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规》阿九王兄

4、八卦之魂

　　从汀兰小区做2路公交车，到宁羽路下站，过条马路，便是凤凰城。
　　凤凰城小区绿化做的好，进门就能看见一条红木桥，横穿一条湖，四周绿柳荫荫。
　　春日万物复苏，绿水轻轻。
　　骄阳不似火，微风却温柔。

　　少年在楼下等了很久，他拿着水杯，里面泡着茉莉花茶。
　　他最爱那股茉莉香，茶味清淡，却无与伦比。
　　渐渐地，茉莉香越来越淡，少年等不到人，只得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转身，后面便有人叫住了他。

　　“星星。”程英洋溢着青春的笑容，他背着朝阳，朝少年跑来。
　　少年眼里闪着喜悦，他站在原地，等那一个拥抱。
　　那笑脸离得越来越近，临到前，拥抱没等来，笑脸变成怒目。
　　少年脖颈被掐，面对恶狠狠的质问。
　　“你就这么贱？！就这么骚？”
　　“裴其星！”
　　少年蓦然瞪大了眼睛。
　　.
　　裴其星浑身一颤被吓醒，床头的闹钟响了，现在已经早上六点。
　　心脏好似没从刚才的梦里缓过来，砰砰地在胸膛里鼓动；裴其星在床上赖了一会，好等这波紊乱的心跳过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外传来父母准备早饭的声响，裴其星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站在阳台上，早晨天气微凉，穿着短袖竟然有些冷。裴其星醒了醒神，自嘲道：“裴其星，你就这点出息。”
　　.
　　吃完早饭，裴其星出门上学，今天高二高三考试，也是正式开学第一天，学校纪检部早早在校门口站成了两排，将一条波浪宽的路夹成了羊肠小道。
　　学校对于学生穿着校服，佩戴学生证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纪检部也只出现两三个星期，到时候学生也基本适应了学习节奏，用不着人天天看猴似的盯着。
　　裴其星今天过纪检部检查的时候，收到一个小纸条，展开随便看了两眼，就塞进抽屉了。
　　情书他高一就收到过，那些女孩子红着脸鼓起勇气递明欢喜，没等个回复，就逃走了，裴其星对她们没有意思，但也没有冷处理，他将那些情书带回家夹进旧书，然后买了些女孩子喜欢的巧克力、糖果，送给她们。
　　拒绝的也很清楚，但女孩子心思细腻，他尽量说的温柔，并感到抱歉。
　　十几岁的裴其星可以说是情窦未初开，但也知道不能伤女孩的心意，这些拒绝都是私下底悄悄进行的。
　　那些勇敢的酸□□恋悄无声息的结束，日后回首往事也不至于尴尬。
　　.
　　上课铃响了，各班级的老师们夹着一摞试卷进了教室，尽管很多人都不愿意，但考试是谁能拒绝的了得？
　　考试分数不光是给自己的交代，也是给家长的一个交代，所以该好好考还是得好好考。
　　同学们抓耳挠腮写着题，铅笔、橡皮、尺子轮番上阵；讲台上换了好几个老师监考，班级安静如鸡。
　　等到窗外传来高一学生放学的熙攘声，才发现，一晃四门课都考完了。

