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20、番外五：如果210

　　从喷水广场中央的路走出去，会走上一座越过马路的桥。桥的最前面被设计成矩形回廊，可以站在那里回望代代木公园。
　　他们稍微绕了半圈，走到展望台边。
　　公园里的街灯也亮起来了，虽然还是有没灯光的阴暗地方，不过道路都还算明亮。
　　从这里可以看见一些可能是白天没时间的人出现在公园里散步，也有带宠物出来逛逛的人，还挺热闹的。
　　他们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便转身沿着桥往前走。
　　这座桥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路面微微斑驳，上头绘制的文字和图案都看不太清晰。
　　旁边的铁栏杆锈蚀得有些严重，上头有着不知道多久以前被绘制上的涂鸦，有的还很清晰，有的被洗过而模糊不清。
　　时间过去太久，就连陈旧的涂鸦都仿佛变成景色的一部分，构成特殊的陈旧氛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道路上的车流来来往往，行道树被车灯微微照亮，又随着车子远去而变暗。如果不看流动的车辆，只看着不动的树，就会有种闪闪烁烁的感觉。
　　过了马路之后，桥下两边就是代代木公园的活动广场。现在上一个活动刚在前两天结束，广场已经清空了，看下去黑漆漆一片
　　桥梁楼梯出口附近有个大概两、三层楼高的铁质雕塑，整体一体成型，造型像是发夹一样，一边的铁是直的，一边有着波浪的形状。上方靠近弯折处的位置有个立方体，四面都设置着时钟。
　　是个时计塔。
　　灯好奇的抬头看过去，“唔……六点！”
　　“答对了。”太宰治笑着说，“不错嘛。”
　　中原中也也忍不住揉了一下灯的头，“真厉害。”
　　虽然回到这个世界也一段时间了，可是灯要看时间还是以电子时钟为主，有时候看见指针式的时钟，还是要多辨认几秒才能看出正确时间。
　　六点……刚好是个很好认的时间。
　　不过不管好不好认，能认出来的灯就是很值得鼓励。
　　时计塔的前方便是青之洞窟的长长步道，青蓝色的光笼罩着整条步道，从桥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很特别，人潮也不少。
　　树叶挂不了灯，每棵树当然都只有树干和树枝上挂着灯。本来就稀疏的树叶在灯光对照下显得更加黯淡不清，抬头看过去，也会有种……树木就像是在漆黑的海水里发光着的珊瑚一样的错觉。
　　为了让景色更好看，道路外的两边设置着可以反光的白色铜板，地面中央也有一条长长的反光布，让整条道路都被灯光环绕。
　　虽然真的很漂亮，可是人也是真的多。虽然还不至于能看见的只有人，但视野也难免不是特别好。
　　中原中也默默拉住灯的手腕，有点怕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太宰治也在另一边握着灯的手，笑眯眯的说，“会觉得能看见的都是人，当然是因为你们太矮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看看其他人，再看看你自己。明明就是你太高了，巨人症？”
　　太宰治本来身高就比一大堆日本人都要高，现在又穿着一双有跟的靴子，能俯视几乎所有人的头顶。
　　他听中原中也一说，特别得意的说，“别太嫉妒了。”
　　中原中也早就过了会对自己的身高太过在意的年纪，根本懒得理他。
　　横滨因为以前开港的关系，有不少人的祖先都是外国人，即使代代相传下来，还是有不少身高比较高的人。但是在东京和其他地方，尤其是南边一点的城市，和中原中也差不多高的人也很多。
　　就是说，他早就看开了。
　　而且，和他差不多高的灯也从来都不在意这件事，他再多在意这些，总觉得像是变相的在嘲笑灯。
　　就算知道灯不会这么觉得，他还是不太想这么做。
　　不过旁边的太宰治大概是更清楚不管怎么做、怎么说，灯其实都不会生气，现在还兴致勃勃的提议道，“灯、要不要坐到我的肩膀上？这样就能看得非常清楚了哦！”
　　灯眼睛立刻亮起来，果然说，“好啊！”
　　……这两个完全、完完全全一点都不在意外界环境的人——！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
　　坐到肩膀上毕竟不是牵手，也不是亲亲摸摸，是他之前没和灯说过的尽量别在外面做的行为，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现在完全兴致勃勃的。
　　罪魁祸首太宰治也兴致勃勃的，蹲下身道，“过来吧。”
　　中原中也深深吸了口气，“……别把灯摔下来啊？”
　　太宰治才不理他，快快乐乐的一把把灯举起来。
　　“哇——”灯也快快乐乐的，神情非常明朗，“视野好好啊！”
　　他们非常引人注目的举动，当然引起了不少注意。
　　现在的太宰治、灯，还有中原中也，都是女装的模样。
　　本来像太宰那么高的女性就相对比较少，他又直接把灯扛起来，一时之间直接变成周遭人们的目光焦点，比彩灯还引人注目。
　　有个带着孩子的家庭就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还有一些一起出来玩的女孩子们也打打闹闹的让友人这么做，当然也有情侣和夫妻同样用小震撼的目光看过来。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站在旁边，有点无奈的看了看还是特别快乐、对其他人的目光视若无睹的灯。
