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82、番外五：如果172

　　这是他们在新家住着的第一个晚上。
　　灯还是一如既往的一下子就睡着了，一点都没觉得兴奋的样子。
　　好像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灯的适应能力本来就很强，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下都能一下子睡着，冰天雪地的帐篷里、摇摇欲坠一样的黑暗废墟里，哪里都能睡，更何况现在位在安全的环境里。
　　睡眠质量好的让人羡慕。
　　中原中也顺顺灯的发，在他额上轻轻碰了碰，终于再次躺下来。
　　他就着窗外传进来的隐隐自然光，盯着天花板上正方形的木制吊灯看了几秒，才接着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可能会有些睡不着的，没想到很快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
　　他的睡眠质量早就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中原中也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再次亮起来的院落，又看向被自然光轻微笼罩着的灯。
　　傻乎乎的。
　　他摸摸灯的头，在他额上亲了亲。
　　空气很安静。
　　细微的尘埃被轻微照亮，慢慢浮动着。
　　中原中也轻柔的顺顺灯的额发，静静感受宁谧的早晨。
　　和室门外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起床啦——！”太宰治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门一下子被打开。
　　他咚咚咚冲到灯的另一边，一把掀开灯的被子。
　　中原中也眼疾手快的压住灯的被子，冷笑一声，“手不要了？”
　　太宰治假惺惺的说，“好恐怖哦。”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灯被他们掀被子压被子的动作唤醒，身体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唔……早安，太宰。早安，中也。”
　　中原中也不自觉勾起唇，“早安。”
　　太宰治趁他现在注意力分散，又把灯的被子掀开，直接滚进灯被窝里，把人紧紧抱住，“晚安！”
　　灯担忧的摸摸他，“太宰昨天没睡好吗？”
　　“睡得很好呀。”太宰治没有乱说，在灯颈窝里蹭蹭，理所当然的说，“这是回笼觉！”
　　灯本来想起床的，可是被已经开始假睡的太宰治紧紧抱着，原先就还没完全消退的睡意再次涌上来，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明显也要跟着继续睡了。
　　中原中也有点无奈的说，“真的不起床？”
　　灯迷糊的弯弯眉眼，自己掀开另一边被子，“中也、也来睡。”
　　……灯都这么邀请了，中原中也当然没有拒绝，也躺进他的被子里，窝到灯身边。
　　很温暖。
　　意识不知不觉变得模糊起来。
　　又睡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真正起床。
　　这是在新家住着的第一天。
　　目前没有出门的规划，不过早餐没打算点外卖。
　　昨天除了日用品之外，其实也买了一点新鲜食材，可以让中原中也做早餐。
　　灯和太宰治一个还没碰过新鲜食物，一个是黑暗料理手，怎么想怎么浪费食材，暂时要先让中原中也来做了。
　　回笼觉起来之后，似乎也不能说是早餐，更像是早午餐了。
　　中原中也打开冰箱，把食材都拿出来。
　　他会做的料理非常少，都是一些特别简单、不需要太多动作的食物，比如三明治。
　　灯特别好奇的站在他旁边看。
　　中原中也做的很简单，也稍微解释道，“两片吐司烤一下，中间放喜欢的食材就可以了。”
　　他侧头看看灯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要不要试试看？”
　　现在只做了一个，还有两个可以让他尝试。
　　灯快快乐乐的、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呀！”
　　他在中原中也帮忙下，小心翼翼的拿起食物，一个个叠在一起组合起来。
