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73、番外五：如果263

　　沿着路往前走，会看见由茅草和木头建造起来的建筑群落。
　　这是仿造明治时期的山民居所建造起来的地方，算是保留着那个族群、那个年代的居住模样。
　　现在四处都是积雪，可能是因为正值冬季，本该有店家营业的村庄里空无一人，连游客都没有。
　　村庄里四季都会播放的传统音乐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感觉变得有些热闹，又好像反而变得更安静了，音乐缭绕中感受到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寂寥。
　　不过这种空无一人的村庄和城镇，对他们来说都司空见惯，虽然多少会觉得有点凄凉，还是称得上自在的踏进村庄里。
　　“房子看起来真的好脆弱。”灯有点小震撼的站在房子前面，“感觉很容易就坏掉了。”
　　“毕竟是那个时代呀。”太宰治把头探进门内看了看，“哇，有点假。”
　　灯也好奇的探头进去看看，“假？”
　　中原中也看着灯想进又不敢进的背影笑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的背，把他半推着走进屋子里，“这本来就是让人随意参观的，直接进去吧。”
　　灯被中原中也推着，也顺手把在他前面一点的太宰治一起推进屋内。
　　虽然是模仿古民家的模样建造，但中原中也大概可以理解太宰治为什么会说有点假——没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太干净了。
　　摆设已经存在很久，不能称得上崭新，也堆着灰尘，可是看不到人类生活过的烟火气。
　　很明显只是个样板房、被刻意制造出来假装有人生活过的样子，实际上没有被任何人使用过。
　　是这种意义上的干净。
　　灯左看看右看看，理解的点点头，“好像是哦，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就会不像是真的房子。”
　　“房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呢。”太宰治注视着架设起来的炉子，伸手碰了一下，“只要有人在里头生活过，就会变得鲜活起来，即使已经荒废许久也是如此。可惜会来到这里的人只有观光的游客，顶多停留几分钟就会离开。”
　　阶层都市的房屋即使荒废多年、家具都已经消失不见，依然能感觉到有人曾经在里头生活过很久很久的时间，破败的墙上、老旧的门窗，都能让人窥见一点生活的气息。
　　然而这里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居所、任何人的家，只是一个供人参观的场地罢了。
　　仿造的村庄屋子没几栋，里头空间也都不大，一个个逛进去再出来，还是很快就逛得差不多了。
　　太宰治走在最前面，又率先踏进一栋屋子里，接着迅速退了一步，卡在门口动也不动。
　　“太宰？”灯从他背后探出头看了看，微微瞪大眼睛，“有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点紧张的从灯后面也探出头看了一眼，沉默片刻，“……是假的熊啊！那么明显是假的熊，卡在这里做什么？”
　　率先停下脚步的太宰治终于提步往前走，无辜的说，“当然是为了制造气氛。原本逛得好好的，突然一只熊出现在眼前，多可怕啊！”
　　他们踏进来的这座房子像是公共活动区域，最前方是设置着锅炉锅灶、放着陶罐一类物品的仿古生活区，门和生活区中央的一片空地放置了两排、总共九张的木头长椅。
　　右手边那排木制长椅的旁边还有两张宛如闲置着的椅子，那只假的熊就攀爬在闲置的椅子上，两只前脚在椅面、后脚在地面，回头望向生活区。
　　“老实说吧。”太宰治站在熊面前，“如果这是真的熊，多可怕啊。”
　　灯想了想，也点点头，“会吓一大跳，然后把熊打出去。墙壁会坏掉的，房子也可能会塌下来。”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没忍住笑出来。
　　太宰治默默看了看灯，默默道，“才不是因为房子会坏掉才可怕！熊的力气比绝大多数的人类都大哦，又聪明、跑的又快，如果碰到熊，人只有等死而已。”
　　灯这才恍然大悟，换位思考了一下，“也是哦……以前的人如果碰到熊，怎么办呀？”
　　太宰治满脸深沉的说，“如果熊没打算做什么还没关系，如果打算做什么，就只能徒手搏斗了。”
　　灯再次望向熊，感叹道，“古代人好辛苦呀。”
　　中原中也玩笑着说，“未来人也很辛苦呢。”
　　灯小小的笑起来，也跟着说，“现在的人也有辛苦的地方。”
