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64、番外五：如果154

　　列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大阪西成区。
　　在真正走进街区之前，要先在车站厕所里简单变装一下。
　　说是变装，实际上也只是换上假发，把真实的发色遮盖住，再戴个口罩、戴个平光眼镜遮住脸而已。
　　极为擅长变装术的太宰治动作非常迅速的戴好假发、戴上眼镜，接着帮没有使用过这些东西的灯整理。
　　中原中也虽然变装术也合格毕业了，可是使用的频率很低，戴起假发的速度相对慢了点。
　　灯看看镜子里戴着黑色假发的中原中也，“头发不一样，好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中原中也也从镜子里看了看他，顿了顿道，“常常维持的发型改变了，真的会一下子就不一样。”
　　他们三个的发型其实都算是万年不变，突然换个发型发色，再加上眼镜之类的小配件，不熟悉他们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太宰治捏着灯的下巴端详片刻，“不行啊，看起来还是太乖了。”
　　灯茫然的看他。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突然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把灯往身边带，“不要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做奇怪的事。”
　　太宰治左右看看，无辜的说，“这是没有人的厕所哦。”
　　他们在附近的走道上放了清洁中的牌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过来，但时间拖长一点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里是西成区，不在意会不会让其他人困扰的人很多，可能想上厕所就过来了，根本不管清洁不清洁的。
　　“快点弄完快点走。”中原中也说，“不要浪费时间。”
　　太宰治懒得理他，不过也没继续对灯动手动脚的，只是盯着灯思考几秒，“眼神再凶一点。”
　　中原中也侧头看了看一点威胁性都没有的灯，沉默一秒，鼓励的摸摸灯的背。
　　灯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凶一点？要打坏人的样子？”
　　“没错，感受到杀气、要打坏人的样子。”太宰治说。
　　灯停顿片刻，不知道想像了什么画面，周身的气质终于变得锋利起来。
　　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刃，光是注视着他，就能感觉到逼人的气势。
　　即使是对杀气不敏感的普通人，也会有些寒毛直竖吧。
　　中原中也想着，轻轻捏了一下灯的手，默默道，“太凶了，要再不凶一点。”
　　不然他们一进去就像是要找茬还是打架的，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注意和警惕。
　　灯一身气势一下子消失，非常茫然的问，“再不凶一点？”
　　太宰治在旁边憋笑很久，终于道，“别听中也说的。虽然不能太凶也不能不凶，但是无法一下子抓住感觉也没关系，不用特地摆出什么气势来，只要降低存在感就行了。”
　　灯乖乖点头，很自然的把自己的存在感压低。
　　这是博士之前就教过灯的。
　　他刻意压低存在感的时候，就连中原中也都很难一下子就发现他。
　　“不错。”太宰治满意的点头，把一副平光眼镜架到灯鼻梁上，打量几秒又笑，“好笨。”
　　中原中也在心里默默赞同。
　　一般来说戴上眼镜之后，看起来会有种变聪明或变得冷淡锐利的感觉，可是灯……戴上眼镜之后，看起来竟然变得更笨了。
　　太宰治又把灯的眼镜摘掉，“还是这样好了。”
　　整理完毕，走出厕所、离开地铁站，终于走进街区里。
　　西成区，大阪最混乱的区域。
　　除了居住着高龄者、一般贫困户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极道势力盘踞。
　　不过西成区不是擂钵街一样的三不管地带，这里依然有派出所。
　　派出所必须用铁栏杆牢牢保护起来才能保障人员安全，还时不时的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极道势力包围。
　　……只能说这里的警方还在做事。
　　横滨的警方已经放弃很多工作，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是两只眼睛都闭起来了。
　　不然只会害人害己，不只是自己的性命没了，整个警局的人都会没命。
　　太宰治就是用如此残酷的手段统治着横滨，乃至于整个日本。
　　西成区当然也在港口控制之下。
　　虽然还是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大小势力，不过基本上不是和港口有关系，就是和港口有关系，港口在这里也有据点，直接控管西成区……甚至整个大阪的地下势力。
　　中原中也曾经以干部的身份来过这里。
　　以前过来的时候，街道上堆置着不少垃圾，四处都能闻到排泄物的味道，烟、酒或违禁物品的气味，房屋也乱糟糟的修建着，和大阪其他区域干净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
　　现在几年过去，周边的环境看起来竟然比以前好上不少。
　　随地便溺的人变少了，随处可见的垃圾也大多被清理起来，铁丝网上贴着不要随意弃置垃圾的标语。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官方的手笔，更像是港口随手帮忙整顿起来的，依然有不少以街为家的游民住在旁边。
　　“擂钵街就是这种味道吗？”灯问。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低声道，“擂钵街比这里还难闻多了。”