　　毕竟只要把现成的食材叠放在一起就行了，要做坏也不容易，很快就把一个像模像样的三明治完成。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看了眼厨房的情况，眼睛瞬间亮起来，冲到灯旁边把他刚完成的三明治挪到自己这边来，“我要吃这个！”
　　本来想趁太宰治没注意，偷偷把灯第一次亲手做的三明治自己吃掉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我已经预定了。”
　　太宰治凉凉道，“你写名字了吗？预定？”
　　灯实在不是很理解这个三明治和刚才中原中也做的有什么不一样，“配料都一样多哦！”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看向他，用眼神和表情传达了两个三明治绝对不一样、绝对不要另一个的决心。
　　灯想了想问，“再做一个？”
　　“就要这个！”太宰治说。
　　中原中也也默默点头，不想让步。
　　灯看看三明治，又想了想，“唔、切一半？”
　　这么做也可以。
　　切一半就不用争执谁可以吃灯亲手做的第一个三明治了。
　　等一下灯做的第二个三明治也要切一半。
　　无聊又幼稚。
　　但是绝对不能让步。
　　太宰治拿出刀子，随意的转了个刀花，把刀子递给灯，“来切切看。”
　　灯接过刀子，犹豫的在三明治上空停顿半晌。
　　太宰治在旁边偷笑。
　　中原中也轻轻碰了碰灯的手，“就用这个力道。”
　　灯点点头，尝试着下了刀。
　　力道刚刚好，不会切不下去，也没有把砧板一刀切断，很恰到好处的把三明治对半切。
　　灯开心的看向中原中也，“切好了！”
　　中原中也刚想揉揉灯的头，太宰治的手就先伸了过来，摸摸灯的下巴，“很厉害。”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有点想揍人，忍了忍，还是忍下来没说话，摸摸灯的头，“再来做一个吧。”
　　灯当然不会拒绝，还觉得特别有趣，快乐的点头，“做三明治好好玩。做料理好好玩！”
　　太宰治的面色微妙的扭曲了一下，“像是把各种口味的汤罐头倒在一起煮、把不同口味的口粮捣碎混合在一起吗……？”
　　中原中也虽然没吃过太宰治说的那种灯做的神秘食物，但他也吃过各种口味的汤和口粮，光是想像一下，就觉得非常微妙。
　　可是之前灯用避难所的料理包做出来的食物一点都不奇怪，偶尔灵感迸发混合起来的也很好吃。
　　灯应该不是会做出什么诡异料理的人吧……？
　　“口粮和汤混合在一起特别好吃！”灯非常笃定的说，“食物怎么做都好吃呀，不苦就好吃。”
　　太宰治笑眯眯的、意味深长的说，“什么呀，就算是苦苦的东西，你也吃的很好呀。”
　　中原中也瞬间反应过来，脸有点红，“在说什么啊！闭嘴吧你！”
　　他下意识的反驳，当然让灯反而意会过来太宰治在说什么苦苦的东西，自己也有点茫然地想了想，“唔、那个白白的？好像是哦，为什么呀？明明也苦苦的。”
　　“是呢，为什么呀？”太宰治学着他的语气说了一遍，又说，“可能就是喜欢吧。”
　　灯想想也是，“唔、可能就是喜欢吧！”
　　什、什么就是喜欢啊——
　　中原中也有点不行了，揉揉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
　　他心神被扰动，灯依然一如既往一下子就把这个微妙的问题抛到脑后，继续做第二个三明治。
　　中原中也脸还是有点红红的，看着灯慢慢做三明治、挤着酱料的模样，有点神游天外起来。
　　轻微的咔一声。
　　刀子将三明治整齐的分成两半。
　　中原中也默默回神。
　　两份分成两半的三明治，当然是他和太宰治都拿一半去吃。
　　灯吃的是中原中也做的那份。
　　本来就是一样的现成食材简单组合而已，吃起来味道当然也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就是觉得灯做的三明治特别特别好吃。
　　就像每一次让灯弄避难所的调理包，就会觉得食物特别好吃一样。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滤镜了。
　　可是有滤镜也没关系，中原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灯也很有滤镜，快快乐乐的说，“真的好好吃！三明治好吃，中也好厉害！”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你也是，很厉害，做的很好。”
　　太宰治也把一口三明治吞下肚，不吝夸奖道，“好吃！”
　　灯心情特别好，“做这个好好玩，想要多玩玩！”
　　真的曾经经受过恐怖回忆的太宰治瞬间瞪大眼睛，“玩……”
　　他这下终于知道那些被他的神秘料理荼毒过的人，在听见他要做料理时，是怎么样惊恐的心情了。
