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暮色的火光》侯子君

4、第四章：见着白月光

　　“嗯？”她才刚走到三区的街头，就看到右侧前方有个小女孩手里拿着盲人杖，步伐已经偏离了盲道，左侧就是一条小溪，她加快速度奔跑，手里的咖啡早就因为颠簸全洒在地上和手上。

　　“小心。”她大吼一声，在小女孩差点脚一崴要摔下小溪的时候，她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使劲了力度才把她扯过来。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她无心管辖自己，咖啡在她跑没几步就扔掉了，她握着小女孩的手臂左瞧瞧右看看，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小女孩显然被吓到了，嘴唇有些苍白，片刻才说：“我，我没事，谢谢姐姐。”

　　听到她说没事，简绯沙提着的心才落下，吐出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事就好。”

　　她把小女孩扶起来，拍拍她身上沾到的灰尘，把还在地上的盲杖拿起来给她，问：“你怎么一个人呢？”

　　“哥哥一直没回来，打电话关机，我想去找他。”小女孩接过盲杖解释道。

　　简绯沙看了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点大家都回去做晚饭了，没多少人出来逗留，说：“你知道你哥哥是去哪了吗？姐姐带你去。”

　　“我知道。”小女孩点头，又说：“哥哥去书店了。”

　　简绯沙觉得头有些大，这走去五区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更何况是看不见的小孩。

　　“你一个人走这么远也太危险了。”

　　“不会的姐姐，只是今天我没找着盲道，所以才会这样。”小女孩怕她阻止自己去找哥哥，连忙解释道。

　　“小艾？”

　　简绯沙还没来得及说话，低音炮中带着清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那个让她触动心弦，勾起从未有过的情感的男人，正挺直着腰板站在她面前，一时之间让她的呼吸乱了节奏，指尖微微颤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深怕一个眨眼，眼前的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眼帘微垂，还是能看出内双的丹凤眼，眼珠乌溜溜的，黑白分明，非常漫画的一双眼睛，神色又清冷如玉，感觉好像瀑布里的凉水般，清澈透明，轮廓不算像欧美人那么深，是典型的东方面孔。

　　“哥哥。”花野艾听到他的声音，收起盲人杖，一只手抬起在前方摸索，脚步缓慢，直到抓到他的袖子，便牵住了手。

　　“怎么出来了？”他低下头问道。

　　“你手机关机了，我担心。”花野艾奶声奶气地控诉，“哥哥你从来不关机的。”

　　花颜暮露出一丝丝笑意，带着低音炮，气息又携着微微凉意，说：“忘记充电，以后不会了。”

　　简绯沙双手搓着自己大腿两旁，心里的紧张感丝毫不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对方说第一句，又怕显得唐突。

　　“哥哥，刚刚我差点踩空，是这位姐姐帮了我。”花野艾摇晃了几下他的手说道。

　　花颜暮的头微动，眼睛却一直望着某一处，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简绯沙摇头说道，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花颜暮也只是点点头，握在手里被缩小的盲人杖轻轻一晃，恢复成原来的长度，他握着盲杖在地面点着，牵着花野艾的手，走向盲道。

　　一霎时，简绯沙面色呆滞，目光在花颜暮的眼睛和盲人杖来回观望，张了张发涩的嘴巴，好像嗓子干哑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是一张刚问世的白纸。

　　她刚刚完全没注意，为什么花颜暮的眼睛从未放在她身上，就连望一眼妹妹也没有，不是他不看，而是他做不到。

　　简绯沙的心像是被丢到大海里，沉了。

　　那么优秀，心地善良，扶持造福岛民们欠缺的物质，他还玩架子鼓.....想起架子鼓，当时的他是闭上眼睛的，她以为是沉浸于音乐，所以才.....敢情是出于他看不见，睁开或者闭上眼睛，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简绯沙一路回家都带着不明的情绪，她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到了家门口，她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呆滞。

　　“姐姐？”花青蒿手里晃着钥匙刚到家门口，就看到简绯沙坐在那里，喊道。

　　她回过神，舔了一下嘴巴，沙哑着声音问：“青蒿，花颜暮他，为什么失明啊？”

　　这个问题显然为难他了，花青蒿把钥匙握在手里，在她旁边坐下，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颜暮哥就已经看不见了，我问过家里人，他们说我太小了不懂不告诉我。”

　　说到这一点他还挺生气的，小怎么了？谁不是从小变到大的，总归有个过程不是，老是仗着他年龄小就瞒着他各种事情，其他人的事情先不说，家里也都事事瞒着他什么都不肯说，他都十一岁了好吧，不小了。

