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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刘昀最初只想逗一逗这位表兄,没想到阴差阳错,真的成功地把人给带上了。
      他到沛国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秘辛,而且作为同行者,陈群迟早知道。因此,刘昀直言不讳道:“黄豫州于我有半师之谊。听闻他即将去京畿赴任,今后兴许再难相见……不管是饯别还是送上贺仪,我都得走一趟。”

      黄豫州,这是对黄琬的尊称。
      黄琬,出于赫赫有名的江夏黄氏,乃是太尉黄琼之孙。黄琬曾受党锢之祸,于一年前被朝廷任命为豫州牧,当时豫州多受山贼侵扰,是黄琬治州有方,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平定豫州,并因为这个功劳被封为关内侯。

      董卓大概是听了黄琬的赫然功绩,又眼馋他手中的精兵,所以急不可耐地宣他进京,想要拉拢一二。
      算一算时间,这时候黄琬应该已经收到京中来信,在考虑是去赴任还是推脱装病了。

      原本,黄琬要不要入京是他自个的事,与旁人干系不大。但读过这段历史的刘昀知道,正是因为黄琬的离开,加之下一任豫州牧孔伷的早亡,导致纷乱之初,豫州无主,袁绍与袁术二兄弟紧盯着豫州这块肥肉,来回争抢。
      如果不是东汉的“三互法”制度,规定官员不得在本郡当官,身为豫州汝南人的袁绍与袁术恐怕早就自领豫州牧,而不是派亲信争夺了。

      刘昀表面上很是平静地回答陈群的疑问,实际上心情颇为糟糕。
      没办法,一想到袁术,他就心情不好。

      根据史书记载,袁术和他家可有灭门之仇。

      最一开始,当刘昀发现他爹陈王竟然在《后汉书》和《资治通鉴》上有记载的时候,他甚是吃惊。虽然只有寥寥几语,但亦不乏褒美之词。
      《后汉书》有言——陈王刘宠,武艺超绝,擅长弩射,十发十中,甚至能让每一箭都射中同一个点。在其他王侯都穷得吃不上饭,甚至颠沛流离,只有刘宠辖下的陈国殷实富足、兵强马壮。

      然而,就是这个然而——之所以陈王刘宠只在史书中留下寥寥几笔,而没有更多的记载,全因为袁术。
      公元197年,袁术称帝。同年,陈王刘宠与陈国相骆俊被袁术派出的刺客暗杀,从此陈国败落,在史书上留下无足轻重的一撇。

      而袁术之所以派人刺杀陈王,官方猜测是因为陈王不愿意把粮食借给袁术;但根据刘昀这些年培养的政论嗅觉,结合袁术同年称帝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刘昀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袁术觉得陈王挡了路。

      同时期的刘焉、刘虞虽然也是宗室,并占了一州之地,但他们本身并没有王位,又属于皇室偏枝。而刘宠是东汉王朝汉明帝的玄孙,正儿八经的皇室藩王。
      要知道,汉灵帝刘宏,也是汉明帝的来孙,若按照所谓的正统论,当灵帝一脉断代时,同为明帝玄孙的陈王必然拥有继位的资格。

      至于其他血缘更近的宗室,倒不是没有,只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比你名正言顺的没有你强大,比你强大的没有你名正言顺。在皇室衰落、宗室萧条的东汉末年,作为近支藩王,又将封地治理得欣欣向荣的陈国,就和白衬衫上的一团墨汁一样显眼。

      无论袁术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对陈王起了杀心,如今身为陈王世子的刘昀都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绝不会让袁氏兄弟染指豫州。
      若是黄琬能留下,以黄琬在豫州的威望,几年内无人能动摇他的豫州牧之位。这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掌控豫州……道理和刘虞拒绝袁绍称帝提议一样,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的椽子,在最混乱的时候拉到满身的仇恨值。

      刘昀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无法左右黄琬的决定,也没有留下权利对黄琬的仕途指手画脚,哪怕这么做能帮助黄琬避开三年后的死局。

      马车轱轱辘辘地驶向沛国。
      听了刘昀的解释,陈群没有再多说问。在离家前,他曾和自己的父亲陈纪聊过黄琬与豫州安定的问题,对于黄琬收到朝廷的传召一事,陈群并不觉得意外。
      豫州牧的治所在谯县,而谯县又在沛国腹地,他们要去谯县,必将经过沛王的领地。

