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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枝 ...

  •   汪影也没深究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她还沉浸在噩梦的余烬里,于是扶她躺到床上,帮她把背角掖好,安抚道:“落落,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睡吧,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
      钟落落轻嗯了一声,看着头顶上的灯熄灭,病房又重回寂静。
      真的可以当作只是一个梦吗?
      梦里的触觉那么真实,像是她把前世的片段又重走了一遍。
      她的心里很快涌上一丝不安。
      因为今生她爱而不得的江离竟然真的是她前世辜负过的人。
      如果江离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对她?
      就这样想着,钟落落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十点,鼻尖茶香萦绕,有人在泡茶?
      钟落落直起身子往小沙发看去,这一看,她像见了鬼般地从病床上跳下来,慢慢往病房墙角处靠去。
      “您您您怎么来了?”
      江离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他抬起眼皮,轻瞥了一眼她,这一眼看不清情绪,让钟落落心中警铃大响。
      他这是知道了真相来处置她吗?
      可是这是现代社会,他难道能让她凭空消失不成吗?
      钟落落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江离淡淡问:“我不能来?”
      想起自己的生死簿还捏在江离手里,钟落落咽了一下口水,连忙说道:“不,能来,只是小的觉得阎王大人日理万机,就不麻烦你天天来关照我这个病号了。”
      江离挑了下眉,眼底里的兴味之意逐渐显现。
      以往钟落落给她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在他面前也能撒泼打诨的样子,这么一个晚上不见,她就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
      “不麻烦。”
      江离说完这句话,就继续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边喝还边想,钟落落今天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见江离茶杯里的茶快要喝完,钟落落特别机灵地跑到这些天探望她的人送来的礼物,从里面挑出一个大红罐子出来,殷勤地站在江离旁边说:“阎王大人,我来给你泡茶吧。”
      江离眉心抽了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面不改色的答应:“好。”
      说是泡茶,但钟落落完全没用传统的泡茶工具,她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黑色的保温杯,然后一股脑的往里面添加茶叶,以及其他的养生产品。
      江离看着她不断忙前忙后,一脸讨好他的样子,疑惑地试探道:“钟落落你外边欠钱了?”
      钟落落干笑了两声,连忙解释道:“没有啊,阎王大人您知道我一直敬仰着您,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惶恐,这些都是小的该做的。”
      江离轻哼了一声,回想起以前在白京家吃饭,钟落落是从来没有把菜让给过他,吃最后一块红烧肉时一点都不含糊就往碗里夹,平时在他面前也是随心所欲,那时候他怎么没发现她一直敬仰着他?
      自从做阎王以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就只有钟落落一个人。
      “好了,阎王大人请喝。”
      钟落落恭敬地把那个保温杯呈到他眼前。
      江离沉默几秒,耐不住她的热情,于是接过了水杯。
      他拿到保温杯后轻轻摇了一下,里面噼里啪啦地响,江离抽了一下嘴角,问:“这什么?”
      钟落落眨巴眨巴眼睛,无比真诚地说:“枸杞,养生,怕您熬夜死得早。”
      江离把杯子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来,江离的身材太过高大,站在她眼前,挡住的一大片阳光,六月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窗外阳光正好,却也不及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分毫。
      两人身高实在过于悬殊,江离不由得低下身子,他认真地望向她的眼睛,说:“真的没事?”
      钟落落见江离那双眸子里此刻真真切切地溢满担心,嘴角弯了一下,心中却不免苦涩,“我没事,真的。”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知道她是赵寒英后,还会不会这么关心她。
      见钟落落沉默不语后,江离神色微动,静静地看了她好久,然后垂下眼,说了句:“那就好。”
      江离叹息一声,然后从她身边走过,沉默地走出了病房,一声轻轻地关门声后,病房里又陷入寂静。
      钟落落把视线慢慢移到小茶几上放着的那杯给江离泡的茶,胡思乱想了几秒,包括但不限于江离没喝这杯茶是不是担心她投毒害他?
