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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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祭酒避瘟，如今时节未至，疫病先行。无关紧要的人，觉着毁了赏看南囿秋风的心情。南海子里的人则是祈求上苍看在南苑盛景的面上，容他们一条生路。
“已是将能找到的病人收容到一处了。”可南海子多高山长林，要是有人铁了心往外跑，实在是不那么好找的。南海子的县官师爷严蔺，无奈摇头。
“就希望这个消息散的快些，保住南海子无辜的百姓。”舒宁蒗满面疲惫，抬手揉额的气力都没有。不要怪他不顾全大局，他南海子的县官，护住百姓是他的职责。何况，出去的那个确实没有染病。
燕京最热闹的揽月楼里冲进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裤脚上还沾染着青泥，活像从泥地里爬出来的。
他望着酒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喘气不已。
“这位客官，您是来寻人的还是用饭的？”伙计是个机灵人，没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小心思，躬着身子诚恳问道。
毕竟燕京这么大，贵人脾性不一，有些特殊的装扮爱好也难说，轻易不要得罪任何一个进楼的人就对了。
那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伙计的衣领，语气里满是颤音，“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他们要封村烧人。”
正值午时，楼内用饭的客人不少，原本此起彼伏的高谈阔论瞬间静谧。下一刻，人群又开始慌乱，不断后退着避开那个少年。
伙计更是两股战战，话全噎在喉咙里，挣扎着要跑开，又嘶哑着无法出声，彷佛自己已经被染上了疫症般。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少年人被众人的反应吓到般，赶紧放开了人，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大家看。此人两臂瘦弱，但确无任何不妥。
温瑞庭原是在雅间和温瑞唐说着今年的秋闱，耳尖如他，很快就注意到楼下的动静。他按下要起身的温瑞唐，自己打开了门。
“疫症才起，舒大人就将人隔起来了。县内许多人都是无病的啊。”少年人直接就跪下了，声声泣泪，叫人难以无视。
被他抓住的伙计也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一时语塞。你要抓也抓个贵人啊，咱都是一样的轻民，谁会搭理你。
“谁说要烧人？”
没等温瑞庭反应，沈从心先一步自楼上下来。他目光灼灼，似要将跪在地上的少年人看出个洞来。
“那些人把入口封了，不许进出。还备了许多柴火，不就是要烧人吗？”何安家里都是庄稼人，他趁农闲来燕京城做工，平时就是在听来往的人说些轶事聊斋的。所以，昨日回去，一看到这个情况，又听到旁边人说南海子的乡民实在可怜，就自发的联想到这处了。
舒宁蒗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这里，他不主动告诉何安发生了什么，只是诱导何安联想到烧村一事。又因为何氏在南海子田产颇丰，族人众多，何安心有牵挂。再说些贵人的大本事，何安自然会来燕京城内求救。
“朝廷素来有章程，南海子又是京郊之地，岂会有这等泯灭人性之举。”沈从心走到何安面前，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今日谅你一时慌张，胡言乱语，就不请卫府拿你了。但切记慎言。”没有在何安面上找到端倪，沈从心有意放他一马，敲打两句，就示意随行小厮先把人带出去。
随从愣了下，犹豫不前。这人可是从南海子跑出来，他没有大人那么大的胆子啊。
“他没病。此疫先发疹后起热，直至昏迷不醒。”何安面色苍白，臂上瘦弱但有薄肌，是个康健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衣料不算好，但也不是下地干农活时舍得穿的。想是趁着农闲来燕京城里做事，归家时发现的吧？”这时节收完了稻谷，当是农闲之际。
“是的，大人明鉴。”何安对南海子乡民即将被烧的惊慌转渡到被卫府擒拿的恐惧，忙不迭的点头，以示无辜。
闻言，随从和地上的小厮都松了口气。
小厮抹了下额上的汗，老天有眼啊，真吓死他了。
揽月楼管事的这时候才从后面走过来，和沈从心作揖拜谢，也致歉。
“是我等的疏忽，打搅到大人的雅兴，还辛苦大人替揽月楼出面。”
“是疏忽了，容着自己人涉险，却毫无表示。揽月楼真是好做派。”沈从心留下这句，就甩袖走人了。
温瑞庭嘴角含笑，揽月楼自称风雅之地，待人接物细致的叫人难受，又端着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今日这出，可是打了自己好大一个脸。
“哥，别看了。”温瑞唐不关心外头出了什么事，他只想知道温瑞庭为什么让他不要和沈卓然争。
