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霜落林空

4、报复

　　那次与天外来客的接触，并没有在这片地区引起什么骚动。实际上，崇山部落正在犯难。

　　距离上次他们打劫那个不知名生物已经过去两天了，似乎一切照旧，平安无事，但是他们拿回来的植物却仍摆在祭台上供族人观赏，至于食用却是没人敢的。

　　“真的能吃吗？”

　　久墟、溪黎和几个长老围着坐了一圈，互相交头接耳。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胡子头发花白的长老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久墟环视了他们一圈，不耐地扯了扯嘴角，转头对纳卡吩咐道：“带两个奴隶来。”

　　纳卡沉默地点头，在众人地注视下出去了，不一会便带着两个又黑又瘦的奴隶进来，两个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众人面前不敢抬头。

　　久墟用一根木棍挑了一片叶子下来，递到了他们跟前。

　　……

　　自从菜被偷了之后，林知尽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直到这天晚上，探测器又发出了滴滴的声响，他一个激灵爬起来冲到舰桥窗边向下看，一群衣不蔽体的人歪歪扭扭地冲过来，把之前被翻烂的菜地又刨了一遍，林知尽看着他们的迷惑行为，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这群人没有收获后就冲着他的飞船跑来。

　　视野被遮挡住了，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林知尽在控制台不耐地转悠了一会，看着显示屏上百分之十的电量，将手放在了“信号模式”的按钮上，停了好一会，还是没有按下去。

　　现在的能量显然是不足以支撑他起飞的，信号模式一旦启动，飞船周围的灯光会全部亮起，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上，它会吵醒所有沉睡着的东西，在没有移动能力前紧紧为了示警而做这样的事情是十分不明智的，可能这群人被吓跑了，第二天一醒来外面就围满了土著。

　　林知尽坐在控制台前沉默了起来，一直到天亮他才从监控中看到那群人离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来多少次，但是林知尽有预感，如果他不做出点反应，这群家伙还会更加放肆。

　　下定决心为他的菜地报仇之后，林知尽难得地把自己认真拾掇了一番，穿上一些护具和压箱底的礼服，从控制室拆下一些器具装进小运输车，在一天晨光微亮时出了门，那是一个大晴天。

　　……

　　树林里，一头弯角鹿飞速跑过，它急于甩掉背后的敌人，头也不回地越过溪流，朝着森林更深处跑去。跟在鹿后面的纳卡指挥着族人从四周包抄，手里握着的弓稳稳地举起，瞄准了那颗马上要没入绿叶中的头。然而下一刻，奔跑的鹿一下子向前翻滚了起来，一动不动了。纳卡猛地抬头看向森林深处，握着弓的手捏得发白。

　　森林静悄悄的，好像预示着一些灾厄。

　　崇山部落的人都藏在树木后面，他们浅浅地呼吸着，无人说话。那头鹿就那样倒在那，没有血流出来，好像被一个幽灵一瞬间吸取了生命。无人去认领这个战利品，崇山部落的第一勇士也没有。

　　是谁呢？会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怪异之地里的人吗？

　　他们尚且贫瘠的认知无法解答这个疑问。

　　对岸溪边的空地上慢慢凝聚出一个虚影，一个形象怪异，却又漂亮极了的虚影，暮色般的微长的波浪从它的头上坠落，比他们这些勇士更高挑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神奇布料之中，皮肤透着一种冷光，而眼睛却是空洞的黑。它比溪黎祭司描述的神还要肃穆，却又透着一股混乱的和谐，真像日与月的孩子。

　　纳卡心神大震，早在他探查那个天外来客的时候，便见过那土地般的毛发，而当时那个天外来客也是一身破烂，他才以为它是被天神驱逐下来的人，原来那是伪装。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天神的考验？它真的是天神吗？他们的惩罚也要应验了吗？

　　当那双黑瞳扫过来的时候，纳卡心里被冰冻了一般，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双眼中的冷漠。有的人吓得坐倒；有的人满头冷汗；有的人几近窒息。

　　纳卡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母亲的话，他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神不会在乎渺小的人类，又怎么可能现身。

　　许久没有动作的虚影动了，他抬了抬手。众人忽然一阵眩晕，有的直接哇哇呕吐起来，不少人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纳卡也被震得一阵头晕眼花，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牙齿都渗出了血。

　　纳卡半跪在地上不甘心地朝虚影看去，要是今天他们必死无疑，他也希望天神不要迁怒他们部落。

　　然而就在他朝虚影爬过去的时候，虚影突然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倒地的人表明刚才确实发生过一些事。

　　一张纸飞机从树林里飞来，他们愣愣地看着，它掉落在了草地上。

　　狩猎队放弃了行程把这个奇怪的东西带回了家，尽管他们一无所获。

　　……

　　林知尽看见他们彻底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爬上运输车，灰溜溜地开回了飞船。别看那些土著那么紧张，实际上他也紧张得不行，要是对面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冲上来，那他只能溜之大吉，并且祈祷这些人不要发现他除了飞船其实毫无自保能力。好在科技的力量是强大的，用了对付流窜的星盗的次声波发射器在他们的星系只能算个装饰品，然而对付起土著来效果显著。不过这也说明这里的土著在身体构造上恐怕与他们差别不大。

　　回到飞船的林知尽把武器归于原位，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一些看起来华丽的衣物，和对土著杀伤力极强的激光木仓，一些精美的罐装糖果，一颗树脂骷髅头。如果他的计划顺利的话，这些东西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看着远处的森林，那里藏着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是他接触这个世界的契机，无论前路如何，他都有勇气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