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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   除夕之节终是在诸多纷乱中如期而至,温家大逆一案也以常正阳留下认罪遗书完结。

      若不是沈家、温家二案,沈从心等人早已休假在府,如何还要提心吊胆帮着皇帝粉饰太平。

      皇帝于勤政殿昏厥的当夜,常正阳就畏罪自尽了。沈从心只当自己心盲眼瞎,任由上头动作。

      今日前来勤政殿交温家望烟谷一案的卷宗文书,沈从心更是无有一字私心,全然看皇帝的意思撰写。这可费了钟鸣好些须发,愣是拿捏着尺度将温家干干净净摘出来。

      见皇帝翻阅后说一句:“善。”

      沈从心才终于把这些时日殚精竭虑的心松开了。

      同样是来勤政殿交卷宗文书,窦暮佑显得自如许多。文书是陆明整理的,窦暮佑才懒得管南承书满不满意。

      只要这口锅兜不到沈家头上,什么都好说。

      “多谢王叔那日留待,保小臣一命。”一道从勤政殿出来,沈从心朝窦暮佑深作了揖。皇帝看了他交上去的东西气吐血,即便非他之过,迁怒也是逃不过的。

      幸有窦老王叔在,陛下不好当他的面发作,训了几句也就放过自己了。昨日去刑部协理沈家通敌一案时听陆明说,窦老王叔是特地等了他一会儿,沈从心如何不感恩戴德。

      在燕京这些年,除了简相一开始的帮扶外,也就承过窦老王叔这份情。

      他二人都是燕京难得一见的古道热肠啊。

      “胡说,咱们陛下多好的性子啊。”窦暮佑意有所指的瞥了后边一眼。

      沈从心也不想这么机灵,瞬时就明白窦老王叔话里的内涵。温家私炼金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陛下竟就找个人顶罪了结,能不好性子吗。

      沈从心不回话,扶着窦暮佑往宫城外去。

      他心下暗叹一句,这好性子是全给了三皇子啊。

      沈家通敌一案,陛下要三方彻查,一环接一环。要不是窦老王叔拿住了不妥之处,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此番太子殿下不论是运道还是早有绸缪,都实在令人佩服。

      留园中,南云舟和简宝意正在弈棋。倒不是围棋,是简宝意从曲嬷嬷那边学的五子棋。

      “莫要再伤怀了。”萧索的寂静在庭院里蔓延,见南云舟眉眼间仍有郁气,简宝意放了棋子,忍不住劝慰。

      自曲嬷嬷说先皇后当年中毒一事,陛下是知情而袖手旁观,南云舟这几日就都欢颜勉强,时时失神。

      简宝意实在见不得南云舟这般消沉伤心的样子,只觉肺腑都搅得疼,恨不得替他难过。

      “你昨日见到简夫人了,他们如何?”南云舟没想到自己又走神了,有些歉意的握住简宝意的手。他想着提一提简宝意的高兴的事,她应当会好受些。

      “阿娘说,先前二堂叔不服父亲那般行为,想着找门路,好在被阿爹派去的人拦下来,这才顺利成了局。现下,除了哥哥万里难归,家中一切顺遂。”简宝意不设防,南云舟问她便答。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南云舟又安慰起她来了。

      “我们说好了,凡事互不相瞒的。你这几日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打算。”简宝意不想猜,她要南云舟实话实说。

      若是这会儿都做不到坦诚,更别提有可能插进别人的来日了。

      “我、”南云舟垂眸几许,试探着开口,“我让曲女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简宝意偏头去看南云舟,想他果真伤心过头了,“下毒会不会太明显了?”

      南云舟本是不大敢把这面叫简宝意知道的,也做好了简宝意会害怕他的准备,却听到了这话。他抬眸去看简宝意,只看到了满眼的心疼和游移不定的难以置信。她彷佛在说:南如意,你是气疯了吗?

      “不是,是下了热药。我没疯。”南云舟摸了下她垂下的长发,“曲女医也不会同意的。”

      “那倒是,宫里盯得紧,她也没机会。”简宝意缓了下心神,也觉方才设想过于莽撞了。

      “你不怕我吗?我在弑父。”南云舟嗓音沉沉,吐字颇为艰难。

      “可他眼睁睁看着你母后陨落,又漠视你在后宫中所受的屈辱,无有为父之责。他还想断你外戚,沈家乃荆州望族,阖族上上下下至少百余人。若被定罪,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要丧命。说的难听些,他跟仇家有何区别。”简宝意得知这事时,就觉南承书实在过分,竟要对亲子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她几乎想得到南云舟的结局,南承书或会留他一命。可往后漫漫岁月,南云舟都要背负害了沈氏一族的沉疴。

      “他既不留情,你我何必有义,等着被清算吗?你倒不如想想,他们接二连三的失利,会不会又折腾什么幺蛾子等着你。”简宝意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深知父母慈爱才有儿女孝顺。南承书那点淡薄都比不上外人对南云舟的好,凭什么要南云舟敬他爱他。

