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福晋薛宝钗》夜听春雨

13、赏赐

　　自从宝钗入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四阿哥家一家子妻妾儿女都在的一顿饭。

　　因为今日是嫡福晋素悦的生辰，四阿哥很给她面子，特地提早赶回来，为她庆贺这个特殊的日子。

　　厅堂里点着小臂粗的蜡烛，明晃晃的，非常明亮。

　　丫鬟仆妇站在烛光的阴影里，不仔细看的话，简直像是一尊尊没有呼吸的雕塑。

　　一张巨大的圆桌，围着圆桌坐着胤禛、素悦、李婉莹、宋明月、武婵娟，魏若兰，还有宝钗。

　　宏晖身体不好，年纪又小，意思意思出来坐了一下，就被乳母抱回去了。

　　大格格瑞云和二格格瑞雪倒是正儿八经的出席了，坐在她们各自母亲的身边，一个两个看着都挺规矩的。但是，大格格的眼神更加活泼一些，表情也更灵动，一看就是被宠爱着的孩子。

　　宝钗安静的在自己座位上坐着，该举杯就举杯，该说吉祥话就说几句合适的吉祥话，并不出挑。
　　给福晋的生辰贺礼早就送上去了，是一对收在箱子里，干干净净一直没有动过的羊脂玉镯子，成色很不错。

　　四阿哥很是大手笔，给了福晋一匣子整套的头面。赤金打造的梅花样式的一套包括鬓花、挑心、掩鬓、钗、簪，还有耳坠子。上面都镶嵌着圆润饱满的红色宝石，看着十分喜气。

　　当看到这套头面的时候，底下坐着的李婉莹和魏若兰眼里都不由得露出艳羡的神色来，宋明月和武婵娟倒是淡淡的。

　　宝钗当然也是一样，只是适时的起身恭贺罢了。

　　素悦接过这套头面首饰的时候，眼里的喜悦遮也遮不住，激动得一向没有血色的双颊都有些发红了。

　　“爷……”

　　值钱的不是首饰，是这个府邸主人的心意。

　　胤禛温和的看着激动的好似话都说不出来的素悦，缓声说道：“你辛苦照顾宏晖，打理家事，把府里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这是我谢你的。”

　　素悦这下子连眼睛都要红了，胤禛笑了笑，按了按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坐下，他这才开口道：“大家举筷吧。”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到现在已经时间不早了，宝钗是真的饿了。她夹着自己面前的两碗菜，就着碧梗米饭，结结实实的吃了一碗，这才觉得空虚的胃部被填满了。

　　既然是宴席，当然少不了敬酒。几轮酒下来，宝钗的脸也红了。她皮肤本来就是白润无暇宛如堆雪的那种，此时飞上一层绯色，更是娇丽得不可方物。暗自的，坐在上首的胤禛已经悄悄看了她好几眼了。

　　宴席即将结束之前，胤禛放下筷子，开口说道：“到了年下了，又遇上福晋的生辰，也该酬慰一下你们这一年的辛苦。这样吧，每个人发下半年的月钱，就当提前给你们发压岁钱了。”

　　难得的，一向沉稳淡漠的四阿哥还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引得席上众女都轻声笑了起来。

　　宝钗也有点开心，她现在可是个穷人了，能拿到的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很快，宴席就结束了。

　　宝钗穿上杏色羽缎的大氅走出去，发现数日不见的雪花再次飞扬起来。

　　从温暖的室内一下子走出寒冷的室外，被冷冷的空气一扑，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跟着来的青杏连忙塞给她一个银质的小手炉，打起油纸伞来，道：“外面冷得很，格格，我们快回去吧。”

　　抱着暖暖的手炉，宝钗仰头看着寒夜的飘雪，道：“回去吧。”

　　今夜胤禛自然是不会来她院子里，福晋的生辰，他当然会留在福晋院子里。

　　宝钗也并不想他来自己这里，她喝多了酒有点懒懒的，不想提起精神去伺候男人。

　　青色衣裙的丫鬟撑着一把绘制着水墨荷花的油纸伞，与她的主子一起走进了暗夜的风雪里面。

　　刚刚走出去几步，忽然跑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一个圆球形玻璃的灯笼。橙黄色的光芒，照亮了青石板的道路。

　　“这位公公，是爷和福晋还有什么吩咐么？”青杏开口询问。

　　小太监赔笑说道：“是爷让奴才过来送薛格格回去，替格格掌灯。”

　　宝钗微笑起来：“那就劳烦公公了。”