      想了几秒后,钟落落忽然上前拿起那保温杯,想都没想就端起来喝了一口,这一口理所当然地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舌头。
      她哎哟一声,捂着嘴弯下腰。
      这么折腾一会,她才察觉到背后有一道悠长而探究的目光在看着她。
      回头一看,江离倚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似乎被她出糗的样子取悦到了,半晌,他视线移到那个保温杯上,淡笑着说:“不是说好要孝敬我吗?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钟落落脸上羞愧,不带脑子地反驳道:“是你走路没声吓得我咬到舌头了。”
      江离面色不变,眼神里多了些兴味,仿佛拿定主意要用一天的时间陪她好好玩玩,他反问道:“没声你是怎么听到的?”
      钟落落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被江离的话噎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是岔开话题问他:“阎王大人怎么今天这么闲?”
      江离迈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走进病房,过来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他表情淡漠,气势逼人,让钟落落觉得宽敞的房间顿时变得狭窄起来了。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味在两人之间流动。
      一下午,江离始终气定神闲地坐在小沙发上翻阅着乘风送来的生死簿,钟落落就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在她这里待上一下午的时间了,钟落落只好认命地打开一个古装剧,剧里,讲述了主角两世的爱恨纠葛。
      于是钟落落试探着说:“仇恨总不能延续下去,江离你说是吧。”
      江离搁下生死簿,然后淡淡看向她,神色冰冷而寒凉,也不打算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那表情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钟落落慢吞吞地说:“说不定啊,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会不会心软,而放她一条小命?”
      江离盯着她的唇一张一合,表情还是那么天真无邪,以往他的心每次都被她的纯粹和善良撼动,而现在他却觉得心微凉,不可控制地偏过了头。
      过了半晌,江离才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
      江离冷哼一声,语气淡漠道:“他知道错了,我看未必。”
      他说完这话,一手端起茶杯,掀起茶盖倒放在桌上,轻轻晃动的茶杯,江离喝的茶极香,她望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钟落落,你似乎管得有点太宽了。”
      这句话是警告,也是划清界限。
      她的心一凉,然后安静地闭上了嘴,躺在病床上死尸一般地望着天花板。
      白京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之间这幅诡异的气氛,他看了眼生无可恋的钟落落,于是忍不住说了句:“到饭点了,江爷落落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谁知,钟落落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于是连忙说:“在病房里吃饭多委屈咱江大老板,白京,你快送老板回家,这样待在病房里感染了病气多不好。”
      谁知这句话一出,白京还没有回,江离就懒洋洋地撑着手臂,一边吩咐白京准备今晚要吃的菜,一边侧头询问钟落落忌口,说是问,其实是他自问自答后看一眼她的反应。
      钟落落很好奇,江离是怎么记得她不爱吃的东西的,平常在白京家吃饭,她也并明确表达过自己的喜好,但江离渐渐把一周内的三餐都安顿好了之后,她这才觉得心惊。
      江离这是要打算照顾她一周吗?
      钟落落连忙说:“阎王大人,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的,你要是待在这里感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江离见她又重复了一遍,嘴角弯了弯,好似下午两人的紧张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笑着说:“落落,你是被人砸了脑袋,不是感染了病毒,病气又怎么会传染给我?”
      得了,她知道她永远说不过江离,于是乖乖闭上了嘴。
      钟落落嘴一撇,心里嘀咕,她之前告白的时候,江离能躲在地府两周不来看她,现在她刻意和他拉开距离后,他又巴巴贴上来。
      阎王心,海底针呐。
      这一周,江离几乎天天待在医院守着她,虽然以前她觉得有江离在身边简直安全感爆棚,可是知晓了一部分前尘往事之后,她觉得江离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
      夜晚江离就让白京搬来一个折叠陪护床,在她病床半米范围外躺着,这样几天下来,钟落落反而没有休息好,因为她总是害怕自己再做梦喊出什么不得了的梦话,被江离听见。
      她迫不得已夜里也保持着一丝清醒,在天亮时昏昏欲睡过去。
      江离来的这一周里,汪影来看过她一次,他见汪影来,自觉地从病房里退出去,给她们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汪影八卦地问:“什么情况?江离喜欢上你了?”
