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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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倏忽而至，枫叶绰绰，红了山门的半边天。
朝廷对简绥英的任令已下来了，简宝意求了长宁殿的旨意，来月起寺为哥哥求平安符。
满殿神佛威严，简宝意宁心祈求，不必军功如何，定要安平归来。
又是再三叩首，感觉额头微疼便作罢。
她如今是太子未过门的侧妃，若损了身子，是大不敬，哥哥亦会被牵连。
“姑娘，不求签吗？”唐绵奉长宁殿之令，守着简宝意，见她出来，提了句。
“不了，若是诸事皆有定论，又何必勘探玄机。”简宝意也曾不信命由天定，偏兜兜转转如箴言所示，与宫城有缘。如今不愿过分探求，是怕自己担不起结果。
姑母也好，太子也罢，谁落败，于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后院枫红正当时，姑娘可要过去？”唐绵暗自摇头，简三小姐这几日拘在千秋院里，似有郁结之态啊。
“你把经书拿到后院来吧。”简宝意点头，正好可以抄经祈福。
唐绵屈身领意，身后的侍女随即去备笔墨纸砚。
简宝意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了不多时，东西就已放在她面前了。
“自在去吧。”后院有武僧把守，不怕外人打搅。这些宫人，许久不得出来一趟，简宝意想放她们为家人或自己求个心安。
“谢姑娘。”唐绵知道简宝意是个好主子，但这般体恤下意，是出乎她意料了。
“去吧。”简宝意说完，就执笔抄经，俨然一副不必近身伺候的模样。
唐绵冲身后的几人点了头，带着人缓步出了后院。
仔仔细细抄写了许久，简宝意放笔揉手，望着那棵千年枫树出神。
殿下会让自己与哥哥在哪里见面呢？
哥哥又会是如何模样？自宫学一别后，二月未见了。
简宝意深思远飘之际，一枚枫叶自眼前落到经书上。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不自觉间，简宝意就提笔在枫叶上写出了这首诗。
眼眸微敛，简宝意小心环视了一圈。幸好此间无人，否则这等词句，被人拿去，要做好大的文章。
那位深宫女子，借流水将枫叶送出皇城，得遇良人。她可不能轻易效仿，还是带回去，再行销毁吧。
简宝意吹干墨迹，灿红枫叶被夹在经书里。
“姑娘，时辰不早了。”唐绵拜完佛祖，就在院外守着了。见日头西落，轻声提醒。
“过来吧。”简宝意手里拿着经书，“将经文尽数烧于炉中，经书我带回去几日再归还。”
这点特权，她还是有的。
唐绵点头，利落安排下去。
千秋院那边，南宛月丝毫未把南云舟先前的那番话放在心上，照旧乐呵。
“母后偏心，就不让我出去玩。”见着宝意表姐回来，南宛月赶紧迎上去为她解开靛蓝斗篷。
“谁让你前些日子出去得勤，姑母素来严厉，可不会纵着你无法无天。”为着那块子石砚，南宛月跑了数日，才从一位先生那里高价收了回来。不说银钱多少，这诚意想来是绝无仅有的。
想到南云舟的话，简宝意还是要给南宛月“扫个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南宛月食指轻抵在简宝意唇上，“我只要眼前欢愉。”
随即放开了手，南宛月旋身看向院内海棠，眼中只有花团锦簇，“来日嘛，谁说得准呢。”
简宝意愕然，不说沈卓然心意如何，就是长宁殿与留园这般隔阂，也能奢求圆满吗？
“不破不立？”简宝意试探着看向南宛月，她与殿下相互熟知秉性。那么行事，是否如出一辙？跨越山海，为何一定要踏平，或只能绕路，而不是无视山海呢。
“也是条路啊。”南宛月不意外宝意表姐的神思敏捷，回身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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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日薄西山，简宝意在千秋院门口看到了岑言，霎时心头荡漾出圈圈水波，晃得自己紧张。她又怕空欢喜一趟，平缓了几息，才走出千秋院。
“请上轿。”岑言躬身迎请。
简宝意知晓便是成了，随岑言到了一处廊下。
下轿后，岑言为简宝意指明了方向，就静守在一旁了。
简宝意在廊下走了数步，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提着裙子，小步追了上去。