　　太宰治毫不留情的评价道，“擂钵街是世界上最臭的地方，去过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
　　“虽然味道不好闻，可是也没到全世界最臭吧。”中原中也替擂钵街说话，“没那么夸张。”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行走的步伐也悠悠闲闲的，但里世界人、在里世界边缘生活的人，对危险的人事物都有相对敏锐的嗅觉，对刻意装的凶又不凶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当然有所警惕。
　　街道上没看见多少人，可是四处都有隐蔽的视线从居民楼上、暗巷之间投射过来。
　　偶尔经过的居民也会以审视的视线多看他们几眼，不管男女老少都是。
　　这一点就和擂钵街一模一样了。
　　太宰治熟门熟路的拐进一间仿佛快废弃了的老旧公寓楼旁边的小路，路过用高高的钢板和木板围起来的几栋房屋，走进一条阴暗的巷弄，接着走出街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有着不少低矮平房的区域。
　　“这里就是黑市了。”中原中也低声对灯说，“整片平房的区域都是。”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住宅区，实际上却是大阪最大的黑市区域。
　　太宰治也简单的介绍道，“和擂钵街附近的黑市一样，在这里想要什么服务都能得到。”
　　无论是想要假身份、想脱手来历不明的物品，还是想杀人、想□□，各种各样的非法事物，都有贩售的店家。
　　不过黑市区域不提供关于床上方面的服务，因为西成区内就有合法的西日本最大红灯区，不需要在黑市进行贩售。
　　灯听得特别迷茫，“什么床上服务？按摩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不是、是那什么，亲亲摸摸的。”
　　灯不太理解，“亲亲摸摸也是可以买卖的吗？这样就不是和喜欢的人了哦？”
　　“有些人呢，只要有就好了。”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说，“对那些人而言，不是和喜欢的人更好，因为只是要解决需求而已。”
　　灯还是不理解，眉头都皱起来了，“唔、感觉不好。”
　　“不只是感觉而已，是真的一点都不好。”中原中也说，“会在黑市、在混乱的区域出现的买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由他……前港口首领说出来很微妙，但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从他口中说出来，反而更有说服力吧。
　　太宰治倒是笑了笑，“也不一定全部都是不好的。比如我们要去弄的假身份，对我们来说就是好用的东西。”
　　还有专门收购来历不明的金条和珠宝的人，也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得到现钱。
　　当然只是对他们来说而已，无论是假身份还是出手来历不明的物品，在表世界都是不被允许的不好的事。
　　但他们若是想好好在表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先和里世界打个小小的交道才行。
　　黑市的街道比外头的街道还安静，可是隐蔽的窥视视线变得更多，重点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定住，又在灯身上不以为意的飘过去。
　　灯还不太会他们说的那种凶又不凶的姿态，只是降低存在感而已，会让这附近自恃实力的人小看也很正常。
　　不过会小看灯的，才是真正不需要警惕的人。
　　太宰治依旧熟门熟路的一路往前，脚步不停的走到一间小小的平房前。
　　“幸好还没倒。”他敲开破烂的木门，笑眯眯的说。
　　这是相对少有、能搞到完美无缺的假身份的店家，价格自然也会比其他粗制滥造的店家高。
　　灯小小声的说，“有人说我们是肥羊。肥羊是什么，好像很好吃。”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他们不是在说吃的，是形容我们是傻子，来这里买不符合价值的东西，钱很好骗的意思。”
　　“不过呢，真正的傻子是花钱去买不完美假身份的人。”太宰治笑着接话，“别管他们了，走吧。”
　　他率先走进阴阴暗暗的木门里。
　　白炽灯暗淡，空气中带着轻微的霉味和木头朽坏的味道，柜台里坐着一名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还有一名头发花白的女子。
　　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女性都不容小觑，面前的女子甚至带着明显是从那些肮脏的场所被救助下来的孩子……
　　中原中也的视线没有在她们身上过多停留，只是一转，就静静打量起周遭。
　　和大多数黑市的商家一样，破破烂烂的，没有多少家具，也没有任何会透露她们个人信息的物品。
　　交易的速度很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到几分钟时间，就拿到了三张大阪的住民票和健康保险证。
　　假身份的名字当然是假名。
　　按照太宰治的要求，是在同一个户籍的三兄弟证件，姓氏是无论在哪个县市都极为常见的田中。
　　至于名字……就不重要了。
　　他们也不会真的去使用这几个假名，只有在证件上会使用到而已。
　　太宰治把证件收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木门，又继续往前走，随口道，“先去买个情报，然后去卖东西，就可以走了。”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各种民生用品、科技上的进步都不大，可是说短也不短，里世界的势力变化和资讯瞬息万变，还是要稍微买点情报了解一下。