“你心气再高，能高过上面那几位？太子殿下再势弱，那也是太子殿下。”温瑞庭满不在乎的说着，似乎真的只是顾忌南云舟的身份，而不是有什么交情。
等等，太子殿下会不会被陛下派去南海子？如此好时机，就算陛下不愿意，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一旦三皇子主动请愿前往，那太子殿下就危险了。
不行，哪怕是挡在殿下身前，也不能让殿下过去。
温瑞唐还在想着要怎么反驳堂兄，就看他突然起身，准备出去。
这回，他都还没来得及抓住温瑞庭的衣角，就看他跨出房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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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温瑞庭所料，南云淮比南云舟还早跪在勤政殿里。
说是自己先前处事不妥，害了高、白两家的公子，此次愿亲往南海子，为自己赎罪。
“你简直胡闹。”南承书气不可遏，直接把奏折扔到南云淮身上。
南云舟进来时，眉头一皱，无声叹了口气。
“此刻，还是先安排精通疫症的御医前往吧，再广发英雄帖，招揽民间医者。”疫症最紧要的是研究出解症药方，要不然谁去都不管用。
南承书深深看了眼这个姿态闲雅的儿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献策。是为了南海子吗？
“民乃国之根本，云舟所言有理。”但他说的很对，此刻纠结谁去，是无益的。先控住南海子的疫症才是正事。
“去太医院，把几位大人都叫来。”南承书偏头对迎喜吩咐。疫症凶险，怕是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太医未必肯去。他叫迎喜过去，就是要那些人明白，皇粮可不能白吃。
“速去张贴皇榜，有能者皆可去。论功封赏，银钱官位不必少。”南海子疫症要是外泄，毁的是燕京。故而，合适范围内的封赏，朝廷尽可应允。且，起草皇榜一事，有专人负责，自不会让人有钻空子的机会。
“父皇，既有章程了，儿子的请愿，您也准了吧。”南云淮见缝插针，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好不赤诚。
他眼眸微敛，这次是老天送到他眼前的机会，他就是要南云舟措手不及，无法逃闲。
南承书撇了他一眼，这孩子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空有一身赤胆，全然不考虑有点多危险。
可是南海子到底是京郊重地，其中不乏大士族的旁系。若是前去安置的人份量不够，怕是镇不住。
南承书并非就想要南云舟去，他到底还是顾念血脉的。
思来想去，南承书决定让南珉去。他是先皇嫡系，又是新任的尚书台，如此人物，还稳不住一个南海子吗？
“去把尚书大人请来。”
南云舟略抬眸，他是有些讶异的。可惜，此刻不能去看南云淮的神情，一定很有趣。
不过，老师体弱。除了身份外，他真的不合适去。
南云舟心头的纠结不亚于南云淮，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南珉冒险。
“陛下，尚书大人抱恙了。”近侍急匆匆来报。
南珉的府邸原是在宫城之外的南大街上，近些日子，因着入秋天寒，南承书怕他承不住早间的凉风，特地请进宫来住。不想，南珉还是染了风寒。此乃天意吗？
南承书再一次看向南云舟，勤政殿内，持续而良久的沉默，压在南云舟身上，隐隐有摧枯拉朽之势。
呵，瞧他天真的。南云舟心下一阵轻嘲，对南承书最后的那一丝都烟消云散了。他似无所牵挂般耸了下肩，撩起下袍，跪在殿中。
“儿臣愿前往。”
一句话解了南承书的为难，中了南云淮的下怀。
策马进宫的温瑞庭没由来的眼皮一跳，这么快吗？陛下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对陛下毫无期待的温瑞庭只希望能赶在任命前，替南云舟挡下这一关。
在他心里，只要殿下还在，小温府就还有机会。一旦殿下没了，小温府就彻底失去了独秀的可能。
温瑞唐是个好相与的，可温瑞应恨不得把小温府压得严严实实的。
督察院的位置，也是温瑞应舍不得自己人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贵人，才松了手的。
可等温瑞唐到了宫门口，却看到南云舟手持圣旨向他走来。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温瑞庭小跑过去，“不能改了吗？”
“有他在，改不了。”南云舟微微侧身，让温瑞庭看到后边笑得舒风淡月的南云淮。
“他太过分了。”温瑞庭尽力控住表情，咬牙切齿的看着南云舟手上的圣旨。
“别让他看出来。”既然已经入了局，就不要损失了别的东西。
温瑞庭眨了下眼，表示明白，对着南云舟行了一礼，“殿下珍重。”
南云淮远远看到温瑞庭和南云舟说了几句话，但无其他举动，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眼里，温瑞庭实在算不上什么角色。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