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无限]》木此木

80、特别

　　就像掉进了万花筒，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在一片片炫目的光晕之中，念何以看到自己的生平，以展开胶卷的形态漂浮在空中。

　　走马灯？

　　念何以略过一幕幕或仍铭记在心，或早已被淡忘的过往，视线最终定格在他和纪如是从学校主楼天台掉下来的那一幕。无他，只是因为那一幕过后，影像便戛然而止了。
　　就像是游戏里面未解锁的剧情，胶卷后面的部分上了把锁。锁孔形状复杂，念何以正纳闷能开这锁的钥匙会是什么奇葩模样，仔细端详时，却觉得锁孔一部分的纹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见过。

　　离开水中发光石头后便不再感觉到痛疼的手心此刻泛起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痒意，念何以张开手，他手心处正发着光，是个很漂亮的繁杂图案。

　　这图案，似乎和锁孔对得上。

　　念何以抬手靠近锁孔，他手心的图案便如同流沙一般散开，涌进锁孔，填充了其中的一部分。

　　莫非开锁的方式是把这锁孔填满？

　　直觉告诉念何以，开锁的结果不会只是能看到后续的走马灯这么简单。无暇细想，周遭的场景以锁孔为中心，螺旋着消失。在最后一丝色彩也被吸收殆尽的时候，念何以看见了纪如是的脸。背景是他的房间，他们已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弟……”原本是想叫纪如是一起出去吃年夜饭的，但念何以刚开口便呕出一口血，胃部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后面的事，模模糊糊，念何以只囫囵知晓大概，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盯着缓慢下落的点滴看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纪如是一路把他背到医院的。

　　“臭小子，自己住就不好好吃饭了么？胃出血啊，你得作成什么样才能把自己作成胃出血。”念母的指头不轻不重地戳在念何以脑门上，面上半是埋怨半是心疼。
　　“妈，我有按时吃饭。”念何以无奈，他也没法和老妈解释这病是伤痛映射，而不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你就骗吧，谁能证明？”
　　念何以下意识向纪如是的方向看了一眼，念母的目光便也跟了过去，但前者在与纪如是对上目光的时候又别开了眼：“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后注意，不会再有下次了。”

　　毕竟是大年三十，家里还有不少亲戚在，将他们晾在那里总归不大体面，而且点滴室座位有限，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不方便。在念何以反复告知父母自己已经没有大碍，打完点滴后会马上回家，老两口才做了让步，带着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表弟离开了。那臭小鬼走之前还没大没小地拍了拍纪如是的小臂，要纪如是照顾好他哥。

　　若只有表弟一个人瞎闹也就罢了，老两口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也意味深长地向纪如是嘱咐并道谢，那亲切熟络的态度，仿佛纪如是不是偶然造访的客人，而是多年未见的自家人。

　　念何以不无尴尬地笑笑：“弟弟，你别介意，我的取向在我家是公开的，开窍之后又是头一次往家里带人，也难怪他们会多想。没说清楚就带你回家，是我欠考虑了。你不用听他们的，我这么大人了，也不是啥大病，用不着看护，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纪如是不以为意地坐到念何以身旁，随口说道：“你用全名称呼你表弟。”
　　话题跳跃太大，念何以愣了一下才回道：“啊，是，觉得他皮的时候叫全名，平时就叫小名。”
　　纪如是转过头来，直视念何以的眼睛：“但你一直叫我‘弟弟’。”
　　“你不喜欢？”
　　“没听你这么叫过别人。”
　　念何以一脸理所应当：“你在我这是特别的，给你的称呼，当然要和别人不一样。”

　　“从最开始，就是特别的？”

　　念何以不大自然地挠了挠头：“是，最开始的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不然干嘛要对你那么言听计从……不过，你不用有压力，也不用为难。好歹我也比你虚长几岁，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所改观，而且产生了一点点好感，但那和我对你的感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回应我吧，总觉得还不够，不回应呢，又有点诡异的可惜。即使还远谈不上喜欢，似乎也希望我仍能够心无芥蒂地留在你身边……弟弟，我说的对吗？”
　　纪如是不置可否。

　　念何以浅笑，和他以往的人畜无害不同，那笑容里带了点并不惹人厌的邪魅：“弟弟，你打算吊我多久呀？”

　　城区禁燃烟花爆竹，即使是年三十晚上，也安静非常，点滴室里来得早的病人大多昏昏欲睡，还难得醒着的，也都捧着手机自娱自乐。如此这般，念何以和纪如是所在的角落，便像被遗忘了一样，无人在意。

　　在一片安详的鼾声中，念何以静静地凝望着纪如是，等待一个可能不会到来的答复。
　　他感觉到那片灰蓝涌动着靠近，接着，一片冰凉吻上他的唇，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在我允许之前，别喜欢上别人。”他听到纪如是无理又惊人的要求。

　　念何以以手扶额，这小子明摆着是有恃无恐啊。
　　气恼和无可奈何都化作一声叹息：“弟弟，你这样是要被骂渣男的。”

　　纪如是把念何以手背上翘了边的医用胶带压平：“我只对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