　　太宰治还是满脸深沉，长长叹了口气，“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很辛苦。人类这么辛苦的活着是为了什么呢？还不如早早死掉算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不过灯闻言，便眉眼弯弯的握住他的手，“活着就可以去很多不同的地方、看很多不同的景色哦。”
　　太宰治回握住他的手，侧头看了看灯，微微弯起唇角。
　　中原中也也默默握住灯的手，和他肩并肩的注视着眼前的假熊。
　　手牵着手的像是在看熊、其实又不是在看熊的站了会儿，就继续分散开来，在屋子里四处逛逛。
　　这里可能是给团客休息的场所，或是做什么其他用途的地方。最前方的仿古生活区和其他屋子里的摆设很相似，干干净净的没被使用过，可是放置着的长椅明显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毕竟一看就是个可以坐的好位置，等待亲朋好友体验古山民衣服的人、逛得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的人，可能都会坐在这里。
　　屋子还是小小的，能看的东西很少，很轻易就能逛完。
　　再往前走一点，就差不多是这个村庄的最后一栋屋子了。
　　最后一栋仿古建筑是个资料馆，放置着各种以前的人用过的东西和传统服装，正中央还有个很像独木舟的物品。
　　灯好奇的看了看独木舟，“是去那个湖捕鱼吗？”
　　“嗯哼。”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环顾四周，轻轻笑了一下，“以前这些人是被北海道之外的人狠狠欺负过的哦。没被其他地方的人视作人类，被当成动物一样地对待……就像刚才看见的那些熊一样，他们就是被当成熊一样的存在而已。”
　　灯不太理解的问，“为什么呀？”
　　“因为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呀。”太宰治说，“依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看不起这些人的人。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虚假了，全部都是表面功夫。”
　　“无论是不是表面功夫，至少愿意去做了。”中原中也说，“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
　　太宰治微微笑着问，“由加害者做的假惺惺的补偿，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中原中也有点被他问住，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灯听着他们说，想了想道，“无论好还是不好，应该要由这里的人来说，我们只能看看而已？”
　　“就是这样！”太宰治眼睛一亮，伸手摸摸灯的下巴，心情特别好的说，“真棒。”
　　灯微微抬起下巴让他摸，眯着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中原中也等太宰治放下手，也没忍住碰了碰灯的下巴。
　　像在摸傻乎乎信任人类的动物幼崽，笨得很。
　　在小小的资料馆里走一圈出来，便原路往回走、再次搭缆车下山。
　　下山时搭乘的缆车内部就没有那么幸运的遇见泰迪熊了，只是很普通的空荡荡缆车。
　　“今天要住在登别吗？”中原中也征询道，“中午吃个饭，就找个温泉旅馆住？”
　　灯没有什么意见，转头看看太宰治。
　　“不要。”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说，“不要住在这里，离札幌那么近了，直接去札幌住就好了。”
　　中原中也耸耸肩，也没什么意见。
　　这里离札幌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确实不远了，晚上要在那里找旅馆住，或是找地方露营都行。
　　不过在出发到札幌之前，要先在这里找个地方吃饭。
　　在外面吃饭的选择总是比在家吃饭少，不是吃这种就是吃那种，今天吃的就是在很多地方都有的荞麦面。
　　但同一种食物不同人做就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即使在外面吃同一种食物，也不会真的吃腻。
　　“谁说的。”太宰治瘫软在后座上，打了个饱嗝，“已经吃腻了！”
　　灯说出事实，“可是刚才太宰吃的很快乐、吃很多哦。”
　　“那是假象！”太宰治嘴硬道，“我只是为了不要浪费食物，才很努力地吃而已哦。”
　　灯转头看看他，眉眼弯弯的说，“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没吃荞麦面了呀。”