　　灯五感敏锐，味觉明明也是其中之一，却生生被阶层都市的环境逼迫的味觉像是失灵一样，什么东西都好吃，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一本满足。
　　中原中也一点都不知道怕，对灯有着谜样的自信，“好啊，试试看。搞不好会觉得做料理很好玩呢。”
　　灯快快乐乐的点头。
　　太宰治沉默几秒，视死如归的说，“行吧，你做什么我都吃！”
　　灯眨眨眼，“之前做的混合口粮浓汤，你也都有吃掉呀。”
　　“不吃怎么行啊。”太宰治痛苦的说，“如果不吃，你就要掰开我的嘴逼我吃了——”
　　中原中也第一次听见这件事，有点小震撼的看过去，“还有这种时候？！”
　　“没有呀，没这么做过。”灯说着，又思考了一下，“如果太宰真的不吃，我就会这样做了吧？可是太宰没有不吃呀。”
　　太宰治哼哼一声，“被你强硬的掰嘴巴太难看了啦。”
　　“不吃东西会死掉的。”灯说，“不能让你死掉。”
　　太宰治盯了灯一秒，“我就知道，你一定从那个时候就偷偷喜欢我。”
　　灯很诚实的说，“不喜欢也不讨厌，是需要照顾的人。”
　　太宰治不依不饶，“明明就是喜欢！”
　　怎么说呢。
　　虽然现在是三个人生活，可是每次说到类似的话题，中原中也还是会有种隐秘的小得意。
　　——灯对他可是称得上一见钟情。
　　哼哼。
　　吃过早餐，就到院子里散散步。
　　昨天整理屋子、采买东西，就花了将近一天时间，还没有机会认真逛逛他们的院子。
　　他们毕竟和普通人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需要足够的隐私空间，选择的房屋隐私也做的非常好。
　　院子围墙很高，还栽种了整排密密麻麻的树，将周边完全遮挡起来，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
　　院子真的很大，规划非常良好，就像是什么景区一样的花园，离屋子比较远的地方，还有个小小的池塘。
　　“如果没有园丁，打理起来太辛苦了。”太宰治左右环顾，“果然还是让中也用异能力打理最快。这就是中也唯一的作用了，太宰宅新上岗的园丁！”
　　中原中也额冒青筋，“哈？！园丁就算了，太宰宅是什么鬼东西？”
　　“太宰宅就是太宰宅。”太宰治说，“不然是什么？”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的说，“再怎么说都是中原宅才对吧，我年纪最大。”
　　太宰治呵呵一笑，“竟然拿年纪来说事，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辈风范。”
　　长辈……
　　中原中也冷笑道，“没错，怎么样？中原宅比太宰宅好听一万倍。”
　　灯一如既往被他们夹在中间，认真的听了听他们的争执，“唔、其实是田中宅。”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闭上嘴，默默看向他。
　　灯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算要在屋子外面挂牌子，也只能挂田中宅而已，就算吵赢了是太宰还是中原都没有用。
　　灯左看看右看看，偷偷笑了一下，“十五日宅也很好听哦？”
　　十五日宅什么的……确实也很好听。
　　可是就像灯说的，要挂牌子也只能挂田中宅而已。
　　不过也不一定要挂牌子，门外空空荡荡的当然没什么关系。
　　太宰治伸了个小小的懒腰，“之后再弄台电脑，然后……总之，自己来做假身份！名字就用我们原本的，就设定成被从孤儿院收养的养兄弟。”
　　也就是和邻居随口编造的那些。
　　“用你们的本名没关系吗？”灯有些担忧的问，“会不会被发现？”
　　“被发现就算了，来多少人都打不过中也这个怪物。”太宰治随口说着，又摸摸灯的头，“放心，不会被发现。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不会有人在意。”
　　就算会在意，也基本不会注意到已经早早把自己的信息完全隐藏的太宰治，只会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名字。
　　如果只需要掩藏一个人的行踪和姓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只要不会让灯的生活被打扰到就足够了。
　　太宰治又揉了一下灯的发，“不过，如果真的被谁注意到，就要换个长期落脚的地方了。”
