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人处寻你》灵姝

4、第四章

　　“你忍着点疼。”

　　说完这句话，江知予缓缓卷起他破碎的衣服，在看到上面明显的刀痕时，她的手微微一抖。

　　叶纾羽连忙握住她的手，稳住她。

　　“别怕。”两个字，说得沉稳有力。

　　江知予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

　　这些天，他去哪了？
　　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叶纾羽似乎是看出了她眼底下隐忍的情绪，柔声安慰她：“做警察的，迟早会遇到不要命的，担心什么。”

　　江知予一愣，漂亮的眼睛，因为叶纾羽的温柔安慰，闪过一丝错愕。

　　但很快，她就不留痕迹地收拾好了情绪，还拿出一旁的剪刀，将他破碎的衣物都剪了下来，镇定地去给他拿消毒水。

　　“不过，看你快哭了的模样。江知予，你是不是对我还旧情难……”

　　叶纾羽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个话的。

　　而江知予抓着棉签的手，也在他伤口上不留情面地摁了摁。

　　“嘶……疼。”

　　江知予装作没听见，低下头，凑近男人的腹肌处，清理着他稍深处的伤口。

　　而她的这一个动作，直接让叶纾羽不自然地向后靠去，双手也撑在了身后的办公桌上，像是在躲，又像是……任君采撷的妥协。

　　一切本也没什么、很正常。
　　但当男人眼睁睁看着那梳着低马尾、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缓缓贴近自己的小腹处，还朝他的腹肌呼出热气，帮他缓解疼痛时……

　　那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还是让男人脖颈上尖尖凸起的喉结，无法抑制地滚动了一下。

　　此时，夕阳的光晕落在室内七彩的水泥花纹砖上，两人深灰色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滋生出别样的暧昧。

　　叶纾羽有那么一瞬间想躲开。
　　但江知予感知到他的意图，直接一手摁在了他的腰上，清冷出声：“别动。”

　　叶纾羽：“我……”

　　“怎么，叶警官长那么大，是没被人摸过啊？”
　　说话间，江知予握在他腰间的手，稍稍用了力。

　　明目张胆地利用工作便利……对他进行了调戏。

　　叶纾羽自是感知到了。
　　他轻笑一声，随后像是带她跳探戈似的，在空地上转了一圈，最后将她紧摁在了门上。

　　而他的手，不留痕迹地把门落了锁。

　　江知予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耍流氓，刺激到了他，要被他就地正法。

　　她寻思着要不给他道个歉，这时，门外响起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诶？门怎么关着，知予不在吗？”
　　“不啊，这里头的灯还开着呢。”

　　紧接着，木门被人敲响。

　　“知予，你好了吗？吃饭去了。”

　　江知予刚准备回复，但叶纾羽捂住了她的嘴，还做了嘘的手势。

　　那一刻，她不解地看向他的眼睛，却见他眸色带着不羁的笑，坏坏的，像是在捉弄她。

　　就在她要愠怒的时候，叶纾羽才在她耳边低语解释：“我只是不想让舒韬看到我受伤的模样，那孩子经不得吓。”

　　这话……鬼才信。

　　不过江知予确实不打算再回应门外的人，于是她用眼神示意叶纾羽放下他的手。

　　这次，男人倒是乖得很，收了手。

　　然而门外的两人，一个开始砸门，另一个则趴到了窗上开始朝屋内张望。

　　这让门后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更为紧密，紧密到……彼此的呼吸都在痴缠。

　　这是重逢后……
　　叶纾羽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江知予。

　　今天，她脸上未施粉黛，但嘴上似乎是抹了层唇釉，树莓的颜色，透着可口诱人。

　　做了那么久的同桌，见过她无数的样子，但无论哪个样子的她，都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珍藏。

　　“江知予，这些年你……们还好吗？”他忍不住问。

　　你、们？
　　这两个字让江知予免不得苦笑了一声。

　　“大家都挺好的，除了聚餐时候联系不上你，会来问我……”想到什么，江知予等门外的两人走了以后，继续说，“简星霖找到许影后，和她结婚了，周星锐也和林乐橙修成正果了。”

　　叶纾羽轻笑了一下：“看来，大家确实过得还不错。”

　　“嗯。”

　　“那你呢，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江知予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点头。也很好。

　　她轻推开他，拿了绷带，开始帮他缠伤口。

　　在她帮他打上结的那一瞬间，叶纾羽却出声提议：“其实，你该申请调离这里的，这儿的日子，没华城的舒坦。”

　　一句话，江知予直接绑紧了他的伤口。

　　疼得叶纾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警官，我想关于我的工作……不需要您来操心吧？”江知予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想顺着他的意思，“还有，我们两个最好当作不认识。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没有过去，也不会有以后，所以还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

　　说完这句话，江知予拎起自己的外套给自己披上，而后错过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屋外，阳光已经沉下，晚风吹着寥寥的树影；室内，惨白的灯光里，高大的身影略显孤寂。

　　男人苦笑着看向自己的伤口，脑海里一会儿闪过交战时经历的危险，一会儿是刚刚江知予的话。

　　他都记得的。
　　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割舍她、让她痛苦。

　　那个向来骄傲却在绿林洲头哭着挽留他的女生，是他领了无数奖章后，历经无数磨难后，都想说一声对不起的存在。

　　—

　　“知予，你去镇上买水果的话，给我带一些香蕉吧。”

　　蹲在宿舍厕所里的安莉莉有些难以启齿的痛苦，“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水土不服，都三天了！还没那个啥……”

　　江知予多少带点心疼：“那好，你再忍忍。”

　　“不，你现在应该祝我一泄如洪。”

　　“额……祝你一泄如洪，我也早去早回。”