风吹廊下，少女一袭水绿色衫裙在翩飞，惊艳了秋色，也映在了南云舟的眼底。
他在对面廊上神色自若的品茶，心则是又一次为简宝意激荡。
“哥哥。”简宝意额上薄汗点点，满面欢喜。
“宝意。”简绥英也是激动，想抱妹妹一下，又怕身上盔甲磕疼了她。只能轻握着简宝意的手臂，扶住气息急速浮沉的纤细身子。
在练武场待了两月，简绥英的肤色从稍白变成古铜色，平添几分稳健气质。
而简宝意在看到简绥英身穿盔甲的模样后，眼中就盛着水意了。
她那想做纨绔的哥哥，怎么就这么壮实了呢。
简宝意伸手想碰下那盔甲，终是收了回去。
“哥哥知道的，什么千秋功业，什么荣华富贵，我不要的。我只要哥哥平安回来。”说话间，泪无声垂落，简宝意眼里满满的都是简绥英。
“哥哥知道，哥哥会保全自己。千山万水，哥哥都记得，我的妹妹在等我回家。”简绥英微俯身，轻拭去简宝意的泪痕，向她许诺。
简宝意用力点头，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看得简绥英手足无措。
廊上的南云舟也是心慌了几瞬，家人在简宝意心里的位置这样重。倘若简相被牵连，她真的会原谅设局的自己吗？
“这个平安符，你带着。”简宝意取出香囊里求大师加持过的三角护身符，放在简绥英手里。看到他手上新生的厚茧，眼角又是一阵酸涩。
“护心镜不能取下。”勉强撑住万千情绪，简宝意轻声叮嘱。
“我朝兵强马壮，莫怕。”宽慰简宝意，需得从实际出发。简绥英将这场战大概率得胜的可能告诉简宝意，缓解她的担忧。
“我不知道爹爹的打算的是什么，只是你们千万不要冒险。”简宝意最怕的就是，父亲会为了她牺牲自己。她可以容忍自己困在宫墙一生，却无法接受家中任何一人受伤。
简绥英将人拉近了些，悄然别开眼，他实在没法对着这样一双干净的眸子顾左右而言他。
“总之，哥哥一定会回来的。”留下这句话后，简绥英就听到宫门落钥前的警钟。远远飘荡而来，又要隔开他们兄妹二人。
“我放在心上了，哥哥若舍得妹妹心痛而去，你就大胆去闯。”简宝意近日翻了许多书，略微知晓了羌族的由来。他们此番能作乱，少不了游牧的助力。本就是同源同宗，通力合作之下，不难打，也不好打啊。
游击而战，不是朝廷的强项，只胜在兵马补给充足。就怕为了引蛇出洞，哥哥会以身犯险。
“好啦，哥哥看着你回去。”简绥英站直身子，把简宝意转了位置，推着她回去。
简宝意一步三回头，看得南云舟吃味。
南云舟放下茶盏的声音略大，简绥英看了过去，向他行了一礼。
没有南云舟的安排，简宝意见不到外男。不论殿下是何心意，这份成人之美的恩，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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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出发之日，简宝意一身粉衣带着帷帽，在城楼上目送简绥英出城。
“殿下，京郊急报。”岑溪匆匆赶来，把密信交给静候在一旁的南云舟。
南云舟微讶，京郊能有什么大事。接过一看，眉头紧蹙。
“在大军离开燕京后出现，也是上天仁慈了。”
要不然，这大半年的准备，就是不战而败。
这个消息压不了多久，又在燕京本地，朝廷不能毫无表示。南云舟握拳，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有些气闷。
简宝意不知所谓，南云舟倒是没有瞒她，把信给了简宝意。
“疫情？！”简宝意仔细看了两遍，民间相传，患者由数个到数百增加，眼下上尚无医药可治。这不就是急疫吗？
“京郊若被封，朝廷必要出个人前去主持大局。殿下想办法推了才是。”这急疫可不看身份、智才，染上了就是要命的。简宝意心里急，直接就抓住了南云舟的手臂，力气大得南云舟有些疼。
“君命不可违，京郊不可弃。”封住一个地方不能解决问题，越是被压迫的角落，越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若有人带着疫症逃了出来，整个燕京就要乱了。何况，万民无辜。
哪怕那位真是要推他出去。
唯看上苍是否垂怜他了。
整理好心绪，南云舟让岑言送简宝意回宫学，自己则驾马赶去勤政殿。
简宝意想到如安嬷嬷，让岑言替她给简府去封信。
她尊重如安嬷嬷，所以没有擅自举荐给南云舟。只是将京郊的境况告知，其余的，看嬷嬷自己的意思。
毕竟，疫症凶险，岂可要求医者无谓自身去犯险。
“陛下，真的会让殿下去吗？”
想到陛下数次放弃南云舟，简宝意揪心得很，取出妆盒里的多求的那个护身符，包在花开并蒂的帕子里。
殿下，宝意也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