　　太宰治当然也视若无睹，带着灯慢慢往前走。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小世界，对路人的关注不会维持太久，没一会儿，绝大多数的人就收回目光。
　　不过继续往前走，就代表会继续走到没看过的人那里去。
　　中原中也感受着各种各样的视线，还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微微笑起来。
　　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在意。
　　不只是他们现在就不是原本的模样，更因为他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被重点观看的人就不是他。
　　中原中也默默降低存在感。
　　又稍微走了会儿，灯才拍拍太宰治的肩膀，“我自己走吧。”
　　太宰治有点不想把人放下来，嘟嘟囔囔的，“还想再带着你走一段路——”
　　“唔、你不会累吗？”灯微微低头看他。
　　太宰治仰起头看他，“不会呀，一点都不累。”
　　灯眨眨眼，和他对视几秒，“那就再走一段路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忽然有种不小心落入太宰治陷阱的感觉。
　　他像这样降低存在感，灯的注意力就只会放在太宰和旁边的灯光上了吧？！
　　中原中也卡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脑袋迅速运转，还是转不出什么应对方法。
　　啧、混蛋心机男！
　　不过幸好，大概是因为刚才灯就已经想下来了，太宰治又带着灯走了一小段路，就蹲下身让灯下来。
　　灯心情特别好的看看中原中也，“中也要不要也坐高高的看？我背你！视野会变得比较好哦。”
　　中原中也停顿一秒，心中天人交战了会儿，还是道，“……不用了，我这样看就好了。”
　　虽、虽然被灯抬起来也没什么关系，可是那仅限于只有他们在的时候，现在周边的人真的太多了。
　　有、有点害羞。
　　咳。
　　灯看了看他，理解的点点头，“刚刚真的好多人在看。”
　　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原来你也有发现啊！我还以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被看也没关系呀。”灯说，“只是看看而已，都没有杀气哦。”
　　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会有杀气才奇怪吧！”
　　太宰治悠悠闲闲的说，“就像被动物园的动物看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到底谁才是动物园的动物啊！”
　　太宰治摸摸下巴，“很难说呢。”
　　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点点头道，“好像真的很难说哦。”
　　中原中也有点被他们带歪，也思考了一下。
　　好像真的很难说。
　　不过就算很难说到底谁才是被看的动物，中原中也也不想成为需要被这么思考的任何一方，就让他安心的当个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路人吧。
　　青之洞窟外的广场和道路两边，前两天还有圣诞市集，不过圣诞节过后，市集就基本都收拾起来了。
　　再过两天，青之洞窟也会结束点灯，恢复到原本普通的步道模样。
　　他们慢慢走出洞窟，走回繁忙的城市街道。
　　“晚餐要吃什么？”中原中也随口问，“到涩谷站附近逛逛找吃的？”
　　太宰治立刻反对，“不要，回家点外卖吃就好了，走得脚好酸，不想走了。”
　　中原中也凉凉道，“腿长也没什么作用。”
　　太宰治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腿长确实没什么作用，但足以俯视你这个黑漆漆的小矮子了呢。”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我还能飞到天上去，你可以吗？”
　　“那你现在飞。”太宰治指指天空，“现在飞上去，让全东京的人都看看你有多会飞。”
　　灯左看看右看看，一手拉一个，直接打断他们例行性的吵架，“回去的路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好吃的，我们再点外卖？”
　　中原中也本来还想反驳太宰治，听他一说，就点头道，“也行。”
　　太宰治其实脚也没多酸，只是很怠惰的不想走到涩谷站而已，终于提议道，“往前走一点就有个购物中心，那里有餐厅可以吃饭。”
　　沿途其实也有不少卖食物的店，不过到购物中心吃完回家，路途最快又最短，也不需要四处走走看看。
　　就这么决定了。
　　购物中心就在直线往前的前面路口，没一会儿就能走到。
　　他们很随意的在里头挑了间闻起来很香的烧肉店排队。大概因为不是观光客会来吃的店，排队的人潮不算多，不用排很久，很快就轮到他们进去。
　　店内热火朝天的，每张桌子的炉子上放着的食物都滋滋冒着香气，不过排气措施做的很好，也不会显得太过乌烟瘴气。
　　烧肉这种食物，好像只要食材好，不管进了哪家店，味道都不会太让人失望。
