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还在原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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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事发突然，总会让人觉得是在做梦。
简莛眼睁睁地看着裴其星被推到斑马线上，被车撞飞，笑容刹那僵在脸上；他看见始作俑者抛来地冷笑，而后转身离开。
那一瞬，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供血不足，太阳穴发麻发胀。
他扒开众人跪倒在裴其星身边，被他身下漫出来的血刺激了神经，眼泪毫无察觉地滚落下来。
裴其星费力地想睁开眼睛，但他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他听见身边简莛的哭声，可这声音只持续了一小会，他想努力听清楚，然而流进耳朵的是越来越大的嗡嗡声。
好疼啊——
裴其星被抬上救护车，简莛跟着上去了，去医院的路上，护士给他检查身体出血部位，不知道是不是用劲大了，裴其星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半睁开，他握着不知道是谁的手，抽气说道：“让、简、简莛、别走，哪都、别去……”他眼前一片白茫，凭着本能断断续续道：“别让、他走，别让、我……怕他、不回、来。”
他把简莛当成了救命稻草，一直在跟他嘱咐，不要让简莛走，不要让他离开。
这一刻，简莛恍然明白，裴其星让他别走并不是字面意思希望自己能陪在他身边，他是担心简莛会去找把他推向斑马线的人，他看到了，他知道那个人是简白平。
简家父子的关系有多恶劣，裴其星一直知道；他可以预见如果不拦着简莛，简莛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不想因为自己让简莛陷入无法摆脱的泥淖。
任何人的人生是不能用来冒险的，简莛的人生也是。
简莛一直握着裴其星的手，直到下了救护车，进了急救室，红灯亮起，简莛才如梦初醒，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在医院等到裴其星的父母，看到焦急哭泣的裴起城和程蕙兰，他失了上前道歉的勇气。
怎么才能开这个口，对不起三个字能抚平不知孩子生死的父母焦虑的心情吗？
简莛感觉痛极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如海浪蒙着他的呼吸，逼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他颓然地坐在医院的座椅上，闭眼罩下的黑暗显出了简白平最后的冷笑，简莛在发抖。
原来别墅那两次“不要后悔”的提醒，真的有代价，简白平居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简莛捂住眼睛，呜咽从指缝里流出，他想起裴其星不断重复地别走，压抑再也忍不住。
等他哭累了，抬起头，发现裴起城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多是复杂的情绪，他对简莛说：“谢谢你陪我家星星来医院，先回去吧。”
裴起城几不可闻地哽咽了一声，转头面向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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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情糟糕到极点，上天必会返回几分运气。
裴其星在这场意外之灾中，只是腿部骨折，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身体其他零件都无大碍，其余就是脸部和手肘的擦伤，没有伤到要害。
程蕙兰放心之余，还是埋在裴起城怀里哭了一遭，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裴其星在医院睡了三天，醒来后昏昏沉沉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他才算有意识并察觉右腿有点麻。
“妈……”他头往右偏，看见程蕙兰还挂着眼泪的脸，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程蕙兰听见他声音，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扑到床前，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醒啦？怎么样啊？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腿疼不疼？”
她一连串问的裴其星脑袋里放烟花，除了感觉到咋呼根本没心思去琢磨回答她的问题。
“好了好了，儿子刚醒，你问这么多，他难受，听不明白，醒了就没事了，你别着急。”裴起城拉着程蕙兰坐回凳子，“咱们小点声，让孩子安静一会。”
程蕙兰不放心，但还是坐了回去。
裴其星闭上眼睛，好不容易将他妈妈的声音消化，等脑袋不那么疼了，他转头看看程蕙兰，再看看裴起城，最后眼睛落在病房的门上。
简莛是不是走了……
他还是没留在自己身边。
这么想着，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裴起城看到了，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了？”
裴其星喉咙好似塞了半斤棉花，哽的心疼，半晌，他睁开被泪水朦胧的眼睛，看向裴起城，道：“爸，他是不是走了？”
裴起城没吭声，他顿了会，用手抹干裴其星的眼泪，说：“爸爸让他走的。”
事情的起始，在裴其星昏睡的几天，已经弄清楚了。裴起城在警察局那了解到情况，也看到了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简白平像个疯子，他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动机，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如若不是裴其星勾引他儿子，他也不至于这样做。
