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无限]》木此木

128、今天加班了吗（十四）

　　这头破血流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之前海和他们同在一个饭桌吃夜宵的小何。

　　见识过被活生生扒皮致死的契约者，还亲手丢弃过对方的尸身，陆子航对脑浆迸射的惨状接受良好……啊呸！
　　陆子航脸色惨白地在屋内踱步，勉为其难地选择让窗台上的窄口花瓶临时承担痰盂的角色，将其捞了过去，对准瓶口，连带着直面无皮尸体和方才手掐人头的那份恶心，一并呕了出去。

　　宁霜雪看着缴械投降的陆子航，微微摇头：“子航哥哥，想不到你在暴殄天物方面也这么有造诣。副本世界万物有灵，这花瓶看上去有年头了，你就不怕它道行够了，突然异变成精怪，一口把你给吞了？”

　　闻言，陆子航干呕的动作停滞了，怛然失色地凝视着花瓶，恍惚间竟觉得那冰凉的瓶身似乎有了温度，质感也不再坚硬无比，他心中有了个不妙的猜想，没再犹豫，将手里的花瓶朝着那面破损的墙壁扔了出去。而就在他脱手的瞬间，那花瓶的口径突然扩张，獠牙丛生，长舌及地，涎水四溅。

　　“卧槽，小鬼，你的嘴是开了光吗？”陆子航狼狈地躲避着花瓶怪的攻击，他长年坐于电脑前，久疏锻炼，没跑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被那花瓶怪带着倒刺的舌尖刮到了脸颊，卷走了一小块皮肉。

　　“变回花瓶！”宁霜雪像念法咒一样对花瓶念了一句，然后吐了吐舌头，状似抱歉地对陆子航道：“它不听我的唉~”

　　新手的优势还没发挥到最大，让陆子航就这么狗带实在可惜，宁霜雪给泊岸初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捞陆子航一把，但对方虽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却没照做。

　　“并非卢月大人。”泊岸初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陆子航和花瓶怪斗得难舍难分，压根没听全宁霜雪和泊岸初在说什么。

　　泊岸初甚至没有拔剑，只是飞身上前长腿一劈，就将那花瓶怪击碎在地，只余一地瓷片和粘稠的呕吐物。好像花瓶从未异变，方才的一切也不过是陆子航的幻觉，但脸颊热辣辣的疼痛却又那么清晰可辨。

　　“恐惧具象化。”泊岸初给出了解释，“是陆大人的恐惧。”

　　陆子航半信半疑，指向穿墙而出，破了脑袋的小何：“那个也是？”
　　方才被花瓶怪吸引了全部注意，陆子航这才发现，裂痕已从破口延伸至整面墙壁，那墙眼看就要塌了。

　　小何的脑袋原本是低垂着，但现在，她的脖子已然抬起来，对着屋内的三人露出了一个诡异又顽皮的笑容：“嘻~”

　　伴随着那声笑，墙体轰然坍塌。

　　就像是强制关合的衣柜，少了锁头的束缚，里面的衣服会爆炸式地涌出，只不过现在，衣服换成了形貌可怖，气场阴森的鬼怪，这场景乃是真真正正的群魔乱舞，地狱无门。

　　泊岸初短暂地蹙了一下眉，将宁霜雪护于身后。

　　不得不说，虽然生理上漏洞百出，但陆子航心理上的强大却在新人之中一骑绝尘，见到井喷式增长的鬼怪，他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慌，甚至还能逐个观察鬼怪的样貌。
　　很快，他便有所发现了：“怎么这么多个小何？”

　　方菲菲似乎是受到了鬼怪攻击，脸朝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刘石形容狼狈，一身皱巴巴的制服被汗液浸透，倒是瞧不见什么明显外伤，见到宁霜雪他们，像是久旱逢甘霖，立刻就要向这边跑，但被鬼怪绊住了手脚，寸步难行。

　　至于乔若兰……横着的，竖着的，半截的，肿胀的，干瘪的，青紫的，甚至还有透明的……间或穿插在鬼怪之中，或死或生。

　　“原是如此。”
　　宁霜雪搞不懂泊岸初何出此言，他正欲发问，却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请按在自己头顶：“卢月大人莫怕。”

　　当他是三岁小孩么，摸摸毛吓不着？
　　但宁霜雪没有呛声，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感受到泊岸初关怀的时刻。

　　那份温柔稍纵即逝，泊岸初转身便跳进了海洋球般的鬼怪堆里，以手为刃，劈了缩在被窝里的那个乔若兰一下。

　　像是投影关闭，那些形态各异的鬼怪和半死不活的“乔若兰”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霜雪看出了门道，虽说他们面对的是恐惧具象化，但也不是谁的恐惧都会被具象，大抵是要看在那一时刻，他们这些人中，谁的恐惧更胜一筹。

　　所以，泊岸初才让他不要怕……

　　终于没有了碍事的鬼怪，刘石得以和大佬们顺利会师，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

　　宁霜雪也是一脸堆笑，心里却在盘算要让泊岸初把这些人都打晕，免得再像小何那样搞出个鬼怪军团。他叫了声长毛怪，没来得及说下文，就听得陆子航在他身后诧异出声。

　　“小鬼，快停止你的想象！”

　　宁霜雪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苍白瘦削的人影，便失去了意识。

　　陆子航看着未消散的多余之物，语调中又多了几分惊异：“不是他……”接着，他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识。

　　泊岸初将陆子航和刘石一一打晕，甚至给倒地不起的方菲菲也补了一手刀，而后将宁霜雪抱到一张没有太受波及的床铺上，为对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还捋了捋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抬眼看向陆子航方才视线停留之处，那里站着个苍白脆弱的少年，和宁霜雪同样的身段，同样的长相，连笑容都带着同样的玩世不恭，暗沉沉的黑眸在凝视他的时候，也带着点矛盾的希冀……唯一的不同，是那个少年朝他挥手时，手腕内侧的倒计时是清一色的零。

　　泊岸初自嘲地笑了笑，他忽然就明白了纪如是支开念何以主动寻求他帮助的理由。
　　暴露内心恐惧，无异于公开处刑。泊岸初本以为那会是午夜梦回，却不成想，答案是宁霜雪。不知不觉，他竟已如此畏惧宁霜雪的死亡。