      南云舟看简宝意义愤填膺的都要站起来说话,不由轻笑出声。真好,原来有人全心爱你,是这样的啊。南云舟伸手,简宝意当即就走过来坐在他腿上,两人环抱着久久无言。

      庭院静谧,隐有炮竹声响起,简宝意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离经叛道,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找补。

      南云舟先缓缓开口了,语气较先前清朗了许多,“目前朝中相位空置,他大约是要等殿试后再做调整。毕竟,温家不成气候了,不能轻易扶持旁人上位,给南云淮添堵。”

      “那卓然表弟还有机会吗?”南承书偏心至此,沈卓然能安平通过殿试吗?简宝意想着要是不成,沈卓然就暂时待在荆州好了,更安全些。

      “有。你说得对,他们必有后策。卓然这么好的一个靶子,又岂会被放过。就跟我要常正阳在堂上说完温家所做之事再去一般,卓然的位置被捧的越高将来落下我与他就越痛。”南云舟嗅着简宝意身上的茉莉香,心境宽阔宁和了许多,不再自缚于纲常伦理之德。

      “今夜,他就会给南云淮下赐婚圣旨。而我这边,闹得声势浩大的太子妃一事,起码也得殿试后才会有消息。”南承书也怕夜长梦多的。杜家在这会儿要是投了留园,他能气死。

      “也算,将计就计?”简宝意不会故作大度,替南云舟可惜失了杜家的帮扶。她知道南云舟是不会受任何人胁压的。杜家的野心,注定不能成为他的选项。

      “聪明。”南云舟点了下简宝意的鼻尖,“至于他们的后招,我们得看那位的身子能撑多久,最好计划未行身先死。”

      到这会儿,南云舟对言说南承书的生死这件事,已毫不在意。

      他只有在这场一开始毫无胜算的夺嫡之争中胜出,才有长吁短叹、多愁善感的资格。否则,他所爱的、爱他的都将成为南承书和南云淮的刀下鱼肉。

      -

      除夕夜宴在合欢殿,那盏琼花宫灯仍在檐下熠熠生辉,俯瞰众生。

      南云舟带着简宝意如看客般入殿,笑评君臣之欢,恭维上座君威,友待弟妹。

      而后,席已过半,酒也三巡,菜肴五番,他二人听到了南承书的当殿赐婚。

      杜蓁蓁面上受宠若惊,小步袅袅至殿中,与南云淮一道叩谢君恩。

      杜蓁蓁叩拜之时,往简宝意那边看一眼。只见南云舟细细为简宝意夹了一筷子鱼肚,轻声哄着人吃,全然不看殿中。

      说不清是何滋味,杜蓁蓁只觉得她所求之物好似比不得这块鱼肉来得妙。

      待醒神回来,杜蓁蓁差点失笑。天子脚下,皇城之内,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无用的缱绻情意。开弓没回头箭,她既走到这步,绝不能怯。

      如此,她便约了南云淮去殿外一叙。

      “殿下,臣女心高气傲之名远扬,素来不愿为人下。”月色暗沉,杜蓁蓁的眼眸却亮,她丝毫不惧眼前可谓俊朗的男子,直言要那最尊贵的位子。

      “无人在你之下。”南云淮再一次庆幸以顾忌宜安身子之由将宜安留在了洛园。他可舍不得宜安受杜蓁蓁的气。

      “臣女说的是绝对的地位保障。”杜蓁蓁拒绝被糊弄。她尚未入洛园,给温宜安封号圣旨都下了,日后焉有她的位置。这可真是一点委屈都舍不得温宜安受。

      “什么意思?”南云淮知道自己的打算瞒不过杜蓁蓁,他想看杜蓁蓁能说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可能让步的。

      “臣女自幼就有聪慧之称,殿下亦不遑多让,何必这般弯弯绕绕嚼着字眼说事。臣女要无可动摇的来日,而不是殿下用完便弃的垫脚石。否则,难保臣女身在曹营心在汉。”温宜安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只是,话不能说得太白。

      杜蓁蓁的自我剖白,是为了让南云淮对她降低防备,她才不会蠢到逼南云淮对温宜安动手。

      她要的是南云淮三思再三思,稳固帝位对他的重要性,再“意外”让温宜安出事。

      “你在威胁本殿?”南云淮轻笑着晃到杜蓁蓁身边,猛的伸手掐住杜蓁蓁的脖颈,“本殿最厌恶旁人的威胁了。”

      杜蓁蓁喉头紧缩,她完全想不到南云淮会对她动手,霎时乱了心跳。

      可不过半刻,杜蓁蓁也笑了起来,断续吐字,“任由殿下抉择。”

      说罢,杜蓁蓁就闭上了眼,大有随南云淮处置的豪迈。

      南云淮不可能真的杀了杜蓁蓁,他定定看了杜蓁蓁几眼,放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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