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咸鱼作家养成记》夜听春雨

3、文学青年

　　依旧是这间屋子，依旧是熟悉的身影。黑暗的深夜里，伴随着窗外的流水声，他伏案不断的书写着。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非常差，仿佛好久没有睡觉了一样。

　　水绿色的台灯亮着，照着他脸上深深的黑眼圈，还有憔悴的面色。

　　一直到天色即将亮起来，他这才倒在床上，和衣睡去。

　　翌日中午，他的门被敲响了。

　　匆忙起身开口，邮递员递过来一个很大很厚的信封。他一接过信封，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送走邮递员关上门，拆开信封，果然又是退稿。

　　他痛苦的瘫坐在地上，用力的拉扯自己的乱发。蓬头垢面脸色青灰，比起死人仿佛就多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每次都被退回来，每次都被退回来，到底为什么啊……”

　　他两眼无神，看着地上的稿纸嘶哑的低声自语着，满眼绝望。

　　他呆滞半晌，忽然暴起，撕碎了地上的稿纸，让它们漫天飞舞起来。可过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将它们捡起来，一张一张的修补好。

　　他看着那些稿纸的模样，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画面快速流转着，春夏秋冬，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轮流上映。

　　他每天都在伏案写作，花费了无数心血。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退稿。

　　他不出门跟人交际，也不去留恋外面的风景。只是一天又一天的，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不断的写啊，写啊……

　　然后，就是退啊，退啊……

　　再然后有一天，他忽然收拾了自己所有的稿子，放进一口箱子里，塞进了床铺底下的最深处。

　　不知道究竟是放弃了，还是单纯就是想要收拾一下而已。

　　就在这天晚上，他躺下去休息之后，就平静的停止了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心力交瘁而猝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末了，当床上的青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换了一个人。

　　……

　　殷青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眼神还有些恍惚。

　　昨晚……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了？

　　那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觉得不能确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转头朝着床边看去，没有看到什么箱子，让他舒了一口气。但他随即便连忙跳起来，弯下腰朝着床底下看去。

　　果然，在床铺下方的最里面，一口箱子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那模样，似曾相识。

　　拖出箱子来打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满满一箱子的稿子。

　　拿出来细细翻看，也确实跟自己的记忆一样，一塌糊涂。其中有一些的空白处，还写着编辑的退稿原因。有的委婉，有的直白。有一个甚至直接写到：请你赶快放弃创作文学作品这个想法，趁年轻干点别的什么，还比较有意义一点。

　　换而言之，你根本不适合干这个，趁早放弃吧。

　　把稿纸放回去重新将箱子推进床下，他直起身子来，伸了一个懒腰。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自己看到这些，或者，这是原主最后的执念？因为执念太深刻，所以，就让他感觉到了，触碰到了。

　　之所以会这样……难道是他想让自己，继续这个愿望？完成他的执念？

　　对不起啊，我只想咸鱼，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呢……

　　上辈子已经拼搏够了，活生生的累死了。现在的我，只想要平静悠闲的度过自己的一生而已。

　　确实，根据自己的记忆，以后的国营企业，会大批量的倒闭，或是大量的裁员。但是这其中，似乎并不包括种子公司？他记得，就在自己猝死的那个时候，种子公司还活得好好的呢。

　　就算是将来或者会被“下岗”，但是他相信就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养活自己继续过上平淡安宁的日子，也并不难。

　　所以，现在，想要咸鱼就尽情的咸鱼吧。

　　已经去了的你啊，遗憾就遗憾吧，反正，这世上的遗憾从来不少。

　　上辈子足够成功的他，一颗心也足够的硬。只要自己拿定了主意，就会不为外界所动摇。

　　昨晚发生的事，并没有给他心里增添什么压力。抗压力不是一般的好。

　　早饭吃的是自己煮的鸡蛋面，吃完早饭忽然想要抽烟。打开抽屉一看，里面半根烟都没有了。

　　他其实没有什么烟瘾，只是有的时候，会想要来上那么一小根。

　　出门下楼，朝着前方街道上走上一小段路，就来到了本镇的供销社。现在不像从前那样只能在供销社买东西，也有了私人的小店铺。但还是供销社的东西最齐全，去的人最多。

　　供销社也才刚刚开门，但已经有了两个客人了。是从村里来的年轻姑娘，其中一个留着长辫子的开口说道：“这个雪花膏怎么卖的？”