　　三人走进雪色里，一步一步，走得并不快。

　　宝钗喝酒之后脑袋晕乎乎的，动作比平时都要缓慢了一些。其他两个人当然也不会催促她，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回到院子里，青杏给小太监打赏之后，见他道谢离开，扶着宝钗回到了内室之中。

　　看守屋子的青李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走过来，与青杏一起服侍宝钗。

　　她们打来热水替宝钗擦洗，被那水汽一氤氲，宝钗的脑袋这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儿，但还是晕着的。

　　丫鬟把宝钗脸擦洗干净了，抹上香脂，又端了一直热在炉子上的热奶茶过来。宝钗喝了一碗，肚子里暖呼呼的，便觉得睡意上涌了。

　　服侍宝钗安静的在床铺之上躺了下去，轻柔的替她盖上那熏得又热又香的云丝被，青杏这才放下帐幔，悄然走了出去。

　　小屋子一样大的江南千工拔步床，床铺下方的木头阶梯，就是用来给守夜的丫鬟睡觉的。不过宝钗早就说了不需要，值夜丫鬟只在外面小榻上休息便是了。

　　这倒是舒服很多，毕竟阶梯又不是床，睡一觉起来，就觉得浑身骨头酸痛得很。

　　今晚是青李值夜，青杏也没有立即出去，帮着她把被褥展开，铺好铺平。又放上去一个姜黄色枕头，往杯子里塞进去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青李一边整理，一边轻声对青杏说道：“姐姐，今儿宴席上可热闹么，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青杏抬起眼睨了她一下，笑道：“府里的宴席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有外客，就咱们家几个人的话，哪里热闹得起来？”

　　“是了，爷喜欢安静……那么，新鲜事呢？”青李比青杏年纪小一些，好奇心也更重，倒是不如青杏受宝钗信重。

　　“新鲜事？”青杏拍了拍整理好的被子，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去。”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青李扭股糖一样扭着青杏撒娇，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少女特有的光彩。

　　“你呀……”青杏抿着嘴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道：“我告诉你吧，今天爷在席上说了，因为是福晋的诞辰，所以呢，给大家都发了半年的月钱。嗯，还有，出门的时候，我们出门的时候，爷特地叫小太监拿了灯送我们回来呢！”

　　“爷这么细心啊吗？以前可从没有听说过……”

　　两个丫头一起钻进了被褥里，捂着嘴，披着衣服，说着悄悄话儿。

　　雪色如同月色一般照进来，屋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妆台，柜子，圈椅，贵妃椅，多宝阁和它上面摆放的各色精致华贵的器物……香炉里面的袅袅青烟，竟然也能隐约看得出来，倒是少见。

　　两层柳绿与鹅黄的帐幔静静低垂着，把外面与里面的拔步床隔开。宝钗已经睡熟了，根本不会听到外面两个丫鬟的私语。

　　“我们刚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东西可没有这么多。”青杏开口道。

　　青李道：“那是，东西渐渐的就多起来了，还样样都是顶好的。不是我说，除了福晋那里就是我们这里了，连侧福晋也不过如此呢……原本想着我们被送给一个刚进府的格格，运气是真不太好。可没有想到，格格是个这么好的主子，还有，这样的被爷宠爱着……这也算是我们俩的福气了，对不对？”

　　“嗯……”青杏轻声的回应她。

　　停顿半晌，她又道：“其实，现在想起来……青李你说，爷说是福晋诞辰，给众位主子多发半年的月钱……他到底是真的想着给福晋诞辰添些喜气，还是……为了补上之前咱们格格被扣发的三个月月钱呢？”

　　青李迷迷糊糊的，已经快要睡去了：“姐姐管那么多干什么……明儿个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青杏看了看她，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己也躺下去睡了。

　　说是小榻，其实，两个丫鬟身材娇小，挤一挤还是没有问题的。

　　翌日一早，她们便起身了。安静的收拾好被褥，悄然退了出去。

　　“好大的雪啊……”

　　一出门，青李便惊叹起来，搓了搓手。

　　是啊，外面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来。纷纷扬扬，把整个天地都染成了莹白一片。就连数日前还有些绿意的庭院里的草木，此时都已经看不出半点精神的模样来了。

　　这样似乎方才觉得，严冬真的已经来了。

　　“快过年了呢……”青杏看着大雪飞扬，开口有点惆怅的说道。

　　“过年了就有红包拿，姐姐竟然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想起这年关外面多少穷人过不去日子，就难免觉得有点惆怅。”

　　“姐姐想得真多，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梳洗吧，一会子，格格就该起身了。走吧，嘻嘻嘻嘻……”

　　两个丫鬟手牵着去梳洗，银铃般的笑声，冲淡了冬雪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