裴起城面对简白平时，没怎么说话，只有他不分青红皂白辱骂裴其星的时候，才辩论两嘴，并将其交给法律处理。
警察告诉他的结果是，故意杀人未遂，十年起步。
十年赔他孩子骨折的腿，这是法律的公义，但裴起城打心底都无法谅解。
在听到简莛走了的消息，裴其星刚干涸的眼眶又涌出一股热泪，他张了张嘴，只喊出一声“爸爸”。
裴起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说：“爸爸希望你永远不要受到伤害。”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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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其星出院后，被接回了外城的老家，裴起城和程蕙兰夫妻俩为了孩子，辞了工作，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这个城市。
一家三口离开喧闹的快节奏生活，也在炊烟渺渺的弄巷中，找到一丝宁静。
小地方生活节奏慢，空气好，裴其星的身体也好得快些。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春节过后，他才能下地走路。
裴其星不太习惯撑着拐杖走，他感觉腋下杵着生疼，简直比骨折还疼。裴起城告诉他凡事要慢慢来，劲要慢慢使，不然往后一辈子都要跛脚走路。
这个一辈子太吓人了，裴其星只好靠着拐杖，慢慢复健。
大概二月底的时候，裴其星在老家一所普通高中入学，离高考就剩不到四个月，他依然选择参加今年的考试。
因为先前骨折在家休息了两三个月，裴起城想了想劝儿子稳妥一点，要不就复读一年。
但裴其星对自己的智商很有自信，坚决要接着读，并在转到新学校一个月后的考试中，考了全年级第二。
虽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裴起城还是觉得裴其星是不是开挂了，只有程蕙兰不以为意，她认为孩子这么聪明完全是遗传了自己的优良基因。
那天拿到成绩，裴起城虽然嘴上说着自家孩子是不是作弊的话，心里却打心底高兴，他在厨房撸起袖子搅鸡蛋，给孩子做蛋挞吃。
弄了两个小时，他端着蛋挞进了裴其星的房门，发现人不在，裴起城将盘子放书桌上，恰巧看见他还未息屏的手机。
手机屏停留在微信界面，上面是简莛的名字。
裴起城没有趁儿子不在去翻他俩的聊天记录，但单从目前停留的对话来看，俩人一直是有联系的。
他的孩子还没和那个坏人的孩子断开联系，这让作为父亲的裴起城心情复杂。
“爸。”
裴其星杵着拐杖从卫生间回来，看见他爸在房间，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裴起城回头，笑了笑，说：“我来给你送蛋挞，呃，你考试考得好，爸爸高兴。”
他走到裴其星面前，“小脑袋瓜聪明的很，希望能考个好学校。”
裴其星没接他的话，说：“你看到了吗？”
自己和简莛的聊天记录。
裴起城想绕开这个话题都没辙了，他看着自己孩子杵着拐杖坚强乐观的样子，突然没了那股心焦，十八岁的孩子已经是大人了，他们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更有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管前路是鲜花还是荆棘，想必他也能甘之如饴。
“嗯，看到了。”裴起城说：“星星，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也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但你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爸爸妈妈很爱你，希望你永远快乐。”
“我知道。”裴其星很想告诉他爸，简莛是个很好的人。
“好，行，快去吃蛋挞吧，要不然该凉了。”
“嗯好。”
裴其星坐回自己的书桌，他拿起盘子里的蛋挞吃了一口，软滑的甜蜜让他忽然福至心灵，他拿起手机，在聊天框里输入道：“高考完再见一面吧？”
发送过去，裴其星关了手机，他一边吃着蛋挞，一边盯着窗外摇曳的合欢树，天气快要变暖，他好像闻到了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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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高考考完后三天，裴其星穿着白体恤，时隔半年又坐上了4路公交车，他靠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一路上形形色色，一切都没有变样。
他在盛阳高中站下车，来到校门口那个小卖铺。
小卖铺的冰柜里有了葡萄味汽水，裴其星买了两瓶。
“小伙子，高三生刚考完试吧？”老板给他找零钱，弹出三个一元硬币。
裴其星点头：“嗯，刚考完。”
“看你拿着花，是不是会女朋友啊？你这花叫什么？怪好看的。”
“是洋桔梗。”裴其星收好硬币，对老板说了谢谢。
他刚走下台阶，便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裴其星！”
简莛也穿着一件白体恤，在阳光下向他招手。
裴其星看恍了神。
简莛比以前黑了点，右胳膊纹了花臂，耳根后也有一片黑羽文身。
他手里也拿着两瓶葡萄汽水，还有一包辣条。
“我等你很久了。”简莛看到裴其星手里的葡萄汽水，俩人相视一笑。
“等多久啊？”
“考完试后每天都来这里。”
裴其星疑惑：“我们不是订好了时间吗？”
“但这样等会等到我的惊喜。”简莛说，“我们去哪里玩？”
裴其星要了简莛手里的葡萄汽水，打开喝了一口说：“听你的。”
“那去滑冰场怎么样？”
“好。”
简莛掏出手机订票，裴其星叫了他，“等下，这个给你。”
绿色洋桔梗递到简莛面前，和以往某一时刻，简莛送给裴其星那株洋桔梗时光重叠。
“送你的。”裴其星说。
简莛收了花，心里滚了好多说辞，最后说出口的是：“可以牵手吗？”
裴其星把手塞进他手里，拉着人往前走。简莛手腕上戴着的红绳，五角星尖锐的角碰到裴其星的皮肤，微麻微痒。
此时，灼灼夏日，有冰凉的汽水浇灌，绿色的洋桔梗永远不会枯萎。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还在原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