　　裴其星的卷子被收走，他考试只带了几支中性笔、一支铅笔和橡皮，等老师收齐了卷子，一抓就能走了。
　　他刚出门，钟小清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裴其星，你上午考地理那个洋流的选择题选的什么？”
　　地理和政治历史一块考的，洋流就一题，很容易知道钟小清说的是哪个。
　　“选A吧。”
　　钟小清眼眸发亮，跟他朋友说道：“看，他也选的A。”之后又扬声道谢：“好的，谢了啊。”
　　裴其星摇头，他逆着人流，习惯性地掏手机看有没有父母发来的短信，果不其然，裴起城刚刚一条微信过来。
　　“晚上我和你妈都加班，晚点回家，自己弄点吃的。”
　　裴其星回：“知道了。”
　　他爸妈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又是同部门，经常会一起加班。
　　既然都不在家，那不如出去玩会。
　　裴其星想，反正都考了两天的试，放松一下也是正常的。
　　他先回了趟家，洗了个澡，找了一套休闲衣裤穿身上，然后再在两个耳洞上穿了银色小环。
　　银质耳环简约朴素，但戴在裴其星的耳朵上，不明多了些艳丽，他头发养得稍长，刚好遮住后脖颈，耳环藏于其中若隐若现，像躲在树梢的月亮，时而勾人，时而影影绰绰的羞涩。
　　有一说一，裴其星的单眼皮也是他整个五官的点睛之笔，看上去有些懒，有些邪性，也许天生丽质如此，他看人的时候面无表情总让人觉得在装逼。
　　其实就是面瘫。
　　.
　　六点，简莛打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休息的时候，常遇灌了几口矿泉水，看着远处晚霞，说：“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简莛揪着下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吃什么？”
　　常遇想了想：“要不去清荷小镇吧，那□□树不是说他家烧烤摊搬到了那里，咱们还没去过呢，也不远。”
　　清荷小镇是位于城北的互联网小镇，虽搭着互联网的名儿，但整体小镇的建筑风格比较偏徽派，像个商业古镇，不过现在正在建设中，很多商家都还没开门，要热闹起来还得一段日子。
　　“朝树家烧烤摊为什么搬到哪里？他家不是住在学校附近吗？”简莛问。
　　“他家在那边买了房子，那边发展起来人也挺多的，生意估计好做。”常遇说。
　　简莛有些惊讶，“他家在清荷小镇买了房？牛批了。”又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了你也忘了吧，你平时那张丧了吧唧的脸，朝树看着怕吧。”常遇坐在简莛的左边，他转头就能看见简莛左脸下颌延伸到脸上的疤，任谁看了都觉得吓人。
　　简莛脸上这疤有故事，但常遇只知道大概跟他爸有关，具体细节不太清楚。
　　“怕我？”简莛笑也不似笑的哼哧一声，“十个人里九个怕我，服了。”
　　常遇木着脸，“你多笑笑就好了。”
　　简莛朝他露出个诡异的笑，“现在你还这么觉着吗？”
　　“你还是不要笑了。”
　　两人歇了会，拽起地上的书包，叫了个车往清河小镇去了。

　　城北比起城南的发展还是稍逊色，毕竟有不少建筑工地，大厦什么的也比城南少，要是清河小镇建成，吸引一波游客，带动旅游业发展，可能会好些。
　　差不多十分钟，他们看见了清荷小镇。
　　这地方和想象中的差很多，没有商场高楼，入眼连成片的徽派建筑，绿化做的也好，一条河从东向西，中间一座石桥，桥的两边种满了树。
　　树带绿了河水，也增添了宁静的气氛。
　　清荷小镇是商业街和居民楼的结合，街上人不多不少，这个时间点，不少中年人拖家带口在街上闲逛。
　　这生活确实滋润，家住在这里，环境好，想买点吃的，河对面就是商业街，基础设施应有尽有，没有什么大追求，倒是闲云野鹤的理想生活。
　　简莛坐在车上的时候不免有些羡慕，什么时候能在这盘一个房，带着狗，每天溜溜，自由自在的。

　　下了车，常遇顺着街，找到一家火爆鱿鱼，这就是朝树家盘的店门面。
　　他们来的时候，常遇就跟朝树微信上说了，两人推门进来，朝树就蹿过来，高兴道：“你们来啦，外面坐吧。”
　　于是两人又被朝树请了出来。
　　“不好意思哦，店里有人抽烟，劝了好几次没用，又开着空调门不能开，闷得慌，味道不好，还是出来比较好。”朝树把大电风扇移了面，对着他俩，说：“风扇风也大，吹着更爽。”
　　简莛拖开椅子坐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旁边还有树，阴凉还挺阴凉的。
　　“没事，外面比里面好。”
　　朝树笑嘻嘻的，“那你们想吃点啥吗？”
　　“随便吧。”简莛说，“有烤鸡皮吗？”
　　朝树：“有。”
　　“不要鸡皮，其他都行。”
　　常遇说：“拿瓶啤酒吧，罐装的。”
　　“OK。”