　　太宰治想想也是，趁着灯转过来，顺手摸了一下灯的头发，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也是啦。”
　　中原中也瞥了眼后视镜，总觉得太宰治刚才说那些无聊的话就只是为了让灯转头看他、顺便摸摸灯的头而已。
　　心机男！
　　算了。
　　他也伸手摸摸灯的头，顺便把灯的头摆正，顺手拉过安全带帮灯系上，“准备出发。”
　　从这里到札幌的路程由他来行驶，先抵达札幌，再来决定一下要不要顺路去其他地方走走。
　　“等等。”太宰治忽然说，“先不要发动引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无语道，“又怎么了？”
　　“我想回家了。”太宰治语出惊人的大声说，“我刚才突然就想回家了！”
　　中原中也傻了一下，头上冒出几个巨大的问号，“哈？说要去札幌的人不是你吗？”
　　“是啊。”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可是我现在不想去了，想回家。”
　　中原中也头上的问号瞬间变成黑线，转头看向灯，“我们把他带到车站，让他自己搭车回家吧。”
　　灯小小的笑起来，也转头看看太宰治，再次确认道，“太宰想回家了吗？”
　　“唔。”太宰治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沉吟了一下，顿了顿道，“只是一点点想回家啦。”
　　中原中也立刻说，“行，那就出发到札幌去。”
　　太宰治一副吓到的样子，“咦！啊……”
　　“又有什么事了？”中原中也有点想打人了，冷笑着说，“不然就把你带到车站去啊。”
　　灯还是看着太宰治，思考几秒，眉眼弯弯的说，“不然、就回家吧。”
　　太宰治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中原中也顿了顿，默默捏了捏灯的后颈。
　　灯也转头看他，“因为我们去哪里都没关系呀。中也也是、没有一定要去札幌，也没有一定要去哪里。既然太宰想回家，就回家吧！”
　　太宰治慢慢眨眼，唇角弯起大大的弧度，心情特别好的说，“回家吧！”
　　中原中也还是没看他，就看着灯，有点无奈的笑笑，“行吧。”
　　他确实本来就没有一定要去哪里。
　　他们的旅程一直都是突然想去哪就去哪，没有非常具体的规划，即使突然想回家了也没关系，就直接回去吧。
　　“但是！”
　　在中原中也打算发动引擎的时候，太宰治又忽然事很多的开口道，“我们不要走国道回去。”
　　中原中也沉默一秒，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不然？”
　　“不走国道，当然就是走普通街道上的路。”太宰治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了看他，又眼睛亮亮的对灯说，“这样就能看到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的风景了哦！”
　　国道通常建设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两边也通常会用植物或是围墙遮挡起来，能看见的景色老实说不算多，就只能一直朝着前方行进。但如果像太宰治说的一样，不要走在那种道路上，而是走在能看见城镇景色的路上，好像也挺不错的。
　　中原中也默默想着，实在不是很想附和太宰治。
　　灯自然没有他那种小小的不愿意，快快乐乐的点头附和，“好呀！”
　　为了寻找物资，他走在城镇街道的时间绝对比走在公路上还要多，听太宰治这么一说，眼睛也亮亮的、玩笑着说，“去找很多物资！”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也玩笑着道，“好啊，一定能找到很多东西。”
　　“然后一进别人家就被报警赶出来。”太宰治在后面悠悠道，“史上第一个被抓进警察局的前港口首领中原中也——”
　　“放心吧，在我被抓走之前，你一定会先被抓走。”中原中也冷笑着随口说了一句，终于再次发动引擎。
　　总之，先从登别温泉街离开再说。
　　在北海道不走国道其实也有点困难，因为地广人稀的，大多数地方都没有城镇，只有山和田而已。
　　不过只要换个路线，就能看见和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车子的油加满了，想走去哪里就走去哪里。
　　他们现在也不是在阶层都市那种不让人用异能力的地方，即使不小心在哪里迷路、走到车子没有油了，也可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直接用异能力带着车去到有人的地方。
　　灯看看中原中也，非常真诚的感叹道，“中也真的好厉害哦。”