      前任沛王刘琮在两个月前去世,谥号考,新继位的沛王刘曜不过弱冠之年,只听说身体羸弱,上不得马背,倒不知是个怎么样的脾性。

      素来习惯多思的陈群望着城外的大道,担心这一路会有风波。

      好在,他们顺利地进入沛国,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抵达谯县。
      因为抵达樵的时候已是傍晚,刘昀没有急着去府衙递送拜帖,而是凭着文书,与陈群等随行之人在驿舍住了一晚。

      第二天的辰时三刻,刘昀拾掇好自个儿,带着拜见礼,和陈群一同前往府衙。

      府衙的门房收了名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刘昀等人被迎了进去,直通主堂。
      按照惯例,高顺等随行人员在进入主院后,被引入西侧的厢房,在那饮水解乏。只有刘昀与陈群继续向前,在仆从的指引下靠近堂屋。

      走到堂下的时候,不等仆从为难,刘昀主动解下佩剑。旁边的陈群同样如此。仆从悄悄松了口气,对二人更加恭敬。

      “二位请。”

      竹帘被卷帘人麻利地拉开,刘昀与陈群入内,正巧瞧见堂内的二人捋衣起身。

      “世子。”

      “黄豫州。”

      各自见过礼,刘昀向黄琬介绍陈群的身份。
      因为早已习惯一心二用,在替人介绍的同时,刘昀的目光早已在黄琬身边那位年轻人的脸上转过三四轮,将他的容貌与神态都打量得一清二楚。

      那人看上去约二十岁上下,乌黑的头发束在一顶皂色小冠内,有几缕发丝不服顺地翘起,独立于发冠之外。
      他穿着绾色常服,身材修长,看似低调循礼,却隐隐藏着一番不羁与放达。

      不过三两眼关注,这个年轻人便若有所觉地侧过目光,与刘昀对视,竟是格外敏锐之人。
      他朝刘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分不清是友善的招呼,还是别有深意的一哂。

      初步寒暄告一段落,见黄琬一直没有介绍年轻人的身份,刘昀便明白这个年轻人并非黄琬的亲属,也不是他的幕僚,而与他们一样,是倏尔上门的拜访者。
      ——简而言之,黄琬与这年轻人不熟,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见面。

      刘昀早已习惯通过细节辨析局势,此刻大脑自然而然地转动,为接下来的言行尺度提供依据。

      他掂量着黄琬的态度。既然主家选择避而不谈,那他作为客人,也不会没眼色地询问另一人的身份,权当自己没有任何探知欲,客随主便就是。

      四人再次入座,侍女奉上醴泉,带着漆盘退下。
      黄琬同样没有向年轻人介绍刘昀的身份,但入门时的那一句“世子”,足以令访客的心中有所猜测。

      实际上,按照当下社会普遍的认知,当关系不太熟的主家选择接待新客,前一个来拜访的客人应当主动提出辞行,再由主家挽留,客人固辞——如此来回两次,尽情展现汉人骨子里的客套与多礼,最后主家遗憾地送走前一个客人,宾主尽得颜面,两边愉快地分开。

      毕竟旧客人与新客人,旧客人与主人都不熟。主家选择借见新客,已经是一种委婉的送客方式。

      可不知为何,这个穿着绾色常服的年轻人像是全然没领悟出黄琬的送客之意,仍然安然自若地坐在原位,比黄琬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刘昀清楚地看到,黄琬朝他举杯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没有任何破绽地向年轻人的方向遥遥一敬。

      “秋干物躁,几位宜多饮几杯,润润喉。”

      对于这位年轻人的“不见外”,已然一把年纪,见惯各种形形色色之人的黄琬格外稳得住,权当没这回事。
      陈群倒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有些反感这般行事不按规章常理的人,只是“自觉告辞”只能算大家默认的一种人情,就类似于现代某些地方在求人帮忙的时候会请人吃饭一样,并不是一定要做的事,也没有被纳入《礼》的范畴,因此这个年轻人的行为虽出格了一些,却也谈不上失礼。
      再加上陈群如今身为客人,在主人都没有表态的情况,他实在不方便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只能憋住话头,闷闷地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纵然没有多言,但陈群对这个年轻人已先入为主地感到不喜。

      等几人都饮了水,黄琬慈和地询问刘昀:
      “世子事忙,今日未寄信而登门,可是为了朝廷调令一事?”

      刘昀认识黄琬已有一年,这还是第一次见黄琬如此直接地言说,不带任何铺垫。

      心思百转,刘昀推断黄琬必有未尽之语,遂配合地直言:“正是。”

      黄琬徐徐颔首:“倒是巧了,这位郭氏士子,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郭?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他是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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