　　“姐妹儿，我就靠你了，实在不行，买点开塞露也行。”

　　江知予轻咳一声，连忙披上风衣外套，往外赶。

　　此时，外头喀市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好在整个城镇的基建还不错，一路过去灯火通明，就算是一个人走在深夜里，也不会害怕。

　　江知予在水果摊前买了好些以前不常能吃到的水果，又去药店买了些常用的药，准备走了，结果看到一辆小卡车上，有卖安莉莉要吃的香蕉。

　　她走了过去。

　　可她刚来到马路对面，迎面就走来两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模样的人。

　　江知予默默地提了提自己风衣的衣领，巴掌大的脸几乎埋入其中。
　　一般来说，只要与他们没有视线接触，他们大多不会来找麻烦。

　　但显而易见的，他们就是冲着她来的。

　　两个混混，直接堵住了江知予的去路，开口就道：“美女，陪我们玩玩？”

　　江知予当没听见，转身想走，可下一瞬她的肩膀就被人握住了，让她挣脱不了。

　　“美女别怕，哥哥会让你很舒服的。”
　　其中一人说完这话后，另一个人立马猥琐地跟着笑了起来。

　　江知予条件反射地快速转过身，躲开那只咸猪手：“放开我！”

　　“哟，搁这装呢。”
　　“走，给她弄到那巷子里去。”

　　江知予随着其中一人的话，看向一侧漆黑的巷子。

　　那一刻，她的瞳孔不可控地紧缩了起来。
　　知道自己要是被弄去那，今天就是死路一条。

　　江知予直接拿出自己的警官证，警告他们：“别动我，小心我告你们袭警。”

　　“哟，在喀市还有人敢用警官证威胁咱们，那今天这遭是过不去了。”说完，其中的高个混混直接拽起江知予的手，蛮横地扯着她往小胡同里走。

　　“放开我！救命！”江知予不住朝周围呼喊。

　　但镇上的人像是习惯了这俩恶霸的欺压，没人上前来帮她。

　　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夜，路上也没多少人。而两个恶霸手上是有刀的，就算是有人看不过去，也不敢上前。

　　“救命！”江知予有些绝望了。

　　她不是刑警，没有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不然还是能搏上一搏的。

　　所以现在，她要么先顺从再逃脱，要么就是跟他们拼死一搏。

　　可是顺从？
　　死都不能。

　　好在她向来习惯随身携带手术刀，在这时候多少能作为防身的武器。

　　所以此时此刻，她立马从风衣口袋里取出，利落地划开了抓着她的歹徒的手，在对方吃痛松手的那一刻，转身就跑。

　　因为当初的八百米体测，她没有一次懈怠过，所以此刻跑起来，也能顺利将那两个歹徒甩在身后。

　　可她才跑出百米左右，在回头张望的瞬间，却意外撞进了一位行人的怀里。

　　她怕被撞的人与自己纠缠，几乎是当即鞠躬道歉。

　　谁知，被撞的人，顺手就将她揽到了身后。

　　慌乱中，江知予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睛，无措地凝望着身前的背影。

　　好在，那后脑勺很熟悉。
　　她认出后，近乎哽咽地喊他：“叶纾羽……”

　　“乖，躲我身后。那两个人，我来解决。”

　　说完，叶纾羽从她手里夺过手术刀，冲向了那朝他们跑来的两个恶棍。

　　远处的路灯下，叶纾羽一斗二，三两下就将那两个恶棍踹得倒地痛呼，还一人送了一副银手镯。

　　而这样善于打架的他，有点突破江知予对他的认知。

　　高中那会，叶纾羽属于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不协调的。

　　从小到大，据说他只打过一场架，还是幼儿园时候，被女同学抢了玩具，结果不但没抢回来，还被女同学胖揍了一顿。

　　而平时叶纾羽成绩好、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所以大家都认为他压根不会打架。

　　没想到……
　　现在不仅一身精瘦的腱子肉，打起架来还能一挑二，且不费吹灰之力。

　　确实有那么点颠覆形象。

　　很快。
　　之前路人帮忙报的警，来人了。

　　今天值班的舒韬，上来就给了那两个混混一个大逼斗，然后将他们押进警车里。

　　车里，他骂骂咧咧着——

　　“胆子挺大，我们警局新来的法医也敢惹。”
　　“还袭警，胆真肥啊，这次你俩算是栽我手上了。”

　　然后是两个混混被胖揍的声音。

　　江知予的情绪还是有些没缓和过来。

　　她在路边拾起自己在逃跑时散落的水果，伪装镇定。

　　直到要捡的橘子被另一只手捡起，她先是愣了一下，但最终都没有伸出颤抖的手，去抢回来。

　　叶纾羽注意到了她的情绪。
　　他帮她把橘子放进袋子里，而后柔声问她：“吓到了？”

　　“嗯，有、有点儿。”
　　之前的二十五年里，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事。

　　叶纾羽把橘子重新掏出来，剥了一个，分给她一半。

　　“江知予，这是我第二次救你小命了。”

　　“嗯？”江知予愣了下，一边接过橘子，一边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第一次，在毒蛇嘴里救下她，这一次，在恶棍手里救下她。是两次了。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能力范围的，我都可以做。”江知予觉得这是自己很真诚的条件了。

　　叶纾羽起身靠在一旁的墙上，长叹一口气：“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不过有件事……得实施了。”

　　江知予拎着水果起身，满面不解。

　　“从你今晚的表现看来，咱新来的两位女同志这逃命的体力确实不行、也没有格斗技术。明天，记得来训练场报道。”

　　叶纾羽路过她，忽的勾唇笑了下，“让叶师父亲自教你一套，保命的技巧。”

　　江知予：“……”

　　这人要不要脸的？
　　她什么时候认他做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