　　“没关系呀。”灯眉眼弯弯的说，“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去哪里都没关系的。”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轻轻碰了碰他的眼尾，微微笑起来，“嗯。”
　　“别动手动脚的。”太宰治凉凉说着，环着灯的腰就把人带走，半抱在怀里往前继续走。
　　中原中也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往前。
　　院子里的树木有不少已经变色了，在湛蓝的天空、浅黄色的阳光底下，红的更红、黄的更黄。
　　种植的时候显然也规划过配色，看着很有规律，非常漂亮。
　　在院子里逛了逛，走到大概位在院子中间靠左的位置，那里有个凉亭可以坐。
　　他们屋子的位置还挺不错的，虽然周边有三户邻居，但彼此之间都有被树木遮掩的围墙和防火巷隔开，说是邻居，实际上只是位在同一个街区的关系而已。
　　从凉亭看出去，周围都是树，完全看不见其他住户，也听不见车声一类的杂音。
　　“就像在森林里一样。”灯深呼吸，“很舒服！有很多好听的声音。”
　　屋子的隔音非常好，即使是对灯来说，也可以隔绝很多杂音。
　　不过在院子里就能听见各种不同的声音，比如虫鸣鸟叫。
　　中原中也也深深呼吸，又慢慢吐了口气，“空气真好啊。”
　　“如果在这里放个吊床，好像也不错呢。”太宰治说，“就把吊床放在池塘上方，晃啊晃的，心情好了就跳下去入个水。”
　　中原中也随口道，“我现在就能帮你入水。”
　　灯看看池塘，茫然的问，“吊床是什么？”
　　“一般是用绳子编织出来的床。”中原中也解释道，“绳子两端绑在分开的柱子上，躺在上面可以晃来晃去，一般是夏天的时候躺着纳凉用。”
　　“夏天。”灯说，“会是什么感觉呀？”
　　“完全不好！”太宰治大声说，“夏天很讨厌，就算没动也会一直流汗，还会有很多很多蚊子，很讨厌。”
　　中原中也嫌弃不已，“冬天嫌冷，夏天嫌热，你干脆现在就入水算了。”
　　太宰治没理他，继续对灯说，“夏天真的很不好。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去北海道避暑，冬天回来这里过，不然就去更南边的冲绳。”
　　灯稍微回想了一下之前他们曾经说过的，关于去到哪里天气也会有所变化的话，有些傻傻的点头，“哦。”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出来，“真的懂了吗？”
　　灯点点头，“就是往北边走会变冷，往南边走会变热！”
　　太宰治夸奖道，“没错，很棒！”
　　灯有点小骄傲的扬起下巴。
　　中原中也这次眼疾手快的伸手摸摸。
　　软软的、滑滑的，很好摸。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收回手之后，也跟着伸手摸摸，又说回之前的话题，“吊床躺着很舒服哦，摇摇晃晃的，特别好睡。”
　　灯想了想，看看池塘，“掉到水里会很冷的。”
　　“夏天不会冷啊。”太宰治说，“夏天泡在水里才舒服，凉爽。”
　　灯目前还是不能理解夏天究竟是什么感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盯着池塘看了几秒，忽然发现，“我们池塘里没有鱼耶。”
　　“养了就有了。”中原中也说，“不过如果我们要常常跑出去，养动物在家里没办法好好照顾。”
　　“鱼不能自己找东西吃吗？”灯问。
　　“家养的鱼比较困难。”中原中也说，“没有人类喂食的话，很有可能会一下子就死掉。”
　　灯微微瞪大眼睛，“唔、那，我们不养了。”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不养也好，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养其他的生命呢。”
　　灯抬头看看他，“嗯，养太宰就要很努力了。”
　　太宰治有点被噎住，卡了一秒才说，“养我明明就特别省心！”
　　灯偷偷笑起来。
　　太宰治一把抱住灯的腰，把人抓住了胡乱揉了一通，“大笨蛋！”
　　中原中也看着被揉的喘吁吁的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灯从太宰治怀里抢过来，“别动手动脚的。”
　　他说着，也把灯抱在怀里胡乱揉揉。
　　灯一下子就被两个人轮流弄得腰软脚软的，“要、要走不动了……”
　　中原中也低头在灯额上轻轻碰了碰，“没关系，我抱你回去。”
　　……绝对没想做什么，只是纯洁的抱灯回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