　　简绯沙没有继续问，和花青蒿道了别，回到家帮白石英做晚饭，俩人的晚餐简简单单的一荤一素一汤即可，白石英起初担心她吃不惯这里的菜系，但好在看着外孙女吃的还挺多，便安心了。

　　白石英想着吃完晚饭带她出去走走溜达，简绯沙也觉得没事干，便勾着白石英的手臂出门了。

　　“外婆，我听青蒿说，这里的学校是花颜暮盖的，连咖啡屋书店音乐室都是。”

　　晚饭过后的扶风屿依旧很热闹，街坊邻居不是出来溜达散步就是坐在自家院子里聊家常，偶尔和岛民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会点头打招呼。

　　每条街都挂满了灯笼和路灯，敞亮中显得格外温暖，小孩子会组队拿着玩具到处跑，你追我赶的笑声从不间断。

　　白石英一只手覆盖在她挽着自己手臂上的手背，点点头说：“是啊，这孩子是个大好人，很难得。”

　　“既然扶风屿的经济不算特别好，为什么大家没有想过要出去外面奋斗再回来造福岛屿呢？”要是岛屿实在不景气，那就可以从外界入手嘛。

　　白石英无奈叹气，眼里充满着惆怅和悲哀，她说：“简儿，出去奋斗并不难，难的，是人心，这人一旦有了世俗的贪欲，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简绯沙闻言心里不禁紧了些，人心被杂念吞噬，的确很可怕。

　　婆孙俩只是在二区的街道上散步，没有走太远，白石英年纪大了，平时散步也都是在二区的范围内。

　　简绯沙安排白石英入睡后，没忘记要给花青蒿零食的事情，回自己房间把装在书包里的零食拿了几包出来，带上手电筒便出了门。

　　她在花青蒿家门口按了门铃，一直都没人来开门，明明里面的灯光还亮着，怎么就没人呢？

　　正当她疑惑着，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找谁？”

　　简绯沙收回按门铃的手，回头望着这个瘦弱，脸色苍白无血色，却炯炯有神的女生，说：“我找花青蒿。”

　　“哦，青蒿啊。”她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说：“他估计是去找朋友了。”

　　“可.....”简绯沙手指向那个房间，还是很不解。

　　她轻轻一笑，说：“青蒿习惯出门的时候留灯，那是他的房间。”

　　“喔。”简绯沙恍然大悟点头，抱在怀里的零食估计今天是送不出去了，又想起什么，她转转脑筋，问：“你是青蒿的姐姐吗？这些零食可以帮我带给他吗？”

　　“我是他堂姐，我叫花空青。”花空青介绍完自己，面露为难，说：“这个我恐怕没办法，我没有钥匙，或者你明天再给他也可以。”

　　“也行。”简绯沙抱着零食正打算回家，她今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又坐了车和船，早累到不行了。

　　人刚踏出去一步，花空青又说话了，“你是石英阿嫲的外孙女吗？”

　　简绯沙有些惊讶，转过身子，“你知道我？”

　　花空青笑着点头，“你来之前，石英阿嫲提起过，而且青蒿这个小鬼机灵平时和石英阿嫲走得最近，也最亲，你是石英阿嫲的外孙女，他自然也把你当做亲人，不然，从来不轻易收人礼物的青蒿，可不会让你有机会送零食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话说的太多，花空青说完后咳嗽了几声。

　　简绯沙想起花青蒿人小鬼大的模样，也不禁笑了，随后正式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简绯沙。”

　　“欢迎入住扶风屿，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平时不是在咖啡屋就是在书店。”花空青对面前这个女生还挺喜欢的。

　　咖啡屋？花空青？简绯沙有些讶异，这不就是今天花商陆口中说的空青？

　　“怎么了？”见她震惊的模样，花空青也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简绯沙摆摆手，“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今年十九岁。”

　　花空青点头，“我二十五了，你叫我空青姐就行。”

　　“行，那空青姐我先回去啦，拜拜。”

　　“拜拜。”

　　回到家的简绯沙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月亮还在忙碌工作，游走在天空，它高高挂着，像是在告诉大家，夜已深，勿熬夜，时不时躲进云朵里偷看，时不时溜出来笑嘻嘻。

　　一夜无梦的简绯沙伸伸懒腰，精神清爽，早晨的扶风屿凉意阵阵，不加件薄外套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染风寒，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白石英已经做好了早餐，人也出门了，留了张纸条让她自由活动，想去哪都可以，就是要注意安全。

　　简绯沙笑了笑，把纸条收了起来，第一次尝试外婆做的早餐，虽然从未吃过母亲做的饭菜，但意外觉得外婆的早餐有妈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