓了回来。玉无忧跌入绝望之中。他想死死不了想杀国师杀不了,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不,这都不能称之为活着。
他终于体会到了安乐的痛苦。忏悔,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内心,地狱,亦不足以形容他的生活,那是一种没有尽头的绝望和煎熬,那是能将人的灵魂熬干熬木的苦难。
玉无忧愣愣地望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八月十五是不是要来了?要没人喊他,他能这样一坐坐上一天。他的手已经扣烂,胳膊上满是疤痕,可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呆坐着,干涉的眼眶里卧着两颗死了的眼仁儿,连月光都照不亮。
忽然,这两颗眼仁儿中涌现了两点灯火。那不是月亮,那是一只黑猫黄澄澄的双眼。
谢谢收藏的第26位读者,我会加油码字的(最近有点瓶颈......)
五虫:古人把动物分为五类,即羽虫(禽类)、毛虫(兽类)、甲虫(昆虫类)、鳞虫(鱼类)、倮虫(人类)。这个说法是比较简略的版本,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查查详细解释。
虽然本文是架空背景,但在设定世界观时我不可避免地借用了中国古代的一些观念。以我的能力无法凭空捏造一个世界,这是作家的局限所在。
阎罗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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