　　中原中也小骄傲的轻咳一声，又谦虚的说，“还好。”
　　“当然还好。”太宰治大声说，“像我这种可以把所有异能力者都变成普通人的异能力者，才是真的厉害！”
　　中原中也微笑着说，“只要离你远点，你就没用了。除非把你放在大炮里发射出去。”
　　太宰治：？
　　太宰治头上浮现画面，“残忍、太残忍了……”
　　灯也忍不住笑起来，竟然更残忍的说，“如果不要放在大炮里发射，我也可以帮忙投掷哦。”
　　太宰治呜哇一声爆哭起来，“好过分、太过分了！呜哇！这种时候应该要把我从那个残忍的大炮里拯救出去啊！竟然要投掷我——”
　　中原中也凉凉道，“灯来投掷不是更好？看你想去哪就去哪。”
　　“那回收呢？”太宰治趴在灯的椅背上问，“把我投掷出去，你会来回收吗？！”
　　“会呀。”灯快快乐乐的说，“不管太宰被投掷到哪里去，都会找回来的哦。”
　　太宰治轻轻捏了一下灯的后颈，笑着问，“真的吗？”
　　“嗯。”灯回过头，眉眼弯弯的看他，很认真的说，“真的哦。”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毕竟自己丢出去的垃圾要自己捡回来，不然就是破坏环境了呢。”
　　空气沉默了一瞬。
　　原本好像有点严肃着、像是在透过玩笑话约定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
　　中原中也在心里给自己迅速的反应比了个大拇指。
　　太宰治、太宰治冷笑着说，“混蛋中也才是真正的垃圾，在路上看见就要踩死的恶心蛞蝓！”
　　灯很认真的想了想，“唔、那，我是捡垃圾的人？”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沉默了一下。
　　太宰治率先扑哧笑出来，“这么说也没错呢。”
　　中原中也沉默一秒，仔细想想也觉得灯好像没说错。
　　他和太宰半死不活的倒在阶层都市的路上，身上什么能用的物资都没有，对除了灯之外的人来说，可能真的像垃圾一样吧。
　　太宰治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我其实不是真正的垃圾，是可以变成金子的宝藏。只有中也是真的垃圾，可以直接丢进垃圾桶。”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哈？只是个绷带放置器的混蛋东西有什么好变宝藏的？”
　　“反正绝对比你这种肮脏蛞蝓有价值多了。”太宰治说。
　　灯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笑起来，快快乐乐的说，“你们都是我的宝藏！要好好藏起来的、很重要的宝藏哦。”
　　他太过自然的说出这种话，让中原中也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脸红红的半晌没有说话。
　　太宰治唇角的笑意加深，接话着问，“藏在哪里呀？”
　　灯弯起眉眼，漂亮的异色瞳像是有阳光洒落，闪亮的不可思议，“藏在我身边呀，把你们都带着走。”
　　“所以。”太宰治轻声说，“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家？”
　　灯微微睁大眼睛，心情特别好，快乐的应道，“嗯！你们的身边也是我的家！”
　　中原中也的唇角也跟着弯起，低低应道，“嗯。”
　　车子行驶在长长的、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周边是白色的雪和干枯的黑色植物，安静又寂寥。
　　仿佛前路未知，会一直一直行驶到世界尽头。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去到哪里都没有关系，因为……有灯在的地方就是家。
　　灯就是他的家。
　　积着一层薄雪的道路上，车轮的印子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像是两条无限延伸的线，会一直、一直，永远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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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超长番外完结！！！
其实从横滨回家之后就差不多完结了，后面都像是在写番外的番外（？
后续会掉落武侦宰来到首领宰世界的超短小番外，只有三章而已，然后就正式完结惹。
感谢陪伴我到这里的大家，明天还是在这里见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