　　中原中也侧头看了看灯，轻轻碰了碰他的背，“还好吗？”
　　灯点点头，“嗯。”
　　太宰治也看了灯一眼，又冷冰冰的扫了眼附近窥视的人，稍微加快脚步。
　　不是因为警惕窥视者，只是想早点结束在黑市的行程而已。
　　虽然他和中原中也觉得黑市很安静，但实际上一定一点也不安静，还会充斥着不好的对话。
　　情报商的店面就在不远处，比刚才的店家还小，一次只能容纳一个客人，顶多再加一个保镖。
　　不过太宰治没打算让中原中也或灯陪他进去。
　　“你们在这里等。”太宰治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灯说，“等会儿仔细听店里的声音，还有那家店。”
　　他的目光在灯斜后方定了定，“那家也仔细听，回去之后再告诉我。”
　　灯又乖乖点头，“嗯。”
　　太宰治叮嘱完毕，就让他们在外面等，自己踏进黑漆漆的空间里。
　　中原中也随意的瞥了眼太宰治说的另一家店。
　　太宰这么说，大概只是想让灯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地方，比较不会听见太多杂七杂八的声音。
　　他想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从店内走出来，旁边还有两个便装的人。
　　等等。
　　中原中也多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
　　……那是港口的制服啊！
　　虽然看起来都是黑西装，但其实和普通的黑西装还是有微妙的不同，如果是港口内部成员，或是常常和港口打交道的人，就能轻易看出来。
　　中原中也当然也看得出来。
　　两名穿便装的人，大概率是港口基层人员，不知道是从其他地方过来驻扎在这里，还是原本就是大阪人。
　　看说话的口型，应该是后者。
　　黑西装的港口成员和便装的成员低声交谈片刻，就从另一条路离开，丝毫没有在意附近店门口的中原中也和灯。
　　又过了会儿，太宰治就从情报商的店内走出来，轻飘飘的看了眼斜对角的店，就环住灯的肩，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直到拐了个弯，太宰治才又开口道，“不出所料，外面的街道是港口整顿的。”
　　中原中也顿了顿，“掌控力度更高了？”
　　不只是以残酷暴力的手段来掌控，而是用更怀柔的方式来收拢人心，掌控的就不再只是里世界人，甚至里世界边缘的人、表世界的人，都会渐渐被潜移默化。
　　太宰治当时需要雷厉风行的手段直接掌控日本，中原中也则是花了一大段时间处理太宰治死后的问题，光是守成就有些焦头烂额了，一年后就从战场消失，没时间进行太多改革。
　　“嗯哼。”太宰治啧啧两声，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好像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样子，“话又说回来，现在港口的首领……灯，有听见吧。”
　　灯点点头，眉眼弯弯的说，“首领不是森先生哦！”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首领不是森首领？该不会……红叶大姐？”
　　“嗯！”灯肯定道，“是红叶大姐！”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好像也又意外又不意外的，吐槽道，“森首领养小孩养上瘾了，把工作都丢给红叶大姐？”
　　“也不算是。”太宰治耸耸肩，“晚点再说吧。”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才停在一个相对宽阔的店面前。
　　这家店类似当铺和银楼的结合体，可以售卖物品，也可以典当物品，还能购买喜欢的东西。
　　店面内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枪支、刀具、金银首饰、珠宝制品，看过去让人眼花缭乱的。
　　太宰治目不斜视的走到柜台前，直接把背包里的珠宝拿出来，换了个声音道，“出售。”
　　店面的负责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太宰治、跟着进来的中原中也和灯，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不过他在里世界混迹多年，见过的不简单角色多的是，依旧秉持着专业的态度，将东西接过来。
　　太宰治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眉眼弯弯的说，“听说你们是黑市最公道的店家，出个价吧。”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语、很普通的表情，负责人却莫名有些恐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太宰治做起交易。
　　在太宰治手中被搞得腹背受敌的港口能生存下去，不只是他掌权时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和手中的异能力集团，也因为他经营的手腕极为高超。
　　中原中也在任一年，经营方针大多延续太宰治的方法，可以略过不提。
　　现在五年过去，港口依然能维持着庞大的势力，甚至是在维持同样规模的势力时搞好了与其他组织的关系，变得强大又稳定……是在红叶大姐的带领下才能做到的事吧。
　　不过森首领应该也有像之前中原中也在任时一样，帮忙出谋划策之类的。
　　不然放着一个好用的头脑不用，真的很浪费。
　　除此之外。
　　无论在谁当首领的时候，和谁做生意时都诚信不贪便宜，也不仗势欺人的态度，大概也是港口能屹立不摇的原因之一吧。
　　中原中也瞥了眼太宰治从负责人手中接过的现金，感叹的想着。
　　终于有钱可以去住好的饭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