　　“两毛钱一挑。”

　　说话的不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大婶，是她的独生女儿，殷青离记得她名叫江海霞。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等着接她母亲的班。

　　现在的护肤品种类很少，高级一点的就是粉红色的咏梅乳液和黄色的宫灯乳液，还有一种膏体装的叫做雅霜。普通一点便宜一点的就是这种雪花膏，装在很大的一个玻璃罐子里。买的时候用扁扁的竹片挑一些出来，这样的就叫做一挑，花费两毛钱。

　　辫子姑娘取出一个空了的小瓷瓶出来，让江海霞把雪花膏挑到里面：“给我挑个四毛钱的。”

　　跟在她身边的短发姑娘凑上去闻雪花膏的香味，两个人一起叽叽咕咕。忽然一起看到了站在一边等待的殷青离，顿时两个人都脸红了。

　　很快她们那边就完事了，江海霞走过来看向殷青离：“吃饭了吗？”

　　“吃了。”殷青离对着她礼貌的笑了一下，“麻烦给我来一包红梅。”说完，递过去两块钱。

　　江海霞皮肤微黑，短短的头发很时髦的烫过了，像是羊毛卷儿。眉眼长得不错，也算是小镇上的一枝花了。她一边转身去拿烟，一边吃吃的笑着说道：“抽这样的烟，你不留老婆本儿吗？”

　　殷青离伸手要接烟，嘴里回答道：“我没有想那么长远的事情。”

　　江海霞拿着烟却不给他，抿着嘴唇笑了笑：“一个单身汉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就该早娶个婆娘，好好的照顾你。难道说，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说着话，一个眼风就递了过来。

　　殷青离伸长了手去拿烟，却被她给避开了，只得说道：“这种事，着急也着急不来的……”

　　婚姻这种事，还真不在他的人生计划里，嫌麻烦。但，也没有必要说给不相干的人知道。

　　江海霞正要笑着说什么，转眼却看到那两个姑娘还在柜台前站着，偷偷瞟着那好看得不像话的青年舍不得离开。她顿时就变了脸色，冷声说道：“你们还不走？”

　　从前的供销社售货员的态度是出了名的坏，因为独家经营，怎么也不怕你不来。现在是好多了，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长辫子姑娘看着老实，当即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扯着同伴想要往外走。短发姑娘却也沉下了脸色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被长辫子给拉了出去。

　　哪怕是这样，江海霞还是看着她们的背影忿忿的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趁着她分神，殷青离连忙从她手里抽出烟盒，转身也朝着外面走去。江海霞愣了一下，想要追出来已经晚了。只得站在原地，恨恨的跺了跺脚：“呆子！”

　　呆子揣了烟到无人处抽了一根，然后就抬脚去了老地方，书店。

　　一个懒洋洋的人百无聊赖的躺在椅子上，一大早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殷青离一进门，他便抽了抽鼻子，眼睛亮了起来：“买烟了？快掏出来。”

　　“你是狗鼻子吗？”殷青离笑骂了一句，掏出烟来丢给他。

　　唐秀玉接过烟哟了一声道：“啧，还是红梅，归我了。”

　　“你自己不会买呀？”殷青离并不跟他计较，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唐秀玉抽出一根烟来闻了闻，然后一脸满足的将烟盒揣进口袋里，懒懒的说道：“我又不是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烟，再说了，我工资也没有你高啊。”

　　殷青离嗤笑一声：“说的活像你还要养老婆孩子似的。你老婆孩子在哪里呢？”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啊。”唐秀玉点起烟吞云吐雾起来，一脸餍足的眯起了眼睛。

　　两个人斗了一会儿嘴，唐秀玉抽完烟起身泡了两杯茶，道：“不白拿你的烟，家里刚寄来的正宗安溪铁观音，你尝尝看。要是喜欢，等会儿包一些拿回去。”

　　小小的书店里飘散起茶叶的香味，风轻轻的吹进来，卷起几片金黄色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欸我想起来了，说是今天晚上放电影呢，咱们一起去？”半晌之后，唐秀玉开口说道。

　　“放什么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