　　等菜期间，简莛刷起了手机，其实微信有简白平发来的微信，他不想看，估计又是让他回家吃个饭。
　　“简莛，你和林毅有过节吗？”常遇突然问。
　　简莛抬起眼，“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
　　常遇说：“是吗？”
　　简莛问：“怎么了？”
　　“没事，今天在厕所听见他跟谁在说什么，听见了你名字，他那语气挺生气的，我以为你打他了。”
　　林毅是班级的体育委员，也是学校的体育特长生，人长得高，肌肉结实，是个猛男。
　　当然，猛男是不会在厕所破口大骂的。
　　“我闲着没事打他干什么。”简莛放下手机：“你听见什么了？”
　　常遇没仔细听，他当时还带了耳机，听得不是很清楚。
　　“就说你装逼呗，什么就坐在那一动不动，我好像还听见了他说裴其星？不记得了。”
　　裴其星？那估计就是那天放学的事了。
　　常遇看不明白简莛的表情，便说：“林毅同时得罪你和裴其星了？”
　　“没有，他和裴其星有点不对付。”简莛摇头，过了会，胡编乱造说道：“裴其星好像跟不少人有过节。”
　　他冷不防这么说，语气比较平淡，常遇便给他做了个简单的科普。
　　“裴其星，我们一个班的，估计你也不太认识，存在感比较低，你俩一个坐第一排最后一个，一个坐第四排倒数第二，时差不对，平常估计见不着，见着了也不一定认识。”
　　“他身上有纹身，满胳膊都有，身上不知道，人比较冷，但成绩很好。”常遇说：“差不多每次年级前十。”
　　简莛有些惊讶，“他能考年级前十？”
　　“嗯。”常遇成绩也不错，名次在年级前三十，他们学校高二年级没分班一千八百多人，这个排名很不错了。
　　“听说他还考过第二名。”常遇听说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因为他也受闲言碎语的影响，觉得裴其星那种人应该属于成绩不好的那一挂。
　　“我们学校有个混混，叫成川，裴其星是他的人。”
　　提到成川，似乎每次都能和裴其星扯上关系。
　　简莛问：“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裴其星是成川的人？”
　　常遇：“听说的，也有同学看到过他俩在一起欺负同学，勾肩搭背，不是他的人，也跟他有关系。”
　　说话的同时，朝树端着两盘烧烤过来了。
　　常遇多提醒了一下，“要是林毅说的裴其星和你有关系，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正宗牛肉串，多加辣。”朝树笑眯眯的，放好盘子没急着走，拉着椅子坐下来，说：“你们在说裴其星啊？”
　　常遇和简莛同时看向他。
　　朝树一本正经道：“常遇说得对，最好离他远点。”他也不卖关子，“裴其星是个怪胎，当然我不是说他那一皮的纹身，我是说他那人，我朋友看见过他和一男的手牵手，就上学期，还是高一上学期不记得了。”
　　“和男的手牵手？”常遇刚拿起一个串串顿住。
　　“嗯，牵了好长一段路。”朝树打了个激灵，一想到那画面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确定吗？”常遇问。
　　朝树说：“我肯定不太确定，这都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不过我朋友说是真的。”
　　如果说高中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谈恋爱，大家知道肯定会当八卦来谈，要是两个男生谈恋爱，大家只觉得这件事很离谱，并不觉得是八卦，而是恶心。
　　桌上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朝树尬笑两声缓解氛围，“我没有别的意思，确实，裴其星还是尽量不要和他玩吧，我在网上看和男生谈恋爱的人容易有病，身体上的病，还有，你俩长得阳光又帅气，不要被他盯上了。”
　　他说完站起来走了，朝树妈妈听说朝树同学来了，准备了两个大鱿鱼，要好好招待人家。
　　朝树进了店，常遇还没缓过神，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男生喜欢男生这事，觉得不可想象。
　　“这我倒没听说过。”常遇突然说。
　　而简莛眼睛盯着桌上的烤串，忽然想起了两天前裴其星抱着的绿色洋桔梗。
　　裴其星有点像洋桔梗。
　　很奇怪，简莛似乎并不讨厌裴其星。
　　当然，他只是对任何事都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