　　心满意足的吃过晚餐之后，终于可以一路回到住宅区，走进屋子里。
　　不知不觉也已经快九点了，
　　太宰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满脸痛苦的在沙发上蠕动，“脚好酸、真的好酸，呜呜——”
　　灯蹲到他旁边，伸手揉揉他的腿，抬起头看他，“这样有比较舒服吗？”
　　太宰治停下蠕动的动作，很乖的让灯帮他按摩，长长地舒了口气，“舒服。”
　　中原中也拔掉假发放好，随手摸摸灯的头，“先洗澡，等会儿再到床上躺着按摩吧？”
　　“唔、好呀。”灯说着，还是继续按按，“先舒缓一下。”
　　太宰治舒舒服服的，朝着中原中也露出炫耀的表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说出事实，“其实太宰的脚根本没多酸吧。”
　　“应该有点酸，可是没有很酸。”灯一边按摩一边说，“肌肉有点僵硬，可是也没有很僵硬。”
　　太宰治立刻再次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真的很酸哦，是你揉揉之后才比较舒缓的。”
　　灯又稍微揉了一下，“先这样吧？洗完澡再认真按摩。”
　　太宰治看了看他，娇弱的伸出手说，“抱。”
　　灯就一把把他打横抱起来，眉眼弯弯的说，“洗澡！”
　　中原中也虽然早就知道太宰治脸皮很厚，可是还是每次看见都会被震惊一次。
　　……到底为什么脸皮能这么厚啊！
　　中原中也往前走了几步，率先走进浴室。
　　灯跟在他后面进去，把太宰治稳稳当当的放下来。
　　卸掉变装、洗漱一下，接着洗澡、泡澡。
　　虽然只是在明治神宫和代代木公园的范围逛逛，可是早上出门到现在才回来，还是难免会有些疲惫。
　　泡进热水里的时候，三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哈……”灯闭着眼睛，舒服的把自己的下巴都浸到水里，一如既往变成软软的、好像要融化的年糕。
　　中原中也捞了他一把，让他半靠到肩上。
　　动作慢了一步的太宰治也挪挪身体，挤到灯身边靠好。
　　灯被两个人挤在中间，虽然不至于年糕变形，可是看起来也有种被挤扁的感觉。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稍微往另一边挪一点，轻轻揽住灯的腰。
　　“原本觉得不累的。”灯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泡进热水里就觉得累了。”
　　太宰治摸摸他的后颈，“今天不按摩了，明天再按吧。”
　　灯小小的摇头，努力睁开眼睛，“今天按摩。”
　　中原中也往后靠到浴缸壁上，带着灯也往后靠了点，“等会儿我也帮你按摩。”
　　灯眉眼弯弯的点头，“好呀。”
　　既然要按摩，就依然是灯帮他们两个按摩，中原中也或太宰治帮他按摩的模式。
　　泡澡完毕，又再次冲了一下身体、换上浴袍，回到卧室里。
　　灯大概真的有些累了，看见床就扑进去，在床上滚滚的动作都小小的，“软软的床……”
　　太宰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又揉了两下，“想睡觉就睡觉了。”
　　中原中也刚走过来就看见太宰治宛如禽兽一样的动作，默默把灯往自己身边挪，“……嗯，累了就睡吧。”
　　“不行，要先按摩。”灯很努力地爬起来，“先按摩，再睡觉。”
　　他都很努力地爬起来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没再坚持着让他休息。
　　按摩真的很舒服。
　　灯的按摩技术也算是在他们两个身上练得越来越好、比一开始还熟练了，让他按摩的时候，会舒服的昏昏欲睡的。
　　……如果精神很好的时候被按摩，偶尔也是会被按得更精神百倍，需要稍微冷静一下，可是如果是像现在有点想睡觉的时候被按摩，睡意就会慢慢加深。
　　可是等会儿还要帮灯按摩，不能直接躺着睡着。
　　中原中也打了个呵欠，努力打起精神，稍微坐起身来，看灯帮太宰治按摩。
　　太宰治大概也和中原中也一样，被按着按着就有点想睡觉，呼吸越来越绵长。
　　灯认真的按摩完毕，就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看了看太宰治，又转过头看看中原中也，无声的说，“睡着了。”
　　“没睡着。”太宰治突然出声，一个翻身抱住灯，心情特别好的说，“被我骗了吧！”
　　中原中也有点被吓到，额冒青筋，“做什么啊？！”
　　灯也真的有点被他吓到，跟着太宰治笑起来，稍微挣扎了一下，“明明真的睡着了。”
　　“真的没睡着，只是有点想睡觉而已。”太宰治把他抱到床的正中央放好，轻轻顺顺他的胸口，又瞥了中原中也一眼，“不是要帮灯按摩？”
　　中原中也完全懒得和他说话，直起身来，让灯翻了个面。
　　他的按摩技术也在灯身上练得比以前好太多太多了，现在也能让灯舒服的一下子睡着。
　　太宰治才不会让灯睡着，摸摸灯的头，很过分的说，“别睡着了，要先说晚安才能睡觉哦。”
　　灯真的已经快睡着了，闻言又努力睁开眼睛，很乖的说，“晚安，太宰。晚安，中也。”
　　连晚安吻都有点忘记。
　　他困得忘了，另外两个人都还没忘。
　　太宰治低下头，凑到他额角亲了亲，“晚安。”
　　中原中也差不多帮灯按摩完了，也稍微换了个位置，在灯额上碰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