      钟落落正因为夜里失眠睡不着而心烦,她头沉沉地枕在汪影手臂上,语气辛酸,声音却含含糊糊的,有种说不出的软萌。
      “什么啊,顶多······”
      “算我自己喜欢他。”
      然后就沉沉睡去,梦里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梦中,她站在悬崖峭壁上,身后是绝境,面前是一群持剑的蒙面人。
      然后她看到为首的那个人,拿着一把和江离一模一样的黑色长剑,虽然不知道梦中缘由,钟落落盯着那把剑出神说:“是江离的剑?”
      面前这人,有着和江离一样的笔挺身材,夜色朦胧,又蒙着面,很难看得清脸。
      “江离,是你吗?”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一个人淡淡说:“赵姑娘,和我们回去吧。”
      钟落落怒极反笑,这些天她已经受够了夜夜被愧疚折磨,于是大喊道:“我才不是什么赵寒英!!!”
      刚一说完,梦境就扭曲变化,最后一幕是她跌落悬崖,黑衣刺客走上前,冷冷看着不断下坠的她。
      突然,她嗅到一阵极其熟悉的香味,那味道似乎是梅香。
      于是钟落落猛地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病房,只是现在黑漆漆的,可能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
      这些天,她睡眠不足,一觉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身边传来江离清浅的呼吸,她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被吵醒之后才松了口气,于是又攥着被子躺了回去。
      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朦胧,又沉沉地睡了回去。
      等钟落落呼吸平缓之后,陪护床上的江离猛慢慢睁开眼,他手攥成拳,而后又缓缓松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他直起身子,坐在陪护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钟落落,神情复杂中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就这样,他看了她一整晚,直到天明才前离去。
      虽然夜里做了噩梦,钟落落难得的今天一次性补足了所有睡眠,她醒来是早上九点,房门被轻轻敲响,钟落落说了声进,稀奇的是,这次是白京提着早餐进来。
      钟落落环顾一周,问道:“江离走了?”
      白京点点头,于是交代道:“江爷临走前交代我看着你吃完早餐把药吃了。”
      钟落落一阵头疼,正常人谁喜欢吃药啊,于是她笑眯眯地说:“打个商量,白京,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不吃药可以吗?”
      白京一副他很难办的样子,说:“你不还住着院吗?住院就得吃药。”
      钟落落心一横,她知道这样一说她的带薪休假就可能结束,但她还是不想天天待在医院里。
      “我真的好了,明天,我要出院。”
      白京眉头一皱,拒绝道:“不行不行,你头上的伤都还没好。”
      钟落落小孩子脾气地说:“不行,明天我就要出院,因为后天是我生日,生日怎么可以不买个大蛋糕庆祝呢?我不要待在医院里过生日。”
      白京哦了一声,然后笑着祝她生日快乐,随后又皱着眉头说:“可是,江爷说,等你伤好了才准出院。”
      什么啊,搞了半天还是江离说了算,钟落落撇撇嘴,“那好办,我去和江离说。”
      她吃完了早餐,又按时吃了药,一天都乖乖待在病房等待江离到来。
      可是江离就像算准了一样,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直到吃过了晚饭,钟落落还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突然,她看见病房前站着一个人影,那道人影高大颀长,那应该是江离的没错。
      她跳下床去,推开门,喊着江离,可惜那道人影就像是听不见一样,钟落落就这么一路追到了小花园。
      白天病人都聚在这里聊天,无比热闹,可是现在到了熄灯时间,亭子里就吊着一盏灯,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气氛怪阴森的。
      忽然,她瞧见了那抹高大的人影,于是她追上去,可是等她一靠近,那道人影就突然转身,露出的铁青的脸,钟落落想跑,却已经来不及,她感觉一阵黑气冲进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失去知觉。
      她一个人漫步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行走,随即她路过了一座桥,看见了忘川河,还有数不尽的彼岸花。
      这是?轮回路。
      没等她接下孟婆汤,她的记忆就迅速回笼,意识也逐渐清明,视线清晰之后,她不受控制地把一把匕首直直刺入面前心脏部位。
      她缓缓抬头,看见了面前站在的人。
      这一眼,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江离!!!
      可是她喊不出来,心痛如泪水从眼眶滑落,一滴滴砸下来。
      江离惨淡的笑笑,那笑容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伸手,毫不犹豫地拔掉了匕首,然后扔在地上,手指沾染了心头血,从指尖滴落。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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